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束縛的枷鎖 - 感謝妳能聽到我的聲音

『我說妳啊……每天都像個傻子一樣跑來，煩不煩啊？妳就沒有其它的事可以做了嗎？』

粗魯的話語迴盪在耳邊，即便如此，慕臻白依舊靦腆地笑著，靜靜地坐在彩虹橋邊。

『沒有呢，畢竟不會有人想和一個聽不到也說不了的人相處呢。』

慕臻白在隨身帶著的素描本上寫下文字，隨後朝向空無一物的一旁示意著。

『那是妳這傢伙太柔弱了！要是有人敢用奇怪的眼光看老娘，老娘直接打的對方跪地求饒！』

粗魯的聲音再次響起，但詭異的是，路過的行人們卻沒有半個人聽見這番憤世嫉俗的話。

慕臻白靦腆地笑了笑，沒有開口回應，而是默默地在素描本上描繪起風景。

而這一幕，全被站在橋上的尉遲來憑看在眼裡。

「小子，你在看什麼啊？」一旁的藺青衫順著尉遲來憑的視線望過去，只看見一名穿著學生制服的長髮少女坐在橋邊畫畫。

「怎麼？你這傢伙對那個小妹妹有興趣？也對，畢竟你也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嘛！這我能理解！」藺青衫頓時腦補出一段天才物理學家少年對素人畫家少女一見鍾情的浪漫愛情故事。

然後他就迎來了尉遲來憑的白眼。

「看不出來你這大塊頭還挺有少女心的，要不要我幫你報名偶像劇試鏡啊？」

「你這小子是想讓我鬧笑話是吧？」和尉遲來憑相處好一陣子了，藺青衫自然明白這是尉遲來憑對於他剛才的玩笑話的反擊。

「知道就好，還有下次麻煩先看清楚再開口，我可不想每次都要去幫你擦屁股善後。」

尉遲來憑從右腿上綁著的腿包裡拿出一台數位相機，隨手扔給藺青衫。

「欸？這是？」

「新發明，靈影相機，用這個應該可以讓你看到『那個』畫面。」

「欸？真的嗎？我來試試看！」

和尉遲來憑搭檔這麼久，藺青衫其實一直很好奇對方眼中的世界，沒有靈感體質的他看不見「那一側」的存在，總是只能讓尉遲來憑一個人面對那些「真實」。

現在難得有了能讓他和尉遲來憑站在同一起點的東西，藺青衫自然興奮不已。

藺青衫立刻打開相機，轉身朝著尉遲來憑就是一照，一副場景頓時出現在相機螢幕上面。

雙手交疊靠在橋上的尉遲來憑身上散發著多種顏色的氣場，後腰上不詳的紫氣不住地向外擴散，左腿的腿包則是散發著淡淡微弱的黃光。

而最關鍵的雙眼有著讓人看了覺得顫抖發寒的綠光。

「你小子身上到底都帶了什麼鬼東西啊！」

「不要問，你會怕。」尉遲來憑幽幽地吐出這句話。

覺得知道太多可能對心臟不太好的藺青衫決定遺忘剛剛看到的畫面，不然他擔心平時會無法直視尉遲來憑。

藺青衫隨即拿著相機轉身去拍被尉遲來憑所關注的那名女孩。

「喀嚓！」快門聲響起，藺青衫隨後便知道了尉遲來憑所關注的究竟為何。

一名穿著染著金髮、長髮分開束在兩耳旁、穿著打扮宛如不良的少女正站在長髮少女面前，而令藺青衫詫異的是，金髮少女身上的學生制服十分皺摺、滿是狼藉，就像是和人鬥毆過後。

「喂！小子，那個孩子是？」

「看樣子你看到了呢！那就是我們這一次來的目標，三個月前在附近和小混混鬥毆後失蹤的少女向玫玟，雖然僅憑一人就幹翻了當地聲名狼藉的小混混集團，但自己也受了相當嚴重的傷，加上那天下著大雨，有路人目擊到向玫玟失足從堤防上跌落……」尉遲來憑罕見地詳細介紹起來，但在提到向玫玟的死因時卻沉默了起來。

藺青衫知道尉遲來憑是聯想到了小不點而沉默下來，但藺青衫比誰都清楚尉遲來憑想要悼念逝者的覺悟，因此他成為了他的搭檔。

「我們過去吧！只是站在這裡看著的話什麼都改變不了不是嗎？」藺青衫低著頭看著手中的相機，隨後將其緊握在掌心，轉身面前尉遲來憑，向他平舉起握拳的右手。

「是啊！既然看到了就要去給予救贖，這是我們悼念者的宿願。」尉遲來憑笑著平舉起左手，和藺青衫對撞拳頭。

兩人轉身走下橋，朝著慕臻白及向玫玟的所在地走去。

『真不曉得妳怎麼有耐心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的……嗯？臻白，那兩個男的妳認識嗎？』看著沉浸在作畫中的慕臻白，向玫玟無聊地發著牢騷，注意到向著她們走來的悼念者二人，本能地警戒起來。

「聽到」向玫玟的疑問，慕臻白這才從素描本中抬起頭來，望向走到她們面前的悼念者二人，純真的俏臉上盡是疑惑。

「妳好，向玫玟，我們是悼念者，是為了幫助妳脫離現在的地縛靈狀態而來的。」尉遲來憑向著向玫玟點頭示意。

『幹！你他媽的看得到我？』

雖然「聽不到」，但光憑臉上表情和嘴型，尉遲來憑也能知道向玫玟激動地罵出髒話。

一旁的慕臻白則是被向玫玟突如其來的一聲「幹」嚇得抖了起來。

「看不到」也「聽不到」的藺青衫完全在狀況外。

「咳！很抱歉，我聽不到鬼魂的聲音，所以只能單方面對妳說話，還請別介意，我會盡可能讀唇語來理解妳那邊的話語的。」尉遲來憑有些尷尬，他雖然性格叛逆，但卻不是喜歡罵髒話的類型，面對出口成「髒」的向玫玟，他還真有些沒輒。

『靠么啊！原來聽不到喔！那不就跟臻白相反嗎？』向玫玟轉頭看向呆住的慕臻白。

慕臻白這才回過神來，一臉好奇地打量著悼念者二人組，同時飛快地在素描本上寫下問題。

『請問你們兩位是？』

這次換尉遲來憑傻住了，他跟各式各樣的人打過交道，無論是殺手、科學家、或是智能障礙及殘疾人士……等等，就是沒有和聾啞人士交談過，這讓他空有一對特殊眼睛卻完全無用武之地。

場面一時之間尷尬了起來。

注意到這一點的藺青衫令人意外的主動站出來，面對慕臻白便是比起手語來。

慕臻白嚇了一跳，但隨即反應過來用手語和藺青衫交談起來。

尉遲來憑和向玫玟一人一鬼眨了眨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多餘。

「吶，向玫玟，接下來我說的話妳可以不用回答沒關係，但我希望妳耐心聽我說。」尉遲來憑面對向玫玟，開始訴說起她成為孤魂野鬼的原因。

「非自然身亡的妳遺體曝屍郊外，因此靈魂被困在身亡處附近成為了地縛靈，為了讓妳解脫，我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找出妳的遺骸，將妳重新安葬。」

向玫玟聽完後卻露出自嘲的笑容。

『曝屍郊外什麼的對我這種人的結局再適合不過了，沒有任何家人的我就算重新安葬了又能如何？始終是沒人要的垃圾啊！』

尉遲來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有著類似經歷的他實在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方式勸慰對方。

「才、才唔是呃樣已的！」聽到了向玫玟的話的慕臻白突然努力地大喊起來。

『因為遇到了玫玟，所以我不再孤單了！』

『是玫玟把我從沒有聲音的孤寂世界中拯救出來，是我的恩人！』

『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慕臻白一邊努力地寫字，淚水一邊不住地滑落。

『是這樣子嗎？原來我們是朋友啊？就算是活的像個垃圾的我也能對他人有所幫助嗎？』向玫玟紅著眼眶看向慕臻白，努力地不讓淚水從眼眶滑落。

慕臻白含著淚水用力點了點頭。

『這樣啊！』向玫玟笑著流下了淚水。

『這位小哥，這孩子可以拜託你幫忙照顧嗎？如你所見，臻白是有著特殊的耳朵的存在，要是放任不管的話總有一天會被帶有惡意的存在欺騙而失去性命的，我真的放心不下她獨自離去。』

慕臻白已經徹底泣不成聲，看不到向玫玟身影的她依舊能從聲音裡感受到向玫玟對她的關心。

「我尉遲來憑以這雙眼睛發誓，會從惡意之中保護這個女孩的安危。」尉遲來憑舉起右手在眼前捏了個奇特的手印，以此立誓。

『謝謝。』向玫玟對尉遲來憑點頭致謝，隨後默默地走到橋墩下雜草叢生處。

尉遲來憑默默地跟上，在向玫玟停下腳步的地方蹲下，徒手挖起鬆動的泥土。

慕臻白見狀隨即小跑步到尉遲來憑身邊幫忙挖土。

片刻間，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骸重見天日。

慕臻白看著那具屍骸，沒有感覺到噁心，卻是悲傷地跪坐在地，痛哭起來。

沒有跟過去的藺青衫拿起靈影相機，看著畫面中蹲下環抱著慕臻白並陪她一同哭泣的向玫玟，向來十分硬漢的他紅著眼眶按下了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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