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提到,「必殺技.威利斯三問」首兩問,是「歷史」和「文化」。寫故事的時候,若不思考或提及背景設定中的歷史和文化,讀者觀感上可能會有不對勁的地方,甚至產生了漏洞。
然而,「必殺技.威利斯三問」的第三問卻是,「除了這個變化,還有甚麼可能性?(What could it be otherwise)」
這個可能性的演譯,便是作者的價值之一,也是讀者尋找樂趣的來源之一。
先來分享一個3秒前隨意創作的故事簡介。
世界上,分成了兩種人:「魔法師」和不懂魔法的「麻瓜」。由於麻瓜力量不夠,魔法師便憑力量成為了高階人等,從心底裡看不起麻瓜。在魔法師群體的掠奪下,種下了恨意在麻瓜心中。但由於力量不足,麻瓜只能吞聲忍氣。
後來,由於科技進步,麻瓜發明了槍械,終於能反擊魔法師。為了報仇,麻瓜將魔法師殺得幾近滅絕,市民也從恐懼魔法師,變成仇恨和看不起魔法師,權力人士下了魔法師格殺令也被麻瓜上下一心地執行著。有幸保命的極少數魔法師,只能隱居。
由於魔法師所剩無幾,麻瓜又不能使用或消耗掉空氣中的魔法能量,這些魔法能量便累積得越來越多,人們開始覺得身體不適,更有地區開始有人因不適而死。麻瓜不知原因,卻開始尋找應對之法。最後,他們找到一個沒人不適的小村莊,各種威迫利誘下,終於找到小村莊沒事的真相:他們藏起了一個魔法師!這魔法師對村莊有恩,也與麻瓜建立了關係,所以村莊才保護Ta。
由於村莊沒人不適的特殊性,他們不致亂殺這個魔法師,反將Ta帶到城內。魔法師努力用魔法掙扎時,城內人士的不適感消失了!他們這刻才知道,原來空氣中的魔法能量是毒素,魔法師用掉能量,人類才得以生存。最後,麻瓜與魔法師達成協議,將魔法師保護起來,大家和平地生活下去。
完
相信看完頭三段的讀者,都會覺得這個故事應該還好,但看到第四段的時候,你有一拳打爆顯示器的衝動嗎?有嗎?一定有一點點吧?還是你的顯示器已經爆了,正準備找筆者要賠償?
故事的歷史,魔法師欺壓麻瓜,麻瓜將魔法師幾近殺光。
故事中文化雖然不多提及,但肯定的是,兩派人是敵對的。
在這歷史和文化底下,互相撕殺或報復是合理的未來變化,但照著最合理的結果寫下去的文章,只是沒有戲劇性的「事件」,不是故事。(如果歷史和文化導致的結果都寫不對,那就連事件都不是,是事故,滲水事故。)
「還有甚麼可能性」?不管你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想了這個問題,只要你有想過,便是走在正確的方向了。然而,回答這個問題時,我們到底要注意甚麼?點子有不有趣?合不合理?爽不爽?
「社會學」一點的答案是:結合社會結構,歷史和文化下,那個新可能性合不合理。
對,其中兩項,又回到了歷史和文化。
歷史是長河,文化博大精深,你總會想到一些空子可以鑽的,靠它一個小小的支點,撐起整個地球。
又拿上一回的「強制口罩令」來說話吧。先試試歷史。
上一回提到,美國想推行此令,可能性定必不大。但若給它虛構一個新的「歷史」呢?讓我隨便胡說一下:假若冠狀病毒基因突變,能無障礙地透過空氣傳染,而且致死性更強,美國不出三個月便死了50萬人。你說那個推行「強制口罩令」可能性會變得很大嗎?
再試試文化。
美英文化,本是同根同源。自13世紀他們便從制度上追求公民權利,當中包括各方面的自由。在18世紀,他們是自由的先驅者,縱使在制度的自由上,現在被美國追過了。但自由的血也在英國人心中。然而,我們還是找到那個鑽空子的文化項目:政府的責任。英國人對於政府的要求,可是又高又麻煩的,因此才訓練出那麼多優秀的政治家。
英國首相Boris Johnson也了解這遊戲。他曾間接地宣布「面對疫情,我們政府才不會負責任呢」。例如一本正經地說甚麼群體免疫,內心OS可能是:「你們輪流病病看,病了沒死不就免疫了嗎?呵呵。」
面對不負責任的政府,群眾當然生氣,並要求政府快點做甚麼。那時候,Boris Johnson不管做甚麼,都不會被反對的,因為嘛,「是你們自己要求的嘛,呵呵。」
若你的故事有歷史設定,只消發生一件事抵消該影響;若你的故事有文化設定,那就運用當中的矛盾之處,好好鑽下去。這就是,社會學版的劇情逆轉。
由於這個「必殺技.威利斯三問」,一下就解決了兩個大範疇,所以威利斯教科書是社會學101的熱門參考,也是「社會學 x 寫作」的最強之矛。君不見各部名作巨著,都會瞄寫歷史與文化,讀了半天故事才推進一丁點,卻總是令讀者為之瘋狂,不停考據嗎?
然而,社會學101課程只花數小時解決了兩大項目,第三個項目卻叫人唸一輩子,為什麼呢?
下一章起,將會進入社會學X寫作的真正正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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