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之春 - 3.5 膨脹的危險妄想

一

張雅琪吃完午飯回到課室休息時，被班長問到要不要放學後一起看黃晴美的田徑社訓練。

儘管她對早上發生的事回味多於恐懼，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黃晴美，那個讓她動了心，最要好的朋友。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她今天才找上陳樺倩一起吃飯。

她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於是，她一口就答應了班長的請求，下定決心面對自己的情感。

可是，說起來很容易，到真的要付諸行動的時候，她才感覺到心魔的強大。

二

時間來到放學後。黃晴美早就換好了衣服，等待教練和其他隊員。

趁著還有點空隙，她向操場入口看了眼，看看張雅琪有沒有過來。

同社的同學看見黃晴美落寞地望向入口方向，便問她是不是在等老婆張雅琪。

要是以前有同學這樣問她，她定必陰陽怪氣諷刺回去。也許是她今天沒有什麼挖苦人的心情，也可能是對著局外人說話比較能放得開，黃晴美沒有回罵，反而是向她傾訴，把內心的鬱結瞬間傾瀉而出。

那個同學也未曾見過黃晴美說那麼多的話。不過，幸好她說的話有很多也重複說了幾遍，她大致能從黃晴美的話猜到個大概。

她也覺得是黃晴美想得太多，張雅琪應該沒有因為早上的事而討厭她，畢竟那是群情洶湧下不得不做的表演，張雅琪應該能理解黃晴美的行動。

而且她心想，早上這種只是稀疏平常的角色扮演，不可能太代入角色弄假成真吧？

黃晴美追問那個叫小光的同學，她覺得張雅琪今天會不會過來。她想了想便回答不會。

雖然這也是黃晴美本人的想法，不過她還是追問了小光，為甚麼她覺得張雅琪不會過來。

「妳以前有見過張雅琪來觀摩嗎？既然她不覺得早上的事有什麼大不了，那該不會特意過來啦。」

小光解釋的同時順便安慰一下黃晴美，不用對親熱感到害臊。現在的社會很開明，即使真交往也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黃晴美頓時心頭一緊，心想自己還是說得太多了。不過，也許是傾瀉了自己內心的鬱結，她舒暢了許多，繃緊的眉頭終於放鬆下來。

她們倆嬉笑閒聊，渡過了漫長的等待時間。黃晴美也漸漸忘記了張雅琪會來的事。

待訓練快要開始前，她反射般望向操場末端最後一次，就在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有人會放鴿子的時候，奇蹟發生了。

張雅琪和班長兩人坐在邊緣的長椅上，向望來的黃晴美揮手。

黃晴美又驚又喜，班長果然沒騙她。她喜滋滋地以快步追回大隊，喜悅之情全寫在臉上。

小光莞爾道，那真是好事一椿，希望今天的訓練能看到她有好表現。黃晴美自信地點頭，保證今天的訓練一定會拼盡全力。

三

操場的另一邊，班長跟張雅琪聊天。

張雅琪整個下午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不能直接面對黃晴美。她曾經打算一下課就立刻開溜，不過被班長阻止了。

她向張雅琪說她已經向黃晴美保證了她們一定會來。迫於無奈，張雅琪只好順從班長的計劃，一起去觀摩她的訓練。

幸好這天訓練的項目是短距離賽跑，即使是對運動沒太大興趣的觀眾也能從快速的節奏中感受到比賽的緊湊氣氛。

班長興奮地解說，有如賽馬的評述員般高語速，甚至張雅琪也不太能聽懂她說的話。

黃晴美的跑姿很流暢、小光的爆發力很強之類的評論，她只是略懂略懂，然後一直點頭附和。

的確，黃晴美的身影映入張雅琪的眼內，她也覺得十分漂亮，教人無法把目光移開。但除此之外，她沒法搬出更多的形容詞稱讚她。

在這個方面，班長的形容更豐富更專業，對黃晴美的跑法描述更加生動。這也不奇怪，畢竟她的男朋友也是他學校裡的田徑隊成員。

班長觀看田徑社訓練的時候顯得十分雀躍，不但能對不同成員的跑步策略仔細分析，還會吶喊助威，鼓勵場上的同學。儘管這只是訓練，她的熱情也不比運動會的時候弱。

這使張雅琪感覺到距離。她不能像班長般全情投入觀看黃晴美的訓練，她只能像個小配角般附和班長。現在看來，班長更像是這件事的主角。

明明是為了面對黃晴美，才特意放學後留下來看訓練。她希望可以透過這樣的舉動證明她們的關係不會因為早上那種小事起波瀾。

她的理想很美好，現實卻十分殘酷地澆了一桶冷水在她頭上。原來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黃晴美，這對她而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張雅琪內心害怕，要是自己繼續對黃睛美這樣不聞不問，對她的專業無法搭上嘴，離她的世界越遠，黃晴美早晚被其他人搶走。

雖然這只是她的妄想，可是她害怕，要是自己的想法不是滑坡的妄想，而是真實的發展，她該怎麼辦。

不知為何，她的內心產生了不安。

四

這天的訓練到六點左右就完結，小光說她還有點事想跟班長談，於是跟黃晴美道別了。

於是張雅琪跟黃晴美一起回去。可是路上兩人十分沉默，只得各自看手機逃避眼前的尷尬氛圍。她們都知道必須在分別前把話說開，可是誰也不敢開口。

儘管她們的腳步一直在前進，她們內心的冰層卻完全沒有破解的進展。

「那個……妳這天的訓練的表現很好喔。」

她們沉默地走了許久後，張雅琪率先開口，靦腆地說出開場白。

黃晴美回答說，感謝她的捧場。她們艱難地撬開了自己的嘴巴，然而內心沒有得到一絲的舒坦。

張雅琪心知，不能再說垃圾話拖延時間了。不過當下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聊-

就在這時，張雅琪靈機一觸，直接跳入了主題。「對了，早上的事-」

張雅琪才說了幾個字，黃晴美就搶著向她道歉。

她說自己是突然鬼迷心竅，才做出這種不可饒恕之舉。要是能補償自己的罪孽，她什麼也願意做。

她反射般迅速的道歉，瞬間為早上的事件定了調。儘管張雅琪想安慰她那件事不要緊，現在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她只能將計就計，以另一個方向表達自己的想法。

「沒想到妳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大膽的事。至於懲罰嘛……」張雅琪指著她的臉說，「那麼就讓妳感受一下我當下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我知妳在想什麼，不過還是免了。」黃晴美伸出手掌制止她的行動。「我犯的是不可饒恕的重罪。我不能以體驗妳的心情為藉口享受。」

然而，張雅琪狠狠地賞了她的手掌一巴掌。清徹的一掌過後，又陷入了不安的寂靜。

氣氛壓抑得連呼吸也覺得沉重，彷彿隨時會被重力壓垮。

「黃晴美，妳好聰明喔。竟然知道我在想什麼。」片刻的壓抑過後，張雅琪的情緒猶如火山般噴發出來。「可是為甚麼妳那麼蠢？那麼隨便地揭露一個人的內心想法，破壞我的計劃很有趣嗎？會讓妳獲得讚許嗎？」

反正臉已經丟光了，張雅琪頂著內心的羞恥把自己的所有想法毫無保留地抖出來。

「雖然是個意外，但我其實很享受跟妳親嘴，儘管只有一秒也好，我很想重現那個如夢似幻的瞬間，當最幸福的女人……可是我也很害怕，要是沉迷在親密的關係裏，我們的關係會變質，將不再是並肩的朋友，而是比較付出的情侶……我雖然害怕改變，但也期待著它；我害怕失去妳，但再也回不去以前的關係了……想著想著，我很害怕妳，擔心我還能不能夠保持著理性，維持友好的關係……於是……」

妳答應了班長的那個邀請？黃晴美有點不耐煩地問。

她被賞了一巴掌的手掌仍然在痛。

張雅琪點了點頭，頂著胃酸翻滾的疼痛繼續說下去。

「可是，我見到的是我和小文對妳的理解有著差天共地的距離，我只能對妳跑步的身影進行淺陋的讚賞，而她卻對妳……」

張雅琪還沒有說完，黃晴美就咆哮般喝止她。

「我才不想在妳口中獲得那些冰冷的稱讚！妳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想在妳口中聽到妳對我最真摯的讚賞和反應，而不是那些專業或者科學的分析！」

雖然黃晴美對於張雅琪關心自己的比賽感覺很開心，但她內心有點抗拒，不想她介入太多。

一方面是出於上述的理由，另一方面是因為她玩運動是為了建立對自己的認同感，而不是達成什麼成就。

她不想背負他人的願望而跑，為自己增添壓力。

跟張雅琪不同，黃晴美反而沒很多話想說，所以她反駁完張雅琪的話就閉嘴了。

張雅琪聽到黃晴美的發言放心了下來，但想對剛剛自己的發言，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把自己內心所有的情感爆發了出來，她從未想過自己對黃晴美的感情竟是如此深沉，這樣的情感讓她畏懼，已經圓不了場。

黃晴美沉默半刻，然後說出了一句。

不要緊。妳的一切我也能包容，畢竟我們是朋友。

她說著這句違心的話，內心強烈猶如撕裂般劇痛，她很清楚自己在斷送自己的幸福，可是不得不做。

黃晴美雖然十分喜歡張雅琪，甚至有著跟她交往的念頭，可是她不想現在每天毫無顧忌地閒聊的日常受到破壞，她寧願犧牲未來的可能性換取今天的一切如常。

在她心中，張雅琪這個伴在身邊的好朋友好知己，地位不能動搖，也動搖不起。

張雅琪姑且安心了下來。可是，猶如颱風眼過境般短暫的平靜很快就過去，才過沒多久暴風雨就再度襲來。她對親吻時那種酥軟的質感，享受得回不了頭，很想再來一次。

可是，跟朋友親熱的背德感使她對自己厭惡起來，她暗暗覺得自己是個噁心的人，踰越禁忌的戒線。

昨天還在猜姊姊想法的張雅琪，今天連自己也搞不懂了。

ns 15.158.61.54da2

3.5 膨脹的危險妄想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