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祖之祖
雷電交加,仿如上天為凡地而怒鳴之聲;傾盆大雨,便是上天為凡地而哀哭之淚。在這雷雨之日,有一頭扎白帶、手執長刀且身材魁梧,看樣子應年過三十的武士正護著一名身穿孝服、手執木劍,略為俊秀之青年在泥濘滿佈的路上急忙奔跑著,同時後方卻不斷傳來踐踏泥濘的腳步之聲和喝罵之語。這批人都身穿紅衣黑褲,手執彎刀或長劍並於心口位置綉著兵、卒、士、長等不同的字,相信是皇朝委派來追殺他們的官兵。這名少年姓郭,三字名伊柏露,其姑婆生前乃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郭蘭若。
十年前,郭蘭若被封為皇后,郭氏隨即成為皇族名姓,帝國中人當時都對郭氏忌著三分,而相國的空缺亦在當時郭后娘娘的極力推薦下,拜給了其功績甚淺的姪兒郭慶祖,帝國中人對這位後宮之主明顯干預朝政都大感不滿,奈何都一一懾於郭后娘娘的寵大實力而不敢有何異議。
郭慶祖這個相位一當便是十年,郭氏宗族亦同時在這十年間傲視旁人,結黨營私,家族財力足以與國家抗衡,雖然不少官商內心都對他們的高傲之氣都頗為討厭,奈何為了自己的仕途甚至性命都只能奉承至極,獻盡恩勤,希望能在他們身上混點利益,卻有少數不肯屈服於權貴的人才,多年來都受盡怨氣,沒有一刻的出頭天。而隨著郭后病重而慢慢失寵,朝中對郭氏的忌諱已漸漸減退,換上了一個又一個對郭氏不利的傳言,首當其沖的便是當朝相國郭慶祖。幾個月後,郭后娘娘告於聖鳳殿,皇上頒下閉關令,帝國大少之事都一律交由郭慶祖處理,令不少大臣都深有不忿。
主宮殿內回復了惜日的人氣,甚至今日的百官人數亦比閉關令前為眾,而更為特別的是殿內眾人都議論紛紛,好像都有著共同話題,直到殿外傳來「郭相國到...」的公公之話,眾人便即閉口停論並不約而同地望向門外。一個頂戴純金,四十餘歲且面容略帶憔悴的一品大元從側門進殿,此官便是堂朝相國郭慶祖,他由殿門走進其位置期間,眾官都把目光一直映射到這位一品大元身上,有人帶著仇視目光,有人灌以斜視並帶點奸笑,最奇怪的是竟沒一人願過去打個招呼。郭慶祖進殿後即感受到殿內氣氛異常,相比起昔日在朝,一進殿便會有不少官員主動上前寒暄,更有人會不斷奉承,就算不打招呼都會點點頭示意,時至今天卻只是換來被冷眼仇視,平常對其奉承至極的大小官員亦都沒有靠過去故意討好。直到他走到平常的位置,眾人即繼續議論紛紛,郭慶祖不但沒有被拉攏議論,反見有人不時對其冷眼斜視,種種反應對於其姑媽死後便感諸事不順的他來說,可是雪上加霜,而且多個一直與郭慶祖有嫌隙的官員都手執奏摺,在他們共同議論的情況下,估計是有大事想聯諫,而這件事更可能是對他不利的諫言,一直在二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郭慶祖十年以來終於首次感受到大禍臨頭的恐懼,手心亦不經意地冒出冷汗。
這時一句「皇上駕到...」之語,令眾官回過神來,立即歸位,他們同時跪地恭迎。皇上從中門進入,經過排成陣勢的百宮中間,直至走到郭慶祖的前方,一步步踏上龍座之位。皇上鬚根盡現,雙眼通紅,眼袋凸顯,相信是對於郭若蘭的事情仍未能好好入睡。從龍座看起左邊排第一的是相國郭慶祖,而右邊排第一的官員身穿皮甲,頭戴銀色盔櫻,身子略胖但霸氣卻冠絕全殿的巨人便是皇朝總將霍東凱,亦是國內其中一個少數不肯屈服於郭氏權貴的官員,全因手握重兵的關係,郭后亦只能對他有忌諱之心,而不能輕易除之,同時亦一直被公認為郭慶祖朝中最大的死敵。
眾官行過跪拜之禮後,皇上以感激的眼神望著郭慶祖,並以沙啞之聲道:「朕休朝足足七天,朝中大少之事都沒有抽空處理,實在有勞郭相國。」
郭慶祖隨即雙手作揖地道:「能為皇上分擔,實乃臣之福氣;輔助皇上議政,更是臣的重責,何況皇后娘娘七日前去世,皇上不但每天都誦經為娘娘超渡,更願意每餐茹素,以示對夫人的最後尊敬。此等大愛行為,足見皇上必定是位愛國愛民的仁君,此乃我國之福,萬民之福。」郭相隨即更跪下喊著「萬歲...」此時眾官亦只能無奈同時跪下喊著「萬歲...」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wiYqAPSv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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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郭慶祖為官多年來一直都是左一句仁君,右一句萬歲,此舉已足見郭慶祖其實也是個奉承至極之人,眾官都已多聽不怪,但今次竟跪地喊著,眾官卻甚為少見,而霍東凱只心道:「就算你今天叩得頭破血流,相信也難逃一死。」
皇上即感慨地道:「朕有你們如此忠臣,何愁國無棟樑?哈哈哈...平身吧。」
眾官隨即平身,皇上道:「這七天中宮內可有要事發生?」皇上此言一出,眾臣目光隨即轉向皇朝總將霍東凱身上,霍便抱拳道:「回稟皇上,郭慶祖罪犯欺君,為相十年以內貪圖私利,強行篡改科舉結果,令郭家上下飛黃騰達,更以小偷昌厥章城為借口創立武堂院,實際是要以武堂院來訓練民間武團密謀造反。」此話字字鏗鏘,沒有半點不清,眾官都聽得尾尾點頭,相反郭慶祖 越聽越是焦急,雙手已微微顫抖,皇上聽到飛黃騰達之前,其實臉上都沒甚表情,因為他早已心裡有數此事的真偽,但一聽到造反後即把目光愕然地轉望向郭慶祖。
章城乃帝國皇都,位於帝國的東北面。
郭慶祖即怒視著霍說:「霍東凱,你我雖然分歧甚大,但向來都是恭恭敬敬,忠心為國,何以要如此冤枉本官?」
他即呼了一口大氣並望向皇上道:「皇上,霍東凱信口雌黃,臣自問十年來刻盡己任,忠…忠心為國。」他已由雙手顫抖變為口齒開始不清。
皇上即轉望向霍道:「造反之罪非同少可,霍將軍,你對郭相國之指控到底是如何得知,可有真朋實據?」
霍東凱從腰袋中取出一本奏摺並再抱拳向皇上道:「皇上英明,臣所言非虛,證據就在這裡,這份是全國上下百官搜集了郭相國及其宗族十年來所犯罪證之列表,懇請皇上批准臣當堂宣出。」
此時郭的拳頭已握緊得幾乎出血,皇上閉眼思想了一會後便道:「准奏。」
霍隨即打開奏摺作宣讀:「光勝六年九月,郭慶祖剛任為相國,便發函廣邀全國官員於章城最大酒樓『興越樓』大開數十席,名義上是想慶祝其升官並慰勞各官,實質上是想巴結大臣,結黨營私,並認清親疏之別。期間更流傳著:『凡應邀而重禮者,為心腹親信;凡應邀而輕禮者,為可用之人;凡不應邀而重禮者,為只能信之人;凡不應邀而輕禮者,為敵視之人。』的相國心思,令全國上下人心遑遑,以圖亂國。」
郭慶祖此時其實已連雙腳也顫抖幾近站不穩,但仍裝作振定反駁道:「皇上,當日臣設宴款客,純粹是為激勵士氣,以令各官放鬆辦事,而所謂的相國心思,亦只是民間謠言,請皇上不可輕易相信。」
霍東凱只冷眼一下便繼續宣讀:「光勝七年六月,科舉試揭榜,結果顯示狀元為當時被視為敵視之人的國家副將之子董家安,而其次子郭伊淳安只能考上榜眼之列,郭相國大感不快,便串通多位曾應考之進士以告密形式誣告董家安是因舞弊而中舉,最後董家安被褫奪狀元之名,不久後更被相國下令灌以毒酒之刑,令其次子順理成章成為補替狀元。」
郭慶祖此時心想:「霍東凱,只恨我當年沒有恨下心腸,先發制人,而致今天被你反咬一口。」
但口中仍然淡定地反駁道:「皇上,當年董家安於科舉試舞弊實乃千真萬確,臣絕對是秉公辦理,絕無徇私。」
霍東凱再冷笑一聲回應即再道:「光勝九年十月,郭慶祖在民間創立武堂院,徵召各地百姓習武,希望他們有一技旁身,以抵禦當時較昌厥章城的賊匪,而郭相國卻以此渠道挑選年青力壯、武功天份或底子好的人私加招攬,意圖在民間集中一團武功精健之士圖謀不軌。一年後,城內治安好轉多了,武堂院真的為一技旁身之人漸漸減少,而名正言順地成了訓練民間武團的合法場館。數年後的今天,只怕武堂院的能人之士已好比本國的御林軍。郭慶祖訓練如此武團,若非想造反又是為了甚麼?」霍東凱示意已宣讀完畢。
郭慶祖即驚嚇地跪地說:「皇上,臣實在萬萬擔當不起此罪,臣創立武堂院絕對是希望人民以一技旁身,而挑選年青力壯、武功天份或底子好的人,只是想為國家挑選人才作當軍之用,絕無造反之意,請皇上明察。」他恨恨地叩著四個響頭。
霍東凱即指著跪地的郭厲聲道:「郭慶祖,本將早就知你會砌詞狡辯。」
霍東凱其後望向企在郭後方的章城總都官方英曉道:「方總都官。」
方英曉即在腰間拿出一封信函向皇上道:「皇上,這封是收集了全國想證明此等罪證的百官書,望皇上過目。」皇上急忙地道:「快呈上!」
皇上身旁的公公隨即接過信函交予皇上過目。皇上一直看便一直磨搓著信函,像是想把其撕毀般的動作,每一個名字簽署都令皇上更加惱怒,在觀畢後更把信函搓成一團丟向郭慶祖,紙團剛好掉到郭慶祖能觸及的前方距離,但郭慶祖卻已慌得只是頭貼著地而不敢有任何動作,皇上再咳了幾聲並有暈倒之意,眾官隨即一一道:「請皇上息怒,萬萬要以龍體為重。」
皇上以凌厲的眼神望向正在跪地的郭,再道:「郭慶祖,枉皇后生前對你寵愛有加,朕更對你百般信任封你為一品相國,而你不但沒珍惜此舉,甚至想借國家之力密謀造反,實在大逆不道!」此時皇上即再咳了幾聲,期間左手亦不時掃著心口,似是有點喘氣之象,身旁的公公欲行近協助,皇上即右袖一揮示停。
郭慶祖立即再叩頭道:「皇上,臣是冤枉的,一切都是霍東凱的密謀加害,請皇上明鑑。」郭已不停地叩著無數響頭。
皇上聽後更動著真火,大力拍著龍椅並站起來勵著郭慶祖喝道:「來人!把郭慶祖拿下。」此時眾宮便跪低齊聲道:「皇上英明!願我光勝帝國千秋萬載,繼續繁華。」
皇上望著待從把郭慶祖緝拿之際,雙腳突然一軟倒在龍椅上,在旁的公公即過去掃著皇上心口,同時殿上百宮亦無間斷地說著「傳御醫」三字,郭慶祖此時卻喊著「皇上」並欲上前看過究竟,奈何雙手已被眾待從擒住,他只能無奈地當堂被除去相冠及相服,他自知大勢已去,加上對著霍東凱心涼的眼神,他只能以怒目斜視,並穿過百官之間再一步步穿過主宮殿的側門。郭慶祖抬頭望著「主宮殿」三字的金漆牌坊,心想:「相信此生都不會再有機會看到這塊牌坊了。」
他一步步被押往天牢,眼神亦一回望著這牌坊越離越遠,直到連一點都看不到後,才望回前方,迎接著「天牢」牌坊一點點地移近眼中的景像...寂靜之間,只能間斷地聽到水滴回響;漆黑之中,只能靠兩旁火把作一點光明。這裡便是月斯宮內一個無人問津之地,沒有宮內的熱鬧氣氛,沒有來來往往的人氣, 其只是大多數競爭失敗者的下半生居所-天牢。
「滴噠...滴噠...」的清脆聲從梯間處傳來,在寂靜之所中回音變得由其突出,亦越來越接近,鐵門被「卡拉」地拉開,「滴噠...」之聲繼而進入更接近的層次,此 人身穿護甲,威風稟稟,相信是朝中有名的大將軍,並有兩名太監殿後,其中一名手執聖旨,而另一名則手持酒具,他們一步步地經過多間牢房,走到最尾的牢房並 開鎖進內。牢中的人一直在地上閉目打坐,原來他由梯間傳來聲音開始,便一直靜聽著傳來的回音及越來越接近的腳步之聲,直到前方一點光明被遮掩後,他才從靜聽中睜開雙眼望著站在前方的三人,並搖頭微笑道:「原來是霍大將軍前來探望老夫,失敬,失敬。」站在中間的人正是霍東凱,而坐在牢房中的便是郭慶祖。
霍冷笑幾聲後道:「郭慶祖,十年以來你都傲視旁人,風風光光,你又可曾想過會落得如此下場?」
郭大笑三聲後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老夫今日被押入大牢,自知難以直身而出,不過亦只會是郭氏的一點挫折,我郭氏宗族人才輩出,今天少了一個郭慶祖,還會有千千萬萬個郭氏後人繼承本人遺志。」
霍大笑道:「繼承遺志?在帝國中姓郭的人確實不少,只不過數日以來都沒有一個人來探望過你,恐怕是他們都知道郭氏大限將至而各自飛了,枉你曾為大名鼎鼎的郭相國大人,今天竟然落得妻離子散的下場,真是作孽。」霍不斷冷笑搖頭著。
郭笑道:「想不到霍將軍連我府之家事都會有探究的習慣,的確數日以來都只有今天的霍大將軍來探望老夫,但又是否如將軍所言,我已落得妻離子散的下場?恐怕將軍對我府之事都只是一知半解。」
霍奸笑地道:「如今你已身在不見天日之地,何以還會妄圖掌握牢外的種種情況?更何況郭氏一族都是同出一源,臭罌出臭草,大難臨頭各自飛亦都是人之常情,哈...哈!」
郭聽後都只是搖頭冷笑作回應,頓時他睜大雙眼望向霍道:「看來霍將軍對我族人士確實恨之入骨,竟要一再對我郭氏一家含血噴人。」
郭再換上奸笑續道:「還是霍將軍妒嫉本人一上場便能得到皇上賞識,而對你亦只有忌諱之心?只怕皇上忌的只是你擁有的總軍權,萬一他朝有日你失去軍權,恐怕都不會再在朝上看到霍大將軍的縱影了,哈...哈!」郭慶祖此言就如一語中破霍東凱心中的懼怕之感,霍即厲著郭道:「郭慶祖,想不到你死到臨頭還會如此傲慢,
本將軍今天就是奉旨來送你一程,杜公公,宣旨!」
霍、郭兩人及手捧著酒壺的汪公公隨即一一下跪,杜開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郭慶祖貴為一朝相國,未能安守本份,輔助國家邁向強政,只懂濫用職權,謀取私利,以致民怨沸騰。但姑念郭慶祖為亡后的親姪,並曾立下一點功績,故賜以毒酒之刑,死後更恩准把屍首交予郭府處置,欽此!」
此時霍東凱大感愕然,心想郭慶祖死後都能有如此優待,感到十分無奈。眾人齊道:「謝主隆恩」後便平身起來。
郭慶祖舉起被扣上銬子的雙手,長長地笑了幾聲,並望著上天大聲道:「安皇呀! 安皇!」他再望向霍道:「霍東凱,你聽見了嗎? 就算我死了,都能全屍運送到我家府第,可見我郭氏地位在皇上心目中仍非泛泛之輩,只怕萬一霍大將軍他日同樣落得如此下場,之後的屍首亦只會被掉進陰雲山而不再重光了,哈...哈!」霍頓時眼睛一瞪地回想起陰雲山的種種恐怖之說,心中已寒慄起來。
陰雲山,乃月斯宮穿過北天門後不遠的一座廢山,由於整座山的主要上山途徑都要穿過北天門出宮才能經過,所以理論上都不會有甚麼平民百性會在山上出現,更遑論是登山劈柴。久而久之山上的樹木便長得越來越茂盛,而環境亦變得越來越陰暗,每一晚鎮守北天門的守衛都會異口同聲地說聽到從陰雲山傳來的鬼異聲音,如嬰兒之啼哭聲,少女的尖叫聲,甚至是不同傳到耳邊的說話,加上只能靠北天門兩旁的火把作一點光明,以致場面更令人寒慄。為何陰雲山每晚都會傳出鬼異之聲?雖然說要穿過月斯宮才能登上此山,但其實宮外都有一條可以登上陰雲山的途徑。在月斯宮的東面外圍有一條逆春河,該河是由陰雲山一直流下來並出到大海,只要沿著河的上游一直走上去便可以登上陰雲山,但由於水流太急,所以都沒有太多人會嘗試登上此山。當然總有一些不懼喘流,不怕危險的人士會冒險登上此山尋秘,但這些人大多數都會一去不返而失蹤,即使能下山的人都會突然變得瘋瘋癲癲,完全說不出山上的環境狀況,令民間開始揣測著山上的境像,有的說山上可能存在著種種的鬼怪異靈,令人變得瘋瘋癲癲;有的說山上可能住著一隻殘暴的鯨吞猛獸,能把人吃得骨頭不淨。在以訛傳訛的情況下,就算是少真多假的傳言,都會被傳為千真萬確的事實,所以人民一聽到「陰雲山」三字都會不寒而慄,更何況是最接近陰雲山的宮中人士?謠言漸漸便傳到皇上耳邊,他集齊了帝國大臣商討事情,最後皇上決定把此山變成棄屍的地方,凡犯下十惡不赦罪的犯人都會被棄屍山上,皇上這個決定,無疑是沒有想深究陰雲山的意圖,甚至成為令這座山之詛咒永遠被加劇的元凶,亦致越來越少人想去了解這座永遠都會被受詛咒的陰雲山。
霍東凱再把眼神怒視地望向郭慶祖身上,更從汪公公手上奪來酒壺和酒杯,把盛滿毒酒的杯遞到郭的眼前,道:「今天我就要為朝廷剷除你這個帝國第一大罪人,兩位公公!」
兩人隨即壓著郭的兩肩,霍把毒酒送到郭口中之際,郭隨即喝道:「放手!」霍頓時被嚇得酒也倒了大半,而兩位公公亦因受驚而鬆開了手,郭嘆了一口氣並搖道:「我郭慶祖堂堂朝廷相國,雖然已不能名留青史,但死也要死得光光榮榮,豈能任人宰割!這杯酒我甘願受賜,就不能假手於人,我要親自為自己的生命劃上句號。」
霍聽到郭死前的這番話,都感慨地答上了一句:「好一句光光榮榮,想不到郭相國死到臨頭都不忘名節保身的風範,兩位公公。」
兩位公公隨即退後兩步,而霍亦把酒杯重新載滿送到郭的面前,郭舉起帶上銬子的雙手並從霍手中接過酒,送上最後一句:「霍大將軍,就算今日我郭慶祖死了,也會有千千萬萬個郭氏宗族繼承我的遺志。」他一口氣喝下這杯毒酒,眼神由凌厲變成眉頭開始越來越皺,其後再手遮掩肚子,繼而一道道血湧上心頭並從口中噴出,「哼」了一聲,雙眼一合,最後身體屈曲倒在地上。霍東凱望著這個不會再與自己作對的郭慶祖,心中說不出的矛盾實在多的是,首先他既想哭又想笑,哭是因為朝中應該不會再找到一個能與自己匹敵的能仕,笑就是高興自己終於能戰勝這個堂朝相國,成為皇上最能相信的帝國第一臣子。他解開了郭手上的銬子,並命人把他的屍首送到郭氏的府第。
大廳門外圍了一條條的白絹,府內多數人的衣著都以白色為主,但人數只不足三十,廳內中堂寫了大大的一個「奠」字,祭枱、香鼎、棺木等都齊全,在棺木內長眠的正是郭慶祖,此乃郭府為他舉行的祭奠之禮。堂內氣氛沉重,人人都眼有淚光,似是有著說不出的悲傷。棺木的前方站著三位穿著黃色道服,左右兩人各手執一個道鈴,中間的手持一把木劍,應該是為郭慶祖超渡的道士。
在棺木的另一邊,站著二十五名弔唁者,在最前方的五個人中,有兩人頭上戴著長長的孝巾,乃郭慶祖生前的長子郭伊柏露和次子郭伊淳安,站在長子另一旁的夫人頭繫孝帶,面色帶點蒼白,雙眼已是哭得紅腫難分,是郭慶祖生前的妻子蔡夫人,次子身旁的一對老夫婦頭上沒有戴著孝飾,只是頭髮早已蒼白得如戴白巾,女的雙眼皺紋明顯,面部兩顴凹陷,男的面部留著蒼白鬍子,身形頗為瘦削,兩人都雙手合十,乃郭慶祖的親生父母,果真是白頭人送黑頭人。其餘二十名弔唁者中,大多都是來自郭氏宗族,有兩位卻是郭慶祖生前重點提拔的親信官員。
手執木劍的大師道:「吉時已到,請大公子宣讀弔文。」大師們隨即開始儀式,郭伊柏露亦開始以嗚咽之聲讀出弔文,一字一句都讀得尚為吃力,讀到後半段時,其實雙眼已變得水汪汪,令咬字開始不清晰,直到「長子郭伊柏露泣立」,淚水已不斷湧出,雙手亦震得連弔文也快拿不穩。其實在宣讀弔文時,郭夫人早已泣成淚人,兩老亦雙手合十口中念著佛經,希望兒子可早日脫離凡間,早登極樂,其餘人都面向棺木,雙眼閉合,對這位一朝相國示作最後致哀。一陣陣的微風吹入廳內,令符咒的灰燼在廳中隨處飄逸,每人閉著目都感受到在身體一旁不斷有東西在圍繞著,加上大師們一路竊竊念著咒語,一路搖著道鈴,令其發出有點刺耳的鈴鈴之聲,情境就如郭慶祖顯靈並不斷在人群中穿過,再竊竊私語地向每一個人說話,突然一道雷電劈中了前院的一盤紅花,碎片被濺開四散,天上由見到圓圓的月光頓時聚滿了重重的黑雲,雨水亦隨即傾盆而下,一道雷響又接種來襲,此景象就如是上天為郭慶祖之死的怒鳴之聲和哀哭之淚。廳內的人對此突然變天,各人心中都存在著截然不同的想法。
有人心想:「難道是伯父在天之靈對自己死得冤枉而感到非常不忿的怒鳴怨淚?」
有人卻想:「我都已勸大哥早日回頭是岸,上天是有恩果報應的,大哥生前做事不知收歛,昔日風風光光,只因時辰未到,今日落得如斯田地亦只是報應來臨。」
有人更即場跪地大聲道:「不要劈我...相國大人!」隨即用手掩著雙耳並不斷的顫抖著,此人是郭慶祖一手提拔的左右手安如軒,當日霍東凱收集百官書簽署之時,為求令百官書更有說服力,千方百計要引得郭慶祖的左右手簽上名字。當時正直安如軒家嚴染上惡疾,需要大筆銀兩救助,霍東凱以銀兩為誘因,並承諾在郭慶祖死後,不會把其懲處之餘,還會一力推薦安如軒填補相國空缺,安如軒在這麼多誘因之下,在百官書中簽上最後一個名字。在郭慶祖監禁期間,霍東凱並沒有推薦安如軒為相國人選,在堂上的安如軒自知已被欺騙,心中後悔自己貪圖一時之利,而受小人蒙騙成為了加害恩師的幫凶。
這下雷聲正正劈出了安如軒心中的歉疚感,廳內的人士都只認為安如軒是因掛念恩師過度,才會如此發狂,同時也感受到這場雷雨來得非比尋常,不可思議的東西可能會接種而來,所以都沒有去深究他這一下的反應。直到主香燒燼,道士的作法亦相繼結束,眾人一一睜開雙眼,觀望著廳外的環境,發現雷雨仍然不斷,根本沒有一點想停下來的跡象,正為把郭慶祖安葬之路而感到憂慮。突然郭府大門被強行撞開,一個個手持彎刀的官兵相繼湧入,迅間企滿了大廳和前院,為數應不下一百,一名滿面鬍子,外觀又與其他官兵不同的官總,走到大廳門外舉起長劍道:「奉皇上之命,郭伊柏露結黨營私,企圖集結反賊於郭府密謀造反,命本官帶兵緝拿一眾
黨羽,違令者格殺勿論。」此言一出,三名道士立即一一跪下求饒,安如軒聽到這官總之說後,雙腳已幾近站不穩 ,他自知在霍東凱心目中已成棄卒,眼下已是生死未卜,更遑論是登上相國之位,而兩老卻繼續合十,如入無我之境,完全不當這些官兵們是一回事。
此時郭伊淳安走上前抱拳道:「今天乃先父祭奠之禮,原本我都覺得廳內人丁單薄,但現在竟然請得方總都官親臨敝府,更帶了眾位兵大哥一同在廳,先父在天之靈必定會大為感嘆。」
這官總正是章城總都官方英曉,原來霍東凱對於郭慶祖犯下如此重罪都竟能留下全屍受人祭奠而大感妒忌,於是和方英曉你一言我一語地向喪妻心情尚未完全平復的皇上再度進讒,皇上聽後果然大發雷霆,命方英曉在這時刻一舉緝拿郭氏一族。方英曉接著道:「郭逆賊言重了,郭慶祖生前功績彪...炳,能留到全屍送到貴府祭奠,在天之靈確實已應大為感動。」他把「彪炳」二字用上特殊語氣說出,顯然是大說反話,加上在他眼中,皇上的旨意已認定郭伊淳安是黨羽之一,狀元之位自然會同其父的相國之位一樣同被褫奪,而他和霍東凱一樣都對郭氏一族恨之入骨,所以亦不諱對他們的種種稱呼。
郭伊淳安對方英曉之說續一反駁道:「逆賊?此話可解,若果為先父在府中作祭奠之禮便是密謀造反,而和眾官打好關係便是結黨營私,那麼方大人和霍將軍不時聯合向皇上進諫進讒,陷我郭氏於不義,又是否結黨營私,以圖亂國? 我亦相信先父若知道今天方大人和兵大哥們會與他一起陪葬,以免在黃泉路上孤單寂寞,必定會萬分感動。」眾兵聽後立時面色特變,並把彎刀出鞘準備殺人,其他人見到官兵已準備進來,都已知道今天是難逃一劫,但又想著在本府之內豈能任人魚肉,所以有武器的都拔出武器,不求脫罪,只求死得光榮。
方英曉隨即道:「廳內人人拒捕,殺無赦!」此時三名道士已聞聲而驚,便立即平身並急腳走進後院。郭伊淳安和方英曉同時躍後並各自拔出佩劍,刀劍之聲隨即在廳內噹噹響起,方英曉一劍欲刺淳安左腰,安用劍一擋,雙劍濺出火花,淳安卻退了一步,顯然方英曉腕力不弱,淳安即輪流刺著方左右之肩,速度一劍比一劍快,方左閃右避挽強能避過快如光刺的每一劍,但卻無暇還擊,直到感受到有一兵在後,方腰一彎,劍光直刺此兵左肺,隨即斃命,方心道:「難道這就是武堂院的成名劍技『耀命斷』?」
另邊廂郭伊柏露由於沒有隨身武器,而又最接近祭枱,所以只能從枱上取來木劍旁身,他一直攬住棺木,以防被官兵接觸,其實方英曉一直都想跳到最前面直接把郭伊柏露擒拿,但見淳安來勢洶洶便只好慢慢拆招。
這邊廂安如軒雖已殺了十多個官兵,但根本無心戀戰,雙腳不斷顫抖之下突然跪低,前方的官兵即把他的頭橫刀削下。在旁的另一個弔唁親信眼見安如軒被削下腦袋,心裡既寒又酸,但見官兵源源不絕的進府支援,一個個同伴死在官兵刀下,於是他躍到郭伊柏露的耳邊道:「大公子,官兵源源不絕,相信府外也必定有所埋伏,就算我們能夠突圍出府,相信亦難逃一命。」
郭伊柏露疑惑地道:「那麼宋衛官有何良策?」此人單姓宋,雙字名文佳,身材魁梧,武藝高強但又心思細密,是郭慶祖從武堂院精英之士當中,特意挑選出來的郭家頭號護衛。
宋文佳道:「祭枱之下有條地道,可通往離府數里外之地,這時官兵應該未致追到,出外後我們再謀對策。」
郭伊柏露即泣道:「那麼我父的屍首如何?我家的血債又如何清算?我當當長子嫡孫,又豈能在這時刻一走了知,棄我家族之人於不顧?」
他已欲手執木劍衝去為郭伊淳安解圍,但宋文佳略有焦急即拉著他道:「正正因為大公子是長子嫡孫,所以才不能在此任人宰割,為了堂內的人不會枉死,大公子更加要留下命兒,在安全後再謀對策。」郭老夫人道:「柏露,我兩老已將近八十,死又有何懼?現今我兒已走先一步,我兩老出到府外又能多活幾年?」
郭老爺道:「為了郭家的未來,柏露你一定要留下命兒。」蔡夫人在旁聽到兩老竟然也如此強悍,再加上對於丈夫去世已是悲痛致極,所以亦把心一橫對兒子道:「柏露,你父親被人害死,為母的早已不想再活,但你既為長子嫡孫,便要繼續把郭家發揚光大,他日東山再起,指日可待。」淳安在生死相博中亦說了一句:「大哥,這兒交給我吧,我必會帶同方英曉的頭顱隨後而上。」淳安其實已深知自己雖然略佔上風,但要取方英曉的人頭卻是談何容易,加上官兵源源不絕的湧進,久戰後勢必戰死,他深知這個哥哥最是聽自己的話,便希望以這句振奮人心的說話令哥哥能恨恨地離開,令郭氏不會從此絕後。郭伊柏露原本仍想留低抗敵,但聽見淳安之言後果然改變了心意,此刻他雖然痛心疾首,但亦自知責任重大,所以也無奈忍痛對四位道別,和宋文佳一起進入了祭枱之下的地道。
地道兩旁建得狹窄,每次都只能一個人穿過,最後郭伊柏露在前,宋文佳殿後,以防敵人知道地道之處而在後追擊。他們一時直行,一時又要橫身穿過,一時更要俯身爬過,不知不覺已在地道中走了一個時辰,前方傳來一陣陣的草青味,地道微微向上斜,兩旁開始寬闊,前方隱約透光,他們知道快將到洞口,於是加快速度,爬到盡頭終見光線從上方透出,知道洞口便在頭頂,洞口不時有水點滴落,相信外面仍未停雨,而且兩旁都滿佈泥濘,濕滑非常,加上離地面有近三人高度,要赤手爬上實在有點難度,他們知道能走入地道,自然有能出地道之法,於是不斷在泥濘中摸索,宋文佳果然發現有多條樹藤是由洞口垂落,他試用全身之力拉扯其中一條樹藤,發現樹藤堅韌有力,相信能助兩人攀上洞口,宋先攀上探路,察覺洞外無異後,再叫郭伊柏露一同攀上。洞口原來便在一棵百年大樹之下,更被茂密的樹根所遮蓋,所以易被發覺。
雷雨仍然繼續,兩人眼見四周都是一棵棵八十年高度的大樹,就像置身於一個樹林當中,唯獨剛剛攀上來的一棵卻是過了百年的高度,且見這樹屹立在中顯得甚為突出,相信便是出口的記認所在。他們急步走出樹底,以防被雷電擊中,宋發現地上雖然滿是樹根,但明顯見到有一條人行的路,於是便沿著這條路穿過一棵棵的大樹並向前走著,感覺就像置身於一個永無止境的森林當中。在雷雨聲下,他們仍能隱約聽到有很多腳步聲傳出,宋感到有異即停下腳步,果然發現腳步聲不是由自己發出,於是加快腳步向前繼續奔跑,其後又聽到後方相繼加速,更不時傳來「別跑,逆賊!」「逆賊,速速就擒,留你們一條全屍。」等的呼喝之聲。兩人已知是官兵在追過來,他們見樹群慢慢消失,知道已成功穿出樹林,眼前卻出現兩條分岔路,左路是一條斜斜而頗崎嶇的山路,右路則是一條直路,但卻不知是通往何處,郭伊柏露即道:「選左邊,山路既然崎嶇,他們腳步便會減慢,藏匿之處亦應該很多。」宋反駁道:「大公子所言確有道理,不過小人卻欲選右路。」
郭疑惑地道:「既然我說得有理,但宋衛官又為何要選右路?」宋道:「正因為他們都會想到這些原因,所以方英曉必定會派大批人上山搜索,而只會派一少隊人去右路緝拿我們,所以我們選擇右路能逃脫的機會便大很多。」郭伊柏露聽後都覺宋分析得甚有道理,心中反而漸漸慚愧著便抱拳笑道:「宋衛官不愧為父親的第一護衛,既勇猛無匹,又機智過人,武堂院果然是出類拔萃,本公子實在是自愧不如。」宋傲斯道:「大公子太過獎了,我們還是加快腳步吧。」兩人向右路只走了數十步,已見前方出現了一座廟宇,但見此廟牆身破裂,大門長滿野草,瓦頂又有不少殘缺,牌坊上寫著尚華廟三字,顯然是一座荒廢已久的破廟。兩人對於這裡竟然建了座廟宇都大感愕然,但已不及細想便進了廟內。
兩人在內不時會聽到有水滴之聲,相信是瓦頂殘缺且遇上雷雨所致,枯草枯葉在地上四散,前方建了座普通佛像,高度便如一般寺廟的佛像無異,但見佛像上的瓦頂完全殘缺,雨水瀉下時剛好打在佛身之上,仿如為佛像沖身,令其不會被沙塵遮蓋。聽得外面吵聲又起,兩人已知官兵快到,便欲找藏身之處,但見廟內四周只有石枱和佛像一座而無一物,兩人只好躲在牆身與佛像背後的空隙中,由於地方狹窄,宋文佳的佩劍不慎碰撞到佛身而發出清脆之響,幸好官兵還沒衝入才沒有被暴露行蹤。在躲藏之際,宋無意間發現佛像背面有一部份的顏色比像身明顯光鮮得多,猜想是有人後期再塗上油漆,郭伊柏露捉摸著這處果然發現到有凹凸之處,他用隨身短刀割走了凹凸處的油漆,果然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縫,郭窺看入內竟然發現有把寶劍藏於佛身當中,他伸手入內剛好能觸及此劍並取出,劍鞘雕了一條身體紋路分明的紅龍,劍柄卻是龍頭所在,兩者二合為一,便是一條栩栩如生的紅龍,可見造劍者手工之精巧。宋文佳驚訝地道:「佛身之中竟然藏有寶劍?」郭伊柏露拔出寶劍,但見劍一出鞘,金色光茫頓時照得廟內四射,兩人都呆了一會,但最為驚歎的是劍光和雨水同時打在佛身之上時竟令佛像發光發亮,為數只有十人的官兵亦剛好推門而入,他們驚見佛像竟然發出光茫,一一都異口同聲驚道:「佛祖顯靈。」並放下兵器跪地叩頭。
郭伊柏露見自己手執寶劍便欲衝出把官兵們一網打盡,宋文佳一手拉著他並打了句耳語:「佛祖在上。」郭伊柏露隨即明白宋文佳的用意,一方面知道在佛祖面前舞刀弄劍甚至殺戮是何等的不敬,另一方面亦深明此情此境就算能穩佔上風亦難保不會有官兵逃出去報信而令自己行蹤暴露,這時他靈機一觸沉著聲便道:「你們手執兵器到我住處來擾我清靜,到底所謂何事?」
官兵長聽見聲音竟出於佛像之中便顫聲道:「回...回稟佛祖爺,奴才奉方總都官之命捉拿逆賊郭伊柏露追至此地,未知佛祖降臨而多有騷擾,請恕奴才非禮之罪。」
郭道:「廟內四周無一物,又何以會有逆賊在內,你們上山搜索不是應會較實際嗎?」
官兵長道:「佛祖爺果然洞釋先機,奴才們一出森林便見有東西的分岔路,同樣認為逆賊會選擇左路上山,所以已有大批人上山搜索,但以防萬一,仍派了奴才一小隊來到此路查探。」
郭伊柏露道:「那麼你們現在已查過明白了嗎?何有甚麼逆賊在內?」
官兵長道:「回稟佛祖爺,此地確實絕無逆賊在內,擾佛祖爺清靜,奴才自知罪孽深重,請佛祖爺降罪。」
郭伊柏露道:「我佛慈悲,既然你們只是奉命行事,擾我清靜亦是無可奈何,只要你們速速回歸大隊,報告這裡絕無逆賊蹤影,便能清除你們的罪孽。」眾兵齊道:「謝佛祖爺指示。」他們即一一出廟回歸左路與大隊匯合。
兩人靜聽廟外已平靜下來,才鬆一口氣從佛像背後走出,郭伊柏露見此劍光茫四射,劍上雕工更見精巧,知道絕非凡品,宋文佳見郭伊柏露對劍發呆便道:「大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快出外尋路,以防他們折返。」出廟後他們繼續向東路進發,沿路由本來的草路又開始變為樹木茂盛之地,不知不覺又進了樹林之內,郭伊柏露初時以為自己又入了同一個森林便開始驚慌起來,但宋文佳細看著周遭的樹木便發現其高度比進來時的樹木矮了近半,知道不是原本之路,加上地上都有著奇怪的指引,像是有人刻意引路,若不是有路指示左轉右轉,在內裡根本就不會認出方位。
其後樹木明顯減少,知道已到出口,但見前方有頭大石,上面刻著「武堂院」三個大字,宋文佳便指著大石興奮地道:「大公子,路徑原來是引往武堂院的,我們有救了。」
郭伊柏露知道武堂院聲名極大,霍東凱向來都有著敬而遠之的感覺,所以絕不敢謬然進院,他們加快腳步繼續前行,一座五層建築現於眼前,外觀雄偉,牌坊上寫著武堂院三個字,門外站著兩名腰繫長刀的武士,他們一見是宋衛官和大公子到來都
即跪地道:「小人恭候大公子、宋衛官多時,請入內進見大師。」
郭伊柏露心想:「恭候多時?難道預知了我們會到來此地?」兩人便一同進院。
一進院內便是大大的一個「武」字屏風在前,右下方寫著「郭慶祖題字」,相信是武當院創立之時所寫,堂內又分了多個院子,見人人揮刀弄槍,兵刃相碰之聲不斷,單打獨鬥、多人混戰、陣法訓練等樣樣皆有,簡直就是一個範圍極大的武館無異。
兩人一直向大廳邁進,見門外有名男童站著,男童膚色白滑,但左面脥卻留下了條頗深的刀疤,看樣子只有七八歲,只怕刀疤是數年前被留下的,男童見到兩人已到即上前抱拳道:「大師已在廳內,他說有要事要告知兩位。」
男童叩門道:「大師,兩人已在門外等候。」廳內一把雄壯的聲音道:「請進來吧。」兩人進入大廳之內見此人身穿青袍,留有長長黑髮,男童把門關上。
宋文佳抱拳道:「小人宋文佳參見武堂大師。」
郭伊柏露聽得如此稱呼即抱拳嘆道:「閣下便是武堂院至高無上的大師程加布斯?
久聞大師武功深不可測,才能登上這武堂大師之位。」此人聽見兩人之言便即轉身過來,見他面部雖然生著瘡子有點可怖,但雙目炯炯有神,看上去亦有著非一般的威嚴,說得上受全國久仰,果然絕不誇張。他抱拳道:「小人程加布斯見過大公子,實在太過獎了,請恕小人未能及時救駕之罪,幸好你們還能從秘道來到這處,否則我實在是難以面對在天國的相國大人了。」
郭伊柏露即問道:「大師之言,難道樹林上的引導,是閣下故意做出的記認?」
程加布斯道:「正是如此,當年相國大人自知鋒芒太露,早已想到會有被人加害的一天,所以挖掘了這條地道,希望在危難之時可作逃命到武堂院之用,可惜他這一生都未能使用這條地道便已去世。」
三人聽後都大感歎息,郭伊柏露問道:「大師這麼急要見我們,到底所謂何事?」
程加布斯道:「據細作回報,在你們進入地道不久後,方英曉命官兵全力一同狂攻二公子,奈何二公子雖然神勇,但仍抵不住官兵源源不絕的支援,最後都亡於方英曉劍下,令廳內只餘下郭老先生、老夫人和蔡夫人三人,試問三人又如何能反抗呢?
三人當場被擒,方英曉則走到祭枱下查過究竟,發現有條地道便命官兵一個個從地道進入追捕你們。」
郭伊柏露聽見二弟已遇害,把佩劍都掉下來並泣道:「淳安!我竟然孤身從秘道逃命,棄兄弟生死於不顧,實在枉為郭家長子!」
宋文佳聽到消息後都眼有淚光但即攬著郭伊柏露安慰道:「大局已定,請大公子保重。」
程加布斯驚見地上之劍仿如一條紅龍,他便拾來一看,再思想了一會,便睜大眼道:「這把莫非是『降龍劍』!敢問大公子是如何覓得?」宋文佳見郭伊柏露心情並未平復便代為把在破廟之內如何躲在佛像背後發現此劍並打發官兵離開的事情告知了程加布斯。
程聽後即道:「聽起來這把果然不似是贗品,難怪皇上一直尋劍不果,原來『降龍劍』竟藏於這破廟的佛身之內,現在反被大公子無意中獲得,難道大公子才是...」郭伊柏露聽到此言後即回過神來道:「荒謬,大師之言豈不是以下犯上,我們又豈不是成為了真正的逆賊?」
程加布斯反駁道:「如今全國已認定殿下是反賊,即使現在能脫身,出外後也只能流浪活命,真反假反又有何分別?我觀現今之勢只有另立天子才能為保命上策。」
郭伊柏露聽後雖然都知自己確是劫數難逃,但覺大師之言仍是天馬行空便道:「另立天子,談何容易,我郭家如今家散人亡,身敗名裂,霍東凱又手握重兵,我們又如何有能力去謀反?」
宋文佳道:「郭家根基深厚,豈會受這點挫折便會有所動搖?剛剛大公子手執降龍劍便能輕易把官兵打發出去,可見公子實乃天命所歸,公子大可借此劍來重整郭家。」
程又接著道:「霍東凱雖然手握重兵,但兵將上下都形容霍東凱嚴人寬己,實絕非大將之才,相反蔡堅韜副將軍向來以身作則,獎罰分明,反而深得軍心,卻礙於沒
有霍東凱的口舌辯才,未能成為皇上寵信之人,故對於往往要屈服於霍東凱劍下而心有不甘,我們大可借此機會向蔡副將私加招攬,令其歸順於大公子門下。」
郭伊柏露道:「但我辯才有限,只怕多費唇舌都是無效。」
程加布斯道:「舌戰方面,大可請出司徒敬相助,我兩自幼已認識了二十多年。」郭伊柏露讚嘆地道:「都主司徒敬竟是大師的好友,更自幼便認識?大家一文一武各有所長,難怪武堂都柏兩院能如此出類拔萃,互相輝映。但願接下來的事情都會如大家所想,令我郭氏重振聲威。」
程加布斯抱拳道:「武堂院上下盡供大公子差遣。」郭、宋兩人欲轉身離開,程加布斯伸手截著兩人,道:「兩位請留步,我觀事情剛剛過去,章城內必定巡邏甚密,依小人之見還是懇請大公子和文佳在院內多留幾天,待城內氣氛放鬆一點才出院外以謀下一步。」兩人聽後都甚覺有理,便打消了離開的念頭,便在程加布斯的指導下在院內留了數天。兩人雖然不方便出院外走動,但他們在院內的生活實在過得充實,柏露的武藝一直不及淳安,只因柏露作為長子便被迫用功在書籍之上,以繼承父親的霸業,所以武藝始終練得生疏,但在這幾天當中,柏露只是尊心學武,並向武堂院上下請教武藝,令長進程度可達事半功倍,在降龍劍的運用下,他甚至能和宋打成平手,可見武藝上的進境程度是何等之高。
深宵中的將軍府房內竟然還點著油燈,一人帶著憂愁的面孔寫著奏章,而且落筆甚難,看來心事重重,門外「方總都官求見」之侍衛聲,令他立時定一定神並放下筆子招手示傳。方英曉入內抱拳曰:「下官見過霍將軍。」這寫奏章的人正是霍東凱。
霍東凱道:「事情進展如何?這兩個逆賊是否已經伏法?」
方英曉道:「這七天下官已在章城加緊巡視,而這座山頭亦已重覆搜索數次,全無兩人躲藏的蹤影,只怕他們已經逃離章城。」
霍東凱聽後瞪眼怒道:「好一個死淨種,行蹤竟然如此詭秘,我就看看你們能躲得多久。」他掃光桌上之物後便揮袖獨身離開,走到將軍府旁的另一座建築物門外,
此物只高一層,而且顏色單調,絕無將軍府的雄偉氣派,但大門卻有六名護衛交替巡邏,守衛比府內任何一個院都深嚴得多,護衛見是霍將軍前來便即開門放行。他推門而入,但見房內中央的鐵盤當中,炭火正燒得紅紅,爐旁掛了一把大鐵拑,房內兩旁一邊掛著刺鞭、狼牙棒等的工具,另一邊則樹立了兩個如人高度的十字架,牆身隱約現出未能澈底清除的血跡,每一樣東西都可令人不寒而慄。
霍東凱向外喝道:「把他們帶進來!」不久後即有三人被侍衛帶進,一男一女的老人和一名還算眉清目秀的中年婦人,他們正是當日在郭府被生擒的郭氏兩老和蔡夫人,原來這裡是將軍府內的監牢刑房,他們四肢均被扣上鐵鏈。霍命人把兩老綁在十字架上,而蔡夫人則被壓在鐵盤之旁跪地望著兩老。霍左手拑了枚燒得紅紅的炭並在郭老夫人面前揮動,他只要稍稍推前,面容即會燒焦,這時蔡夫人已嚇得面容失色,霍東凱道:「敢問蔡夫人的兒子現躲在何處?」
蔡夫人顫道:「民...民婦實不知文露躲在何處,請將軍放了兩老吧。」
即推手一進,「呀...」的沙啞之聲頓時響於刑房之內,郭老夫人的左面頰即焦了一塊,霍東凱道:「難道夫人忍心見你家兩老受此皮肉之苦嗎?」
蔡夫人泣道:「將軍,民婦實在知無不言,請將軍放過兩老吧。」
霍東凱換了向郭老夫人的右頰一推,「呀」的一聲再出,右頰再焦了一塊。
霍東凱笑道:「應該是我請夫人放過兩老才對,小人實不想傷害兩老,但現在夫人隱瞞著逆賊行蹤,我實在難以向皇上交待。」郭老人見自己夫人臨老還要受此屈辱,實已怒火沖沖,再聽得霍東凱之言更覺是沾污雙耳,於是大聲罵道:「霍東凱,你堂堂皇朝總將,發兵搜人不果,便用如此低劣手段對待我們三個老弱婦孺,這會是一個大將應有的風範嗎?」
霍東凱從炭爐中換上另一枚燒得更紅的火炭揮向郭老人面前奸笑道:「老頭兒,你見你夫人面上的焦痕刺得好看,也想在自己面上刺著幾道嗎?」
郭老人大眼厲著霍東凱道:「我活在世上七十有九,有甚麼皮肉之苦未遇過,會...」
這時霍東凱的手已向他的額頭輕力一推,郭老人咬緊牙關道:「我們郭氏宗族是何等強捍,你有種便殺了我們,繼續在此使用這低劣手段,只會令你更早去到阿鼻地獄,永不超生,哈...哈!」其後咳出一口啖直吐到霍東凱欲開的金口中,力道竟然更剛好令他吞落咽喉,霍東凱心想自己行軍數十年,從沒受過如此羞辱,但這一刻的他竟是無言以對,只能說出一個「你…」字,另一方面他亦深知再用酷刑均無何用,便命人把他們送回牢中,而他就再回房中。霍東凱把被他掃到地上的奏摺改了一改,再向仍在等候自己的方英曉道:「三日之後的午時,把這三人斬首,你命人在城內廣貼榜文。」方英曉驚道:「斬...斬首?那麼我們如何再能引得郭伊柏露出來。」
霍東凱即拍檯道:「等了七天,他仍無蹤影可尋,這三人又如此口硬,現今只好破釜沉舟,用他三位長輩的命兒來令他當場現身。」方英曉對霍東凱之言甚為憂慮便道:「若是這樣,人人都會認將軍無力尋人,而利用老弱婦孺作誘餌,有違大將之風,這豈不是大大有損將軍威名?」霍東凱再怒氣地站起來道:「現今武堂院已蠢蠢欲動,我實在沒有時間再守株待兔,萬一郭伊柏露與武堂院連成一線,我這將軍之位亦同樣不保,那麼這些威名我又如何會稀罕?」方英曉道:「萬一郭伊柏露不現身,我們豈不是...」霍東凱截聲道:「我主意已決,你照辦可也!」方英曉只能無奈抱拳道:「遵命。」 霍東凱自知重兵雖重,但要與武堂院硬碰實在沒甚把握,所以寧願賭上自己的 個人榮譽博上一博。
在章城市街上有兩人頭戴一黑一白的面紗在大街內行走,兩人聽得人人都在議論紛紛,便來回走著竊聽,有的說:「想不到連老弱婦孺也要受此斬首之刑。」
有的說:「當當大將軍,竟然連人家的老弱婦人都不放過。」
有人說:「難道今後郭家真的要滅族?」每一句令兩人聽來都覺得與自己悉悉相關,白面紗的人忍不著向前方的大叔問道:「今日發生何事,為何市集會如此熱鬧?」
該名大叔道:「今日午時,郭老夫人、郭老人和郭府蔡夫人便會在市集內斬首示眾,我們都在議論這件事。」黑面紗的人驚道:「此話當真?」
大叔道:「此事小民又豈敢欺詐,三人已被壓到市集待著時辰來到。」
兩人聽後半信半疑便跑去市集看過究竟,但見市集已圍滿民眾,兩人又推又撞才能走到較前方從人群中窺到刑場內的情況,見到這三人後,白面紗的人激動地喝道:
「嫲嫲、爺爺、娘親!」黑面紗的人驚道:「大公子,輕聲一點。」幸好場內嘈吵,沒有人注意到兩人的爭吵。這兩人正是郭伊柏露和宋文佳,他們為免被街外的人認得所以頭戴面紗示人。兩人在武堂院內住了足足十天,見城內巡邏開始鬆懈,才與司徒敬相約見面,但敬認為純以口才說服蔡堅韜確是有點牽強,便向郭伊露借了降龍劍一用。
郭伊柏露望著執刑之人竟是霍東凱,已按奈不住欲借宋文佳的佩劍衝上去劫人,宋文佳見狀即拉著郭伊柏露微聲道:「且慢!大公子,霍東凱如此高調在城內斬首他們,只怕便是想引我們出來營救,相信場內必定已埋伏了多個高手,待我們一衝出便當場擒住,他便可加多我們一項劫法場之罪,而且再沒逃跑的機會了。」
此時郭伊柏露只能咬著下唇並泣道:「但此情此境,我豈能繼續再當縮頭烏龜?」
宋文佳聽後都甚覺同情,但亦只能無奈道了一句:「大局為重。」郭伊柏露知道此時除了哭之外,就只能眼白白見著三個為自己而受苦的親人在場上一一被斬,心情就如萬箭穿心。台上的霍東凱見時辰已到,但還沒見郭伊柏露的蹤影,心情大感憂慮,他明白如果郭伊柏露真的不來,便是白白押上了自己多年來的將軍威名,不但會因無故斬了三個老弱婦孺而被百性唾罵,更可能會失信於皇上而被削權。
在刑場上的郭老夫人罵道:「霍東凱,午時快過了,還不快快執刑?難道你認為我們還會怕死嗎?你這狗肺將軍,他日你死後一定會被棄屍陰雲山的。」霍東凱對郭老夫人的罵語其實已如無聽見,但他望著上天便知道午時將過,無奈地說一句:「斬!」蔡夫人頭仰著天閉眼道:「夫君,我來陪你了,等著我。」數滴眼淚已眼角流出。市集內叫哭聲不斷,場上三個人頭相繼落地,郭伊柏露親見三位長輩一一被斬,心情竟變得異常地平靜,現在他的腦海中只有如何謀朝篡位的事情,他對在旁的宋文佳道:「我們回武堂院,快與大師相討登基為王的對策吧。」宋文佳原本見郭的心情竟如此平靜,都認為他是傷心過度,但聽到他說出這等如此大體的說話,都不去細想地應了一聲:「遵命。」
颼的一箭從奔馳著的黑馬上發出,原本在天上飛翔的一隻小麻雀亦同時中箭掉落,三十名弓兵歡呼大作,一名從遠方走過來的紅面之人道:「久聞蔡將軍擁有百步穿楊之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該將軍聽見此人之聲,即勒韁下馬奔過來抱拳道:「末將不敢恭維,都主舌才智慧冠絕全國,手中的金元刺鞭更是使得仿如金龍躍動,文韜武略,末將這等雕蟲小技在閣下眼中實在不值一提,敢問都主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這紅面之人複姓司徒,單字名敬,乃都柏院院主,人稱都主。都柏院乃全國最多分堂的學院,創於當年郭慶祖初晉為相時,多年來都是各城大少官員的出身之處。他手中刺鞭金身銀柄,鞭身以數百條幼如頭髮的金幼絲互相撓製而成,堅韌無比,在半空揮動便如金龍躍現。這名將軍單姓蔡,雙字名堅韜,現為皇朝副將軍,更是霍 東凱最為信任的左右手。
司徒敬道:「在下今日不請自來打擾將軍練兵,實有天下大事想與將軍商討。」
蔡堅韜聽司徒敬語氣甚重,自知事關重大,便向人群中的兵長道:「你們自行練習箭法,幫我備茶入內。」兵長應了一聲即去了準備,敬、韜兩人便一同進了營帳中。韜問道:「未知都主所說實乃何事?」
敬道:「請恕在下直言,將軍對於霍東凱的行徑有何高見?」
韜雖覺這位都父如此單刀直入甚為無禮,但他又想到都父如此身份竟也不諱言地單刀直入,便知道必有大事發生,所以他亦不諱言道:「霍將軍以為皇上在郭慶
祖死後必定會對他信任有加,於是變本加厲地與方英曉合謀進諫,勢要把郭氏宗族一網打盡,但皇上對他的諫言其實已覺厭倦,但又不想再多失一位忠臣,只好
准奏。直到早前他先斬後奏在市集公然斬首郭氏三人,令皇上受盡人民唾罵,終於忍無可忍,把他痛打十板,實在是輸得徹底。」
敬聽後不明其意,疑惑道:「區區十板,對貴為總將的他算是甚麼?」
韜道:「士可殺,不可辱,堂堂皇朝總將,被公開受著杖刑,更用這些低劣手段來加害老弱婦孺,試問往後如何再立軍威,又如何再能整治軍隊呢?這總將之名恐已有名無實。」
敬聽後即拍手大笑道:「好一句有名無實。」他思疑了一會,知道計劃已成功大半敢問將軍又有否想過藉此時機取而代之?」
蔡堅韜聽得司徒敬的對話句句單刀直入,都有點失措,便顫聲道:「都主之言,實在是...實在是...」
司徒敬知道自己已開始道出蔡堅韜的心聲即再接口說:「即使事情沒有發生,蔡將軍的威望仍是在霍東凱之上,武藝方面我亦相信將軍略勝一籌,反觀霍東凱能勝將軍的,亦只是與皇上交答的辯才之技。」
蔡堅韜聽到司徒敬之言便如道出了心底話,但仍感憂慮道:「乘人之危,絕非大丈夫所為,更何況如此取而代之,豈不是叛變?這可是要誅連九族的。」
敬道:「將軍對於郭氏宗族的評價又如何?」
韜道:「郭慶祖當年初拜相位,便即廣邀眾官賀宴,人人認為郭氏既為皇朝大姓,必會霸氣凌人,但卻是親民至極。而他十年來主張革新,創立都柏武堂兩院,令百性文武水平都大大提高,使國家自強,實在為自己家族和國家都打下了不少根基,可惜最後還是遭罷官賜死,現在連一點血脈也已逃亡得生死未卜。」
司徒敬點點頭道:「將軍對郭家的評價原來也是如此正面,請將軍放心,郭家大公子現在極為安全,只要將軍答應一件事,便能見得大公子。」
蔡堅韜聽到大公子極為安全,心情也極感安慰,道:「有幸郭家還沒絕後,敢問都主想我答應甚麼事?」
司徒敬道:「將軍要取而待之,當今天下也要改朝換代,我希望將軍能答應在下協助大公子取而待之成為新帝。」
蔡堅韜聽後都大為震驚,他雖然對霍東凱言行極為不滿,但對於叛變一事仍是極為擔憂便道:「荒唐,如今天下太平,豈能貿貿然便改換天子!」
司徒敬道:「天下太平?如今霍東凱為了把郭家趕盡殺絕,早已迫皇上把天下打亂了,連與郭氏有過一次經商關係的商人都無故被害,以致全國人心遑遑,天下早已不太平,更何況上天也已認定大公子才是真命天子。」
他從包袱中取出降龍劍遞予蔡堅韜,韜驚見該劍仿如一條紅龍,已知該劍絕非凡品, 他隨即把劍出鞘並驚訝道:「這把是降龍劍?相父到底是如何覓得這把寶劍的?」司徒敬把宋文佳覆述給他們的遇劍奇遇再向蔡堅韜說了一次。
蔡堅韜道:「當年皇上一登基便發人尋找此劍,但多年來均無所獲,現在竟然這樣被大公子奇遇所得,難道真的是天意?」蔡堅韜和程加布斯兩人驚見此劍後的語氣都異口同聲,只因他們對武器都有著一定程度的深究,明白此劍的威力所在和打造之人的用意之深。
司徒敬道:「大公子和大師已在武堂院等待著將軍答覆,只要待將軍一句說話,我們便可依計行事。」蔡堅韜聽到種種事情的發展,已知今時今日只有變才能久安便無奈道:「事已至此,末將只好順應天意。」
數天後,宮內太監傳來了述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霍東凱因急病猝死,朕深感痛心,但國不可一日無君,軍不可一日無將,蔡堅韜一直以身作則,獎罰分明,深得軍心,現賜以銀槍、金腰帶,拜為皇朝總將,執掌軍權,欽此!」蔡堅韜接下聖旨及賜賞後說道:「謝主隆恩。」他出殿後便即速速奔出宮外。
主廳內坐著四人,正中的是郭伊柏露,一旁坐著程加布斯和司徒敬兩人,另一旁則只坐著宋文佳一人,他們都不時轉眼望著門外,似是同在等著有人前來。門外腳步聲漸近,一人腰繫金帶,手執銀槍進入廳內,四人見這人如此裝束都即時面帶笑容,這人說:「末將讓大公子久候了。」他正是剛升為皇朝總將的蔡堅韜,郭伊柏露請他坐在宋文佳之旁。司徒敬道:「見將軍這條腰帶,相信已經拜為皇朝總將了。」
蔡堅韜道:「都主果然見識廣博,多得都主獻計,末將才有機會為大公子效勞。」
司徒敬道:「將軍乃大將之才,要屈在霍東凱這小人之下,實在是大才小用。」
宋文佳道:「想不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如今將軍已掌軍權,章城實乃垂手可得。」
程加布斯道:「破都一事我觀不必勞煩將軍了,將軍剛掌軍權便謬然倒戈,軍中必會認為將軍是有意奪權造反,甚至有加害霍東凱之嫌,定會大動軍心,有損將軍威名。章城如今只餘下方英曉約三千護軍在城內守衛,我武堂院訓練將才多時,希望藉此機會進行實戰,將軍只要不讓城外軍隊入城救駕,五天之內我武堂院便能把章城奪到大公子手中。」
蔡堅韜笑道:「既然大師如此豪氣,末將便退居在後,好好欣賞武堂院的好戲吧。」郭伊柏露見在座四位都如此為自己宗族效命,反觀自己貴為郭家長子嫡孫,竟然連家園都無法捍衛,自問愧對列祖列宗,此刻他只能跪地向四人拜著泣道:「我郭氏的未來便交由四位決定了。」四人亦同時跪下還禮。
三日後,程加布斯果然率領武堂院上下攻破了章城南靈門,總都官方英曉當場戰死,郭伊柏露命人把其屍首掛於城門之上示眾,以報當日被血洗家府之仇。月斯宮外已有著二十名帶刀侍衛巡邏,欲拔刀之際,程加布斯左掌已擊中,兩人長驅直入穿過一道又一道的宮門,不時有兵衝來欲擒兩人,但未埋身均被程加布斯的無形之掌擊倒,不知不覺原來已到主宮殿外,但見殿門閉且沒有侍衛守著。他們便下馬把殿門推開,內裡只見一人頭髮凌亂,鬚根盡現,神情頗為憂傷地坐在龍椅上,此人身穿龍袍顯然便是安皇,兩人一步步走到梯階之下,安皇見兩人進來即道:「武堂大師果然名不虛傳,連行軍打仗也是如此了得,朕實在是養虎為患。」
程加布斯笑道:「安皇所言極是,在下得此良機立功,實要多謝太上皇陛下當年的舉薦之恩以及陛下不聽霍東凱勸諫而不把本院圍堵之舉。」
安皇道:「想不到郭氏如此福大命大,多番追捕均無損傷,連朕多年來欲尋不獲的降龍劍,都已落在手中,看來改朝換代實乃天命難違。」
郭伊柏露道:「我族家園盡毀,只餘下我一人,安皇說我族福大命大實絕不見得,現今我無意中獲得降龍劍,亦純是上天可憐我這死淨種,要我忘記家仇,不要被仇恨衝昏頭腦,好好為國民多謀福址。」
安皇道:「但願你會是一個明君,令天下重新太平吧。」他口中「呀」的一聲,雙眼漸漸閉合,繼而口中慢慢流出鮮血,兩人見此狀況即上前看過究竟,相信他是咬舌自盡,程加布斯探他鼻息顯然已經斷氣。郭伊柏露望著安皇的屍首歎道:「安皇當政期間,雖無大功但亦無大錯,如今竟然落得英雄末路在龍椅上咬舌自盡,我實在是...」他閉著眼前的屍首心想著:「難道當皇者的下場就是這樣的嗎?」此刻他忍不住兩滴男兒小淚,剛好滴了在安皇的面頰上。
程加布斯道:「無論是安皇之死,還是皇上稱帝,都盡屬天意,皇上實在無須過於自責。」郭命人把安皇屍首安葬於皇陵之中,並一同與大臣商討登基之日。
尚華元年四月,郭伊柏露正式登基為帝,立帝號為「郭太祖」,改國號「天祖月斯帝國」,封年號「尚華」,再追封先父為「郭聖祖」。天代表他拜天為尊,祖代表他對其父郭慶祖及其祖宗的一一教誨及思念,尚華則代表他在尚華廟得到佛祖的打救和降龍劍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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