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當商天真以盡破所有紀錄的成績,從尖兵營完美畢業後,未幾,他就成為了衛國史上最年輕的暗行校尉。
起初,暗行營內的不少人,都對商天真的年齡和經驗抱有疑問。
「陛下,我反對任命商天真當上暗行校尉!他的資質確實是很高沒錯,可是畢竟還是嫩了點,暗行營可是我國立國的根本,而每一名暗行校尉所肩負的任務,均有可能攸關一國之興替,甚至整個南方二十四國地域的勢力平衡!暗行營並不是一個讓新手累積經驗的地方!」
暗行營副統領陸毅,最初還是最反對商天真獲得任命之人。
衛相如聽罷只是哈哈大笑。
「小毅啊,不瞞你說,不久之前,我已經悄悄帶過這商小子去做任務了……不然你以為十多天前,為甚麼東萊國的君主會跪在朝歌城外,奉獻玉壐和後宮,求我們把東萊國納入衛國的版圖?」
「甚麼?」
陸毅先是一愕,然後只有搖頭苦笑。
這皇帝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常常會潛行癮起,丟下皇位一、兩個月,瞞著所有人跑去別的國家搗亂!這一次東萊國主動投降,他當然料到是衛相如搞出來的,卻猜不到他竟然還把一個新手帶上了。
「陛下,如今衛國基業已大,不同以往,你的一舉一動,也要為社稷著想啊!」陸毅苦口婆心地勸道。
「你不用替朕擔心,朕是暗行營統領,對於如何進退,定是有分寸的。」
衛相如無所謂的揮了揮手。
「這一次潛行東萊國,朕沒甚麼出過手,只是不時出些主意,然後看那商小子怎麼執行。哈,小毅你知道麼?立國這麼多年了,朕才第一次看到後生一輩中,竟然也出了一個跟當年我們幾個一樣不要命的膽大之人!」
衛相如興奮地拍著他的龍椅。
「這商天真的腦袋真有問題啊!他為了完美完成任務,根本不把自己生死當一回事!有一次我們策劃去刺殺東萊國皇宮中的一個待衛統領,這統領很易殺,可是要瞞過藏在深宮中的幾個鎮國老怪,難度就很高!朕思來想去,都沒法把成功率提高到三成以上,朕還心想,或許今次潛行任務便到此為止吧,畢竟東萊國也不是甚麼豆腐國家,能殺得他幾名軍中主力,成績也是很不錯了!豈知道後來……」
「後來怎麼了?」陸毅不期然的,已被衛相如說的故事吸引了。
「豈知道這商小子竟然瞞著朕,連夜就跑去把人殺了!他後來把細節對朕報告,你知道嗎?朕聽出了一身冷汗來!他能活著回來,根本就是奇蹟!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幾多重的巧合同時發生,才能碰巧讓他成功,並全身而退!我倒是不怕會被他連累了,我只是問他說,你這麼年輕,前途無可限量,說不定將來就是另一個陸毅了,為何要在這種不痛不癢的試手任務中,也用命去拼呢?你知道他怎麼說?」
「他怎麼說?」 陸毅問道。
「他說,一次完美的潛行,就好比一件不朽的作品。生命本來沒有意義,要是能夠做出一些事情,足以刻劃在歷史上,不是很有意思麼?」衛相如道。
陸毅思考了一下衛相如所說,最後嘆了口氣。
「既然陛下已經考核過商天真,那……臣也沒有理由再懷疑此人的能力。」
衛相如拍了拍龍椅上的扶手道:
「商天真一定會是個勝任的暗行者。只是朕看來看去,這種性子,都是早夭的命啊……小毅啊,如果可以的話,便讓他活久一些……」
商天真進入暗行營後,便被分配到陸毅麾下,很快地,他便是有如一顆閃現的新星,大放光芒,不管是暗行營內部,還是在暗行者的世界裏,都累積起很大的名氣。
然後來到了剿賊一戰。
「讓我來當那隻最後的棄子吧。」他毫不猶豫地自我請纓。
「不行!」陸毅一巴掌把桌子拍碎。
即使不是衛相如親自交待過要讓商天真活久一點,陸毅本人也不願意輕易犧牲掉這暗行營近年最耀眼的新星。
「敵方軍師顯然謀略很高,要騙過此人,單靠利用胡三桂的叛變是不夠的。讓我帶著真正的大陣鑰匙被他抓獲,才能讓他釋除所有的疑心。」
「我們未必需要下到最後一著。只要當你潛入東風堡時,不被發現……」
「成功率只有兩成麼?太低了。這不是一個可有可無,失敗了便隨時撤退的任務!我軍數十萬將士的性命,均取決於這一次潛行是否成功!若是我死,計劃成功率可以提高到四成,該怎麼選擇,陸副統領不用猶疑了吧?」
「四成的成功率,也不是那麼的高,算了吧。我會再跟幾位副統領商量,看看有沒有其他應對之策。」陸毅揮了揮手。
「副統領!」
「我不會把大陣裏層的鑰匙交給你的,你死心吧。收拾好必要之物,待會就隨血盾小隊出發,此戰完結之前,別再讓我看到你了。」
待得血盾小隊出發了一整天之後,陸毅突然從自己帳篷衝出來,氣得直跥腳!
「商天真!我不肯給你裏層鑰匙,你竟然用偷的!為了防備你這一著,在你離隊之前,我一直沒有離開過帳篷,你到底是怎麼得手的?」
寄命於玉牌,交給周謙,以至他被龐亮抓到後的佈局,都是商天真自己的構思和決定。
難度最高的是,他還必需要準確預測到,自他死去之後,周謙和虞思的行動,甚至必需準確至虞思和周謙各自所站立的位置!因為稍有偏差,由他的銀線陣所預設的所有移動路徑,便等於完全無用了。
他慷慨赴死,在龐亮殺他的那一瞬間,他沒有任何思考。
而當他的屍身被銀線陣所牽動,他飛撲噬向周謙胸口,把他懷中那已被捏碎的玉牌吞下,讓寄存於玉牌中的一縷靈魂神識恢復之時,他才真正看到自己佈局的效果!
龐亮並未回來,守著地下室的只有一個虞思,那即是說,龐亮的戒心已被他的死而消除了大半!而虞思被銀線陣綁在牆上,而周謙正好站在啟動法陣的有利位置,這一切都表明,在他死後,所有的事情,都沒有超出他的預算!
商天真感到自己的犠牲值得了,因為一件完美的作品,已經完成。
這一場潛行任務,已註定會寫入衛國史冊,以及在暗行世界中流傳不朽。
在地底的黑暗石窟之中。
「……裏層的鑰匙有好好保管嗎?」商天真傳音給周謙。
「在我手裏。」周謙道。他在掉下之時,首要的便是確認那玉杵握在自己手中。
「很好。」商天真的傳音突然模糊了起來。
砰!
商天真屍體的下半身截斷,砰然掉落地上,引起了巨大的回聲。他在被龐亮殺死之時,腰骨早被敲斷,內臟也已寸碎,再經這又飛撲又下墮的多番折騰,加上死亡時間過長而導致屍身失去彈性,開始僵硬……
也就是說,商天真已是絕不可能利用自己的軀體復活了。
「商師兄!」
「放心,我已經死了,感覺不到痛楚的。我現在不過是本來寄存在玉牌中的一縷神識,在我真身死後,這神識也將漸漸湮滅,大概是看不到你把守城大陣佔據的一刻了。」
「……商師兄,在下或有辦法可以延續你的性……」
「給我住嘴!」商天真突然在周謙的神識中怒吼。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甚麼鬼主意!我寧願被殺十次,也不要被祭煉成魔頭,成為你這小子的永遠奴隸!」
「可是,當魔頭其實也有很多好處……」
「別說了!你若試圖下手,我便馬上自爆神識!到時候,你別妄想利用我,就連能不能活著離開這兒,也很成疑問!
「在下也不是存心想要利用商師兄……」周謙見商天真反應極之抗拒,那就唯有作罷。
「我商天真一生我行我素,自主意志比起生命更加重要,你若是剝奪我的意志,那無異於是對我施以最嚴酷的折磨。若然命運真是如此,那我定然窮盡所有的能力,誓要跟你同歸於盡!」
這番話傳入周謙神識,字字滴血,聽得周謙也不禁心顫膽寒。
「掰開我的左手,拔掉尾指,把繞著的銀線圈子,套在你自己的手指上。我這一套「銀川蜉蝣線」乃是上品至寶,若使用得法,可說玄妙無窮。不過使用這套至寶的認主門檻是通玄境,像你這樣的武師級,土雞瓦狗般的弱者,雖然也能在不認主的情況下勉強使用,可是若想要俘獲像那虞思之流,哼,除非先廢掉她雙手。」
商天真在這即將神識湮滅之時,依然是一貫的冷言冷語。
周謙知道他沒有惡意,也不計較,依言掰開他的右手。豈知商天真屍身已經僵硬,周謙才一用力,就把他的手指弄斷。
周謙把銀線圈戴到自己的中指,銀線隨即消失不見,周謙的手指也完全感覺不到銀線存在。然而,他卻感到這銀川蜉蝣線跟自己神識極之吻合,似乎只要心意一動,就能依自己意思隨意佈線!
「這套「銀川蜉蝣線」,即使像個門外漢般胡亂使用,也有些效果。可是,若能對陣法多點研究,把銀線布陣融入陣法布局,則此線的威能,方能真正展現。你放開神識守護,我直接把這至寶的使用之法,加上我本人的使用心得,以及我僅知的一些陣法圖樣,傳授給你。」
周謙依言放開神識守護,隨即便感到商天真傳來大量的訊息!各種使用「銀川蜉蝣線」的心得,以及極其複雜的陣法圖樣,對周謙來說,都是完全陌生的知識,即便是由商天真直接傳入神識,恐怕也不能夠馬上就完全掌握得到!
而且這訊息量之巨大,就連精神力極之強大的周謙,也感到有點吃不消!
「你精神力不錯……你是周翩翩大將軍的兒子,我早已知曉,可是,你除了神魔煉體之外,還有藏得更深的底牌?這一道在你神識中奔流的黃色河流,是甚麼?」
周謙放開神識防禦,就意味商天真能夠知曉他的所有秘密了。
「哈哈哈……你這個無藥可救的蠢材,我讓你放開神識守護,你就真的放開守護了?如果我說,我的真正身份,其實是宋國的暗行者?從一開始,你就是我要剷除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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