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定有一個不平凡的命運,當中或許有人認為我痴人說話,企圖引人注意,或許有人會可憐我平生,一年三百六日多是忘卻。縱我切記君情,歲月卻未曾饒恕我,我亦未曾打算饒恕歲月。命運恰好讓我的道路添上華麗色彩,又恰好瞬間摧毀一切。如果忘記是人們的安慰劑,那麼執著是否在忘記眼前顯得虛無?
每逢初年,我的記憶就如同蠟蠋遇風一觸即滅,吹熄了所有,殘留一陣陣迷茫的煙霧飄揚着,那是遊蕩者的獨白:我是誰?我為何會與你有所交情,我曾經歷哪些事?我的腦袋只有空洞的靈魂,漫漫黑夜路,我一直從裏尋找光明,可是月亮從來沒有給我指引,要我摸黑摸出答案。究竟我的人生相遇多少過路人、朋友,我難以一一說破。
我只知道追尋令人苦惱,我嘗試不同方法來得取零碎片段。例如,我把文字填寫在筆記本、房門、牆壁顯眼位,甚至手機的記事冊,但奇怪的是到了那天,任何都被抹去消散,似的煥然一新地活現,沒了昔日痕跡。而且我嘗試把記憶交託身邊人,麻煩他們替自己牢牢記得。後來,我向他們打探,卻以前的話統統倒進河江,他們只記得我的名字、過去相處點滴。無論多少次,我所做的皆是轉頭空,全都付諸於流水,流水吞噬我的努力,幻化成一團團泡沫。沒有人理解我心裡事,我孑孓追尋一絲絲影象,可惜任何人只可袖手旁觀。有甚麼可得到解脱?
憤怒從神經蔓延開去,又沖向我的拳頭,我遏制不住怒氣,不停地捶打身邊東西,耍賴亂扔東西。場面狼藉,潦亂的不分秩序。此刻我感受到悲,我緊握不放的淚珠嘩啦啦地垂落地面,彷彿它也軟下心腸鬱悒仰望著我,眼淚是被無情波浪推翻的船。此情無計可消除,現在我心泛起不可估數的潮水。此刻我只感受悲,歡樂早已撕成一塊塊廢紙。
父親聽到我在房間的吵鬧聲,他就踏步靠近我,我沒有理睬他。他伸出雙手擁抱我的身軀,夕陽滲透温暖我內心,他融掉冰冷的感情。他低聲說:「你已經很努力。」
其實他和母親知道我自幼八歲已發生這件事,為甚麼我會知曉?因為我每當遺忘過去的時候,母親總是告訴我,好讓我不會終生淡忘。話說當初父親察覺我非常健忘,經常沒有把事記上心,他只以為你腦袋不長性,他便沒加以留神。後來事情嚴峻,竟然連自己還有我倆的名字都抛諸腦後,父親才領悟別要耽誤時機,他憂心忡忡帶你到附近醫院看診。父親焦急得滔滔不絕細談我的情況,醫生連忙叫他鎮靜,三番四次才閉上他的嘴巴。他心底裡憧憬得到幫助,好像《聖經》中的但以理身陷獅子坑,神施行奇蹟派天使封住獅子的口,拯救但以理的性命,又好像耶路撒冷逃離亞述人的魔掌,免遭受敵人的殘害。然而換來絕望的答案,醫生無從入手,因為世上患者沒個像你那樣,現時技術暫時沒法醫治,需要五載抑或十載時間研究,勸說我們保持忍耐,父親仍鍥而不捨拜訪名醫,可惜人生百年,有多少次能夠歡笑開懷?父親終於意識到人間冷酷的一面,慢慢地接受現實。
從此以後,父親深處栽下了一條無形的長線,他一直以來沒有逾越這個關卡。他因我的存在而揹起擔子,他始終介懷當時錯,若然他放下不了就會變得沉重。我領悟到偏偏自己象徵着離別,卻膽怯說出口。
曾經何時,我在便利店工作,任職售賣員毋須講求學問的斥量,我對中學的知識基本上一竅不通,只有半知半解基礎概念,譬如是加減乘除法、近似值和兒童程度的英語。有一天,我遇見了一位奇怪客人,他微笑的凝望着我,我很好奇他這樣做有何意思,我和他一起互相對望很久。他沒有開口問候我,眼神轉移到擺放各種酒精飲品的架子,他雙手拿着啤酒徑自櫃員機走過來。不可思議的是,這名叫詠恆的男生說道很久不見,我卻尷尬地回答他不相識。突然的分離讓他失落,我與他應該有段美好交往,而我不經意將緣份拆開兩份,無情地把相遇劃上句號,只有永遠的別離,我很薄情迫使他在自己世界消除我的身影。我盼望他別要再掛念我,能在分頭處遇見一個比我更好的人。
咱屋宅信箱收到一封陌生書信,收信人正是我,我拆開信件,上頭寫着是一名叫作依婷的女子。她下筆撰寫短篇故事,以下是記述的內容:
十一月二十日,她和少年相遇在咖啡店,大家聊得投契,她從他身上獲到安全感。後來,她患了一種世人皆有的病,思想失去抵抗力。
十一月二十九日,女子漸漸愛上了這個殊不簡單的少年,濃厚愛意使她喪失理性,最終驅動她提起勇氣向他告白,結果他斷言拒絕,要她尋覓新情。幸好,她倆依然是朋友。
十一月三十一日,她當天心情低沉,心猶如蒙上一片片灰色。善良的少年陪伴在她身邊,為她的苦楚解開心結,她歡笑中流露對少年的掌聲。
十二月五日,她首次成功相約少年一起吃飯,她看着少年的臉龐,不慎呈現如彎曲的月亮。
十二月十日,她與少年談話間坦白自己常常在乎別人目光,日夜顧及他們的眼光很辛苦。少年便開解她說道:「我最喜歡你表現真實的自我,就算裏面有瑕疵。」她因少年的話感到釋懷。
十二月十五日,她倆一起到長洲玩樂,她渴望牽拖少年的手笑盈盈地踱步,似的雙蝶載欣載舞地行樂。她覺得少年食東西的樣子很可愛,口塞得兩頰胖乎乎的,她趁少年不為意偷偷拍下照片,無所事事時總玩弄它一番。這次遊歷至今刻骨銘心,當回想少年的影子會沾沾自喜。
十二月二十一日,那一天烏雲密布,翻雲覆雨。少年說出驚人秘密,她以為這是戲弄人的謊言,他卻信誓旦旦地道出真相,接着他用力吐出一口氣說道:「我累了,我要休靜會兒,對不起。」空氣凝結成冰堆積一條蟠蜿的堤道,她的愛意融化了,條築這條蒼白色堤道,區隔她和少年。渡輪觸及礁擱淺荒灘,照片成最後紀念。她不識作反應,只想那刻裝懞憧。
十二月二十五日,她慶祝生日派對,少年也參加聚會助興。少年好奇問她許甚麼願,她笑而不答心有閒。此刻,只願月兒同銷萬古愁,又願時間冉冉流動多看君子的模樣。
十二月二十八日,少年真摯祝福她,望有人為她鐫刻一生豔麗色彩。
十二月三十日,她倆即將分別,她打算作最後了斷,明天就是相遇的句號。
十二月三十一日,夕陽西沉月值明,她倆靜候倒數。三,二,一。火光璀璨綻放繁花,每枝每朵足以表達對那美好年華的思念。跟你相遇是我此生最大的奇蹟。嶺頭便是分頭處,惜別孱湲一夜聲,雖陰睛圓缺,但碧月代表我的真慎,感謝少年在她人生擦肩而過,描繪絢麗的畫像。她會再見遇次少年,到時她假裝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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