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還是不行。」懷真一扔血飲袍,氣憤地罵。
「我可不幫妳保管這衣服!」沈洛年先一步嚷。
「別擔心啦。」懷真皺眉嘟嘴,撿起血飲袍慢慢地折迭,只見越折越小,到最後彷彿一塊方帕,懷真拿在手上得意地說:「這樣你還怕不方便帶嗎?」
「咦?」沈洛年吃驚地接過說:「這麼薄嗎?」
「當然,還可以折更小點呢。」懷真一面說一面示範:「要是身上不好帶,也可以折成長條,綁在腰上、手臂上。」跟著把血飲袍束成布條,綁在沈洛年左手腕上。
「喔?這樣就不會不方便了。」沈洛年搖搖手臂說:「似乎沒什麼感覺。」
「當然,血飲袍冬暖夏涼、貼身柔軟、輕若無物,本來就是寶物。」懷真說:「也可以把下襬往上折到臀下,穿在最裡面,外面不管穿什麼都會很舒服,可以不要穿內褲。」
「我習慣穿內褲!」沈洛年翻了翻白眼說:「聽來不錯啦,就是名字難聽了點,為什麼取這古怪名字?」
「別管名字了。」懷真說著說著忍不住埋怨說:「到底要找什麼寶物才能蓋掉?」
「其實妳不用特別找功能古怪的雞肋型寶物啦。」沈洛年哂然說:「去找個真正好用的東西,我保證成功蓋咒後一定還妳,好不好?」
「不是這樣說。」懷真側著頭,沉吟說:「所謂的寶物到底有多少價值,還是看使用的人……我找的東西雖然怪,但都是你需要的,照道理來說,應該很有價值才對。」
「是嗎?」沈洛年不大理解,自己需要一把好匕首還不難懂,為什麼需要一件冬暖夏涼不會髒的衣服?見懷真皺著眉頭思考,他苦笑說:「別老想著去哪兒偷東西,來,幫妳抓抓。」
懷真果然高興起來,咯咯一笑,跳到沈洛年腿上坐著,側摟著沈洛年,方便他搔抓自己的背,一面說:「偷東西還不是為了蓋掉這個咒?不過現在渾沌原息不足,很難偷,過一段時間再去好了。」
聽懷真這麼說,沈洛年倒不好反對了,他雖不明白渾沌原息和偷東西的關係,但解咒、蓋咒倒真的很重要,莫名其妙地突然和別人的命連接在一起,怎麼說都不對勁,想拚命、想發瘋還得考慮別人多麻煩?還是早點解決掉比較妥當。
「最近那些道武門笨蛋,有什麼新鮮事嗎?」懷真一面享受一面問。
沈洛年一怔,遲疑了幾秒才說:「我一時之間倒忘了妳也算妖怪。」
「怎麼?」懷真舒服地晃著小腿,半閉著眼說:「他們開始胡搞了?你怕我去阻撓嗎?」
「妳想阻撓嗎?」沈洛年問。
「不會啊。」懷真笑說:「反正那些妖怪我不熟,不關我的事。」
「萬一有熟的呢?」沈洛年遲疑了一下說:「妳…要幫他們嗎?」
「放心啦。」懷真頭又靠著沈洛年脖子,笑著說:「和我有交情的妖仙,人類不可能動得了他們,我幹嘛湊一腳?」
「這可很難說。」沈洛年說:「人類這幾百年發展了很多威力強大的武器,若是一股腦轟過去,就算是妳也未必受得了。」
「你是說核彈、中子彈、微波、激光之類的嗎?」懷真笑嘻嘻地說。
沈洛年倒沒想到懷真也懂這些,微微一驚說:「妳都知道?不怕嗎?這些東西聽說可以炸掉好幾個地球了。」
「還好意思說?所以說人類不知道在搞什麼。」懷真噘起嘴搖頭說:「日後當真被誰滅族了也不稀奇,這世界又不是只有你們在住,真亂來。」
沈洛年自然無話可說,沉默了幾秒之後,只聽懷真又說:「那些武器是挺可怕啦……但是不用擔心,頂多讓他們殺殺小妖怪,再過一段時間,什麼武器都沒用了。」
沈洛年看得清楚,懷真不是說大話,是真心這麼認為,意思就是她雖然知道那些武器的威力,卻一點也不擔心?妖怪真這麼厲害嗎?那還打屁啊?大家解散回家等死吧。
「欸欸!」懷真突然有興趣地說:「他們在哪兒胡搞啊?我們去看看如何?」
「才不要。」沈洛年搖頭說:「幾萬個道武門人聚在一起,有人發現妳是妖怪就麻煩了……對啦,上次還有人找我要身為『縛妖派』的證據,都是妳胡說八道害的!」
「嘻嘻。」懷真得意地輕笑,一面說:「那你怎麼說?」
「就說我不知道啊,不然怎麼辦?」沈洛年抓得用力了點,一面說:「人家都想找胡宗宗長出來問『縛妖派』的秘訣呢。」
「輕點啦……」懷真輕叫:「太用力就不舒服了。」
「說也奇怪,幹嘛老是要我抓。」沈洛年一面抓一面說:「妳隨便都可以找到一堆路人願意幫妳抓吧?」
「隨便找人?」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說:「除你之外,還有哪個人能讓我這樣貼著?馬上就得請他作夢。」
也是,一般正常男子受不了這般撩撥,沈洛年心思一轉說:「那女人呢?就算對妳有好感,總不會起慾念吧?」
「女人也是會有影響的,有時候還更麻煩。」懷真摟著沈洛年笑嘻嘻地說:「不喜歡抱著我嗎?」
「妳若露出原形,抱起來毛茸茸的還比較舒服。」沈洛年懶了,輕推開懷真說:「好了,不抓了。」
「原形不方便說話。」懷真坐在一旁,不死心又說了一次:「我們去看那些道武門人搞什麼鬼啦,我保證不搞破壞,我也不可能被發現的,你放心。」
「不要,好不容易放寒假,我要休息……」沈洛年搖頭說:「妳想看自己去,地圖在電腦上。」
「呦?」懷真跳起來,湊著電腦屏幕上下亂看說:「怎麼看?怎麼看?」
沈洛年見懷真不會使用,過去幫忙調整屏幕畫面,一面說:「對了,妳倒是說說縛妖派是什麼東西,省得下次我又答不出來。」
「哎呀……」懷真眼睛看著地圖,一面隨口說:「就是藉著妖怪的身軀引氣,把氣留在妖怪身上,並可以藉心念控制妖怪戰鬥,直到死去前妖怪都會受你的控制。」
「真的假的?我覺得有種很不老實的氣味。」沈洛年瞪眼說。
「好啦,我是猜的。」懷真眨眨眼笑說:「我很久以前看過這種人類修行者,和上次偷聽到的縛妖派特色很像……反正縛妖派失傳了,隨便說人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啦!」
「引入妖怪體內幹嘛?為什麼不引到自己身體裡?」沈洛年問。
「不管叫妖氣還是人氣都是氣,能引入多少取決於軀體的承受能力啊。」懷真說:「強大的妖怪,能承受的氣可比人類多太多,怎麼不好?」
「那為什麼會失傳啊……」沈洛年怔了怔說:「因為妖怪消失了嗎?」
「也許吧。」懷真說:「找小妖怪引氣就沒意義了。」
「也就是說……身邊要跟著一隻自己控制的妖怪,才稱得上證據。」沈洛年放棄弄假證據的想法,搖頭說:「算了。」
「哎呀!」看著網頁說明的懷真,突然嚷:「原來還沒開始打仗啊?真沒效率。」
「似乎還要一個星期。」沈洛年說:「真想去的話,妳可以過一陣子再去,不過要小心別被人發現,那兒周圍可是圍滿了戰艦。」
「臭小子擔心我嗎?」懷真抱著沈洛年脖子笑嘻嘻地問。
「才不擔心。」沈洛年哼聲說:「我怕人類殺妖怪的大事被妳破壞。」
「保證不會!」懷真笑說:「我倒要看看人類能做到什麼地步。」
「若我也去與妖怪為敵呢?」沈洛年橫眼看著懷真說:「妳要來保護我嗎?」
「小妖怪隨手幫幫可以,不准害我變身,變來變去很不舒服的!」懷真瞪眼佯怒說:「你若故意跑去危險地方找我麻煩,我就把你打昏帶走!」
沈洛年聽了不禁好笑,想想又說:「如果我真的必須去那兒的話,妳下次月圓會不會找不到我?我可不知怎麼聯繫妳。」
「放心。」懷真一笑說:「血冰戒會告訴我你在哪兒。」
「咦?」沈洛年說:「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功能?怎麼辦到的?」
「當然不教你。」懷真得意地說:「才不讓你找到我。」
「臭狐狸!」沈洛年笑罵:「藏私鬼。」
「你學不會啦。」懷真笑說:「你沒氣息,學不了道術、咒術。」
反正沈洛年也只是說說,他心念一轉,正想詢問懷真上次變輕、變重的古怪感覺,身旁突然鈴聲大作,卻是電話響了起來。
沈洛年掙開懷真的手,讓她自己看電腦,走去接起電話說:「喂?」
「洛年嗎?考完試了嗎?」裡面傳來熟悉的女子聲音。
沈洛年呆了幾秒才說:「是瑋珊嗎?」
「嗯,好一陣子不見了。」葉瑋珊溫聲說:「我們……現在人在檀香山。」
「我聽小睿說了。」沈洛年頓了頓說:「她也想去,我說隨便她。」
「她跟你提過了?」葉瑋珊帶點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怕打擾你準備考試,沒告訴你我們離開了。」
「沒關係。」沈洛年說。
「嗯……」葉瑋珊頓了頓才說:「你有找到懷真姊嗎?」
沈洛年微微一怔,看了懷真一眼,懷真也正轉頭,兩人對視一眼之後,沈洛年還是說:「找不到。」
「你和懷真姊……」葉瑋珊似乎覺得難以措辭,遲疑了一下才接著說:「不是關係很好嗎?怎麼……」
沈洛年這才想起,葉瑋珊看過兩人那有些異常的親暱動作,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沉默片刻才說:「還有什麼事要問嗎?」
沈洛年這種答話方式頗不友善,葉瑋珊遲疑了一下才說:「沒什麼……這兒的行動,預計一到兩個星期後開始,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很高,細節我不能在電話裡說,你不考慮來看看嗎?大家都很想念你們。」
見不到面,也就看不出她心裡的想法,她真想要自己去嗎?還是只是客氣話?沈洛年聽著話筒中那遙遠國度傳來的悅耳聲音,頓了頓才說:「那兒不是有數萬道武門人嗎?我不能和妖怪戰鬥,去做什麼?」
「能參與這場戰役,也是難得的機會。」葉瑋珊說:「而且應該沒什麼危險,主要靠的是現代武器。」
沒危險性嗎?人類的判斷和懷真的判斷可真是天差地遠,沈洛年哂然說:「知道了,想去的話,找總統府第四局對吧?」
「對,你真的要來嗎?」葉瑋珊驚訝地說。
「沒。」沈洛年說:「只是問問。」
「那……」葉瑋珊頓了頓說:「沒什麼事了,我另外打個電話給小睿。」
兩人道別後,沈洛年放下電話,走到電腦前,從懷真手中搶過滑鼠,查了一下夏威夷的時間。現在夏威夷那邊是半夜兩點,她是有事晚睡,還是特別熬到這時間不睡?
懷真湊在沈洛年身旁,突然細著聲音說:「我怕打擾你準備考試,沒告訴你我們離開了。」學的正是葉瑋珊的腔調。
「臭狐狸。」沈洛年瞪了懷真一眼說:「耳朵這麼靈幹嘛?」
懷真繼續扮演:「你和懷真姊……關係不是很好嗎?」
「別鬧了。」沈洛年板起臉說。
「你真的要來嗎?不來嗎?」懷真還在學。
沈洛年這可真的生氣了,正想開罵,懷真已經先一步嘻嘻笑說:「好啦、好啦,你怎不告訴她,我和你不是那種關係?」
沈洛年一口氣被堵著發不出來,停了好片刻才說:「幹嘛要說?而且誰看了那種畫面還會相信?」
「那我去幫你說吧。」懷真一拍胸脯說:「只要是我開口,瑋珊會信喔。」
「少多事。」沈洛年說:「她又不是我的誰,特別解釋反而古怪。」
「真的不用嗎?」懷真賊兮兮地說。
「不用!」沈洛年斬釘截鐵地說。
「好吧。」懷真似乎覺得沒趣,聳聳肩,跑進房間裡面脫衣服去了。
…
片刻後懷真穿件連身裙跑出來,歪頭詫異地說:「為什麼只剩下這件?我其他的『居家服』呢?」
「毛衣、襯衫我都收起來了!」沈洛年瞪眼說:「妳裡面老是光溜溜,只穿那種能看嗎?只有這件還像點樣。」
「你叔叔回來人家會換啊!」懷真一聽跳腳說:「你虐待我!干涉我穿衣服的自由,我以後回來都不穿了!」她一把將衣服扯下,赤裸裸地站在沈洛年面前,扠著腰生氣。
兩人對視十秒,沈洛年終於歎氣說:「都在我衣櫃上面的紙箱裡。」
「嘻!」懷真回嗔作喜,撿起連身裙,又跑了進去。
「這狐狸……」沈洛年正想罵人,電話卻又響了起來,沈洛年接起電話,沒好氣地說:「喂!」
「洛年?」裡面傳來吳配睿有點害怕的聲音:「你又在生氣嗎?」
「呃……」沈洛年倒有三分自責,咳了咳說:「沒事,怎麼了?」
「剛剛瑋珊姊打來,說要幫我安排,不過阿黎哥跟存青姊已經先幫我處理好了。」吳配睿開心地說:「我四天以後會和阿黎哥他們一起過去,這個寒假可能都待在那兒喔。」
「那很好啊。」沈洛年說。
「你不一起去嗎?」吳配睿說:「大家一起才好玩啊,瑋珊姊說大家都很想念我們耶。」
「才幾天不見,不用這麼快就開始想念。」沈洛年懶洋洋地說:「妳去玩就是了,我不去。」
「你好彆扭喔,就說不用打妖怪,當作去玩啊,為什麼不去?」吳配睿說。
居然敢說我彆扭……這丫頭好好跟她說話,膽子就突然大起來了,但真和她發火她又會嚇到……沈洛年頗感難以拿捏,沒好氣地說:「不去就不去,幹嘛找理由?」
「哼,你壞人,大家都要去耶。」吳配睿嗔說。
「我去了也打不了妖怪,去幹嘛?」沈洛年說:「四天後就要出發,快去整理行李。」
「啊!」吳配睿驚呼一聲說:「對唷,我第一次出國耶,要帶什麼啊?聽說那邊很熱?」
「不知道。」沈洛年說:「既然熱妳就帶幾條熱褲去吧,他們不是都想看嗎?」
吳配睿大叫一聲:「討厭啦!洛年——」
「不然帶比基尼去?」沈洛年說。
「不跟你說了。」吳配睿氣呼呼地說:「我也不帶禮物回來給你!」
「隨便啦。」沈洛年說:「沒事就再見了。」
「哼!壞蛋洛年再見!」吳配睿終於掛了電話。
「真的不去嗎?」裸著兩腿、只穿著一件白色大襯衫的懷真站在房門旁笑,手上拿個圓筒說:「這是什麼?裡面一大盒耶,就是叫作拉炮的東西嗎?我要玩!」一面把圓筒上帶著線的拉環拔了下來。
這一拔,霎時整個房間充滿了嗆鼻的紫色煙霧,懷真驚呼一聲,扔下圓筒瞬間竄出屋外,沈洛年呆了兩秒,眼見伸手不見五指,連忙跟著往外跑,一面忍不住大罵:「媽啦!妳這笨蛋狐狸!那是煙霧彈!」
「人家不知道嘛——」
「妳穿這樣跑出來……進去穿條裙子!」
「好多臭煙,不要!」
「……死狐狸!」
…
十日後,二月八日星期一,夏威夷時間早上五點,滅妖作戰終於正式開始,這時台灣是午夜十一點,沈洛年和難得回來的沈商山,一起坐在電視機前面,看著實況轉播。
事實上,全世界大多數人這時都在電視前面,等著親眼目睹人類和妖怪展開大戰的歷史畫面,所以沈商山除了回家之外,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可以做。
電視畫面中,那周長僅萬餘公尺的圓形小島,順著周圍地勢,滿滿站了一圈約三千名東方臉孔的部隊,每個人腰間都掛著一把短劍,而周圍一艘艘各國軍艦往外排開,各種大小炮管都正對著這小小的噩盡島,空中飛機高速來去、直升機低空飛旋,正是一派肅殺景象。
「這些人穿的衣服,好像是對岸解放軍的制服……洛年,屠妖者武器都一樣嗎?」沈商山問。因為道武門人四個字有點拗口,加上現在道武門大部分的門徒已經變成各國軍人,而過去台灣道武門人又被稱為屠妖部隊,所以現在頗多台灣媒體直接以屠妖者稱呼道武門人,沈商山也順應流行跟著換詞,不過國外似乎是喊變體者,算是比較平實的稱呼法。
「兼修派喜歡用這種武器。」沈洛年說。
「屠妖者好像大都是兼修派的?」沈商山說。
「嗯。」沈洛年點頭,失傳的兩派不提,剩下的兩派中,專修派的人數如果以前是十分之一,現在可能變成千分之一了。
「你那個派人多嗎?」沈商山又問。
「很少。」沈洛年說。
這時噩盡島那端,似乎是時間已至,在一聲炮響號令下,三千人同時舉起短劍,遙指著島嶼中心,這時轉播的記者,正興高采烈地解釋著,說屠妖者將把那無形無色的道息集中到這小島上,接著馬上就會出現妖怪。
果然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那沒什麼動植物的噩盡島中央山丘,就開始出現了許多古怪妖物,紛紛往四面竄出,這時記者更激動了,一面轉播,一面讚歎著衛星攝影技術的成熟,否則受妖氣影響,一般攝影機沒法拍出畫面。
這時負責攻擊的聯合部隊統帥一聲令下,幾個類似燃燒彈之類的東西,被直升機帶著往島中央投了過去,轉眼炸開好大一片火光,妖怪們果然馬上被這片烈焰燒化。不過在眾人歡呼聲中,又持續有妖怪不斷冒了出來。
此時記者正聲嘶力竭地解釋著,說妖怪實在強悍,一時之間無法殺盡,同時在空中盤旋的直升機,按著指示不斷飛近扔下炸彈,保持著島上的火焰。
「妖怪這麼難殺嗎?」沈商山不由得有點心驚。
「不是,這種妖怪很好殺。」沈洛年說:「是一直有新的冒出來。」
「那記者亂報導喔?」沈商山詫異地說。
沈洛年好笑地說:「叔叔你不是最清楚新聞記者嗎?不然換另一台,有兩台在轉播。」
「不行,那台主播都只求說話聽起來順暢,好好一串話裡塞了一堆無意義的詞彙,文法亂七八糟,仔細聽根本受不了。」沈商山轉頭說:「問你還比較清楚,接下來會怎樣?」
「嗯……」沈洛年沉吟一下說:「道息集中了就不能隨便放掉,否則會造成道息震盪,他們應該會保持一段時間,直到這種妖物不再出現,到時候可能會集中更多道息。」
「只在那座島上開啟門戶,就可以引來所有妖怪了嗎?」沈商山問。
「聽說妖怪現在很想來這世界。」沈洛年說:「所以會擠來。」
「他們不知道來的都死掉了嗎?」沈商山又說。
「我不清楚。」沈洛年頓了頓說:「現在來的其實不算妖怪,只是妖界妖氣的聚合體,沒什麼智慧,有智慧的會不會覺得古怪而不來我不清楚……不過至少隨著這些小妖怪出現,也可以消耗掉部分道息,應該有好處。」
「可以消耗掉道息嗎?」沈商山目光一亮說:「這麼說來,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妖怪就不能從別的地方出現了?」
「也許吧。」沈洛年不很確定。
兩人繼續看著電視,就這麼過了好一段時間,畫面上一直有妖怪出現,而島上的烈焰也一直沒消失,出現的妖怪很快就因為烈火焚身而死,島上到處都是被燒爛到無法分辨形貌的妖屍,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提煉出妖質。
沈商山看著看著,打了一個呵欠說:「就這樣啊?」
「恐怕要一段時間。」沈洛年也伸了個懶腰說:「睡覺吧。」
「對了,你女朋友呢?最近都沒看到。」沈商山站起時間。
「她本來就不常來。」沈洛年說:「之前你遇到兩次是巧合。」
「喔。」沈商山想想又說:「我一直沒問……你們不是道武門的嗎?為何沒去噩盡島?」
「懶得去。」沈洛年聳聳肩,指著電視說:「反正都用炸彈轟。」
「也是。」沈商山想想突然說:「我也能入道武門嗎?」
「嘎?」沈洛年倒沒想到叔叔突然冒出這句話,詫異地看著沈商山。
「你看,妖怪轟著轟著就這樣死光了。」沈商山沉吟說:「以前是因為要和妖怪戰鬥、有生命危險,所以沒什麼人應徵入門,既然妖怪會被殺光,那入門很棒啊。」
「不一定這麼簡單就沒事了。」沈洛年搖頭說:「有一種說法是妖怪很強,以後天下會大亂,不知死多少人。」
「這樣的話,好像更需要入門了?」沈商山皺眉說:「出現強大妖怪,導致天下大亂的話,死的當然是普通人。」
叔叔這種想法似乎也挺有道理的?但自己就算肯收,也不懂怎麼變體引氣……甚至連妖質都沒有,沈洛年思忖了一下說:「我這宗派沒法收人,白宗收人的組不大愛收男性,李宗似乎都找軍警在收……」
「原來如此。」沈商山搖手說:「我只是說說而已,而且入門以後責任似乎會變很多,我還想自由自在地拍片呢。」
「嗯,真的很囉唆。」沈洛年點頭說:「全台灣道武門人沒去噩盡島的,恐怕只有我。」
「那可真麻煩。」沈商山往房間裡走去,一面說:「別忘了關電視。」
「知道。」沈洛年又看了一陣子,見最低級的妖怪不斷出現,沒完沒了,正覺無聊時,卻見周圍的船艦、直升機突然一起動了起來,往噩盡島集中,而周圍許多小船也正朝噩盡島行駛,船上數百名穿著不同服裝、不同人種的人們,以各種不同的方式飄身上岸,一組組地站在那些凝聚道息的人內側。
這些似乎不是道武門的軍隊新人,彷彿是世界各地道武門宗派大集合……這不像是要換班,他們想做什麼?
本有點昏昏欲睡的沈洛年,打起精神繼續看,只見一艘艘登陸小艇緊接著那群人之後往島上接近,一隊隊士兵繞過這兩排屠妖者,在前方早已堆好的沙包後架起一挺挺重型機槍,還有不少人拿著地對地的火炮瞄準島內的方位。
看樣子似乎要準備應付比較強的妖怪了?但會不會太早了些?
沈洛年既然不大清楚,記者當然更不清楚,不過他們仍然很盡責地推測,正說到一半,那主播突然停了停,似乎耳機傳來了說明。
片刻後主播興奮地說:「為各位觀眾報導最新消息,聯合部隊發言人表示,將準備提升道息濃度,那些新派上島的屠妖者,都是變體時間較長,也具有和妖怪作戰的豐富經驗,上岸是為了保護那些負責凝聚道息的屠妖者。」接下來主播又開始重說一次,萬一道息沒能控制好,引起震盪,一個多月前的慘劇又會再度發生云云。
這麼快就要提升濃度了嗎?接下來會出現什麼樣的妖怪?屏幕中,島周眾人聚精會神地盯著島嶼內,但除了那不斷出現的低級融合妖之外,一直沒出現什麼特殊的妖物,而似乎上面下了命令,這時的炸彈攻擊已經停止,讓融合妖、原型妖在島中移動奔跑,而四面機槍則對著最外圍的妖怪狂轟,不讓妖怪向人類接近。
也許他們想看清楚接下來的變化吧?而且如果能凝聚妖物一段時間才轟炸一次,也比較省炸藥,一開始的連續狂轟應該只是保守的做法。
…
夏威夷,此時飯店中的白宗眾人正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轉播,葉瑋珊等人聚在一起看著轉播,而白玄藍、黃齊、劉巧雯等人都不在飯店,白玄藍和黃齊是去找李宗,倒是劉巧雯不知道跑去哪了。
此時電視中隨著屠妖者們施法將妖怪引出來之後,直升機投下了數枚燃燒彈,島上瞬間燃起熊熊烈火,將島上的妖怪吞噬。
「靠,真酷。」侯添良和張志文兩人看著像是電影場景一般的噩盡島驚呼,黃宗儒等人注意的倒是別的地方。
「這樣真的有辦法殺光妖怪嗎?」黃宗儒看著在燃燒彈的火焰燃盡後,馬上又重新出現的大量妖怪,擔心的問。
「雖然這樣說可能不太好,但…我覺得這次大概會失敗。」江黎盯著電視,嘆了口氣後說。
「阿黎,你…覺得會失敗嗎?」葉瑋珊聞言轉向江黎,心裡有些訝異,畢竟白玄藍等人都認為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嗯,這樣說吧,現在的計畫是聚集道息,將妖怪全部引到噩盡島上擊殺,一來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把妖怪殺光,二來是讓全世界的道息聚集在同一個地方,讓妖怪不會從其他地方出現,對吧?」江黎想了想後說。
葉瑋珊等人點了點頭。
江黎又接著說:「理論上看的確是不錯的計畫。」
頓了頓,江黎繼續說:「但是,妖怪真的殺的完嗎?」
葉瑋珊等人一愣,賴一心開口:「阿黎,你的意思是?」
江黎搖了搖頭,說:「沒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妖怪,萬一妖怪的數量多到殺不完呢?」
葉瑋珊等人正想開口,江黎突然打斷其他人,說:「還有,三千多人同時凝聚道息,現在出現的只是一般的無智小妖,但是,要是出現的是上次那種狼妖呢?要是一次出現一大群那種強度的妖怪,我不覺得現在這樣能處理的了。」
「但是,這些也不一定會發生不是嗎?就算出現那種妖怪,只要把它們圍堵在噩盡島上,我相信會有解決辦法的。」賴一心想了想,還是笑著說。
「還有第二點呢,現在道息凝聚還很正常,但是萬一又跟上次一樣,道息失控,現在全世界的變體者都集中在這個地方,妖怪一旦從其他地方出現,損失可不是上次可比的。」江黎說完,又嘆了口氣。
眾人聽了都面面相覷,之前雖然覺得這次會很輕鬆,但是聽了江黎的分析後,眾人一時間倒是有些擔心。
…
又過了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融合妖慢慢不再出現,島中央雖仍有些躲著不敢往外走的妖怪,一時也沒人理會它們。
就在這時候,突然島中央一陣古怪的煙塵冒起,一大片深綠色的怪東西,毫無徵兆地從島中央那小丘陵區冒了出來,眾人一呆,卻見中央那片古怪東西不斷蠕動變形,上方大片不知是觸手還是草葉的綠色物體正搖來晃去。而這物體往外擴大的速度又快又急,彷彿快轉播放著某種植物的成長畫面,不過幾秒的工夫,那東西已從原本的數十公尺寬,蔓延到百公尺餘,而且越來越厚,讓本來不到五十公尺高的丘陵,似乎又高了一些,而那些隨風擺動的綠色肥厚長葉,也跟著越來越長。
這時別說大家都在發呆,連播報的記者都呆了好片刻,眼看著那大片綠色從島中央慢慢往外蔓延,接近的低級妖怪也不躲避,就這麼跳到那一片綠色之中,似乎對它們來說,這些深且厚的綠色異物並沒有什麼威脅性。
「這到底是什麼?各位觀眾一定和記者一樣,正感到驚訝和慌亂,這是人類史上首見的巨型……巨型妖怪。」播報員終於開始嚷:「那是植物型妖怪嗎?看它那擺動的葉片!但這大片……草地卻是一個整體,還正在不斷地擴張……」
眼看著那片綠色越來越大,部隊那兒終於有了動作,這次不派直升機,而是幾艘中型艦艇同時發炮對著島上打,但見白焰破空,幾溜火光在銳嘯聲中畫出弧形長線,對島嶼中央轟擊,隨著連續幾聲爆響,島上再度炸開了大片的焰光,那些草葉也被炸得四面亂飛,不少帶火的斷葉往島嶼周邊的屠妖者和部隊噴去,人們連忙閃避、格擋,不過這些東西似乎沒有什麼害處,斷了之後就不再蠕動,只是個長相奇異的斷草,眾人也漸漸不再理會。
可是那些怪草雖然能燒,卻似乎無法「延燒」,縱然表面部分一直被燒干、炸散飛碎,那大片綠仍在不斷地擴張、脹大,從焦黑的表面往外竄,而島周眾部隊站立的地方,更是遍地都是燒焦的斷草。
「這是什麼?」已經換了睡衣、剛打算去趟廁所的沈商山,瞥到畫面不禁吃了一驚,又坐了下來。
「不知道。」沈洛年說:「突然冒出來的妖怪,一直變大。」
「這完全不合理吧?」沈商山瞪著畫面說:「這些妖怪不守法就算了,總得照規則吧?以前不是有人說過什麼能量守恆、質量守恆之類的理論嗎?那是誰說的?怎麼不去制止一下這些不守規矩的妖怪啊?」
問題不在於那是誰說的吧?叔叔在說笑話嗎?沈洛年看了沈商山一眼,見他一臉認真,似乎不是開玩笑,自己反而不禁好笑,確實……很早以前就這麼覺得了,這些妖怪老是莫名其妙地變大,要只是像吹氣球一樣變大就算了,問題是還跟著變重!怎麼想都說不通,這世界還講不講道理啊?
就連那隻狐狸精,壓上來的時候也老是莫名變重,壓得人動彈不得,下次倒要問問她是怎麼回事……啊,上次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地變輕、變重,那幾天一亂,倒是忘了問那臭狐狸。
眼看著那大片綠草越來越多、越來越厚,折斷的枝葉到處飛散,不只散滿了沿岸眾人身上,更嚴重的是因為有這大片東西,那些妖怪躲在綠草裡面已經無法攻擊,更不知底下還有沒有藏著其他的妖物。
還好這大片綠草雖然不容易燒,倒是打得爛,周圍火力不斷往內攻擊,綠草雖仍不斷擴張、越來越厚,卻一直無法接近外圍的人群,不過這樣下去,等堆疊到一個程度,往外一倒,那可不是炮火攔阻得了。
「這該怎辦?」沈商山詫異地說:「這樣下去不就會輸了嗎?現在應該馬上停止聚集道息吧?」
「應該已經停止聚集了。」沈洛年頓了頓說:「但還得維持著穩定,突然散去的話,又會造成道息震盪。」
「那慢慢放的話呢?」沈商山問:「有人知道裡面道息的濃度嗎?」
「似乎現在還沒有觀測道息的辦法……」沈洛年說:「他們是憑著理論和經驗在控制。」
「那可不妙啊……竟然沒有人能感應到道息啊?」沈商山想起自己還沒去廁所,一面走一面叨念著。
這世界……確實有一個人能感受到道息的變化……沈洛年想到此處,一股煩悶感襲上心頭,他一按遙控器,關掉電視畫面,轉身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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