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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絲雅以顫抖的聲音說下去：「純正貴族們以試圖顛覆國王王位之名處死我父親，只因為他是當初訓練農民的人。家父在眾目睽睽下被押上一個燒的通紅的王座，並且要求他用手拿著一根同樣燒得通紅的權杖，嘲笑他想成為國王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在他忍受著痛苦的時候，劊子手還用熱鉗從他的皮膚上面撕取一塊一塊的皮肉，然後命令那些效忠他的人把肉吞下去。拒絕的話當場被斬首，促使剩下的人照吩咐做。最後，家父在純正貴族們的嘲笑和謾罵中活活燒死在熾熱的鐵王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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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段話後，一股徹骨的涼意爬上我全身上下每一處；就連剛剛陷入垂死之際我都沒有這麼寒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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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我事後從其他人口中聽到的，因為當時我並沒有在場。或許是年紀太小的緣故，我被赦免了。但我的母親親眼目睹這一切。某天晚上，她就這麼離開領地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人找得到她......大家都認為她大概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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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說什麼，但彷彿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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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此成為罪人之女......一名低階騎士。我的家族失去所有財產與領地，而我也轉而侍奉桃樂絲。我深信著只要立下汗馬功勞，或許就能重拾家族的榮耀。之後又發生了許許多多事......在這期間，我認識了桃樂絲的兄長，之後我們倆甚至還談及婚約。這都是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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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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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絲雅以前是這片領地的領主女兒，他們這個家族深受領地內的人民喜愛與信賴。可是發生過那麼多不幸的事情後，她只能以侍奉殺父仇人的方式來一點一滴取回自己的尊嚴，自己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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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你的出現，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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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短的一句話，將我的意識拉回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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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農民的暴動與埃爾多迪家族的高壓統治，導致〈白城〉的經濟與軍事防禦始終委靡不振、脆弱無比。野獸人輕而易舉便攻下我祖父當年死守的城池。如今桃樂絲和她的家族勢力遭到驅逐，而我則成為您名下的......母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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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本地人看見我時總露出一臉無神的模樣。看來比起野獸人......農民們更怕桃樂絲和她的家族......」我自嘲般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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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只活在祖父輩故事中的野獸人，純正貴族的殘忍統治更加真實，也更加可怕。」奧絲雅道：「正因如此，這些農民以為只要打倒您，就能夠把我重新拱上統治者的位子上。對不起，殿下。都是因為我不夠積極說服平民百姓的緣故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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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我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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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拜託不要為此懲罰他們。這些人受的苦已經夠多了，我也不忍看見他們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奧絲雅拜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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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現在回去，努比恩一看見我受重傷......他鐵定會派人殺過來。這種傷口絕對不可能瞞過他的法眼。如果我不回去，他也會起疑並派人到處搜索。結果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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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該怎麼做？」奧絲雅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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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也想不到任何法子；除非有奇蹟降臨，能在一瞬間治好我身上所有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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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辦到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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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爽的暖和嗓音，如春天的暖風滑入我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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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睛一看，那個人是真的站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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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娜？」「妳怎麼――」「妳為何擅自走出隱修院大門？海倫娜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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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絲雅、我，以及姆姆齊聲喊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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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中最震驚的莫過於姆姆吧？我聽說隱修院的修女是不允許隨意拋頭露面，就算出外也會戴上面紗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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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穿著修女裝的海倫娜正一邊拄著拐杖，一邊緩緩朝我們的方向走過來。她看起來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打算，表情坦然得不像會是被姆姆的質問給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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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終於讓奧絲雅說出過去的事了。」海倫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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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都......聽見了？」我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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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輕輕點頭說：「就連剛剛殿下只把農民們打傷，我也聽得出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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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娜修女，立刻回到院內。」姆姆命令：「妳公然露面是件極為失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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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回去的，姆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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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娜的的回答之乾脆，令姆姆完全反應不過來；事實上，我想包括我在內的眾人都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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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姆姆好不容才擠出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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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決定了。」海倫娜繼續以那平靜的語調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將離開隱修院去幫忙奧絲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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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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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妳怎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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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姆姆很瞪一眼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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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過去這幾個星期妳不斷受到這隻惡魔小貓蠱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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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被發現了！」我震驚地豎起毛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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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開始就知道了。」姆姆冷冷的「哼」一聲後說道：「明明沒有養寵物，隱修院內的地板上卻突然冒出許多貓毛。我怎麼可能會沒發現有隻超大型貓咪潛入隱修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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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什麼都瞞不了睿智的姆姆呢。」海倫娜雙手一拍，發出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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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一副很佩服的樣子，海倫娜修女。」姆姆罵道：「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純粹是因為我清楚明白妳是隱修院中最聖潔、最優秀的聖善修女。妳絕不可能受他所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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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確實辦到了。」海倫娜說：「我口口聲聲說願替黎民受苦，卻只想著自己受苦......喔不，事實是，這名獸人王子讓我意識到我正躲在隱修院內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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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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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錯，姆姆您太疼愛我們了，卻似乎忘了過去的自己。姆姆您喜好建設隱修院，同時也是個樂善好施的人。〈白城〉和附近的人每個人都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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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我驚訝地看見伶牙利嘴的姆姆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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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白城〉遭到純正貴族們攻擊時，您收留了無辜的平民百姓，甚至不惜挺身擋在修道院大門前阻止那些殺紅眼的騎士和傭兵闖入。當時我年紀雖小，眼睛又看不見，但這一點事情還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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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姆姆垂下頭，說：「到頭來我什麼忙也幫不上。那些禽獸率軍闖入隱修院，把所有正在療傷或躲藏的農民抓出去，然後在上帝面前將他們全部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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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發生那些事情之後，您誓言不再與世俗世界扯上任何關係，從此只關懷我們這些修女。也期許我們照著做。因為世俗世界讓您感到徹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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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讓妳們接觸外界，正是為了不希望那種悲劇發生在妳們身。這座修道院是我親手建立起來的，而本院的修女們全是天主的女兒......我的女兒。不管是人是獸，我不允許任何傷害到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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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姆講到一半便停住了，而海倫娜則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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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姆姆您時時刻刻在呵護著我們，我待在這座隱修院中除了享福外，已經沒事可做了。而在別的地方，雖然有更多的磨難，我則會更受用。這不正是天主的希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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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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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姆好像絞盡腦汁在思考什麼理由阻止海倫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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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合作的對象是野獸人！他們連人類都稱不上，只是以人類信仰作為誘惑，叫我們出手幫助使野獸人從中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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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姆姆您曾告訴過我們一則故事：有個修女在神見中看到天主的肖像，卻無法得知這是否為惡魔的詭計，因而痛苦萬分。結果有個博學的告解神師告訴她，即便是出自惡魔之手，如果神見中出現聖像或十字架宛如真的一樣，使之刻在我們內心，那我們就應當崇敬祂。因為或好或壞，並不在於神見，而是在看的人。假使我們以最崇敬的心面對主，不管允諾我們行使信仰活動是人類或野獸人，都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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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姆聽聞海倫娜說的一番見解後，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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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看來是我把妳教導得太聰明了。」她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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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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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海倫娜滿心歡喜地要說下去之際，我一陣激烈的猛咳打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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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咳咳！對不咳咳咳咳起咳！我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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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非故意要毀掉好不容易感動的氣氛，而是喉嚨突然被一股充滿鐵鏽味的血痰給嗆住。我開始激烈地咳起來，從鼻子和嘴裡都噴出鮮血，更要命的是我還不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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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振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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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殿下？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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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景色逐漸扭動變形，就連那些被細微光線所照射的塵埃，在我眼中也都是格外的觸目驚心。我聽見奧絲雅和海倫娜兩人吶喊著，同時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十分急促，全身不只激烈顫抖，連心臟都劇烈的跳動起來，彷彿要從喉嚨中衝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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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我聽見自己從喉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整個人就像快溺死在血液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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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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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死了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3grr1CS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