自此高興過了自我放逐的好幾個月,渾渾噩噩不知今天星期幾的日子。就在這樣低落的日子裡,不知是否與心情有關,他開始常常在睡覺時夢到同一個場景,同一群人;這一群人裡頭有兩個人始終讓他難忘,就算醒來依然記得,一個是常圍繞在他身邊說他以後要當警察打擊犯罪的小男童;另一個則是美麗的女孩,女孩嬌小擁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兩眼慧潔又大又黑,兩頰紅潤有閉羞之狀,勻稱的鼻樑下,唇色艷紅,不常說話,一說話必定輕柔,而且可人的微笑霎是好看,不自覺的牽動高興的心讓他印象深刻;雖然印象深刻,畢竟夢一場,高興不當一回事把它擱置,直到某天他收到同學轉發的電子郵件;郵件裡是偏鄉衛生所醫師的工作開缺的相關應聘條件,同學勸高興離開城市,暫時到鄉間就職,先讓自己忙碌起來,既增加歷練也當作散心,等風平浪靜後再尋機會回到城市,到時候同學會幫他照看。
高興謝謝同學的好意,禮貌性的回了相關感謝和他會考慮的話語,不過他對離開城市到偏鄉生活不感興趣,只是有意無意間上網查了些偏鄉的資料,這是他的隨手習慣,豈料高興在蒐尋的過程中有了驚人的發現。偏鄉裡那座縱谷裡的山巒,竟然與自己夢裡的片段回憶相符,而他從來不曾到過那裡;真是不可思議,勾起了他的興趣;之後他為了找出答案,向偏鄉應徵了衛生所醫師的職務,而順利的來到偏鄉就職。高興猶記得離開城市的當天,天空是陰霾灰暗的,正如同他現在於衛生所裡端著溫熱的咖啡,在窗台前遠望天空的陰霾厚雲一樣,但此一時彼一時,心情已是截然不同了;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同,大概是心隨境轉吧,而這個境是環境的「境」,這樣的境更讓他覺得歸屬。但那天在車站前碰到個奇怪的和尚,僅匆匆一瞥間,和尚竟對他說:「阿彌陀佛,施主,該放下了。」該放下了?至今他都不明白和尚話裡究竟是何意,他要放下什麼?或許是和尚隨口說說想討錢而已,或許……。鄉間天氣說變就變,咖啡還未冷去,天地間已轟隆作響,閃電雷擊下,豆大的雨珠從千丈之頂順勢墜下,滴答滴答的轉眼滂沱,衛生所前十公尺之外皆是灰濛濛一片。
高興查閱行事曆,下午該到愛村巡迴醫療了,趁著空檔他抓緊補了個眠,為下午的工作蓄養精神。剛閉上眼睛渾渾噩噩模模糊糊間,高興的身體居然漂浮了起來,像墜入黑暗的無止盡深淵,當漂浮結束他踏上了結實的地面,黑暗之中裂出微弱的白色光芒,一條往前延伸的未知旅程向他展開,高興被吸引著向前走去,路的盡頭一個綁著辮子的女孩閉著雙眼像在等著他,高興充滿疑惑的靠近了她,心裡顫了一下,是那個夢裡的女孩,他忍不住問,「請問你是誰?為什麼一直出現在我的夢裡?」女孩聞言忽然打開雙眼,淚眼婆娑,哽咽的朝高興重複說了兩個字,「榮宗、榮宗……」。猝然間醒來,高興對夢裡的事物感到疑惑,然而正事要緊遂把夢到的一切暫時擱置,出發前往愛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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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們這倆個小混蛋,到這時候才回來,在外面玩累了才回來是嗎?」愛村的村長是個五十餘歲的老頭,他對高個子和胖子說話,語氣裡充滿了不滿。
「村長,我們照你的吩咐去外頭找和尚來做法事,跑斷了腿那些廟裡的和尚一聽到愛村都不願意來,最後只找到這個……」高個子指著釋無知說。
「是啊,村長,我們沒有玩。」胖子在旁附和。
村長雙手環胸將視線投向揹著手風琴和一大堆東西的釋無知,朝他上下打量著 ,轉了一圈眼神後隨即轉頭說,「這是夜市走唱賣藝的吧,他……怎麼可能是和尚?你們這兩個笨蛋有見過和尚身上揹著手風琴的嗎?我們村裡是要辦法會又不是要辦K拉OK比賽!」
「可是……」
「阿彌陀佛,施主,我是正牌和尚,你們如果不信,我背全本無量壽經給你們聽聽……」釋無知雙手合十開始有模有樣的念誦著。
釋無知背誦不到一半,某個村民奔了過來,「村長,法會都準備好了,時辰都是算好的不能耽誤!」
「那……就他吧~」村長話語中隱隱然藏了無奈與不安。
釋無知在眾人的引道下前往法會現場,端坐台上。流露恐懼與期盼神色的村民們聚集許久,見和尚到來紛紛虔誠雙手合十等待釋無知的主持。雲遊僧釋無知先要了杯水喝,清清喉嚨後正了身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開始忘我的演奏手風琴,自彈自唱起原唱李宗盛的「凡人歌」。
作詞/作曲:李宗盛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閒,你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道義放兩旁,把利字擺中間,多少男子漢,一怒為紅顏,多少同林鳥,已成了分飛燕,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戀,愛人不見了,向誰去喊冤,問你何時曾看見,這世界為了人們改變,有了夢寐以求的容顏,是否就算是擁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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