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翩翩營的叔叔伯伯們,都「不約而同」地悄悄向周謙傳授一些拿手武技!
「少爺!這是我老侯年輕時的成名武技,「北斗七傷拳」!這套拳法,暗合天上北斗七星之分佈運行,堪稱沒有破綻的完美套路!少爺儘可能地記住這心法和口訣,一個晚上學不會不打緊,待得到中軍大營時,再慢慢參悟不遲!」
「少爺!看好了!這是你辜叔叔苦練了三十年的「一字槍法」,霸道無比!尤其當記住那種鋒銳之意,即使是在精兵營裏,也沒有教官有本事傳授得到這股「意」!」
「少爺也許已聽說過,我老均乃是翩翩營第一斥候,身法自有其獨到之處,如今就授予少爺一套「沙羅曼蛇步」,這身法詭異難測,有如大漠毒蛇,配合上我的指法「金鱗之牙」,進可攻退可守啊!」
周翩翩其實早就有交代過,不准對他的孩兒搞特權,好讓他進中軍大營後,跟隨大隊學甚麼他就學甚麼。講就是這麼講的,不過這些叔叔伯伯們,好歹是看著周謙長大的,他要入伍接受磨礪了,作為長輩,怎麼也要意思意思,教他一技傍身!
再說,周翩翩自己不就連神魔煉體都傳給了兒子嗎?這不是搞特權,而是傳承!
為了避人耳目,眾人便唯有在深夜時份,才悄悄授武了。周謙也是無奈,當他每次接到某人悄悄丟到他腳邊的小紙團時,打開一看,腦裏便浮現出那些叔叔伯伯的硬漢臉,不覺就是一陣毛骨悚然啊。通常會丟這種小紙團,約夜會的,不都是些芳心已經暗許的美美姑娘麼?
但當然,既然有人願意教他武技,周謙也很是樂意去學的。對這方面來說,他是多多益善,只要你肯教,他就肯學,也不挑三揀四甚麼的。
不過,翩翩營雖然人多勢眾,但他們好像也是談好了似的,時間上從來不會相撞,有時候一個晚上,便是分開了三段時間,由三人輪流過來授武。而且,他們每人一上來,就是傾囊相授,教的都是自己的成名絕學,連教親生兒子都沒有教得如此用心的!
畢竟,這也是翩翩營眾人在拼交情的時候啊!誰跟大少爺較親,誰對大少爺最好,就看他們能拿出甚麼本事來了!
周謙並沒有任何武學方面的底子,饒是他有過目不忘之才,在一幫高手的輪流灌輸之下,他又能夠學得到幾成的精髓?
所以他也就最多是「囫圇吞棗」,先把這些功法心得都記下來,待開始了軍訓之後,再慢慢參詳好了。
周謙臨行之前,周府裏還有一事,值得一書。
話說,周謙有日路過書齋,見到他娘親慕容如雪,又在埋頭作畫。
自從九十九死籠裏回來後,周謙已立定心志,先向武之一道發展,故近來已是很少到書齋裏讀書了。再說書齋之書,也被他讀得七七八八,縱有新添的,量也不多,不夠他過癮的。
閒時聽迎春等人所說,慕容如雪最近又再燃起對於繪畫的熱情,而投入認真的程度,卻是自周謙出生以來所未有過的!
自從周謙出生不久後就患上那發呆的不癒之症,慕容如雪在心境受到影響下,「剎那風華圖」的繪畫進度也就放慢了下來,連帶她本人的修為境界,也因此停滯不前,以至讓世人都普遍以為,她的聖儒之路,已是絕了。
可是如今孩兒病根已除,多年來的一塊心頭大石終究放了下來。雖然不久前曾有誤喝魔尊精血的事件,讓慕容如雪甚至短暫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尤幸此事很快平息,她的心境也就很快平復下來了。
日子回復平靜,心裏了無牽掛之後,那一直被壓抑著的繪畫欲望,一下子釋放出來,再加上這二十年的閒置,並非一無所獲,她有大量的心得感悟,沉澱累積於神識之中,也是趁這時候,厚積薄發!
慕容如雪的畫技修為,隨即一飛衝天!
經過連日來的努力,她那幅注定驚世的巨作「剎那風華圖」,總算已來到了收宮的階段!周翩翩最近曾經看過此圖接近完成的狀態,也曾經對周謙說過,此圖最終完成時,其品級境界,有可能比起世人所一直預期的,還要再高一些!
甚至乎,慕容如雪也似乎正在醞釀著,借助此圖完成之勢,也讓自己試圖跨過聖境門檻,一舉衝擊「聖儒」的境界!
話說回來,周謙看到慕容如雪在書齋中,埋頭作畫。
以他的性子,本來是不欲打擾的,但那時候他不知為何心血來潮,心想自出生以來,都沒有好好認識過這位鼎鼎大名的娘親,也沒有機會仔細鑑賞過她的畫作,這是不是一種「近看泰山不知是山」的「知見障」呢?既然周謙又將要離家入伍了,跟他娘親也自是聚少離多,也不妨趁著這個機會,對娘親表示一下關心。
周謙才踏進書齋一步,慕容如雪便轉過頭來,對他點頭一笑,示意他可以隨便觀看,不會打擾。
周謙也就放開膽子,逕直來到書桌前了。
只見鋪在案前的那幅畫卷,卻並不是「剎那風華圖」。因為聽周翩翩所說,剎那風華圖是不可名狀的,不屬山水不屬人物也不屬於任何的題材套路,以周謙的本事,應該是沒有可能看得懂的。
可是眼前此幅圖卷,卻是清麗簡潔,一目了然的工筆山水。
此畫卷中所繪的大山,山頂上的坡巒起伏,形態好像是一頭俯伏回望的石砌雄獅!而那雄偉大山之下,則是迴延一水,深沉內歛地流淌而過。
此畫剛柔兼備,而且結構嚴密,自身就構成了一個自給自足的小世界!
周謙仔細看去,只覺此圖的工筆描繪,鉅細無遺,栩栩如真,甚至看深一點,還真能看出這山體上的蒼翠草木,正在迎風搖曳;而那背景上之淡白浮雲,也在緩緩變化;山下之河,無波慢流,卻是暗蘊巨大生機!
周謙一觀此圖,便是痴了。好像他的三魂七魄,都給融入進了圖卷中的天地,一時化成山腳下的一株小草,一時又代入成了浮雲……深陷其中,不亦悅乎。
慕容如雪稍稍運轉修為,乾咳一聲,才把周謙從入迷狀態中拉扯回來。
他還在回味著剛剛那入迷中的精神境界,依依不捨。他看看畫卷,又看看慕容如雪,只覺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卻又詞窮,一個字兒也都說不出來。
「謙兒,你進入了畫中意境了嗎?」慕容如雪問道。
周謙一愣,馬上點了幾次頭。她說得對,他剛剛確實是進入了畫中之意境!
「謙兒剛剛所感受到的,便是儒門六藝中的「書」之一道,「畫」之一技,修為超凡之後,所達到的「意境級」領域。這其中之玄妙,往往不可名狀,謙兒能以凡夫之眼力,一窺此境界之玄妙,可見謙兒對於儒道,還是有相當天賦。若是給一般凡人觀看的話,不過是一幅尋常山水圖畫而已。」慕容如雪道。她的語氣中,明顯透著讚賞之意。
「謙兒總算是見識到娘親的修為了。謙兒……嘆服。」周謙這是由衷之言。儒門意境,對於周謙,幾乎是完全陌生的一個領域,稍稍一窺,便是極大之心靈震撼了。
慕容如雪笑而不語,讓手上之工筆沾了墨,便繼續為此圖作最後之潤飾。
周謙看著那工筆之飛躍靈動,也是看得痴了。這繪畫的過程,就是一幅讓人看得心情愉悅的畫面。他在胡思亂想:這便是所謂的行為藝術吧,藝術創作的過程本身,也是一種藝術啊!
慕容如雪伏案繪畫,周謙在旁相伴,兩人都沒有作聲,僅以案中之畫,作為心神溝通之渠道。這相處的私密時光,讓這兩母子之間的感情,得到了豐富的滋潤,大大彌補了周謙長年自閉所導致的疏離感。
當慕容如雪添上了最後一筆後,再仔細檢視了一遍畫中的各個部份,覺得再沒有加添一筆的餘地了,方才把工筆擱下。
她的掌心憑空變出一方印章,壓了壓朱砂,便在圖中的空白一角,蓋上了三界六道赫赫有名的「清河」之印。
畫作完成。
頓時此幅圖卷,掀起了好幾輪透明的漣漪波動;畫中山水,好像最終被賦予了真正的生機,看上去比剛剛還要真實!周謙甚至有這麼一種錯覺,要是他一不留神,一手按在桌上,壓到了此圖,便會掉進這畫卷中的世界裏去!
「此幅畫作,名為「獅山香川圖」,此乃是娘於尚未出閣之前,所繪的所謂「下山之作」。當年正是這幅畫卷,好不容易地得到了你外祖父的認同,這才默許你娘離家歷練。你娘曾於三界六道,訪遍無數大儒名士,參與過無數次的賞畫競畫大會,此圖也曾為你娘贏取過不少的名譽和掌聲!所以,此圖對於你娘來說,可謂是成名之作,是寄託了很多感情之物。」
「謙兒雖然不諳畫意,但還是能感受到娘為此幅畫卷中所傾注的心血。」周謙道。
「謙兒,你將要出外歷練,娘雖然既不捨,又憂心,可是總不能永遠把你困在府裏,把你馴養成一頭折翼雄鷹。年青人,還是當要出去闖一闖的,就正如你娘,年青時也曾出外闖過一樣。可惜你並非儒道中人,娘也沒有甚麼合適之物,可以送你傍身,此幅獅山香川圖,就權當是娘送贈給你的出行禮物吧。」
「可是,這是娘的心血寶貝,謙兒萬萬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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