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你 - 孤獨

母親節將至，媽媽在我四歲時就和爸爸離婚，懂事以後我從來沒有過過母親節，只有叔叔伯伯會幫奶奶過節，大家會約在一起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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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哲哲也是單親家庭，所以從來沒有問過這件事，他也不曾提過任何有關媽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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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你要回家嗎？」他突然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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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去陪奶奶吃飯，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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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呀，關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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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跟我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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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嗎？」他眼睛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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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呀！我們回去陪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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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準備個蛋糕才不會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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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很想念你的花言巧語吧，人到她就很開心了，別太多禮，她不喜歡麻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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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可是真心誠意的和她聊天呢，才不是花言巧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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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啦，所以奶奶很喜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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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我是師奶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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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呀！」我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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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覺得有我這個男朋友很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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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指買菜跟洗床單這方面嗎？」這兩件事我認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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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我去你家才發現原來我們的成長背景很相似，我們都是跟著爸爸和奶奶長大的孩子，難怪你特別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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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媽呢？我都沒有聽你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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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她沒有任何印象，她生下我弟弟後就生病離開了。每年八月，爸爸會帶我們上山去祭拜她，然後爸爸會跟媽媽說好多好多話，邊說邊流眼淚，這是我看過爸爸最柔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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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腦中浮現伯父流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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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說我跟媽媽長得很像，我常常在半夜哭鬧，媽媽為了讓我爸好好休息，她會抱著我輕聲唱歌哄我睡覺，有時候我一哭就是兩個小時，她從來沒有喊過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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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小時侯就開始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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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歲多時，媽媽又懷了我弟弟，懷孕五個多月時，醫生檢查發現媽媽得了肝癌，建議媽媽放棄弟弟接受治療，但媽媽堅持生下弟弟，後來，她平安的生下弟弟準備開始接受治療，但已經太晚了，癌細胞早就轉移，吞噬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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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擦掉眼淚，幫他倒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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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身體日漸孱弱，最後三個月都躺在病床上，但她堅持要照顧我和弟弟直到生命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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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好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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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說，媽媽最後三個月還是一樣日夜的照顧我和弟弟，但我們似乎知道媽媽要離開了，突然變得不哭不鬧，靜靜的陪著媽媽，所以媽媽臉上總是掛著滿足的笑容，最後安祥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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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雖然任性，但是很懂事！爸爸當時一定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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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離開以後，爸爸潦倒失意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他成日酗酒、哭哭啼啼，差點讓他好不容易打拼的事業一蹶不振，幸好當時有奶奶照顧我們兄弟，又幫他照顧工廠，否則我們現正在哪裡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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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也很偉大，要擔心兒子又要照顧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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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所以爸爸從小就教育我們要孝順長輩，體貼每一個老人，絕不能忤逆奶奶，小學的時候，我跟奶奶頂嘴被爸爸聽見，他狠狠的打了我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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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還小，許多親戚朋友都勸爸爸再幫小孩找個新媽媽，但爸爸始終放不下媽媽，寧可自己辛苦一點，也不要辜負死去的媽媽。有一天，他看到媽媽留給他的遺書，才又振作起來，他努力的工作賺錢讓我們過好生活，放假的時候會帶我們到處走走，他說，這是他答應媽媽的事，男人要做得到才能說出口，所以我跟你說的話絕對不是隨便說說，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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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謝謝你爸把你教育的那麼好。」我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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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你哭什麼？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完全沒印象，是爸爸和奶奶轉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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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感動呀！對不起，讓你提起這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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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你，我沒有需要隱瞞的事，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他攤開手臂讓我躺在肩上，左手牽著我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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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讓我更了解你，這樣我要把你看得更緊，不讓你辜負伯父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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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從小到大我和我弟都不曾讓我爸操過心，我們兄弟是他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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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哲，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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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我做不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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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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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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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要讓你爸知道我們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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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擔心這個，我爸最後一定會妥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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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不想要你爸對你的驕傲有任何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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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的善良，不讓我傷害我的家人，你考慮周到，體貼細心，沈著冷靜，這樣的個性剛好中和了我的衝動。上次我們就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冷靜的思考過你的話，你分析的理論是對的，所以我到現在還隱瞞著。但我想得更遠，我認定要和你廝守，我不敢說一輩子這種大話，但我確定我跟你不是玩玩就罷，等畢了業、出了社會，我們還是要回來面對這個問題，這之間若我用謊言搪塞我爸的疑問，總有一天他會發現我對他說謊，你覺得這樣不會傷害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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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突然發現這個問題好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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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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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是宿命，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被生下來、喜歡男生、面對歧視這些都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這些歧視的眼光都以為是我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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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我們改變不了，只好自己找出路呀，我們要過得比別人更好更幸福證明我們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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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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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宸，你知道嗎，以前我跟我爸說要去高雄找同學都要求他很久，但過年我上來找你，他二話不說就答應，還託我拿紅包給你，表示他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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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其實伯父有傳訊息給我，我單純以為他怕你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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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不會騙他，他的目的只是想更接近你，他老是說他自己可以從一個人的談吐了解這個人的個性，上次你跟我們一起吃飯他就很喜歡你了，常常跟我問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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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他跟我要電話，我還以為他要我監視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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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他多了解你，久而久之，他也會習慣你的存在，到時候他就會發現我們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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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若你真的不想隱瞞，我可以接受這種方式，不會為難你的，只要你記住不要傷害任何愛你的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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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很善良，早點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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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我躺這樣你的手會麻吧！」我枕著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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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酸了我會移開的。」他親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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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睛，但腦子裡還在思考他的童年，我以為家境富裕的他無憂無慮，原來那只是他刻意偽裝的優越感，其實他是一個孤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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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12日。走進你的家庭生活後發現，原來我們的成長背景那麼雷同，雖然我們的個性差異很大，但想法卻很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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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你睡著的樣子，我都很想走進你的夢境裡，看看你正緊握著什麼，或是正在追逐什麼？為何睡得如此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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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懂了，原來你比我還孤獨，卻比我還任性，用盡全力想掩飾你內心的不安，你應該不知道自己睡著的時候，有多令人心疼吧，我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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