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而言,Periculosus Legatus 只負責進行觀察,並不會對任何人不利。」身後轉來一把低沉的聲線。
我聞聲轉頭。在光線折射下,Daemon 那雙灰綠色的眼眸說不出的詭異。
「Daemon?」我的聲音低得近乎只有自己才聽得見。
「我認得你,你是另一位夜班店員……」Angel 的聲音忽地沉下去,大概正好想起我提醒她要小心那雙灰綠色的眼珠,那雙只屬於 Daemon 的眼珠。
Daemon 不徐不疾地朝我們走來,「Periculosus Legatus 只是職稱,她本人並不危險。之所以被稱為危險侍者,全因她專門負責邊緣人的個案。」
Angel 雙眼閃着問號,「邊緣人?你指那些不時鬧事的問題少年?」
「我們對邊緣人的定義跟你們有些差別。在我們的世界裡,邊緣人就是那些徘徊在死亡邊緣的人;然而決定邊緣人生死的,從來都不是我或者 PL,而是他們自 己。PL 不過是個監察角色,負責將塵埃落定的個案轉交給我,由我向目標對象發出通知而已。」
Daemon 的意思,是他和 Periculosus Legatus 都是來自地府的使者?
我半信半疑,「為何要將這些告訴我們?」
Daemon 不置可否,「這些早已不是秘密,只是知道的人要不再無機會開口,要不根本沒興趣到處宣揚。」
的確,誰會將這些聽來荒謬無比的事宣揚開去?即使講出去,恐怕非但沒有人會相信,還會被人當神經病吧。
也許正因為 Daemon 的坦白,讓本來聽去詭異怪誕的一件事忽爾變得理所當然,令本來繃緊不已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焦慮也一併掃走。
可是隨即想起那天晚上,PL 躲在街角盯梢 Angel 那一幕。
「那 PL 為何暗中監視 Angel?她不過站在便利店前喝礦泉水而已。」
Daemon 輕蔑地撅撅嘴角,一聲冷笑自鼻腔呼出,彷彿在嘲笑我多此一問。
「許多時候,一個看似無足輕重的決定已足以改寫一生。我們所做的每個決定都會引發連鎖反應,牽一髮而動全身;只消改變當中一個微細的決定,結果往往會全盤推翻。」Daemon 饒有深意地瞟我一眼,「一個人的命運,是由許多組看似無關重要的抉擇和機會率組合而成的,你永不會知道哪一條路將引你走向死亡。」
這好比十字路岔口,選擇向左走抑或向右走,將引向截然不同的風景。假如那天決定相約朋友外出,我很可能會因此錯過店長的電話;他找不着我,說不定改為聯絡另一個兼職,那我便無緣調職到這家分店,自然也就不可能遇上 Angel 和 Daemon。
我倒抽一口冷氣,瞄一瞄身旁的 Angel。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uqvvNtuTM
此刻的她臉色灰敗,像是死亡已經降臨到她頭上似的,我只得挺身而出,也不曉得哪裡來的勇氣。
「那你現在是通知 Angel?還是給她最後通牒?」
Daemon 雖然一直面向着我,沒有正眼看 Angel,然而我清楚感到他接下來講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是說給 Angel 聽的。
「在我還未發出死亡通告之前,也就是你見過的那種黑色收據,事情尚有轉機。生與死,全繫於你們自己的意願。但請謹記:不要輕易作出任何會對自己不利的決定。一旦 PL 確認你們選擇了死亡,然後將 case 轉交給我的話,我就必須在 24 小時內發出通知,而正確死亡時間和死因亦會清楚列印於通告之上。」
Daemon 略頓,語調無奈,「我只是執法者,一切不由我決定。」
我猶如被一盤冰水自頭頂淋個透,連腳尖都可以清楚感到那種突破冰點的神經麻痺。
Daemon 瞄瞄牆上掛鐘,然後轉身離去,只拋下簡單的幾個字,「時間到了。」
是時候該回便利店上班了,可是叫我如何忍心拋下 Angel,讓她獨自面對這匪夷所思的種種?雖然嚴格來說,我跟她不過萍水相逢,連朋友也說不上。
倒是 Angel 先開口,「你該上班了吧?放心,我暫時不會有事的。Daemon 特地現身提醒,不正意味着他也不希望我作出無法挽回的選擇嗎?再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甚麼,我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無論如何,謝謝你。」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當心。」再擔心,我還是沒能為 Angel 做些甚麼。
說到底,那畢竟是她的選擇、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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