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於陽,等同影之於陰──」俠兒朵鄭重地告誡年幼的學徒,一雙澄澈的藍眼中盛載著幾分憂慮,也暗藏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雀躍。即使她面朝屋內,腳尖卻已迫不及待地指向門口。
「所以陰陽的平衡不能被打破,但也不能同時存在,好,好,我懂了,我會乖乖練習的,妳就放心吧,師傅。」
「唉,別叫我師傅,這稱謂是屬於那些通曉真正力量的祭司,我只是個尚未得知真理的普通學徒,和妳一樣。」
俠兒朵鬱悶地望著哈哈憨笑的女童,從她那尚未掩覆陰霾的明亮額頭便可確知,這名女孩還不知道加入教團究竟意味著什麼。俠兒朵無聲地嘆了口氣,罷了,她可不想如此無情地抹殺女孩的童年,那份純真值得再多延續一段時間,哪怕未來回首時會顯得多麼可笑。
「妳會去很久嗎?」
「怎麼會,妳真心認為我會捨得放妳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嗎?」俠兒朵躬身溫柔地撫著女孩的頭髮,後者擔心的愁緒瞬間一掃而光。俠兒朵直起腰桿,背朝外地後退離去:「放心吧,我過幾天就會回來了,我知道妳是最聰明的,別忘記每天的功課喔。」
「回來一定要和我講故事喔!」女童在門口朝俠兒朵招手,聲音比戒律規範的大了不只兩倍,所幸今天是『安塔』,也就是休息日,這時間沒幾個人還會待在房子裡。
俠兒朵自丘陵上眺望遠方,她所居住的石屋依山傍海,不出四個時辰便能抵達那勉強能稱作海港的老舊沙灣。以她所在的石屋群為分水嶺,往上半公里處的山頂是她們祭祀和儀式進行的神廟,往下則是一片沿著階梯環山盛開的青棋花海以及農牧者辛勤耕作的居所。近山腳處的地方林立著各式建築,從坐東面西的露天聖壇,訓練戰技的平坦草原與人造障礙林,到練習編織、閱讀等等的杉木大堂,這是學徒每日進行功課的地方──不過今天則成了孩子們嬉鬧休憩的遊樂場,這也是她們少數能獲得喘息的日子。
「俠,妳遲到了。」
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將目光從青柳上的歌鳥轉移到俠兒朵身上,那種肅而不嚴地的儀態讓俠兒朵不禁打了個顫,但她很快向夥伴嶄露微笑。女子的一襲白袍點塵不染,純白的外肩衣上繡著金緞銀絲,位於雙邊手腕的布料則各由二枚黑環層層相套,每一環就代表了在教團度過的三年。俠兒朵與她身穿相同的服飾,差別只在她的環只有三枚,左手兩枚,右手一枚,這是她在教團服侍的第十年。
「抱歉,雪蕾,妮檸一直賴著我不放。」俠兒朵用拇指與食指輕捏胸前的黑渡鴉項鍊,將鳥喙舉至額前與眉心相觸,她的同伴也做出一樣的舉動,這是教團成員的會禮方式。
「可以理解。」雪蕾簡潔地點頭應道,隨後向下山的階梯走去。俠兒朵踏著輕盈的步伐跟隨其後,這不是她第一次下山,但對於常年謹守戒律的『禱影師』來說,每一次的探索世界都是不可多得的寶貴體驗。即使是年度的大型祭典,她們也是往山頂,而不是往外頭去。
兩人途經年輕的學子,草地上盤坐嬉笑的女童時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沒有一人上前搭話或是打招呼。俠兒朵無聲地嘆了口氣,這不能怪她們,畢竟教規明擺在那:不可主動與向身分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談話,除非是為了詢問教義上的問題,或是傳遞他人的指令,並且全程都需要使用敬語。
山腳下的坎茵特村是個多農少商的純樸小鎮,對於山上的影之祭祀教團,大部分人的態度都是視而不見,雖然偶爾也會有歧視厭惡的眼神,但總體來說還不至於無法接受。幾名年少輕浮的青年像是試探,又彷彿調戲般地朝兩人熱情地打招呼。雪蕾見到那幾名光著臂膀的青年,立時別過了頭,口中不知在碎念著什麼。俠兒朵叛逆地無視教團規定,趁雪蕾沒注意時還以甜笑,向那一眾年輕男子回禮,見到他們像猴子興奮地竄跳起鬨,她倒也圖得一樂。
由於這次事關重大,教團高層配給俠兒朵與雪蕾的是一艘精巧堅固的小型帆船,上頭除了乾糧飲水以外,最重要的是那木金混合的船殼上被施了各種大大小小的法咒,以保證兩人能安全迅速地抵達此行的目的地:涅梅爾城。
「我知道不應該要求這麼多,但至少他們可以把船漆好看一點吧。」俠兒朵提起裙擺,邊上船邊犯嘀咕。這條船通體米黃,沒有任何一點花紋或裝飾,簡直像一桿乾癟的稻穗。
「Kínifosi.」雪蕾沒有理會俠兒朵的抱怨,她低聲誦咒,右手扶住船舷。船殼在法咒的驅使下發出震鳴,好似隱藏在某處的開關被啟動一般。俠兒朵因為收錨而失去重心,栽倒在船內,她敢發誓雪蕾肯定是故意的,因為當她站起來時,雪蕾正使勁抹去嘴角彎起的痕跡。兩人配合著將船帆撐起,在順風與法術的加持之下,輕舟如一支飛箭疾梭海面。
「Enkatástopáti.」俠兒朵補上一道咒語,船隻立刻向東掉轉了四十五度,筆直地朝正確的方向前進:「妳忘記定向了。」
鹽漬的鹹風和溶於無形中的水蒸氣冰涼而濕黏,讓習慣陸地生活的俠兒朵有些不適應,望著向後奔馳的藍景,她胡思亂想著,那些長期居住在海邊的漁民是否都被海塗上了一層鹽巴呢?那他們乾裂脫水的皮膚又該怎麼辦?漁網會不會因為海水的侵蝕而破裂呢?還是在那之前便會因為魚群的衝撞而毀敗?
雪蕾伸直右腿,另一足則屈膝以腳掌撐地,後傾的身軀由托於臀後船板的手臂支撐著,如此輕鬆愜意的模樣雖然稱不上不得體,但與在教團中一板一眼的端莊儀態大相逕庭。俠兒朵克制不住上揚的笑意,看來雪蕾也不是那麼墨守成規的無聊傢伙。
綿薄細長的雲天蔽遮烈陽,只留下幾絲劍穿的金光與普照的稀晨。這是個適合出航的好天氣,俠兒朵想道,要是她也能和天上的雲一樣自在遨遊,不受世俗,不受形體的約束那該有多好?可惜的是,她早為自己選擇了一條截然相反的道路,教團的生活雖然不至於說糟糕,但那群嚴肅古板的老姊妹,那些繁文縟節總是讓她脫韁的心感到重重束縛。
「我們有客人了。」出航不到一刻,雪蕾即面色陰沉地說道。俠兒朵環顧四周,位於兩人八點鐘方向的位置,一點黑影正疾速駛來。俠兒朵的第一直覺是教義寓言中提到的遠古邪惡,但她很快甩脫這種念頭,這裡是四面無路的浩瀚蔚海,即使真有邪惡存在,那也只會來自下方深淵。
「海盜?」俠兒朵瞇起眼縫,試圖看清影子的輪廓,隨著兩者的距離拉近,船的三角與上頭來回奔走的人影逐漸清晰。
雪蕾從船板下拿出一綑細長的直木,她取出其中一根交給俠兒朵,鄭重地說道「妳來示警,如果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不要猶豫,直接交手。」
俠兒朵點頭應道,她握著那不比筷子粗上多少的木桿走到船尾,將光滑筆直的桿身高舉過頭,一分為二,明燦的金色星火瞬間自斷口直衝天際,在她上方爆散成一團浮空的金星火雲。
「他們沒有停下!」俠兒朵在疾風中大吼,二十槳的中型風船雖然不及戰艦來得氣吞山河,但對於輕舟快船的兩人來說已經比肩海怪。俠兒朵可以清楚看見那群在甲板上幹活的黝黑水手,以及高舉弓箭的六名邋遢男人。天空劃過數道弧形長影,喀啦怪響的臂粗鎖鏈朝小船猛襲而來,每一道鐵鍊的末端都帶有三爪粗重生鏽的鐵鉤,猶如一隻隻攫抓的巨手。
「小心!」俠兒朵驚呼,她和雪蕾一左一右地朝船的頭尾避閃。下一秒,百斤重的金屬重砸入船內,若非船殼被施予了保護祝福,否則可不是只有幾根木板斷裂這麼簡單。龐大的動能差點打翻帆船,無力與震晃對抗的俠兒朵即使緊抓著船緣,也無法改變被船的慣性拋來甩去的下場。她以手護頭,深怕被那些不長眼的鐵鉤撞個頭破血流。
在一片混亂當中,俠兒朵聽見了雪蕾的呻吟,她的左小腿被鐵鉤的尖端刺出一個三公分左右的深傷,紅色以可怕的速度吞噬白衣。即便如此,雪蕾依舊咬著牙,開始以古典中的原始之語誦咒:「偉大的無貌之神,請您降點露於荒漠,予星辰以消逝,賜我等洞見根源之力──
又是一聲砰響,一道人影落在俠兒朵頭上,船體的晃動與雪蕾的哀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俠兒朵無暇分神,她抄起手邊的碎木板朝背陽的入侵者揮擊。伴隨破空的細刃聲與閃映眼眸的銀光,俠兒朵手中的木板噗通一聲落入大海,她的手掌爆發出強烈的痛楚,被劍尖釘穿在船板上。悽慘的叫喊曝於白日之下,但她隨即咬住另一手的掌肉來遏止聲音,不讓自己的痛苦再多漏一分。
「沒見過的服裝呢,妳們是從哪裡來的,女人?」與現況不符的優雅男音船入俠兒朵的耳中,她鬆開牙齒,惡狠狠地盯著這名拿劍刺傷自己的青年。男子年約二十中段,身上的白襯衫與黑背心樸素而陳舊,但卻沒有長期於海洋生活所帶來的鹽乾感,明若晨星的黑眼與恰及耳下的金色鬈髮更是讓他在另外幾名海盜中顯得鶴立雞群。
見到俠兒朵沒有回應,男子只是淡淡地微笑,他朗聲啟唇「我是弗蘭錐克號的船長,鐵萊密.喬尼爾。這艘船上的一切現在屬於我們了,當然,妳們兩位也是。請不要反抗,我不喜歡讓這把劍沾上女人的血。」
接著,他俯身朝俠兒朵微微鞠躬「世界語聽得懂吧?腦袋該不會被撞傻了?不會掙扎的獵物可不能勾起我的興趣呢。」
俠兒朵沒有面向鐵萊密,眼眉唇齒間盡是滿滿的蔑視。見到她這副模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左手掐住她的下巴,強迫那雙藍眼正視自己。俠兒朵瞅準時機,對準他的虎口狠狠咬下,鐵萊密痛叫出聲,急忙抽回微微滲出血牙印的左手。
「船長,沒事吧?!」一旁的手下高呼。鐵萊密伸手止住他們的動作,反手賞了俠兒朵一記耳光。
「──暨那屬於無垠星海,來自異域的深淵之眼。」在另外兩名海賊擒住雪蕾的同時,她低聲完成了咒文,心照不宣的信任在俠兒朵與雪蕾間交換。
空氣冷卻了,海風似乎因感受到某種不尋常而消散遁逃,就連天頂的蒼狗也蒙上一層灰霾。鐵萊密三人警覺地抬頭望向湧然變色的風雲,船長迅速抽回右手,持劍的五指緊抵著皮革制柄不放,以刺針般的劍尖直指俠兒朵的心臟。
雪蕾身邊的虛影化為有形的玄黑,在她的臂頸上烙上剛硬直切的圖紋。如出一轍的力量泉流至俠兒朵全身上下,每一條血管都如狂影勃躁,她全身使勁向右蹦去,閃離劍擊最容易施展的範圍,右手探出朝鐵萊密的劍身抓去。後者眼疾手快地拔劍格擋,劃傷俠兒朵的手臂,連招不斷地朝她的腹部刺去,然而鋼耀的劍身卻在毫秒不到的空檔間被硬生生攔腰截斷。鐵萊密大吃一驚,他的眼前爍動著倏忽而逝的黑影,陰冷的氣壓使黏膚冷汗與衣服貼合成團。
如此光怪陸離的景象讓鐵萊密不敢多有非分之想,他當機立斷,吆喝手下火速撤退,連餘下的半截斷劍都棄之不顧。但俠兒朵和雪蕾豈會讓這三人如此輕易地離開?『敵人背向自己之時正是反擊的最佳時機』,俠兒朵謹記著訓練時的教導,抄起斷劍便前踏而出。她揮出左臂,彎鉤攔抱住鐵萊密的身軀,迅雷不及眼耳地將刀尖戳抵在他的頸動脈上。見到老大被挾持,一時之間所有嘍囉都慌了手腳,不敢妄動半分。
「安靜!」雪蕾的喝聲有力而沉著,如同穿透山谷的大鐘,原本鼓譟兇惡的海盜頓時鴉雀無聲。一道人形黑影自她的足下開展,以二維的平面曲體搖擺直立於三維現實中,用它那化作尖利刺爪的十指攫住兩名海盜的喉嚨。詭譎的森冷陰息從影子上靡靡漫出,即使白晝當前,灰暗的天空連一點光線都無法透穿烏色的平面,好似那紙平無體的『面』是通往無底深淵的入口。
「你們居然膽敢侵犯偉大無名恐懼之根源的信徒,就算把這幾個不敬的邪道碎屍萬段也只是剛好!天罰已不可被阻止,但如果此刻不想讓你們的同伴成為鯊魚飼料的話,最好照她說的話做。」雪蕾將目光投向俠兒朵,後者警戒中帶著些許驚詫的眼神透露出了明顯的訊息:我?!
雪蕾歪向一邊的嘴角半是取笑,半是感慨著俠兒朵的傻,她手上挾持著的可是對方的船長啊!沒有什麼能比這作為更有力的籌碼了。俠兒朵見到雪蕾的表情,這才恍然大悟。她凶神惡煞地將劍尖往前遞進四分之一個指頭的距離,銳利的端點輕而易舉地穿透了皮膚和表層組織,鐵萊密渾身抽動了一下,但除此之外別無反應,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你們該慶幸自己的無知,否則,明知我們的身分還蓄意傷害,就只能以死贖罪了。」俠兒朵壓抑著把這些話說出口所帶來的心虛,她在擔心什麼?她只不過是把法典上的思想轉化成語言。影之祭祀教團向來以嚴律人律己,她們所信奉的神衹殘忍而無情,而她們這些虔誠者也應當如此。但俠兒朵卻在因為以人命為要挾時不斷懷疑自我,這真的是她想走的路嗎?
「僅此一回,獻上你們的水、糧食和醫藥,我們將不再追究。」俠兒朵話一出口,便立刻感到深深的懊悔。雖然教義明確規定不可索求他人的錢財寶藏,但只拿這些實在是便宜了這些傢伙。不過她隨即轉念一想,海上的醫療資源極其匱乏,她這麼要求也算是奪人命脈。
「放開你們的髒手,女巫!」其中一名被雪蕾掐住喉嚨的海盜粗聲吼道「我們才不會為了這種破事去出賣大家的利益!」
「是啊,你們的船長也算在『破事』的一部分內喔。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乖乖閉上我的嘴,免得把自己的頭頭害死。」雪蕾冷笑道。俠兒朵聽著她輕車熟路地離間與威脅,忍不住抖出幾滴冷汗。
甲板上,一名趨近中年,留著落腮鬍的男人粗聲清喉,俠兒朵推測那應該是大副或某個重要幹部。她的心底萌生一絲恐懼,要是對方一不做二不休,藉機推翻原有的統治階層,棄船長的生死不顧,對她們發起猛攻,那麼即使合兩人的虛影之力也擋不下那麼多發砲彈。
男人與俠兒朵無聲地對峙著,她無法看透對方的心思,只能默默祈禱這場賭博的籌碼能壓過全場。
「照她說的話做。」
終於,帶著菸酒嗓的忿喊打碎了俠兒朵心中的大石,她揚聲喊道,聲音比起出來得自信許多「等等不許跟蹤我們,我們會在一公里外放開你們的船長和另外兩人,除非你們想讓他們在海裡游泳,否則就把一艘逃生艇讓出來。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他們。」
於是最後,俠兒朵和雪蕾載著滿船的資源揚長而去,等到鐵萊密再次踏上弗蘭錐克號的甲板時,兩人已經乘著祕法輕舟,消失在海平面的彼方。
「嘁,可真疼死我了。我知道妳不習慣幹這檔事,但至少把那幾個傢伙丟進海裡吧,就這樣毫髮無傷地放走他們,也太善良過頭了,除了妳之外可沒人會這樣做。」
雪蕾將傷藥抹在被鐵鉤刺傷的小腿上,俠兒朵也是叫苦不迭,她可以感覺到藥力正急遽滲透進受傷的手掌。有一說一,海盜給的療傷膏確實不假,而且還是屬於上品等級。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刀傷已經從不止的血口轉變成深色的硬痂,俠兒朵纏上繃帶,擔憂地希望不要留下任何疤痕。
「話說回來,對於這次潔摩瑞教會發來的信件,妳有什麼看法嗎?」雪蕾包紮完腿傷,疲累地躺在船椅上,她的聲音從悶住口鼻的布料後傳出。
「說實在的。」俠兒朵盤膝沉思「我寧可相信是她們鬧了一齣烏龍劇,畢竟這件事如果屬實的話,那可真非同小可。一名有能力操縱影子的青年......這與法典上說的簡直天差地別,男人不可能獲取這份力量,就算是統御整個北海的神帝也無法做到。」
「啊。」雪蕾應了一聲,她翻到正面,用衣袖遮蔽從雲後探出頭來的日陽,白芒落灑於身披素衣的曼妙姿儀上,讓她看起來宛如小憩的天使,與玄中帶厲的黑影根本八竿子打不著。
「假使真的有男人能夠參透法典蘊藏的秘密......」俠兒朵喃喃自語。那麼這對整個教團來說都將是巨大的變革,畢竟這從根本上顛覆了她們的教義──影源於陰,光源於陽。陰陽相生、相補、亦相斥。
懷揣著無法疏解的疑惑,俠兒朵迎著碧海天風,向謎團誕生的根源地筆直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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