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先生總是在裝死 - 屍體先生總是在裝死(4):黑漆漆的精靈少女

不知名的黑影從連接神殿天花板的大吊燈上一躍而下，朝著左菈菈撲面而來，面對不知名的物體，左菈菈被嚇傻在原地，連自己能操控骷髏兵都給忘記了。

眼看情況不對，我用腳掀起地上的碎木板，將木板拋向空中朝著大門方向踢出，木板高速飛射朝向黑影直直飛去。

正當我以為木板能夠阻止它攻擊左菈菈時，那團黑布踩上神殿兩旁的燭台藉力跳躍，正好閃過飛來的木板，接著它一腳踏在神殿的牆壁上，借著石牆的雕刻浮凸處跳躍，簡直像隻精力旺盛的蚱蜢。

「嗚嗚嗚，鬼好可怕」

「……」丫頭，你怕鬼就別來當黑暗祭司啊。

在它逃跑的過程中，我馬不停蹄解開了綁住雙手的繩索，抬手正對高速移動的黑影投出由黑暗元素凝聚出來的小刀，小刀將黑布的一角釘在牆壁上，隨著黑影下落拉扯到布料。

「撕啦―」黑布被撕開一道口子，露出底下的人型。

銀色的短髮在夜晚的月光照射下閃耀奪目，出乎意料的神情同時出現在我和左菈菈跟黑影臉上，看身形是名女性，黑中泛灰的皮膚很好地融入漆黑的環境，但是那對在黑暗中閃亮的鮮紅眼睛特別醒目。

少女眼看偽裝被識破，以爽朗的語氣開口說:「嘿，黑毛的，身手不錯嘛！」

「咦？」左菈菈驚疑了一聲。

我故作疑惑地回嗆:「黑漆漆的精靈？」

她單手插腰，居高臨下指正我:「是黑暗精靈、黑暗精靈！你們這些人類為什麼老是喜歡拿我們跟金頭髮白皮膚的傢伙們比！」

月光通過窗戶照射在少女身上，少女的身型纖細，身材卻算得上凹凸有致，穿著輕便的輕鎧甲和獸皮靴，從極具特色的白髮紅眼加上深色皮膚就能判斷，在神殿裡裝神弄鬼是黑暗精靈沒錯，不過她看上去外表年紀似乎也不大，頂多是人類少女的年紀。

我沒有理會黑暗精靈少女的不滿，皺起眉頭對她質問：「雖然這裡是荒廢的冥神殿，但也不是能讓人隨意出入的地方，你在神殿裡偷偷摸摸地做什麼？」

黑暗精靈少女眼神飄移，似乎在想要怎麼掰個好藉口，最後像是終於想到了，對我用誠懇的語氣說:「我只是來這裡觀光，對，我只是來這裡觀光的，聽鎮上的居民說這裡有個廢棄的神殿，風景非常的好，而且極具歷史價值」

在她說話的期間我瞄到她擺在後頭的手，正在進行鬼鬼祟祟的小動作，將隱約有反光的物品塞進一個袋子裡。

「所以剛剛你偷放在背後的，不會就是要帶回去的觀光紀念品吧？」

我擲出小刀射向黑暗精靈少女擺在身後的袋子，她似乎早有準備，拔出腰際的匕首擋掉小刀。

眼看自己的小偷行徑敗露，黑暗精靈縱身一躍，跳到大門上的採光窗戶逃跑。緊接其後，射出的第二把小刀在她跳出去的那瞬間劃破皮袋，裡頭的贓物跟著掉出來，贓物落地發出不同材質的碰撞聲響。

皮袋的破洞應該是讓她損失大半贓物。黑暗精靈少女不甘心的叫喊聲從窗外傳進來:「啊――我的錢，可惡，這筆帳我記下了，我會再回來的！」

哪有小偷被發現就像是路邊被打跑的流氓一樣，落下狠話要受害者記住的道理。

「把神殿的財產還回來！」終於回過神，知道對方不是鬼的左菈菈奪門而出，指揮骷髏要把神殿的財產從小偷手上搶回來，我連忙出聲阻攔她。

「別追了，你跑不過人家的」

不管是精靈或黑暗精靈，在野外自然環境下的腳程都不是普通職業能追得上的，何況是跑也沒人家快、戰鬥也沒人家在行的祭司，追出去也是白費工夫。

放眼四周，找張還算完整地木製長椅坐在上面，我悠哉地說：「與其追上去，你還不如看看被丟下來的財物有沒有壞掉，真的壞了的話就去跟冥神殿申請新的回來，免費的經費不要白不要」

「貪財鬼！」左菈菈哼了聲，她的腳步卻沒停下來，急匆匆的讓骷髏們收拾，一件一件確認被扔下的贓物。

哪裡貪財，這叫務實好不好？神殿裡隨隨便丟一樣東西，價值就超過一銀幣了。好心跟你說，免得到時候讓你自己花冤枉錢買新的回來補，看到空空如也的荷包不心痛死才怪。

左菈菈讓骷髏兵五號整理出一張長桌抬到門口清點贓物，骷髏兵三號將兩個巴掌大的銀杯子放在桌上，四號捧著一個花瓶腳步踉蹌地走過來。

連手臂高的花瓶都不放過，那個袋子到底是怎麼樣的魔術大空間？而且黑漆漆精靈少女居然還能帶著花瓶跑得跟比兔子還快，不愧是職業級別的小偷身手。

「這個是什麼啊？」

左菈菈走近一旁門鎖被破壞敞開的大櫃子，從裡頭排列整齊的玻璃瓶中，拿起一個看起很像是酒瓶的茶色玻璃瓶，玻璃表面上雕刻著密密麻麻的古怪圖騰，近看暗色的瓶子裡頭隱約透著幽幽藍光。

我見她的小手就要打開瓶塞，立刻跳起來把瓶子從她手中奪過去。

「不要亂碰！這些瓶子裏面都封印著不好直接淨化的不死生物，要是放出來我們都得倒楣」

左菈菈顯然被我激動的反應嚇到：「它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玻璃瓶而已」

「你沒看到下面那些雕紋嗎？這是一種封印不死生物的刻印，由黑暗祭司預先篆刻後瓶子就具有封印不死生物的能力，你的老師居然沒教你辨識這些，冥紋與聖紋辨識算是祭司的基本常識吧？」看來你老師是真的很不喜歡你呢。

我用憐憫的表情看著這個還呆愣愣的小姑娘。

她似乎也發現了這點，神情的慌亂溢於言表，但很快就冷靜下來想轉移話題：「那、那這個是什麼？」

她慌慌張張地跑到放贓物的桌上拿了件東西回來，她手上拿的是一把造型古怪的長劍，從劍鞘的寬度就能看出劍刃非常纖細，劍柄處的握把呈現環形，黑色的燒灼佈滿劍柄與劍鞘表面，明明是金屬劍鞘卻沒有任何反光或其他色彩，彷彿被丟到大火中悶燒才會產生這般薰黑的顏色。

從看到劍的那刻，我的眼睛死死的黏在這柄外觀老舊的劍鞘上，心底升起異樣的熟悉感，不自覺地走近，將手搭上劍鞘，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惜音」

嗡——

長劍出鞘的瞬間綠光乍現，照耀整座神殿，強烈的光芒充斥視線可及之處，彷彿是一瞬間從黑夜換成白晝，左菈菈也被長劍的異動嚇了一大跳，連忙倒退幾步。

一大堆零碎的畫面隨之而來，灌入我的腦海中。

「奧伊特？」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bYi3dcgP

記憶的洪流中，穿著黃色蕾絲裙擺的小女孩用粉嫩的大臉對著我，笑咪咪地對我說:「奧伊特這名字太繞口了啦，以後我就叫你小綠好了，因為你是我們之中最小的嘛，而且你的眼睛是翠綠色的，是我看過最漂亮的顏色呢，小綠」

「我拒絕，簡直像是在叫寵物狗的名字」

景象扭曲，兩隻手臂忽然搭在我的左右肩膀，明明是同樣的聲音和語氣，卻是兩個人在說話:「呦，奧伊特你在這裡啊，跟我們一起去賭場吧，讓我們教你怎麼賺大錢呦」

走道門口時，一頭藍色長髮五官模糊不清的青年擋在門口，臉色嚴肅地上前阻攔我們。

「你們這次別想再帶奧伊特去賭博，不要隨便濫用冥神大人賜予你們的天賦，冥神殿的臉都快被你們丟光了」

緊接著:「奧伊特…」一隻溫暖的手拉住了我的右手，那是隻纖細又柔軟的手。

少女的聲音在耳邊迴盪:「我們是你的家人，如果你什麼煩惱，都可以跟我們說，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一定要告訴我喔」

「生…」

眼前化為黑暗的長廊，直達記憶彼端，在記憶的洪流深處，那黑暗又深不見底的角落，一縷紅髮在深藍色的夜空中隨風擺動，星辰夾雜在他的髮絲間，那人的背影是如此的高大卻又孤寂。

「奧伊特…，答應我活下去」

傑佩托。

傑佩托！

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們？

記憶中的場景變得扭曲，原先的人影也成為那扭曲空間的一環，我試圖靠近抓住那一絲希望，卻發現自己的雙腿不斷的往下沉，往下沉入那黑暗無光的空間，即使奮力的掙扎，黑暗仍淹沒了我的腰部，最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熟悉的背影消失在扭曲虛空之中。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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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

金屬的碰撞聲將我拉回現實，正對著我的左菈菈的臉上充斥害怕的神情，我重新找回雙手的觸感才發現我的兩隻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指死死的扣住她的肩膀，而左菈菈的雙手緊抱著在過去被我當成夥伴的長劍。

「奧伊特？」

我一臉懵懂的盯著左菈菈，不明白剛剛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冥神殿的內部像是被風暴掃過似的，原先被擺好的贓物丟得亂七八糟，本來跟在左菈菈身邊整裡的三隻骷髏也全都變回白骨散落在神殿各處的地上。

「嗚哼…」

眼前的女孩柳黃色的眼中泛起淚水。

「嗚嗚嗚…嗚嗚……」

她用手背擦拭著自己的眼淚，哽咽著向我傾訴:「你…剛才好可怕，我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看你緊握著長劍呆呆地暫停在那裡流眼淚，我以為你被長劍裡的幽靈附身了，只好把長劍從你手上搶走」

「誰知道我才剛把劍抽走，你就用好恐怖的臉追著我不放，我只好一直跑、一直跑，邊跑邊努力把長劍給塞回劍鞘裡」

「嗚嗚…」

我半跪在地上，讓視線和她平視，壓低聲量，試圖安慰這個不斷哭泣的女孩：「左菈菈，對不起嚇到你了」

「嗚嗚…」

將手放到她的頭頂，輕輕地安撫：「你看，我已經沒事了，謝謝你喚醒我」

「真、真的嗎？」左菈菈抬起頭，讓我看到那對哭紅了的眼眶。

「嗯，是真的，我沒有被什麼長劍的亡靈附身，只是回憶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腦中一片混亂而已」

左菈菈忽然抱住我，在我還來不及驚訝時對我說:「你剛剛看起來好難過」

左菈菈帶著不符合她嬌小身軀的溫暖，彷彿讓我也變得溫暖了起來。她開始說些以前的故事，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們家族是很標準的鼠族獸人家族，所以我有很多兄弟姊妹，我因為最早出生，是家裡面最年長的，小時候爸爸媽媽就讓我負責照顧的弟妹妹們」

「還記得，有一次，我剛滿七歲的妹妹在外頭跌倒，小腿受傷，孤單一個人哭著走回來的時候也是那種表情，悲傷中帶著無助的絕望」

我在家門口發現她，揹著她到客廳椅子上包紮，安慰她不要哭了，但是她還是一直哭，眼淚嘩啦啦的流個不停，我就抱住她，對她說:『有我在你身邊，你不孤單喔』，她忽然就不哭了」

「奧伊特，你不孤單喔」

左菈菈…

「謝謝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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