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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086—斬業刀

夏目

Oct 12, 2021

296

5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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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大爆炸並沒有引起鍗塟的注意，此時的它眼神凝重地盯著彼岸花手上的武士刀。

那把刀就是它上一次見到彼岸花時，被它放棄的兇物。

「斬業刀，斬業不斬人。」骷髏僧喃喃念著。

「沒錯，這就是你放棄的那一把，是我的本命。」

「你想做甚麼？」他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別衝動。」

「聒噪。」

女孩不再廢話，冷冷地一刀出鞘，整個蝶海的魂蝶都被牽引過來。被覆蓋在蝶海下那無盡的曼珠沙華露出花冠，剎那間玄色五衣唐衣裳披在身上，彼岸花回到最初見到鍗塟的模樣。

她高舉著刀翩翩起舞，向骷髏僧斬來。刀鋒緩緩劃過，其後卻是狂亂的魂蝶奔襲而來。地藏連抵擋的機會都沒有，便與這空間一起被斬斷。

超越因果的偉力沿著切線連鎖反應，四周的景色先是起了皺褶，隨後支撐不住開始破裂。

彷彿鏡子粉碎那般的景象滿布四周，隨即被紛飛的魂蝶吞噬。吃掉空間的魂蝶失去淡藍色的光芒，變成灰敗的餘燼散落在曼珠沙華上。

失去空間後短暫的混沌出現又消失，下一瞬鍗塟還是站在原地，他身邊的空間也恢復了，彷彿這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停下！」僧人這次急了。「別斬了！妳斬掉這條因果並不能改變甚麼！」

「不能改變，那你又急甚麼？」女孩將刀收入鞘，一臉毫不在意地說著，但她的神色卻露出一絲疲態。「你好好站在那兒，讓我多殺你幾次。」

聽女孩不願退讓，鍗塟的氣勢已一落千丈。他頓了一會，才沉聲道：

「妳以斬業刀自斬求不朽，是乃無量鍛。斬業刀是妳的本命，妳這一斬，此刀又能好受到哪？當真以為這世界之重輕如鴻毛？」

「是，斬業刀是我的本命！你卻從不選我！」彼岸花恨恨地說：「你總是選那把琴，總是想度人不度己。而我一次次被你放下，你又懂甚麼？」

僧人抬起手欲言又止，它是知道的。就算這次它斬了自己，它還是選了琴，沒有選刀。選刀就得擔負勘諾文明的因果，它不願擔也不能擔。

這個選擇不管面臨幾次，答案都不會變的。他也想過擔下因果後是否有別條路可循，但要他擔下這因果，若是無路可走，回得去嗎？還能度得了人嗎？

殺業可不比其他業障，要被纏住就如陷在泥沼中難以脫身，它自然是害怕的。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嘗試讓它失去耐心，最後不得已才想個法子繞個彎路，便是自斬了。

把記憶斬掉，或許會連怕甚麼都記不起吧。它原本以為這次斬了自己的記憶，或許會做出不同的選擇。但命運沒有給它其他的答案，最後的最後，那個失憶的它還是選了琴。

當真是顆頑石，死性不改。既是頑石，斬了無用，何必再斬？但那刀並不在它手上，沒有它反悔的機會。

「你不選，我就不讓你選！」女孩再次拔刀。「再來！」

又是一斬，空間再度破碎。原本壯盛的魂蝶之海不再像之前那樣遮天蓋地，彼岸花的容顏又憔悴幾分。

再一斬，這次她沒有給鍗塟開口的機會。隨後一斬又一斬，接下來的每一刀，都是砍在一切復原瞬間。

於是世界如雪花般碎了又融化，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中，魂蝶慢慢少了，花兒悄悄榭了，四周漸漸變得荒涼了。

也不知被斬幾次，最後落在地藏眼前的是了無生機的碎石遍佈，除此之外甚麼都沒留下。

「唉……」一聲長長的嘆息不知是誰發出的，彷彿有著萬般無奈。

「妳為什麼如此執迷不悟？」骷髏僧收起身上的火焰，空洞的眼眶底火光搖曳。

「執迷不悟的人是你才對吧？」女孩手上的刀碎開了，慢慢消逝在空中「是誰總想著要留下所有人？你這是在逆天。」

「我知道。」

彼岸花笑了，她看著那裂痕從刀上慢慢延伸自手上，幽幽然道：

「現在你不用擔負著我了，我累了，讓我走吧。要超脫，你自個超脫去。」

「妳……」地藏猶豫片刻，才問：「妳不後悔嗎？」

「我後悔啥？當初是我心甘情願跟著你，現在也是我心甘情願要離開你，哪來的後悔？」

從指尖開始慢慢地化做片片散花，彼岸花卻沒有一絲不捨，她等這刻很久了。一陣無力感襲來，她慢慢軟倒在地上。

鍗塟向前走去，在女孩倒地前摟住了她，它實在不忍讓這人落得如此下場。

「吶，和尚。」她輕聲問著，大半身子皆已成灰：「你不會忘了我，對吧？」

「嗯。」

「不會。」

「你騙人。」

既無悲也無喜，平平淡淡的最後一句話說完後，骷髏僧手上只剩一片淡藍色的碎片。

閃了幾下藍光後，碎片慢慢黯淡下去，最後變成微不足道的灰燼，自他手上無聲地溜走。

眼眶中的綠色鬼火晃蕩著幾欲熄滅，掙扎著緩緩亮起。鍗塟回過神來，茫然環顧四週的荒涼。

「這裡是哪？」

「我是誰？」

「我要去哪兒？」

它自言自語地像是在問誰，但能回答的人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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