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魔女與金瞳灰狼》 - 2. 村莊

　　湛藍的晴空和無際的茂綠森林彷彿把世界分成上下兩份，除了偶而飛過的鳥兒，天空還有一大一小的身影騎著掃帚，不疾不徐地在天地的界線中飛過。

　　「魔女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灰髮小男孩扭頭看向從背後圈住自己的少女，那副全黑的打扮再加上尖頂闊邊帽，完全就是一眼就可看出身份的形象。

　　魔女回以一個溫雅的淡淡笑容，說道：「我們要去村莊。」

　　「村莊？」男孩眨了眨眼，因為愕然連語氣都不自覺提了起來，「人類的村莊？」

　　他可不會忘記，自己的族群差點就被人類滅絕，雖然那些壞人已經被魔女就地正法了，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始終存在著陰影。

　　他是一輩子都不想再見人類了，感覺自己會被憎恨和恐懼淹沒。

　　察覺到他的想法，魔女想要摸摸他的頭，但一手握住掃帚，另一手又抱住小男孩，只好改為用臉蹭蹭他的小腦袋。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類都想加害其他物種，你要學會分辦善意和惡意，而不能一昧地抱持著偏見，知道嗎？」

　　魔女親暱的舉動柔軟了小男孩的心，如果不是姿勢不允許，他大概已經轉過身緊緊抱住少女。

　　「嗯。」他乖巧地點頭，始終把她的每一句話都刻在心裡。

　　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但救了他的同伴，也幫助他們找到新的居住地，所以他願意做任何事來報答這份恩情。

　　但同一時間，他知道自己對她的親近絕不單止因為這些。

　　雖然他也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但潛意識裡就是知道這事急不來，說不定長大以後就能弄清了。

　　在此之前，這是藏在心裡的小小秘密。

　　飛了一段時間後，他們在森林村子的出口降落，魔女手一甩，掃帚就被魔法收了起來，然後帶著小男孩走進村莊。

　　在踏入村莊的剎那，小男孩感受到來至不同種族的氣息，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竟存在著其他的奇異物種，這出乎意料的情況讓他下意識抬頭望向魔女。

　　只見她低頭對上男孩的目光，把食指放在唇前，笑意盈盈地朝他眨眼。

　　嚴格來說這裡是人類的村莊，但同時又住了不少其他種族，大家看似都已習以為常，玩在一起的小孩子中甚至有幾個長著獸耳，感覺實在有夠不可思議。

　　「看吧，不用擔心，也不用隱藏自己。」魔女拍拍他的頭。

　　小男孩意會到她的意思，猶豫一下後灰色的尖耳朵和尾巴就驟然從身體蹦了出來。在解除偽裝的同時他覺得輕鬆了不少，雖說以他的年紀能完全把獸類特徵隱藏起來已經算是十分的有天賦，但這樣做其實很累人。

　　魔女看著那毛絨絨的尾巴，一時沒忍住就摸了上去，小灰狼瞬間被嚇到，但最終撇嘴著什麼都沒說。

　　原本可以為他順毛的親人都已死光，要是別人敢碰他早咬上去了，現在……能夠親近的就只剩下魔女大人了。

　　小灰狼就這樣任由著魔女擼自己的毛整整幾分鐘，直到她心滿意足後牽起他的手往村中走。

　　他不住東張西望，全然擋不住眼中的好奇，少有地流露出孩童應有的天真。

　　他們偶然會和迎面而來的路人打招呼，大家張口就是「魔女大人」，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在歡喜間帶著絲絲崇拜，而面對跟在身旁的小灰狼，除了有點好奇竟也沒半分異樣。

　　「大家好像都很喜歡魔女大人。」他仰頭把自己的觀察說了出來。

　　聞言，少女只是淡笑應道：「每一代的森林魔女都會守護著村子，這是多年來累積下來的成果。」

　　然而小灰狼還是覺得她太謙虛了，明明身為魔女卻十分平易近人，就連小孩子都會主動向她打招呼，他們又怎會懂什麼守護不守護的，這可不是單憑責任就能形成的好感。

　　感覺到身邊的人原來是如此的受歡迎，他心中莫名就有點兒吃味，握住對方的手不由自主加重了力度，身子也走得更近。

　　兩人走到了一間服飾店裡，天花上掛著一堆色彩斑斕的絲線，小灰狼卻有種身陷蜘蛛巢穴的感覺。

　　「哎呀，是魔女大人。」正在看店的是個身材妖嬈的棕髮美人，腰間的馬甲把她胸前的飽滿圓弧整個突顯了出來，沒有點妝的五官依然明艷照人，「終於想要多買幾件衣服了嗎？整天穿得黑不溜逗的不是可惜了妳那副漂亮臉蛋？」

　　「可惜了，這次要買衣服的不是我，我需要幾套小孩子的衣服。」

　　魔女把小灰狼推到自己面前，他不由自主站得筆直，任由對面的女人上下打量自己。

　　「咦，是小狼人耶。」女子帶著笑容走近，伸手想摸他的頭，卻被小灰狼避開，繼而抱住魔女的腿緊盯對方。

　　哪怕被拒絕女子也沒介意，只是掩嘴直笑：「想不到還是個黏人的小傢伙。」

　　魔女把小灰狼擁向自己，說道：「他第一次來村莊似乎有點緊張，妳就別打趣他了。」

　　狼族對外來者的戒心是天性，自己因為救了他一命才得而親近，可不代表他就是個平易近人的孩子。

　　「行啦行啦，知妳護崽，不能碰但也總能介紹一下名字吧？」美人彎下了腰，笑意盈盈地道，「我叫媚，是個裁縫，你家魔女大人的衣服都是我做的，看來以後我們還得時常打交道，請多指教呢。」

　　因為她的俯身動作，那對只被掩住下半邊的傲人雙峰形狀更為明顯，彷彿隨時都會掉出衣領，展示出一道十分惹人注目的柔軟鴻溝。

　　小灰狼嗅到空氣中隱約傳來了怪異的甜味，對這個妖艷大姐姐越發地喜歡不起來，竟不發一言直接躲到魔女身後。

　　「抱歉呢，他平時不是這樣子的。」察覺他的異狀，魔女有點訝異的同時下意識為他圓場。明明平時是個滿乖巧的孩子，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媚站直身，不以為然地笑著道：「沒事沒事，怕生嘛。」

　　看來她被討厭了呢，不過也是因為自己想捉弄他。聽說狼人族最是專情了，這一只雖然還很年幼，但似乎很有潛質嘛。

　　「那怎麼辦？我原本打算把他放在妳這做衣服呢，一會我要到地下神殿。」

　　媚聳了聳肩，說：「我是不介意，問題是妳家小狼人願不願意。」

　　小灰狼聞言立刻抓住魔女的裙擺直搖頭，生怕自己會被拋下。

　　「那……妳先給他量一下身體，我帶著他到神殿去，回來再拿衣服？直接用成衣改也可以。」

　　因為特殊的技能手藝，如果穿衣的本人在現場，工期會加快數倍，哪怕是全新的衣服都能兩小時內起貨，然而小灰狼不想留在這裡則打破了她原有的計劃。

　　「妳不介意我也沒所謂。」美人裁縫朝魔女送出一個媚眼。

　　「謝謝。」魔女報以一笑，把躲到自己身後的小灰狼撈出來，「來，先量一下身體，我不會走開的，別怕。」

　　這像是在哄膽小鬼的語氣叫小灰狼皺起了眉，他有表現到如此懦弱嗎？他單純就是不喜歡這個女人而已啊。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堅強」一些，這次他很乾脆地走向媚，只是在到對方跟前時小小地哼出了一聲。

　　依然帶著稚氣的小男孩扳著一張圓圓小臉，撇著嘴以眼尾看人，想要表現出他的不屑，卻惹得媚在心裡直笑。

　　真可愛呢，害她都有點羨慕魔女大人了。

　　量身的工作在小灰狼的配合下很快就完成了，魔女帶著他走出服裝店。

　　這路上小男孩的神色再也不復高興，感覺到違和的魔女問道：「怎麼了？果然還是不習慣人多的地方嗎？」

　　小灰狼搖了搖頭：「我沒事。」

　　魔女停住腳步蹲下來與他平視：「真的？」

　　對上清澈如鏡的溫柔黑眸，小灰狼覺得自己再也隱瞞不下去了。

　　「對不起……」他低下頭，卻仍偷偷抬眼瞅魔女，「我沒有想表現得那麼不禮貌，只是……那個姐姐給我很奇怪的感覺。」

　　從踏進店門開始身體就不自主地處於戒備狀態，對方走近時他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毛髮豎起，而當那股甜味出現他就覺得更糟糕了，除了依附住魔女大人他就想不出其他讓自己放鬆下來的方法。

　　魔女愣了愣，卻比他更快地分析出緣由，心中抹過一絲心疼，伸出雙臂把小男孩抱住，語氣溫軟地道：「不是你的錯，是我考慮不周。」

　　大概是因為經歷過那場災難，小灰狼變得有點敏感，面對比自己強大的生物會下意識表現出敵意，而媚本身就是個很喜歡惡作劇的傢伙，恐怕是故意捉弄他了吧。

　　她本身和媚要好，所以一時沒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湧，是她疏忽了。

　　柔軟的長髮撫過小灰狼的鼻尖，帶來了淡淡的香氣，他圈住魔女的脖子，撒嬌似的把自己的頭往她身上蹭。

　　魔女大人身上的味道好聞多了，帶著森林獨有的清新，又有點花蜜的甜，單是待在她身邊就覺得整個人平靜下來。

　　無論多久他都只想和她待在一起。

　　「對不起，我應該一早跟你說明情況。」魔女輕撫著小男孩絨毛般柔滑的灰色短髮，輕聲說道，「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啊……」

　　魔女的低語傳進男孩的耳中，在聽見自己有所察覺的答案後，他雖略感訝異，內心卻沒有太大的波動。

　　他好歹也是奇異族種之一，要分辦出同類還是很輕而易舉。

　　「但是，那股奇怪的香味又是什麼啊？」小灰狼還是忍不住問道，眼見只有自己出現反應，果然還是因為太弱小了嗎？

　　誰知素來對他知無不言的魔女大人，這次竟有點左右為難的樣子，猶豫了好半晌才說：「這個……有點複雜，等你再大一點應該就懂了吧。」

　　灰狼不可思議地瞪著眼，這還是她第一次給自己如此無凌兩可的回覆，但他知道魔女大人不會撒謊，她這樣說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嗯，我知道了。」他點點頭，沒再問下去。

　　魔女見此鬆了口氣：「那我們走吧。」然後再次牽起男孩的小手往神殿進發。

　　也幸好他是個聽話的孩子，不然……她總不能跟他說那是魅惑的香氣吧？

　　真是的，媚那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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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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