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魔女與金瞳灰狼》 - 5. 對象

　　白雪皚皚的冬日清晨，帶著微微暖意的金陽灑落於世界，為寧靜的雪白之海抹上耀目的光華。

　　早已成年的灰狼踩著看似陳舊，卻異常堅固的梯道來到二樓，立在魔女的房門前，輕敲著門扉：「魔女大人，早餐做好了，妳醒了沒有？」

　　室內沒有傳來任何回音，對此早有預料的灰狼不禁歎了口氣，毫不客氣直接推門而入。

　　房間的裝飾如同主人般清雅，以木質為主的傢俱，淡紫的布料裝飾。

　　窗前的床上，正捲縮著用棉被裹成的白團，白團的邊緣漏出了純黑如墨的髮絲。

　　灰狼沒好氣地走到床邊，朝白團說道：「魔女大人，妳都多大的人了，還在賴床，給我起來。」

　　白團聳動了一下，從中傳出魔女迷糊的聲音：「不要嘛，外面好冷……」

　　「起來，只要曬曬太陽就不冷了。」灰狼將她連人帶被子一把撈起，惹來魔女不滿的呼聲。

　　如今灰狼已成長到可輕易將她抱起，與之相比依然是少女模樣的魔女，簡直是手無搏雞之力。

　　也正因如此，她再也不能裝模作樣地賴床了，自從被灰狼知道了她根本不需要睡眠，就總是被硬拖出門曬太陽，害得她眼中的灰狼都不復當年可愛了。

　　「哼，長大了，還學會欺負人。」魔女依舊縮在被子裡，捧著木碗喝暖湯，瞪住桌子對面的人抱怨。

　　灰狼聞言只是笑了笑，繼續縫補手上的衣服：「不對啊魔女大人，我這叫照顧得當，不然妳遲早會在家裡發霉。」

　　「你才發霉！我可是魔女，怎麼可能會發霉！」

　　再說了，她自個生活的時間也不短，還不是好端端的，自從灰狼越來越獨立，也變得愛管閒事了。

　　「一點都不可愛……晚上也不讓人抱了……又要硬拉人出門……壞灰狼……」

　　邊喝著湯還不忘抱怨，魔女的碎碎念害灰狼十分哭笑不得。

　　以前的確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同床共枕，而打從身為男人的本能開始覺醒，他就自動自覺搬出了房間。

　　但他實在忘不了，當開口跟她提分房時，魔女大人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直到現在依然會令他忍俊不禁。

　　「我說過了，白天隨妳抱，晚上真的不行。」

　　「可我就是想晚上抱著你睡嘛……」

　　魔女滿臉的失落，悄悄遞去委屈的小眼神，灰狼的心臟陡然用力一跳，明知道她的話沒有別的意思，思緒依然不由自主跑到奇怪的方向。

　　這不是她的錯，倒不如說正因為他心有邪念，所以才不敢繼續和她同房，就怕自己會不小心把她吃乾抹淨。

　　他意有所指地朝她笑道：「我已經是成年的狼了，妳多少為我顧慮一下嘛，魔女大人。」

　　魔女眨眨眼，蹶著嘴繼續喝湯。

　　是啊，灰狼已經成年了，也該要考慮處對象，繼續跟她睡的確不太像話。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事，卻總覺得內心酸溜溜的。

　　吃完早餐，終於徹底清醒過來的她又被灰狼端回房間換衣服，然後披著過大的斗篷，裹起灰狼一起在屋外的木長椅上曬太陽。

　　「真暖呢。」她在斗篷裡緊靠住灰狠歎道，無論什麼時候，只要跟他在一起，就覺得連內心都會暖起來。

　　灰狼看著懷中的人兒，太陽的微光落在白若陶瓷的精緻臉頰上，脆弱得使人心疼。

　　「現在已經是冬末，等到了春天，魔女大人就不會那麼怕冷了。」

　　「到時候我會比灰狼還強！」魔女大人得意揚揚地說道。除了冬天，她的魔力都很充裕，灰狼根本不是對手。

　　「最好是這樣。」灰狼不以為然地應道。

　　此時，從森林中走出了一個嬌小的人影，看著兩人躊躇好半晌才緩步走近。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提著籃子的亞麻短髮少女停在他們面前，可愛圓潤的臉充滿羞澀與緊張。

　　魔女並不認識這個女孩，反而是灰狼應道：「啊，是妳，妳族裡的那些孩子們還好嗎？」

　　「是的！之前多虧了您的幫忙，我們才可以順利安頓下來，真的很感激您！」少女朝他深深鞠躬，然後遞出了手上的東西，「這個是我們在山洞裡找到的，好像是某種礦物，我們也沒其他東西能當做謝禮，希望……希望您能收下！」

　　灰狼站起離開斗篷，又怕魔女會受冷，轉身把空出來的部份也細細裹到她身上，這才伸手接過籃子。

　　裡面放著紫色一叢的晶體狀礦石，灰狼把籃子展示於魔女跟前，她看了一眼後隨即發出驚喜的歎息。

　　「哎呀，是紫水晶，真是太客氣了。」

　　灰狼見她很是歡喜的樣子，也順理成章把謝禮收下，對於那個女孩更為和顏悅色：「謝禮我們收下了，以後還需要幫助就來找我們吧。」

　　女孩高興點頭，又是鞠了個躬，才轉身離去。

　　此時，魔女才想起個問題：「話說她到底是誰？」

　　「她是我某次外出時遇上的白狼族人，原本的居住地因為雪崩被埋了，很多族人失蹤，她被逼帶著族裡的幼兒遷徙，所以我順手給了她一些物資。」

　　魔女默默點頭，也為那群不幸的狼族人感到惋惜：「能幫一點是一點吧，怪不容易的，待春天的時候如果他們還想重新找居住地，我也能幫忙。」

　　灰狼笑了笑，想起自己的當年：「幫什麼？送蝴蝶嗎？」

　　他的語氣讓魔女覺得自己受到了戲謔，不忿地反辯道：「你不懂！每個族群的屬意地都不一樣，比起由我來安置，他們更需要依從本能知道自己想住什麼地方。」

　　「是的，我明白。」灰狼以哄小孩的口吻回應，然後十分自然地又彎腰抱起魔女，「好了，曬過太陽就趕緊回屋，不要受寒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魔女在冬天都活得像個廢人，整天被灰狼抱來抱去，而更可悲的是，她都已經習慣了。

　　「說起來，她也是狼族啊……」

　　對著火爐發呆的魔女，陡然冒出這麼一句。

　　正在泡可可的灰狼聞聲，隨口回應：「是啊，所以呢？」

　　魔女緩緩扭過頭去，看著灰狼認真說道：「你對她有救命之恩，照這樣發展下去，說不定會很順利喔。」

　　灰狼的動作霎時一頓，隱約猜到她的意思，卻擰住了眉頭：「妳想說什麼？」

　　魔女沒有察覺到他的不悅，自以為說得太含蓄，於是更直白地道：「你已經成年了，該是時候找伴侶，那個女孩不但是狼族，對你的印象也很好，不妨考慮一下？」

　　灰狼與透露著天然的黑眸四目雙投，發現當中並沒有夾雜其他情緒，只是一心一意為他考量。

　　她是認真的。他明白這一點，然而這樣的結果，卻令他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杯子，內心湧起不明的暗浪。

　　他特意提醒魔女自己已經成年，並不是為了讓她幫忙找伴侶的。她對自己向來毫無戒心，卻沒料到竟是遲頓到這一地步。

　　灰狼放下手中的杯具，默默走向魔女。她抑頭凝望神情陰沉的灰狼，總覺得有點兒心虛，但又找不出原因。

　　「魔女大人。」灰狼的臉上掛著淺淡若無的弧度，語氣中竟帶著一絲哀求，「別為我的伴侶問題操心，拜託了。」

　　這些年來，他已經嘗試過很多次，無論是告白，還是那些曖昧的親密舉動，魔女大人都未曾排斥過，但他知道這並不是因為她接受了自己的心意，而是只把他當成小孩子般看待。

　　或許是因為他的神色太過於憔悴，魔女雖不明白他這是為何，仍情不自禁放輕了語氣：「我……我知道了。」

　　灰狼的笑意此時才真摯了些許：「謝謝。」

　　一個熟諗的吻落在魔女的臉頰上，然後繼續去泡她最愛的可可。

　　魔女眨了眨眼，為他莫名的情緒而困惑，手摸在剛才被親吻的地方，心湖泛起了微弱難察的漣波。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從小在身邊的灰狼竟變得有點難以看透，他對待自己並沒有絲毫改變，但隱約又好像有什麼……不同了。

　　她害怕，害怕去探究，害怕這個改變會摧毀現在的平靜。

　　這樣的話，還不如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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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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