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 - １１

對上一次這麼多人圍住在我身邊吃飯，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聽著他們談天說地、笑過不停的樣子，我發覺自己有點難融入其中。

我只能夠專心地對住碟上的白飯，一口一口地吃入口中。

「哈哈哈！阿登你以前做咩架！」身為屋主的天明，總是大聲笑大聲說。

「我係學生嚟。」阿登一邊嘴嚼一邊說話：「你同漢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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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同漢森都喺運輸公司做嘅。」天明又搭住老婆的肩膊：「我老婆就係護士，一開始嚟大本營個陣因為幫手照顧好多傷者啊！所以老賢佢先派貢獻度俾我哋，我先有宿舍住渣！」

「咁少佐同夏晴呢？」阿登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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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佐佢係日本返嚟嘅職棒手，我就同阿登你一樣係大學生，讀日本研究。」夏晴把視線放到食不言的我身上：「M，你呢？」

「我‧‧‧‧‧‧」我猶豫了一下：「我無做嘢。」

「即係讀書？」

「都冇。」

「喔‧‧‧」

「即係廢青？哈哈哈哈。」天明又大笑起來。

「唔‧‧‧」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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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似，」少佐托一托他的貝雷斜帽，目光有一瞬綻放出銳氣：「你上次喺病窩嘅表現。」

「情急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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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識趣地拿來了幾罐啤酒，說一聲「敬！」後，便「骨都骨都」地喝下。大家見汽水都喝光了，桌上的食物亦所餘無幾，便拿起唯一的啤酒來喝。

說著喝著，快樂的時光過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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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兒不知不覺間醉醺醺的，在自己位子上睡著，只有我與少佐在受過酒精影響下還能保持一點清醒，但臉頰都不禁泛紅。可能在亂世中，每一口糧食或飲料都極是保貴，儘管大家都撐飽了，都還是想盡力地清光桌上的所有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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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跟我未醉的少佐。

為了讓出個空位給漢森、天明、阿登、夏晴他們去躺著睡，我跟少佐他便在地上促膝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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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我跟少佐，真正認識的開始。

兩人半醉的人，在談些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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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解‧‧‧你好似唔驚死咁。」少佐已經喝上了第四罐啤酒。

「死‧‧‧？我冇諗過自己會死‧‧‧」我也喝到第五罐了。

「咁，你有冇諗過幫大本營手‧‧‧」少佐凝視住我雙眼，說：「老賢特登問過我拎意見‧‧‧」

「你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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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冇意見‧‧‧因為，我根本未睇得清你。」

「吓？」我淺淡一笑。

「你雙眼‧‧‧就好似，收埋住某啲事情咁‧‧‧」少佐放下啤酒：「我啊，最討厭你呢種人。」

「點解。」

「猜唔透。」

「我都討厭你呢種人，」我把衣服的帽子拉下戴住，眼皮半合的快睡著：「感覺好自以為事。」

「M，」少佐默默地仰頭：「如果你做我同伴，咁我應該輕鬆好多。」

「‧‧‧」

「只係‧‧‧‧‧‧我睇唔清你身份。」

「身份？」這個詞語，令我腦中一閃過某些畫面。

「嗯‧‧‧我想知，」少佐把頭傾前，盯住我：「你到底係唔係一個可信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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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都想為大本營出一分力，聽日就去A橦五樓搵我。」少佐說過這句，便徑自閉目休息。

當我酒醉睡醒後，已經是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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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中只有夏晴與少佐離開了，對於少佐昨夜對我所說的話，我思考了好一會兒。簡而言之，就是看中了我的能力，想邀請我為大本營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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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大可以靠住倉庫那數十包香煙，在大本營裡過上一段奢華的日子。可我就是個命賤的人，內心總是對大本營隱藏的秘密有所好奇，包括他們當中的陰謀。

一清早，在大本營的市集區無聊一逛，才發現了天明說某些要用「貢獻度」購買的物品是什麼。

「居然有槍賣‧‧‧」我望住市集內一檔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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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係察佬嚟嘅～枝槍呢家都對我冇用啦，咪賣囉。」長著八字胡子的老闆說：「買唔買啊？六粒貢獻度。」

「真係貴。」我淺淺勾笑。

「大佬！槍嚟架喎，只要開一發啊‧‧‧幾勁嘅病者都死喇！」

我望望掌心上唯一一顆果汁糖，再望住攤檔上那把槍，就轉身、雙手裡袋而去。

離開市集後，我經過到原為露天泳池的更衣室，裡頭隱約地傳來了浴室洗澡的聲音。我沒聽錯吧？

水也可能不夠喝的地方，居然有人在洗澡？

待我想探頭進去更衣室裡偷窺時，門外一個類像看守的人走過來問：「你要沖涼？」

「沖涼？」

「一粒貢獻度就可以沖一分鐘涼，請問有冇需要？我係大本營嘅職員。」

「‧‧‧唔洗」我感嘆地離去。

沒想到這顆小小的果汁糖，居然處處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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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更得知了原來一顆老賢派的果汁糖，就可以換購十五張免費糧食卷，令我開始深信這小糖果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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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找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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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橦大樓，五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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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掛於空中，中午時份開始炎熱起來。相較起前些日子的天氣，今天顯得特別熾熱。

差不多要冒汗的我，依依地背靠在五樓走廊欄杆上，等待少佐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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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欄杆旁的我默望住萬里無雲但太陽猛烈的天空，這段炎熱的日子‧‧‧大本營肯定要消耗比平時更多的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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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會嚟。」少佐的聲音在耳邊掠過，專心望天打掛的我沒發現原來他已經到來了：「跟我嚟。」

尾隨著少佐的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暗想，這人在如此酷熱的天氣下居然還戴披肩。

「天氣咁熱你仲著長袖連衣帽？」少佐稍稍回頭的盯著我：「而且黑色好吸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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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硬地回答：「長袖‧‧‧著落有安全感。」上次它幫我抵擋住舌女的攻擊，至今腕袖的位置還是溶溶爛爛的。

「到。」少佐把我帶到大本營A橦五樓的一間角落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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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粗略一看，原身應該為學校玻璃會議室之類的地方，落地大玻璃的窗邊都被窗簾掩住，陰陰涼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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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擺放住一張不大不小的長桌，上面平放住一副將軍澳區的城市規劃圖，例如這區所有下水道的位置、餐廳超市這些充滿物資的地方、馬路的方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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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規劃圖上有幾處分別被人用綠色、黃色和紅色的油筆圈了圈、劃了個三角形或是打了個交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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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想加入，為大本營出一分力‧‧‧我都唔怕同你講我嘅身份。」少佐炯炯有神的雙眼，凝望住我：「我係大本營裡面嘅前線作戰人員。」

「睇得出，你對老賢咁恭敬‧‧‧而且面對病者，一啲怯懦嘅弱態都冇。」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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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得多，你就唔會驚。」少佐打了個很差的比喻：「例如你好驚狗，但只要你同佢哋見得多、相處得多，就自然會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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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係我從未見過咁恐怖嘅狗‧‧‧‧‧‧」我走到房間的牆邊，見到牆上貼滿著用即拍相機影出來的怪物照片，有的更是我曾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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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佐沒理會我的回應，徑自說下去：「我哋由大本營唔同嘅人組成‧‧‧老賢係最高話事人，但一般行動、決策，都會由我嚟指揮，我哋算係大本營入面嘅秘密核心組織？由於我哋每一步方針都會影響到大本營往後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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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點解要邀請我？」原本望著怪物照片的我，轉向了少佐：「既然係咁，應該會涉及到好多機密。」

為何，要邀請一個入了大本營一個月也沒有的人加入。

「點解？其實除咗係你嘅能力之外‧‧‧‧‧‧老賢佢似乎對你好在意，想你加入。」

「在‧‧‧意？」

「唔好問我點解，我都唔清楚原因。」少佐嘆了一小口氣，說：「就係咁多。」

少佐話語之間，好像有事隱瞞。

但我也無謂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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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加入之後，至少可以確保到三餐溫飽？」我提出了一個不太重要的問題：「‧‧‧仲有果汁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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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佐點頭：「嗯，你目標似乎太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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