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行李寄放在管理處後,喻辰安傳了封簡訊通知李耀,就發現他幾個小時前發的分手留言仍是未讀狀態,不禁有些奇怪。以李耀頻繁查手機的習性,通常會馬上點開訊息,但他隨即又轉念一想,也許是從提示通知看到留言後,心情不好不想點開吧,跟平時一生氣就已讀不回一樣。
這念頭一起,喻辰安才意識到一件問題——明明自己才應當是要對施暴者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為何昨晚落荒而逃的反而是李耀?聽顧懷說,李耀離開的時候連門都忘了關。
這時顧懷打來,通知他車子已到門口,這事就暫時被拋到腦後。
經過一夜的大雨,路上十分溼滑,車子不時壓過積水處激起一串水花,若此時有路人或機車騎士路過,不慎被濺污衣褲,也只能自認倒楣。幸好現在天氣還不錯,竟難得有些許陽光透出厚重的雲層,讓人們得以在異常兇殘的寒冬裡喘上一口氣。
可惜,好景不長,短暫的美好很快就被電台裡的氣象播報員打破,「今晚又一波大陸冷氣團襲來,預估晚上六點開始降溫,將維持到下禮拜……」
喻辰安心不在焉地靠在窗邊,看著與李耀一同走過無數遍的街道,心思卻飄向久遠前的時光,像在為即將斬斷的緣份做一個了結。
電台在插播完一起入室搶劫的兇殺案後,就回到被中途打斷的政論節目,幾位名嘴大談近日的官員貪污案,並各持己見地高談闊論,每一個都像是料事如神的預言師或有火眼金睛的洞悉家,將台灣的未來各撕一塊碎片,拼出一幅人心惶惶的想像圖。
顧懷安靜地開著車,將方向盤打得非常穩,車速不急不徐,打燈、暫停、減速一個不落,只為把人安全送到目的地,儼然是個遵守交通規範的優良駕駛,唯有一張躺在抽屜裡的超速罰單證明了昨晚的瘋狂。
他趁等紅燈時瞧了眼面帶倦意的喻辰安,就關掉電台,放起一張CD片,柔和的鋼琴樂在車內輕揚,一掃人聲吵雜後的空虛與凝重。
喻辰安正沉浸在思緒中,沒察覺外界的變化,只覺得耳邊清靜了許多,眼皮也沉了起來,腦海裡的那些影像漸漸模糊,最終融入一片空白,待回過神時,車子已停在醫院的停車場裡,而自己也歪著頭不知睡了多久,身上正蓋著一件不屬於他的外套。
車上的暖氣很足,即便脫掉外套也不覺得冷,但身上蓋著東西時所產生的安全感,卻是除了擁抱以外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溫暖。
喻辰安訝異地拉下外套,沒想到自己會在別人的車上睡著,這樣無禮的行為還是第一次發生,也不知一向自制的他為何會突然鬆懈下來。
他連忙擦了把臉,將殘留的疲睏擦去,再看向顧懷,就見對方也正靠著窗睡覺,俊雅的臉龐在沉睡中更添柔和,平日微揚的嘴唇自然垂著,眉間也舒展開來,彷彿身下躺的不是車椅,而是一張符合人體工學的高級大床。
這不是喻辰安第一次看顧懷睡覺。以前兩人一起值班時,他就曾去值班室叫醒小憩的顧懷。那時的顧懷雖然躺在小床上,卻眉頭微皺,雙臂環抱,好似隨時都準備好醒過來,不如眼前這般全然放鬆的舒適。
他怔怔望著眼前的景象,發現顧懷閉闔的雙眼下有一層淡青,這才意識到對方照顧自己一整夜,肯定沒有睡好,早上還忙著幫他料理許多事,心裡是既感動又內疚。
自己是不是太過依賴顧醫師的好了?
離預約談話的時間只剩十分鐘,從停車場走過去正好,喻辰安想了想,打算先下車讓對方好好休息時,一陣鬧鈴就響了起來。
顧懷立刻睜開眼,按掉手機裡的鬧鐘,見喻辰安也醒了,便笑了下,從口袋掏出眼鏡戴上,「精神好點了?」
「嗯。」喻辰安應了一聲,將外套還給對方,不好意思地說:「謝謝顧醫師,你早點回家休息吧,不用送我了。」
「沒關係,我正好也要去辦公室處理點事。」顧懷穿好外套,就熄火下車,動作十分俐落,絲毫沒有熬夜精神不濟的樣子。
喻辰安見狀,也只好跟上。
心理科的位子較為偏僻,在穿過層層廊道後,還要坐電梯到五樓,再穿過一條長走廊才到。他們時間趕得巧,正好沒人搭電梯,一下就等到了。
就在他們走進電梯按好樓層後,正要關閉的電梯門就忽然又退開,走進一位身材微胖的男保全,對方年紀四十多歲,長得其貌不揚,卻總是笑咪咪的,看起來相當和善,工作又盡責,幾乎醫院的每個角落都能看到對方認真巡邏的身影。
「你好。」保全笑著打完招呼,就去按電梯樓層。
喻辰安微微點了個頭,目光在無意間滑過對方舉起的手,一根蓄有指甲的拇指就映入眼簾,那指尖還帶著吸菸過多的焦黃。他頓時臉色一白,腦海閃過夢裡那隻掐著蘇沂禎的手,就倒吸口氣,反射性往後一退,重重地撞上電梯牆,發出「碰」的一聲巨響,嚇到在場的其他兩人。
「辰安?」顧懷立刻側身擋在喻辰安身前,掃了眼滿臉驚愣的保全,就低頭查看正繃著身子縮進角落的人,「怎麼了?」
喻辰安咬著唇發不出聲音,一雙眼直直瞪著保全的手,無法控制瞬間吞噬自己的恐懼,也抑止不住閃現的畫面,像被拽進幽黑的漩渦中喘不過氣來,直到視線被顧懷滿佈憂色的臉擋住,才總算抽離夢境。
短短不到二十秒的時間,彷彿又經歷了一晚夢魘。
他輕顫地吁出一口氣,腦袋也徹底清醒過來。在台灣抽菸又蓄指甲的男人不在少數,自己剛才的反應太過了,何況保全蓄的是大拇指,夢裡那隻是小拇指,根本不是同一人。
「抱歉,我剛不太舒服。」他尷尬地低下頭,不敢再看向保全。
「喔喔,沒要緊,人沒事就好。」保全也不追究地恢復笑容,邊順手拿下鴨舌帽,擦了把額上的毛汗,再戴回去。
喻辰安勉強拉起一道弧度,沒再應聲,也沒離開角落。明明穿著厚重的外套,緊繃的身子卻依舊僵冷。他將雙臂交叉環在腰間,看似為了保暖,實則想遮掩仍在輕輕抽搐的指尖。
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顧懷,則神情微沉,不動聲色地站在保全和喻辰安的中間,以餘光悄然打量兩人,不知在想什麼。
電梯於沉寂中滑行,密閉的空間裡除了清潔劑殘留的味道外,還有中年男子混雜焦菸的體味,算不上難以忍受,卻也難以忽視。喻辰安默默盯著腳下,逼自己不去回想夢裡的一切,卻又莫名感到戰慄,像有誰正掐著他上下其手。
終於,電梯門打開,喻辰安迫不及待地走出去,才終於有重獲空氣的解放感。緊隨在後的顧懷,在臨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保全好心地按著開門鍵,笑意不減地朝他們說:「慢走啊。」
顧懷回了淡淡一笑,鏡片下的眼眸正好被折射的反光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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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電梯裡的小插曲打碎了最後的防禦,喻辰安在諮商室坐下後,就默不吭聲地發著呆,心思有些飄散,臉上也沒有一貫的禮貌微笑。
這明顯的反常對心理師來說,正是一種訊號。她仔細打量喻辰安,捕捉到他嘴角的撕裂傷,便以肯定的語氣柔聲問:「發生什麼事?」
喻辰安抬起目光,拉回發散的心思揚了下嘴角,隨即無力垂落。其實他沒聽清楚對方剛才說了什麼,只是恰好想起顧懷在分開前說的一句話。
——「不怕,不會再有人能傷害你。」
喻辰安蒼白的臉龐浮上一絲迷惘。
曾幾何時,站在他身邊說不怕的人,已不再是原來的那一個?
他望著心理師,想起對方曾問他如何看待自己跟李耀的關係,當時他答不上來,也本想暗自舔傷,但此刻他一開口,竟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我一直在問自己,為何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昨晚李耀親口說出的那句羞辱,他聽得一清二楚,曾經怪罪他遭輪暴的質問也記憶猶新,而他始終無法相信對方竟會將他看得如此低賤。
「也一直在問自己,為何他會變成這樣?」
曾經,是李耀給了他勇氣,去接受自己與眾不同的性向,讓他相信他們是彼此的命中注定。同志本就不易尋找伴侶,而他們能從小就相識、相知,最後相愛,這難道不該是最難能可貴的緣份嗎?
「高三時,我們交往的事被父母發現,雙方家長都吵得很兇,我第一次看到我媽崩潰大哭,還傷心得病倒,當時我真的怕得想要放棄,是李耀告訴我不要怕,只要我們堅持下去,會有幸福的一天。」
他想,也許執念就是從那時開始種下的吧。
「後來我爸怕影響我們考大學,就勸大家暫時退讓。我知道我爸媽在擔心什麼,他們怕同性戀會學壞,所以我們就約好要更加地努力,一起考上好學校,證明我們不會學壞。」
同性戀不是錯,理智而言,只要具一定教育水準的現代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情感上,他們終究還是會自卑,也因自卑而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至少他自己是這樣的。
他和李耀從小就是父母心目中的優秀孩子,卻因為性向成了父母最深痛的遺憾,這令他自認有愧想彌補。而對兩個還沒有成年的高中生而言,考上好的大學,似乎就是唯一能證明自己不學壞的方法。
「結果他重考了三次,其實他的分數很高,不管考上哪間大學,他在我心裡都是最好的,可是他堅持要跟我考同一間,卻始終沒能如願,雖然父母最後同意我們交往,但他也漸漸地變了。」
李耀太過在乎他們成就表現的落差,對他們的關係也漸感不安,不同的學校、不同的科系、不同的生活圈,令兩人的交集隨繁忙的課業逐漸變少,以至於查勤的電話和簡訊與日俱增,對他的交友狀況也到了虎視眈眈的地步。不管接近他的人是男是女,李耀都視如洪水猛獸。
於是,他們能交流的話題越來越少,李耀總是那幾樣老調重談,談過去他們多好未來也會多好,那些少年時期能逗笑或感動他的東西開始失了味道,他感興趣的東西李耀又不瞭解,兩人常陷入尷尬的沉默。
某天,他就猛然驚覺,不知從何時開始起,他們不是在吵架或澄清誤會,就是在做愛,每一次做愛,李耀都是發狠地做,有幾次他甚至能在對方臉上看到強烈的征服欲,彷彿自己只是一個供人滿足欲望的囚俘。這個發現在他的心裡留下了一根刺。
喻辰安說到一半,就停頓了下,決定略過他們的床事,苦笑道:「小時候我們無話不談,長大了少有交心的機會,直到上個月我出事,我們終於有很多相處的時間,卻反而無話可講了。」
「聽起來你們都很不安,又找不到共識一起面對這個問題。」心理師進一步追問,「後來呢?是什麼契機讓你察覺這段關係的轉變。」
喻辰安沉默了會,雙手放在大腿上,輕輕摳著大拇指的死皮。那一天李耀宛若中邪的畫面仍歷歷在目,也壓在他內心深處許久,到了是否該說出祕密的時刻,他竟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我……」糾結過後,他還是鬆口了,「我發現他吸毒了。」
在說出口的剎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就像緊繃的弦終於被鬆開,令胸口迴盪著鳴響的震顫,略微加快的語速也流露出些許情緒。
「我掙扎了很久,他一直求我別說出去,別讓他父母知道,因為家裡對他的期待太大,他受不住壓力才碰毒品,也一次次跟我保證是最後一次,卻總是讓我失望,但每當我決定要報警或逼他去醫院時,他又總有辦法讓我心軟。」
而這也成了他心中最深的負罪。
心理師皺了下眉,「依據法律,你們同居,卻未在發現他進行吸毒行為而予以驅趕或阻止,會被視為縱容犯罪,這一點你知道吧?」
喻辰安一頓,胸口的浪朝也瞬間靜止。他不知道自己能在這時候做出什麼表情,只能麻木地望著她,隨本能反應地說:「當你的男人站在窗邊問你是不是不愛他了,是不是要逼他去死時,你能怎麼做?」
略微帶刺的回應讓心理師一愣,就低頭在紀錄上寫著「情感勒索」四個字,又補上「個案突破情緒關卡」後,才聽喻辰安緩緩地說:「他從來沒在我面前吸毒,只是有幾次毒癮發作被我發現了。」
心理師沉默了會,「是什麼原因讓你今天願意談這些事?」
喻辰安嘴唇微動,終是沒說出昨晚的事,只以苦笑帶過,「累了吧。」
「……」
在一個小時的談話結束後,心理師叫住正要離開的喻辰安,「很抱歉,我剛才不是要指責你,而是……」
「你只是想知道我當下的動機。」喻辰安打斷她,淡聲說:「我也選修過幾堂心理諮商課,我明白你們每一句問話都有用意。」
但正因為明白,反而成了諮商治療中搭建信任關係的一個疙瘩。
秀麗的臉龐再次勾起一抹淺笑,清明的眼眸卻只有顯而易見的倦色,喻辰安朝心理師點了個頭示意後,便推門離去。
他想,不是他不願意信任誰,而是他最不信任的人,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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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離開諮商室,喻辰安就又一次被濃烈的疲倦襲擊。在挖開傷口坦承這麼多事後,所剩無幾的精力便被悉數耗空。情緒雖然宣洩了,留下的卻是更多的空洞。
他環視一圈等候廳,又看向來時的走廊,都沒見到正好來「休息散步」的人,便失笑地收回目光。他明白自己佔用顧懷太多時間,便傳了封道謝的簡訊,表示自己先回家了。
等電梯的人很多,他在走廊上遠遠望見後,生起一股想要離群索居的衝動,便腳步一轉,朝另一處較偏僻的方向走去。他記得這棟樓的另一邊有個樓梯,離各科室都頗遠,所以不多人去,特別地冷清。
一路上,喻辰安都沉浸在思緒裡,目光雖直直望著前方,卻沒怎麼注意環境,直到周遭安靜得只剩下腳步聲時,才終於回過神來。
空氣裡,似乎有不一樣的流動。
他停下步伐,往四周看了看,沒見到半個人影,便抬步繼續走,但沒走幾步,就又感覺身後不太對勁,好像有一道陰魂正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若有似無地喘著氣,讓他忍不住再回頭望去。
依然空無一人。
一絲不安在心裡隱隱升起,他現在才想起來,有人說過這一區的監視器老是故障,修了幾次很快又壞,院方便索性置之不理,因而成為醫院安管上的一個隱患。還有傳言說這邊陰氣很重,常有人出意外,監視器才經常故障。
不管傳言真假,他都開始後悔走這條路,但現在折回去也遠了。
忽然,手機震動了下,在這微妙的時間點上難免有些嚇人,喻辰安驚得肩膀一聳,隨即吁了口氣,掏出手機一看,是顧懷回訊了。
「你在哪?我送你。」
喻辰安連忙回覆:「不用了,我已經快下樓梯了。」
訊息傳過去後立即顯示已讀,但等了幾秒都沒有回應,喻辰安便也收起手機,看向不遠處的樓梯口,加快腳步走過去。
樓梯越來越近,當他正要踏下階梯時,一陣莫名的寒慄倏然浮上背脊,他忍不住心中一慌,立刻將手伸向扶手,加速衝下樓。
就在這時,一聲「碰」地驟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撞了下。
喻辰安嚇了一大跳,差點一腳踩空,幸好他及時抓緊扶手,往下一蹲穩住身形。他等了一會,才從樓下抬頭往回張望,沒發現什麼危險,只隱約聽到附近有壓抑的吃痛聲,以及走廊上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他握緊口袋裡的防狼噴霧,小心翼翼地回到樓上一看,就見到之前在電梯遇見的保全跌坐在通往上一層的樓梯口,滿臉痛苦地揉著腰。
「你還好吧?」喻辰安想幫忙,又不太敢靠近。
保全尷尬地笑了下,「沒事,沒事,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辰安!」
顧懷的聲音也在這時響起,就見他邁著大步走來,手上還抱著一本厚重的硬皮書,那書看起來很新,邊角卻似乎有些凹痕。
「你說快下樓梯了,我就猜你會在這。」顧懷對上喻辰安的眼眸,浮起明亮的笑意,卻在轉向保全時收回溫度,只留下客氣的微笑,「好像不管走到哪,都能看到趙先生你,巡邏辛苦了。」
「哪裡,應該的。」保全趙建仁扶著腰緩緩站起,邊笑咪咪地提醒他們,「這樓梯有點陡,你們小心走啊。」
「謝謝提醒。」顧懷說完,就對喻辰安說:「我送你。」
喻辰安本想婉拒,但想起先前的怪異感,不禁有些猶豫。
幸好顧懷接著說:「順便討論下個月的班表。」
喻辰安神情一亮,「我可以復職了?」
「不只,我跟院長還特別討論過,一致相信你能勝任接下來的挑戰。」顧懷往樓下示意,「走吧,邊走邊說。」
「好。」
兩人便在趙建仁的注視下,消失在樓梯的盡頭處。
顧懷說的那項挑戰,其實就是昨晚本來打算詢問的赴美交流計畫,這令喻辰安相當驚訝。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在發生這些事被勒令修養後,院方還願意在心理評估尚未結束的情況下給他這個機會。
趁著十多分鐘的車程,顧懷將自己的想法說了遍,見他仍一臉訝異,便失笑說:「辰安,你其實很有潛力,我所謂的潛力,不是指工作能力,也不是指學術知識,而是指你的心。」
「我的心?」喻辰安不解。
「對,你的心。」顧懷點頭,「我相信你,你也要對自己多點信心。」
喻辰安愣了愣,「但……」
「嗯?」顧懷趁紅燈暫停看向他,眼裡的溫柔似能包容一切。
喻辰安抿了抿嘴唇,終於鼓起勇氣小聲說:「我是個膽小鬼。」
明明許多問題早就擺在眼前,卻非得要落得兩敗俱傷後才痛下決心。他在痛恨李耀的墮落與自私的同時,也在責備自己的懦弱與無能。
那輕如細羽的話,讓顧懷的心裡被刺了一下,想起那個被取笑唱歌難聽還能燦笑說出「唱歌是為自己開心」的喻辰安。他緊緊握住掌下的方向盤,壓住想去擁抱對方的念頭,柔聲說:「不,辰安,你只是迷路了而已,但你從來都沒有放棄尋找回來的路,不是嗎?」
迷路而已。
喻辰安細細品味了下,眼裡浮現一絲溼意。他眨了眨眼,試圖掩飾有些丟臉的水光,隨即揚起唇角,將笑意送達了眼裡,「謝謝你,顧醫師。」
綠燈亮起,前方的車緩緩移動。
顧懷深深凝視他再次亮起星辰的雙眼,才收回目光,踩下油門,於漲滿胸口的暖意中輕揚滿足的笑容,「My pleas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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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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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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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公看完問我:「心理師會問這種話嗎?」1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CKBuBfw0m
我說:「我也覺得應該不會,但我偏偏就遇到過。」1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cFkcHbmua
雖然說的不是毒品,但句法差不多啦(#
原本我不想強調《因罪溫存》的創作依據,但我不知是不是把李耀的形象弄得太鮮明,以至於有人將「二次元不用講究是非觀」的習性帶進來,只要戳中萌點就不管這角色做什麼都可以。
《因罪溫存》是一部偏向現實風的心理向作品,以性侵創傷為主題,儘管故事和人物皆為虛構(當然也有為了BL做了些美化)但不論是喻辰安、顧懷、謝真理,他們的創傷與心理歷程都是取自朋友們的真實經歷(有取得採用許可權),簡單來說,他們可以說是真實存在的人。
因此若有人實在喜歡哪個罪犯角色,我歡迎大家討論這人為何強暴吸毒的背後成因等等,但任何支持或憐憫強暴犯的心情還是請默默放心底或回自己家抒發即可,謝謝。
(By 無措又不安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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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預告】《未完之語》,預計禮拜一發。1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xh8o2nS6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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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11.06.20201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oNZPQfC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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