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赤狼族最後的祭狼人
第一回:成為宿主的條件
當夏煙睜開雙目時,腦子盡是一陣昏沉,還沒搞清楚眼前狀況,小腹處已如洪水缺堤般湧來陣陣劇痛。
她低頭下望,自己穿著半被扯裂,有多處破爛的獸皮衣服。而無論自己的雙手、雙腿以及在衣服破口下的皮膚,都呈陌生的小麥色。最大的痛楚來自小腹一側處,小腹本身結實沒有半絲贅肉,其上有著由波浪及條紋狀組成的對稱紋身。但在對比下,更顯得被某種外力粗野撕扯的傷口觸目驚心。
「這是……槍傷嗎?」匆忙中她先用手掩住傷口,希望減少失血,自己當見習偵探的經驗外加受過的急救訓練都告訴她,保持冷靜才能保命。
夏煙命令自己放緩呼吸,雙目打量四周環境,自己似是在某個樹林中,鼻子此時則像是有自主意識般嗅了嗅,樹木、泥土、花朵、岩石和果實等各種氣味鮮明地湧進來,空氣中除了自己的血腥味外,還有別的……別的血與及肉的味道。
味道就來自後方不遠處,她轉頭,在眼前的是一頭比自己身子大一倍的四足生物,它身上有著圓環狀的斑紋,頭上左右長著長而尖的螺旋長角,張開的大嘴內是彷彿能反射日光的銳利白牙。
踏火獅——腦海中倏地冒出這個名稱,還有某種古怪又遙遠的熟悉感,就似成年後回到自己畢業的幼稚園中。
踏火獅正低頭專心用嘴巴拉扯撕咬地上的食物——那是一具男性屍體,背朝天,瘦長的身體有著蒼白色的肌膚,最引起夏煙注意的是他異常尖長的雙耳。
「嗄嗚?」踏火獅停止吞吃,抬頭望向夏煙。它的嘴唇上下張開,露出牙齒和鮮紅的肉,彷彿一個太過誇張的微笑。但她腦子有某道聲音馬上尖叫警告:那不是笑容,是威嚇——別想搶我的食物,又或是你也將會是我的食物。
踏火獅面向夏煙,上半身半矮下來,一足輕輕踏前半步。
夏煙吞了吞口水,腦海中那種古怪的熟悉感再次浮現,同時在告訴她該怎麼應付。
「我荒原的兄弟,我不是你的食物——最少今天還不是。」她緊盯著野獸的眼睛,半刻也不敢移開:「你已獵得今天的食物,請你離開吧。」
踏火獅仍自牢牢盯著夏煙,好一會,它咽喉發出一陣低鳴,叼著男人的屍體快速遠去。
「走……走了嗎?」夏煙雙腿一弱,整個人幾乎跪倒在地,方才彷彿消失了的腹部痛楚,此時連本帶利地再度襲來。
「鄉下星人……鄉下星人,聽到嗎?」腦海中忽地響起貓星人尊爵的聲音:「聽到馬上給本大爺回話。」
夏煙喘了口氣,努力盡快適應這種叫「跨次元意識通訊」的交流方式:「貓肉火鍋,聽到了。」
她再喘了口氣,劇痛令她難以集中精神,四周好像變冷了,但她知道那和氣溫無關,而是因為自己失血過多。
「傳送成功,我應該已順利……呃,寄宿在宿主身上……不過她身體的狀況有點不妙。」
「什麼?我查看一下數據……喵的,是致命傷,生命指數低到這個地步……馬上就是惡劣的開局嗎?」尊爵的聲音時大時小,中間夾雜不少白噪音。
「尊爵,馬上啟動第四項緊急應變方案。」火柴人柴克的聲音也斷斷續續的傳來:「聽好,夏煙小姐,接下來我們會強行跨次元傳送能量,令你……宿主的傷口之時間局部逆行,但是……通訊……次元壁……暫時斷絕,你千萬要記著……」
柴克和尊爵的聲音忽地消失,夏煙眼前一黑,由疲倦和乏力感組成的巨手一把抓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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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清醒夢嗎?
夏煙看到眼前的柴克和尊爵,而自己的思維好像裂開了,一邊意識到自己是清醒的,另一邊卻又知道此刻是在夢中,這個夢境正在重演一次自己出發前發生的事。
柴克的聲音彷彿於虛空中傳來:「夏煙小姐,有關『時守人』的行動方式和守則——特別是你這類型的。你好好記住了嗎?」
「是的。我完全明白了。」夏煙聽到——或是回憶起自己曾這樣回答。
「你明白個屁啦!」尊爵大吼大叫的聲音傳來:「像你這種粗暴又只會用蠻力的傢伙,要是屬於『正面戰鬥型』還比較好,為啥偏偏是『附身型』啊?我覺得靈子測定儀鐵定故障了喵。」
柴克道:「請記好,夏煙小姐。每個世界……每個平行世界都有極強的排他性,拒絕任何非本世界的『異物』介入——甚至包括對其觀測,概念有點近似你們人類的免疫系統,而其運作方式之一就是把進入者擠開的次元壁。故此闖入者必須用不同方式穿過障壁,進入平行世界。」
「比如時禍客那種『靈魂附身在原住民身上』的方式?」夏煙問道,或是當時她這樣問道。
「正確來說,是完全吞噬該原住民的靈魂,自己取而代之。我們的學者認為這過程對他們也有某些風險,所以大部份情況下,時禍客都是選擇該原住民的幼年期,或是受傷、生重病,其本身精神狀態低下的時候才行動。」
尊爵哼了一聲:「那群混蛋就是用這種下三流爛招瞞過次元壁,讓它……該平行世界敵我不分,以為時禍客是自己人。」
「隨著化身成原住民的時禍客成長,世界逐漸被破壞,就如人體生病般,次元壁也會變弱,進入該世界就變得容易了,這也是我們時守人剛組成時的行動方式:我們可以從外部選擇進入該世界的時間點,就自然選了阻力最少,自身損失也最少的時間點闖進去。」
「平行世界被破壞得愈厲害,次元壁就愈薄,時守人就更易進入……等一下,但世界愈破爛,亦代表那時禍客也成長得愈厲害吧?那不是等同選一個對方最強的時期才來幹架嗎?」
「是的,但最初的時候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只有袖手旁觀或是行險一博。後來我們慢慢累積了戰鬥經驗,也在不同的平行世界學會了各種技巧和知識,同伴也增加了。所以即使這方式很危險,但我們逐漸有勝算——以自己肉身本體,從外部突破次元壁,跟已成長的時禍客直接戰鬥,這就是屬於『正面戰鬥型』的時守人,也是我們大部份前線作戰同僚使用的方式。」
「那我……」
「混帳的是每個人的靈子結構都不同,」尊爵繼續招牌式的哇哇大叫:「有些人天生就是無法以本體突破次元壁,勉強的話會意識潰散,也就是你的狀況啊,鄉下星人。明白的話就乖乖回去難民宿舍當貓奴吧!」
「但是有別種另外的方式,」夏煙向貓星人做了個鬼臉:「沒錯吧?外星人先生。」
柴克點頭:「當時『無界獵犬』她……我指某位同僚參考了時禍客的進入方式,開發了附身式的特殊方法:從外部觀測中找到可能成為『宿主』的原住民,本體先完全靈子化,再與其靈魂同步,暫時寄宿在『宿主』身上:這就是『附身型』的時守人。」
「也就是我能用的方式嗎?」
「你能用,和實戰時你受不受得了,那可是兩回事啊,鄉下星人。」
「哼!貓肉火鍋,別隨便少看人!」
「夏煙小姐,尊爵並非這個意思。但『附身型』時守人的行動方式的確比較……特別。首先,『宿主』本身就非常特殊,並不是該世界所有原住民都能成為『宿主』。」
夏煙記得柴克說罷這句話後,『看』了自己很久,才再說下去。
「能成為『宿主』,要滿足四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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