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回家後,簡單的靈堂也佈置好了,因為時間有點晚了,伯父要我別急著回去,留一晚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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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跑來跑去在處理後事,奶奶和弟弟守在哲哲的旁邊折摺著紙蓮花,好讓他能早日回到佛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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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她老人家哭哭啼啼的憶起哲哲的童年往事,細訴著這個孫子帶給她的甜蜜回憶,我陪在奶奶的身邊,仔細聽她敘述中裡的哲哲,是不是和我認識的他一樣的任性、霸道,一樣的體貼、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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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奶奶聊了一會,伯父就催促我去洗澡睡覺,我一個人躺在他房間裡,枕頭上殘留一點點的BOSS Sport香水味,這熟悉的淡香將會永遠烙印在我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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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圖再用他和學弟對話的文字去拼湊事發經過,但始終猜不到為何他要瞞著我在深夜出門去赴這趟死神的邀約,我卻沒有勇氣去找學弟問個究竟,自從在急診室遇見學弟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我不清楚學弟是否知道哲哲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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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對我來說也不再重要了,就算我去找他,也不可能讓他還我哲哲的生命,但他會活在自責裡一輩子,每年生日那天,他都會想起2013年11月29日有一個人因他而死,這種內疚的懲罰,已足夠彌補他一切的過錯,除了怨恨他之外,我還多了一些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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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後,我整理了一下他的房間,把他深藍色的棉被疊好放在床尾,輕輕的關上門走下樓,向他上了一炷香,道聲再見,準備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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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記中的小黑臥在他的靈堂旁,我蹲下身摸摸牠的頭,請他代替我陪伴哲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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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送我到高鐵站,還替我買了一張回台北的車票,我和他約好等期中考結束,我再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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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北後,我把專注力全放在報告上,和哲哲同一組的報告我替他補上了。我還是習慣坐在角落的位子上,只是旁邊坐的人由豐敏和芯芯輪流,她們想取代哲哲,陪在我身邊聽我說話,在我難過的掉淚時為我擦乾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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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擔待我的情緒起伏,我刻意遮掩的落寞和難過常在一個人的時候不小心透露出來,然後肆無忌憚的痛哭,痛哭後佈滿血絲的雙眼仍逃不過她們敏感的心思,所以她們盡量避免讓我一個人,連週末都想辦法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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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召開臨時班會決定成立一組奔喪的團隊前往台南準備送哲哲最後一程,除了我之外還有五個人,我提前一天到台南和伯父討論喪禮的細節,他聽了我的建議改以音樂會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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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沒有請傳統的陣頭,只有一組樂師和一組儀隊,在公祭典禮上,樂師彈奏著我為他挑選的歌單,曲風多是溫馨的歌,是哲哲生前琅琅上口的流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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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坐在客廳裡難過的飲泣,習俗上她不能來送行,哲哲的阿姨在旁邊服侍她。我身著黑色西裝,和伯父站在裡堂邊觀禮,伯父的眼裡流露出難捨愛兒的父愛,那種想哭又不能流淚的堅強讓人看得很心疼,而我還是不爭氣的哭紅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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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後,伯父拉著我和哲哲同輩的弟弟以及兩個哲哲的堂兄、堂妹還有奶奶圍繞著他的棺木,見他最後一面,我知道我的眼眶是紅的,因為我的淚水還沒有乾,在此刻淚水又不爭氣的流下,我用手裡握著的早已濕掉的面紙擦了擦我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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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哲安祥的躺在棺木裡,一樣穿著黑色的西裝,是爸爸幫他新買的,和我身上的西裝一起買的,我彷彿可以猜出爸爸的心意,只是我們都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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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結束後,就是公祭的時刻,弟弟和他的堂兄、妹代表家屬向前來上香致意的人回禮,他們哀戚的低著頭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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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拿著麥克風讀著祭悼文,兩分鐘的文章都是弟弟由衷的思兄情懷,他哽咽的唸完後,退回場邊,堂妹幫他擦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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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悼念哲哲的大多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還有他的兒時玩伴,國小、國中到高中的同學,還有哲哲來不及介紹我們認識的三個死黨,以及班長領著豐敏、芯芯、家偉和文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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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陸續的向哲哲上香致意後,伯父拿著麥克風向大家再一次致上深深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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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了一首歌要獻給我今生最重要的人之一,和樂師對完Key後,等待伯父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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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位親友和我們一起來送徐哲瑋最後一程,我相信我們哲瑋已經準備好要啟程了,最後我想邀請哲瑋生前最好的朋友許宸嘉為他獻唱最後一首歌,也送給在場的每一位親朋好友,謝謝大家。」伯父回頭給樂師一個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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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響起,我緊張到不停發抖,完全忘了昨晚彩排的節奏,還好一下子就又進入狀況,我想著哲哲就站在我面前微笑著,仔細聆聽著「我依然等待你的歸期,我依然等待你的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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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結束後,幾個葬儀社的人蓋上哲哲的棺蓋,釘上幾根釘子,每敲一下,我的心就痛一下,因為我再也看不見摸不到他那驕傲的臉龐,我的淚再也停不下來,伯父靠近我拍拍我的背「宸宸,不哭了,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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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一到,儀隊奏出進行曲,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四個人抬出哲哲的棺木,弟弟抱著他的牌位跟在後面,他的死黨和芯芯她們也隨著隊伍前進,我也跟著芯芯她們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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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宸,你不要去!」伯父叫住我,我也想陪他走這最後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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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為什麼,讓我陪他一起走好嗎?」我不清楚伯父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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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宸,你不要去,你去了瑋瑋會捨不得走,你留在家陪伯父。」我只好目送隊伍走到巷口,眼看著他們上了車,我心裡默念著「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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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晌,我才想到為何伯父會覺得我跟去會讓哲哲捨不得走,是不是意有所指?但哲哲已經離開了,我好像也不需要再隱瞞我和他的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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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在家裡辦了幾桌宴席請協助處理喪禮的親朋好友吃飯,還一一給他們紅包。我等芯芯她們回來才和她們一起用餐,哲哲的死黨和我們同桌,其中一個和他最要好的坐在我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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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就是宸宸,久仰大名,你好我叫魏承翰,我們跟瑋瑋是高中死黨。」他也一起介紹了另外兩位,但我記不得他們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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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們,瑋瑋常跟我提起你們,他說等你們上台北介紹我們認識,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我拿起飲料敬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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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台北人氣質不一樣呢,難怪瑋瑋會心動。」承翰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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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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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我失禮了,瑋瑋的事我們都知道,太習慣對他吐槽,都忘了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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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沒關係,我不會介意這個。」但是我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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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等一下就回台北嗎?要不要順便在台南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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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同學她們等等一起去搭車,下次好了,謝謝你們。」這種氣氛下我們怎麼可能會有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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