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仇
在台下的程加布斯一聽到司徒迪文露說這是司徒敬的遺願,便想到敬的死因,他看到敬竟有如此孝義之兒,心中更加不忍看到敬會死得不明不白,便在艾道拉會眾一一下台後跳上台上,他示意露留在台上,眾人都奇怪程何解會有如此行徑,但知道他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都不加多問而只是靜待著他的下一步行動。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PKjjpM2nb
程望著露道:「既然你是敬兄的傳人,你就應該有責任知道他的真正死因。」
露聽後即疑惑道:「甚麼死因?父親不是怪病而亡的嗎?」
多人都贊同露的疑問便暗暗點頭,程只以冷笑作回應,他示意文伊、文柏、蔡德月斯和宋傲斯都一同上台站著並道:「敬兄絕不是疾病而亡,他是被人毒死的。」
程的眼神即怒視著宋,但宋卻沒有為意,因為包括宋在內的每個人聽後都對程之言感到驚嚇,他們原本都不敢相信,但想到程如此的身份地位,根本就用不著這樣說謊,便越來越多人怒道:「到底是那個狗賊下的毒手?」
柏亦怒道:「尊師,到底是誰竟會向先父下毒?他有何居心?」
程冷笑搖頭道:「他有何居心,我實在不太清楚。」
程再怒視著宋道:「我只知道這人狼子野心,竟使出狠毒至極之招欲置一個已手無寸鐵的人於死地。」
眾人都奇怪是甚麼人用甚麼毒辣之招呢,但他們只看到尊師說得言之鑿鑿,必定是確有其事。蔡道:「你是說這個人在都父病得手無寸鐵其間還使出狠毒之招要置都父於死地嗎?」程搖頭道:「這手無寸鐵之人正是你。」
蔡聽後都覺得一頭霧水,但想了一會後便感覺得這件事應該是與自己在森林遇刺的事件有關,因為他記得自己只有這時是手無寸鐵地昏了過去便瞪眼道:「這是與森林事件有關嗎?」
此言一出宋即顯示出一副緊張的面孔,程見宋的面色有變即冷笑並厲著宋道:「宋傲斯,何解你如此慌亂?是否有甚麼事情想到?」宋顫聲道:「沒...沒有。」
程對宋閉眼搖頭,他再望向眾人道:「今天我就說出這個狗賊是誰,讓敬兄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他從腰間取出了一支已斷的黑針遞給宋一看,宋即緊張得全身都顫抖著,眾人看到這針後都一同望向宋,程續道:「這支名為黑蠶針,是宋傲斯的獨門暗器,我就是在當日蔡遇刺的森林拾到的。」
宋聽後已顫抖得差點站不穩,蔡厲著宋道:「宋傲斯!當日在我背後打著一掌的人就是你?」
宋只呆望著蔡而不發一言,蔡向程問道:「尊師,這事到底與相父之死有何關係,你可否在這兒說過明白?」
他不斷搖著程,雙眼已漸漸通紅,程搭著蔡的左肩道:「這人叫我千萬不用說,但事到如今我看已不能隱瞞這一切。當日你昏了後,他便助你殺光敵人,待安全過後他便欲把你抱離樹林,但這時竟有人在草叢發射七支黑蠶針欲置你於死地,他便把全部針括在手袖裡,再反射回草叢來救你,但自己卻中了一針,這個救你的人正是敬兄,而發針的人則是這個狼子野心的宋傲斯!」
程即指著宋並怒視著,宋聽後已顫抖得即場跪在地上,台下眾人亦一一罵著宋是個狗賊,忘恩負義,必遭雷劈,蔡、柏、露三人也一同怒著宋,伊卻蹲在地下哭著,蔡想了一會後泣道:「但何解都父要隱瞞整件事而不把中毒一事道出?」
程不斷搖頭並冷笑著道:「只怪敬兄實在太仁慈,他說不想誤了這狗賊的一生,甚至希望你們能和好如初,聯手為帝國打拚,才不把事情說出。」
蔡聽到救自己的竟是敬,心中已頗為內疚,多人都完全想像不到敬竟會願意以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帝國的未來,令他們更加歎道敬應該受到比歷代帝王更偉大的葬禮。
宋聽後即顫聲道:「義...義父如此待我,但我這狗賊竟然如此會恨毒地把義父害死,我實在枉為人義子,枉為一個人!」
宋即忍不住流淚並不斷叩著頭,伊見宋如此摸樣,心中的傷痛竟比知道先父的死因時更為嚴重,她亦內疚著自己何解會有如此感覺。蔡聽到宋的說話後,心中更加怒極,便拔劍指向宋泣道:「你這狗賊!不止暗算於我,還如此害死都父,我定要把你親手殺掉,才能為都父報仇。」
宋微笑道:「我自知十惡不赦,絕不敢再多活一天,由你手刃於我實在最合適不過。」
蔡即向前一劍直刺宋的咽喉,宋只閉眼待斃,此時伊竟奔向把宋完全擁抱著,蔡即急急收起劍勢喝道:「文伊!」
台上台下眾人見伊如此舉動也一同愕然地望著,連宋也嚇得瞪大眼望著伊,伊泣道:「此人殺不得!」柏厲聲道:「姐姐!這人是我們的殺父仇人,你何解還要護著他?」
伊道:「他是我們的宋義哥,他必定是有苦衷才會做出這等事情。」
露道:「苦衷就是他妒忌著蔡德月斯所以便要行刺於他,間接把先父害死。」
蔡聽到露之言怒火再度湧上心頭,便再欲起劍刺向宋沒被伊攬住的頭頂。伊道:「先父乃三代功臣,更曾為皇朝一品相父,宋傲斯把相父殺害即是說他已是皇朝欽犯,既然是欽犯就應該交由皇上親自定奪,輪不到我們在此濫用私刑。」
宋聽到伊竟會如此拚命地保護自己,心中既覺甜蜜同時又恨極自己,他沒想到自己已是她的殺父仇人,她還會以德報怨地把自己多留性命,這一刻宋已後悔著自己何解會因一時之氣而答應皇上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而令一個深愛自己的人受著如此痛苦,他已感受到伊心中現時的心情是何等矛盾,他寧願被蔡一劍殺掉也不忍看到伊變成如此摸樣。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USkWyeYP8
蔡聽到伊之言後果然停了劍勢不敢再刺,他望向程尋求他的示意,程道:「好!明天我便入宮稟明皇上,此人暫由官衙看守。」
其實程一直也想找個機會入宮向郭姬雅弄清楚蔡在森林遇刺的事件,現在正好有個名正言順進宮的機會便主動要求入宮面聖。伊聽到宋暫無生命危險,心情竟安定了下來,便放開了攬著宋的雙手,她自知已成不孝之女,奈何自己也完全控制不到這思想,她看著宋全身被綁並由四個衙差押送拉離市集時,心中又生了另一陣的傷感。
其後市集的百姓亦慢慢離開,但沿途卻不斷譴責著宋的如此行為,有人說他應該要被掛在城門上被活活曬死,有人則認為他應該要在敬的墳前把身上的肉一塊塊地割下來並獻上才能化去他的罪孽,聽得台上的男性也暗暗讚好,但伊卻聽得頗為驚心,她一幻想到宋會受著如此酷刑,心中已感到像是自己受刑般的痛。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Wui1aaZNt
伊柏露三人亦一同離開市集並返回司徒府,柏的心中已不再對露有不快之意,反而在細想該如何合作報這殺父之仇。三人進府後便走到府中的祖先房,並同時在敬的靈前合十拜著,露把第一公會的錦旗放在靈前的祭枱上便跪地叩頭,伊和柏亦一同跪地叩頭,柏道:「孩兒不知先父原來是被狗賊害得如此慘烈,我更還認賊作兄,實在不孝至極,孩兒定必把宋傲斯這狗賊在先父的墳前五馬分屍,以報先父慘死之仇。」
伊聽後即顫了一顫,她沒想過這些說話竟會出自文質彬彬的文柏口中,她更加認為宋做出這件事是有苦衷的,所以不認為他應受如此酷刑便厲聲道:「文柏!他始終是你的義哥,你豈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語?」
柏即厲著伊道:「大姐,宋傲斯是我們的殺父仇人,已不再是我們司徒家的宋義哥,你多番對他作出維護,我認為大逆不道的應該是你才對。」
伊聽後其實都頗覺自己大逆不道,但作為大姐的她仍要威嚴地道:「文柏!我是你的大姐,你竟敢如此罵我?我說過宋義哥必定是有苦衷的。」
柏道:「你雖然是我的大姐,但殺父之仇就是不共戴天,你不斷以歪理來護著這等狗賊,我作為司徒家的子孫也有責任把你罵醒。」
伊欲再還罵之際,露截聲道:「大姐,二哥,請恕三弟無禮,在先父靈前我們豈能互相指罵,手足傷殘呢?這只會令先父在天之靈也覺得蒙羞,我也認同殺父之仇確實是不共戴天,但尊師既已決定把事情交予皇上定奪,我們就不應再在這裡繼續爭拗。」
兩人聽後都覺露之言有禮便閉咀不語,三人跪地叩頭後便一言不發地各自回到房間,連晚膳也沒有出大廳享用,可能三人聽到先父的死因後也變得食慾不振。
大清早上,程在更衣後便出府入宮,在月斯宮門外的守衛見是尊師欲進,也只談了幾句便即放行而沒有多加查問。程沒想過自己辭官了超過二十年,還會有機會再踏足月斯宮,他回頭望著這個宮門,又再憶起當年創國之時與郭太祖一同闖入宮內的事跡,深覺自己果然老了,但他明白今天進宮絕非為了懷緬過去,而是要為敬討回一個公道,讓他死也死得有名有份,便收起心情繼續向前走。他去到御花園時發現自己有點迷路,幸好有個太監走過便問道:「這位公公,請問主宮殿該如何前往。」
這公公認得他是德高望重的尊師便在行過禮後主動帶他前往主宮殿,到達目的地後,程給了他一錠銀作報酬,令那公公開心得跪地叩著幾個響頭後才離去繼續辦事。在殿外的公公見是尊師來到也一一行禮並為他通傳,郭姬雅見是尊師來到便立即把殿內的所有大臣及侍從使走,讓兩人能單獨會面,程進殿行過禮後笑道:「想不到草民辭官超過二十年,竟能得到皇上如此勞師動眾地接見,實在不枉此生。」
雅道:「尊師如此德高望重也突然進宮求見,定必是有要事,朕又豈敢得失尊師呢?」
程道:「皇上果然是女中豪傑,才智絕不遜於我們男子漢,草民的確有要事要稟明皇上,並請皇上定奪。」
雅冷笑道:「尊師到底有何事情不能自行解決而要朕代你定奪呢?」
程道:「是關於本國三代老臣前相父司徒敬被毒死的事情。」
雅聽後即一面愕然並疑惑道:「被毒死?都父不是怪病而死的嗎?」
程道:「他是被暗器所傷而毒發身亡。」雅驚道:「甚麼暗器?是何人所為?」
程道:「草民怕若把事情說出會令皇上受驚。」
雅大笑道:「尊師言重了,我已當了天子十多年,有何事還能讓我受驚?」
程從腰間取出斷針道:「他是中了這支黑蠶針的毒而亡的。」
雅驚道:「這是宋傲斯的獨門武器,何解他要毒死他的義父?」
程奸笑道:「只怕他要毒死的是蔡德月斯而不是相父。」
雅聽後已略感奇怪何解事情會與蔡有關,亦預感到這是關於森林的行刺事件,但她仍鎮定地道:「事情何解會與蔡德月斯有關?」
程道:「敢問皇上真的想草民說出一切嗎?」
雅自知程神通廣大,可能已了解一切,但她認為自己作為國君豈能有一絲怯意便道:「朕天不怕地不怕,尊師但說無妨。」
程大笑後道:「難得皇上膽識過人,這支針就是在蔡德遇刺的那個森林所拾到的。
雅疑惑地道:「你曾到森林搜索?」程笑道:「就在皇上派人毀屍滅跡之前。」
雅已開始感到驚慌,原來她當日聽到宋說行刺失敗後,已即派人進森林毀屍滅跡,由於當時全沒有人匯報過有人比他們先一步到過森林的跡象,所以她便一直認為事情已瞞天過海。但原來是程當時已心中有數整件事到底是誰作策劃,更預知這個人必定會來毀屍滅跡,所以才在搜證過後故意裝作沒有來過的摸樣。
雅厲著程道:「你還知道些甚麼?」程道:「草民還知道這些刺客的真正身份。」
此言一出,雅已知程全然洞悉了一切,她便不再裝作毫不知情並站起身道:「你想怎麼樣?」
程笑道:「難得皇上如此快人快語,草民亦無意辱皇上聖譽,草民只想讓相父死得明明白白,讓他能得到真正的安息。」雅道:「請大師直言。」
程抱拳鞠身道:「請皇上賜宋傲斯一死,以息民憤。」
雅面色即變得大為緊張,因他覺得宋是個忠心的鬥士,且又容易相信別人,加上和自己一樣都視蔡為一大敵人,絕對是一個可用之才,故不忍心失去這個得力助手便道:「他只是一時錯手,何別再賜死多一條人命呢?」
程道:「皇上,敬兄雖然已經辭官,但他在帝國仍是非常德高望重,更是百姓心目中永遠的父母官,又豈能以一句錯手便作罷?」
雅道:「宋傲斯他是帝國的一流高手,更曾為第一公會的總陀主,若殺了他只怕會弊多於利。」程道:「蔡德又何嘗不是第一公會的總陀主?為何他又非死不可?」
雅已感受到程的侵犯之意,但她卻無言以對,程續笑道:「行刺事件的策劃人是誰,我觀皇上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宋傲斯亦心知肚明,假若宋傲斯突然有一天心血來潮把事情道出,我想皇上的清譽必會有損。」雅即指著程怒道:「程加布斯!你...」
程截聲道:「我只希望皇上明白,草民只想為敬兄討回公道,而絕無令皇上蒙羞之意,但一切決定皆在皇上手中。」
雅深知程是有意要脅,她雖然想留住宋的性命,但她知道自己的清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便只好無奈道:「那該如何賜他一死?」
程道:「賜他在司徒府都父的靈前受以毒酒之刑,並由蔡德月斯執刑。」
雅聽到程要宋在敬的靈前受刑,都明白是要讓宋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多等的不孝不義,但聽到竟要由蔡執刑,卻不太明白便問道:「何解要由蔡德月斯執刑?」
程道:「事關蔡德也認為是自己間接把自己的恩師害死,所以他亦非常內疚,故我希望藉此讓他能手刃仇人,令他能早日平復心情,繼續盡力為帝國辦事。」
雅雖然大感不妥,但知道程主意已決,自己又完全被他所要脅便只好無奈地搖頭道:「一切就照尊師意思辦吧。」
程跪地笑道:「皇上果然是個明君,草民謝過皇上的英明決定。」
雅便即場以程的意思立好聖旨並交予程,讓他親自對外宣讀。
傍晚時份,伊柏露三人知道尊師將會來到敝府宣讀聖旨,便在大廳設宴等候,因為他們都知道事情關乎父仇能否得到大報,所以三人都顯得頗為緊張,但伊的心情卻比兩位弟弟更為複雜,事關她最擔心的竟是宋會否就此而畢命與世,她雖然深知這是必然的事實,但仍希望會有著一絲的奇蹟讓宋能繼續陪伴著自己。此時大廳能外有人叫道:「聖旨到!」
廳內眾人便一同跪地等候,蔡亦隨著程進到大廳,伊柏露三人都感到奇怪何解蔡會一同進到府中聽旨,蔡跪了在露的旁邊後,程便打開聖旨宣讀,蔡柏露三人聽到宋要在敬的靈前受毒酒之刑,心中已深感喜悅,因為他們都覺得這確是非常公道的做法,但伊卻聽得不斷搖頭傷感著,因為她知道宋明天便要受刑永遠離開自己,這一刻她竟已把父仇忘記得一乾二淨而為殺父仇人將死而落淚。而程最後說到由蔡執刑時,四人包括蔡自己在內都大感驚訝,甚至是難以置信,直到蔡接旨時,大家才相信這是皇上的意思,眾人平身後,蔡問道:「敢問尊師,徒兒何得何能受此重責?」
程便把自己的用意告知了蔡,眾人聽後都大約明白了這深層的意義,但伊卻無法接受竟要由宋的仇人來執刑,便一語不發地孤身跑往房間去。
這天伊發現自己竟無故站在一遍綠悠悠的草地上,她望向四周的環境,發現除了綠色的草地外便沒有其他任何特別的東西,她開始感到驚慌便一直向前奔跑,但跑了一會後卻看到地上重現了自己的腳印,這時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迷了路,同時她亦感到疲累便臥在草地上望著天空,她見天空萬里無雲且不時有陣涼風吹令她頗感舒服,便閉眼感受著這大自然的氣氛,她閉眼一會後便發現遠方傳來了一把女的聲音道:「文伊,我們在這邊,你快過來吧。」
伊便起身沿著聲音的來處奔跑過去,她聽見聲音越來越近,知道方向正確,但她越聽越覺得聲音熟悉,直到這把聲音再道:「文伊快過來陪伴我們吧。」
伊已認得這聲音是亡母所發,她便大聲喝道:「娘親!你是否娘親?」
伊越走越近,發現葉凡香果然在遠處向她揮手,伊便加快腳步向香的位置奔跑過去,她即擁抱著香道:「娘親,孩兒想得你好苦。」
但伊隨即便想起香已去世多年,何解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她便奇怪道:「娘親你不已經仙遊了嗎?何解又會出現在孩兒面前?」
香疑惑道:「文伊,這裡是天堂,應該是我問你何解會在這裡出現。」
伊驚道:「這裡是天堂?那孩兒也已經不在人世了嗎?」伊續道:「但父親在哪?」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rv0wU2h6I
香指往右邊隔了幾棵樹後的位置,伊往那處一看,果然發現敬就坐在這裡便大聲道:「父親!」
敬聽到伊的聲音便飄過來道:「文伊,你知道我們在這裡寂寞,所以也來陪伴我們嗎?」香道:「文伊若你真的厭倦了凡間的生活,便來陪伴我們吧。」
突然地下全面凹陷,她們三人都掉落了地獄。伊吃痛後即睜大了雙眼,她看到自己不是坐在草地上或掉進了地獄,而是臥在自己的床上,才發現剛剛原來是自己的夢境,但她覺得香和敬是確確實實地出現過,便認為是兩人有意報夢。她見天色已光便記得今天是宋的受刑之日,她本身仍想不到有甚麼方法可以救到宋的性命,但敬和香剛剛報夢的說話卻令她已想到一個解決辦法,而在進行前她欲上山為兩人掃一掃墓,她在廚房取了一些食品放進籃子,並帶著出府往山上去。這座後山剛好就在司徒府後面,敬和香兩人便葬於這裡,令府中的人不時也能為兩人打理墳墓。
這座山不高,所以伊走了一會後便到了兩人的墳前,她神情頗為哀傷,雙眼亦已通紅,她的雙手顫抖地從籃子取出食物,當中全都是一些兩人生前最喜歡吃的糕點食物,並放滿了整個墳前,就如大時大節正式掃墓般的隆重,她跪地泣道:「娘親、父親,女兒不孝,沒有把父仇放於最前,而把殺父仇人的生死放於第一位,自知枉為人女,令文柏也忍不住要在先父的靈前罵著我這個大姐大逆不道。」
她即叩著三個響頭並再道:「但多得你們向女兒報夢,令女兒能想到一個解決的辦法,雖然這個辦法是大大的不孝,但現今之計女兒已想不出一個更好的辦法讓女兒能得到解脫。」
這時她眼淚已不斷流出,並繼續泣道:「這次應該是女兒最後一次在你們的墳前掃墓,從今以後希望你們會忘記了這個不忠不孝之女。」她叩了認為是這一生在兩人墳前的最後三個響頭後,便抹過雙眼並慢慢地下山去。
官衙的大門一開即有三個侍衛率先走出,應該是防止百姓突襲宋傲斯的前鋒,其後再有四個侍衛護著中間被五花大綁的宋一同走出市街上,即時已有人指罵著宋是個狼心狗肺的人。原來早在一個時辰前,已有不少百姓在官衙往司徒府的沿路上等候著宋被押過來,他們見宋出來便急不及待地指罵著,甚至有人說這個懲罰實在太過便宜了他,不時更有人向他拋著軟的東西,而他卻不閃不避,因他自知罪孽深重,認為若每受著一拋都能減去百姓的一點憤怒,他都願意無限受著這些拋物而令自己的罪孽降低一點,直至走到司徒府的門前,他已中了近百件拋物,無論是雙頰還是額頭都已被拋得紅腫難分。府門大開之時,百姓也欲衝進,幸好這些前鋒即時變為殿後,完全擋住了百姓的衝勢,直至府門關上,他們仍守在門外以防百姓衝門而進。
程、蔡、柏、露四人已在敬的靈前候著宋被押至此,唯獨伊卻未見蹤影,他們都認為是伊因懼怕看到宋受刑的慘況才會逃避這時刻,所以都不覺得奇怪,他們聽到府外的嘈吵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都知道宋已被送到府內,蔡即拿著酒壺和酒杯等候著宋的進來,四名侍衛把宋押進來並為他鬆綁後,便出到前院守住,萬一有百姓衝門而入都能擋住一會。宋驚見自己竟站在敬的靈前便即跪地叩頭道:「義父!」
柏怒道:「你沒有資格作為我司徒家的子孫,更沒有資格認我先父為義父。」
宋不理會柏之言續道:「孩兒自知十惡不赦,就算再死十次也難減孩兒的罪孽。」
柏越聽越怒,因他覺得這全是宋假仁假義之語,即一槍指向他的咽喉,露厲聲道:「二哥!」柏才會意收起槍勢,程閉眼搖頭道:「宋傲斯,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宋望向程道:「徒兒自知違背了當日習武的原意,有負尊師所望,但現在竟得尊師相助,令孩兒死前還有機會在都父靈前請罪,讓我減輕罪孽,徒兒實在慚愧至極。
宋向程叩著三個響頭示意答謝尊師多年來的授藝之恩,程突然冒出了一絲不捨得之意,因他其實也頗喜歡這個徒兒,由宋進院的一刻開始,已注意著這個徒兒的發展
雖然其天資不及莫輝斯和鄧康百奧,但已覺得宋是帝國一個難得的武藝奇才,而最重要的是他欠了其親父的一個人情,所以宋對他來說也算是一個補償機會。
程道:「我雖然頗喜歡你這個徒兒,但殺人填命是理所當然,何況你殺的是全國最德高望重的前相父,我作為尊師就更加不能袒護我的徒兒。」
程向蔡點一點頭,蔡會意後望著宋厲聲道:「宋傲斯!你不但狠心得要置我這個蔡弟於死地,還把都父弄得如此慘死,難道你認為在這裡叩幾個響頭,就能降低你的罪孽嗎?」
蔡的雙手一直說便一直在顫抖著,連酒壺內的毒酒也震得幾乎濺出,雙眼亦越來越通紅,可見蔡現在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動。
宋冷笑道:「蔡弟?難道在你心中還存在著我這個宋哥哥嗎?」
蔡道:「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這個宋哥哥,直到我知你欲置我於死地前。是你自從葉夫人仙遊後就性情大變得只有勝敗的存在,而沒把我這個蔡弟當作一回事。」
宋閉眼搖頭並冷笑道:「蔡德月斯,何必把事情本末倒置?是你自從在家園被毀後,就把心思全放在帝盟這兩字上,令你的心中就只有家聲和報仇,連我們共同創立的帝國第一公會草石會你也置之不理,甚至一再與本會作對,令我在全百姓的面前蒙羞。」
宋再嗚咽地續道:「當日我得到第一公會錦旗時,我真的想與你一同分享這喜悅,奈何你的心中已只有帝盟會,已經把我們當年共同在草石會的時光完全忘記了。」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3ptd23tZB
蔡聽後才回想起自己的確在家園被毀後就目空一切,心中只有報仇和家聲,他全沒有料到這些改變會對宋有如此深刻的感受,他再細想後才記得只因宋是個孤兒,見到我們如此為自己的家聲而拚博,難免會有些妒忌和自卑的心,直到蔡聽到宋完全把自己的心底說出來後,才知道自己果然已幾乎把自己與草石會的關係全然忘記,他再望著現在宋欲哭的眼神,心中更漸漸怪責著自己。露見蔡的神情有異便厲著宋喝道:「宋傲斯!無論你有多大的理由,也不能卸免你害死先父的罪孽,蔡德!」
這下大喝之聲令蔡回過神來,並意識到自己是受皇命和尊師所托來賜死宋,絕不能有任何差池。
蔡把酒杯盛滿毒酒並顫抖地遞到宋的面前泣道:「我沒想過竟要親自為哥哥執刑,現在我的內心實比當日父親離去更加難受,奈何皇命難違,希望哥哥會明白弟弟的難處。」
程這一刻才知道兩人的感情原來是如此深厚,他一直都以為兩人只是明爭暗鬥的假兄弟,才會讓蔡手刃仇人令他的心情加快回復,但現在才發現原來這個決定反而令蔡變得更加痛苦,成為一個終生的遺憾,但程自知已無法改變這個宿命便只有無奈地閉眼搖頭著。宋笑道:「哥哥明白的,這全是我所作的孽,不是你的錯。」
蔡正要毒酒灌進宋口中之際,突然門外有把少女之聲喝道:「且慢!」蔡認得此聲便望向門外驚道:「文伊!」
柏露兩人都以驚訝的眼神望著伊,兩人都認為伊是有意來阻止事情的進行,伊再走到蔡的面前鐵青著面道:「你讓開!這杯酒由我來賜。」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VyOEgqX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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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呆看著伊一會便轉移望向程示意,程想了一會後點頭回應,蔡把手中東西遞給的手中,伊接過後即跪在宋的面前道:「你這宋傲斯,狼子野心,竟把視你如親兒的先父害成這樣,就算你待我如何,我作為長女兒也絕不能置父仇於不顧。」
宋聽到伊如此罵著自己,心中反而比之前伊保護著自己時更為舒服便笑道:「文伊,你早就應該怪責於我,而無需再為我這個狼子野心的殺父仇人而傷心。」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cWkbfhj2T
伊只冷笑一下便把酒杯遞到宋的口邊道:「我確實不會再傷心,因為這將會是一個解脫,令我心中可以更舒服的解脫。」
宋接過酒杯並冷笑搖頭泣道:「解脫?那就如你所願吧,我們來生再見。」
伊望著宋把毒酒完全灌進後,即發出多聲越來越尖得刺耳的笑聲,令人感到不寒而慄,最後她似笑非笑同時又似哭非哭地回眸向柏閉一閉眼,作為孿生弟弟的柏已感受到伊非比尋常的舉動,他即大喝著並奔向伊欲阻止她將會做的事,但此時伊全沒理會柏的行動便舉起酒壺把毒酒全灌進自己的口中,眾人一見都奔往伊的那處,柏抱著伊泣道:「大姐!何解你也要如此短視。」
伊微微顫聲道:「文柏,我既...不想做不孝女,又...又不想因失去一生中唯一的最愛而...傷心,所以只能用這個...這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令我也得到解脫。」
宋聽到伊竟還如此深愛自己,心中既感動又慚愧,便用已接近無力的手嘗試捉住伊的手,柏見狀即撥開宋的手怒道:「你這狗賊!休想觸碰我家姐,你不但毒害了我先父,還要我大姐為你喪命,我要你死無全屍!」
宋全不理會柏的舉動並繼續用力於右手,伊道:「文柏,求你放過傲...傲斯,這全是我自私的決定。」
她同樣用力想與宋接觸,奈何已全然用不到力。蔡見狀即深覺感動便助兩人一把,把兩隻手扣在一起,宋伊兩人見心願已了即向對方笑了一笑便一同閉上眼就此長睡,柏即把伊抱在懷中泣道:「大姐!何解連你也離我而去。」
他再怒視著沒有知覺的宋道:「你這狗賊,我不把你五馬分屍便不是司徒家的子孫!」
柏即拾起長槍向宋的身子劈去,程見狀即向柏手中彈上一指令他一槍甩手並道:「文柏!屍首要交由皇上處理,你不能動他分毫。」
柏見自己不能發洩便怒著奔離祖先房,他全不明白何解宋在伊心中的地位會如此之高,連性命也能斷送,他剛好走到伊的房間前,發現門正虛掩便進內一看,希望能解答到自己心中的疑問。柏一進內便看到桌上放著一件紅色的外衣和一幅畫像,他細心一看發現是一件紅色的錦袍和一幅伊十歲時的畫像,便記起這是亡母和先父在十歲生辰時所送出的兩件賀禮,而他欲細看該畫像時,發現畫上有多滴已化開並乾了的水漬,猜想到是伊因思念兩人已流下的淚水,看到這個情景,柏亦突然想起亡母和先父生前的種種往事,令他更捨不得伊的離去。他拿起整件錦袍細看時,再度讚歎亡母的繡藝果然巧奪天工,令他心血來潮地欲上山為兩人掃墓以表孝心。
另一邊廂,蔡對於宋臨別前對自己的心底話印象深刻,便孤身走到宋的房間執拾一下。門一打開,第一公會的錦旗便現於眼前飄揚著,自己多年來為第一公會的名譽而打拚之往事亦因此同時現於腦海中,其後蔡發現無論在房中的哪個位置都能一睹這面錦旗,他便漸漸感受到宋生前對於自己成為第一公會總陀主時是何等的喜悅,比起當年帝盟會奪冠,蔡只為帝盟的名號終於能在帝國重新響起而開心,而從沒有為自己已是第一公會總陀主而高興,才知道自己原來已因家聲而失去了真正的自己,令自己得不到最真摰的喜悅。蔡看到這錦旗上繡著的草石會三字時,才真正憶起草石會其實是自己與宋的心血,更是當年與宋在都柏院重遇的見證,甚至是一生中最開心的回憶所在,這一刻蔡終於明白何解宋會對自己如此憎恨而陷入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他把這支草石會的錦旗拿在手中時,覺得到它的重量比帝盟會的那支沉重得多,可能是因為草石會永遠都會是帝國第一個被創立的公會,更是蔡自己心中永遠的天下第一公會,而最重要的是這面錦旗見證了蔡宋兩人多年來在公會界的成就,更紀錄了兩人因多番機緣巧合而相識,再因誤會成仇恨而永別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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