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潮（卷一爆破巴別塔篇） - 14. 黑王殿下

許伊洛看著韓明倫離開，併毀掉往上的通道，護在他身前的靈壁逐漸消散，他無力地摟著小黑獅子。

「對不起，小黑你不要有事，對不起⋯⋯」都是他自以為是，才會害了小黑。

幼小的黑色狻猊無力倒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他，翠綠的眼睛仿若要泛出淚水。

「小黑，小黑。」許伊洛輕聲喊著他，難過地緊皺著眉，看著小黑狻猊微張了張嘴，卻無力回應。

沒有絲毫猶豫，他閉上眼睛，開始吸取小黑身上不斷蔓延的腐蝕靈氣。

許伊洛是有著許多秘密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把這些秘密放在心底，絕不流露出來。他有著四系靈力就已經夠特殊了，他還能吸收別人的靈氣為己用，曾經他以為所有人都可以，後來才發現，只有他能做到，但他從來都不做這件事情，即使修煉的速度再慢也不做，他既自傲自己與他人不同，卻又害怕著展現出來。

但他現在必須要救小黑。

輕輕撫慰著幼小的獸，然後雙手放在他焦黑的毛皮上，腐蝕的靈氣順著手掌吸收，腐蝕的靈氣強橫通過他的靈脈，就像被強行灌下滾燙的熱水，非常的疼。

那小黑為他挨了一掌有多痛呢？他還這麼小⋯⋯

「警告，請勿再吸收靈氣，已吸收的的靈氣請儘快轉化。」琳達發出警訊。

「不行，荊棘鳥的腐蝕靈氣，如果沒有一次清完，會繼續污染擴大。」荊棘鳥的腐蝕靈氣跟他的琳達一樣，都是公司的研究成果，同樣很難複製，卻更強大惡毒。

許伊洛忍耐著疼痛沿著神經蔓延全身，頭部太陽穴像是有人用錘子用力敲打，他忍耐住想嘔吐的欲望，直到確定小黑身上沒有一絲焦臭的痕跡，才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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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狻猊驚訝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腐蝕的靈氣越來越少，他抬頭看著許伊洛，卻見這個人類已經搖搖欲墜，臉色慘白。

他起身，抖了抖毛，發現身上一點都不痛了。

而那個人類，像是把他的痛苦全部吸收了一般，他明明疼得全身發抖，卻還是對他微笑。

他喜歡這個人類的笑，像溫暖的陽光。讓他不知不覺地想要跟著他，想要看更多他的笑容，他想要一直一直擁有這份溫暖。

可是這一次的笑，他覺得痛，很疼痛，會讓眼睛酸澀的疼痛。為什麼？

小黑狻猊走近許伊洛，蹭了蹭，卻沒有得到想要的安撫。抬頭，只見到那個人類緊緊抓著自己手臂，滿是皺眉忍耐的表情，那張很漂亮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他沒有感覺醜陋，他只覺很疼，心底，很疼。

小黑狻猊一直都是獨自一個，從有記憶開始。

他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母，是真正的父母不詳，同族的推測是因為他的毛色怪異所以一出生就被丟棄。

從來沒有一隻狻猊像他這樣渾身漆黑黑的毛皮。

所以小的時候他也沒有朋友，很少有小朋友願意搭理他，那他也不會想搭理這些傢伙。

但是，除了他的毛色異常，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他無法成年。

靈族都長得很快，幼年期很短，青少壯年期非常長，直到老了之後就會快速衰弱死亡。

狻猊要成年的時間也許長一些，但最慢十五年也該步入成年期，可他今年已經一百一十二歲了，他依舊沒有成年。

也許他永遠不會成年了。黑色狻猊絕望的想著。他看自己童年的同族，正常的成長，正常的求伴，結偶，甚至生下下一代，他自己還是個孩子。

可他還是狻猊，皇族狻猊，他擁有自己的屬地，自己的部屬，甚至還有他的部屬的下一代，跟下下一代。即使沒有人敢當面對著他說出什麼，他依舊聽得到些許的流言蜚語，看得到那可憐他的眼神。

時間越長，他越發不願意留在靈淵面對，也不願意出現在這些知道他底細的靈族面前，不論他們會表現出好意或惡意，被誤認成獅族他也從不否認。

他開始獨自四處流浪，長久以來孤獨的日子裡，他憤怒過，悲傷過，絕望，傷心，但是這些情緒都沒有此刻來得強烈。

如果我成年了，我就可以伸出手抱住他了⋯⋯

我成年了，剛才就算被圍攻也絕不會讓人傷害到他。

我為什麼不能成年⋯⋯

我難道要失去他了嗎？

難道我連假裝當一個寵物留在他身邊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連這點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強烈的憤恨跟滿滿的心酸充斥在胸口，脹滿全身，黑色狻猊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他難受的伸出手。

他不想被他抱著，他要伸手擁抱他。

他想要緊緊的抱著他。

在看著許伊洛昏迷倒下的瞬間，他不自覺地伸手，

然後，黑色狻猊牢牢地抱緊了他想要擁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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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伊洛覺得全身都暖洋洋的，是一種回到歸屬之地的感受。既熟悉，又溫暖，像冬日裡溫暖的被窩，愜意的安全感。

他喟嘆一聲，動了下身體。

遲鈍的腦子過了一會兒才發覺不對勁，這種觸感像是？

人？

許伊洛驚得起身離開，卻被攬住了不放。

他與那人面對面，極近，佔滿他的視線的是一張年輕得有些稚氣的臉。

一個陌生的少年，黑色長髮披散，那翠綠色的眼又很熟悉，少年對他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

「你醒了，好一點了嗎？」綠眸少年邊問著，一邊態度自然地將許伊洛凌亂的前髮撥到一旁。

許伊洛下意識地點點頭。他聽出了少年有些咬字不清的靈淵口音，他也感覺到醒來後，體內原本可能會讓他重創數月的腐蝕靈氣已完全吸收，經脈不再灼熱脹痛，另外還有一股陌生的渾厚靈氣，溫暖地在他體內緩緩流動，像最親密的愛撫一遍遍安慰著他的傷痛。

他瞬間漲紅了臉。這種靈氣療癒既私密又雞肋，如果不是因為他體質特殊，對靈氣無節操的來者不拒，這種療傷方式實屬雞肋。

「太好了！」少年捧著許伊洛的臉咧開嘴角，眼眉彎彎。

許伊洛瞬時心跳亂了一拍。

靈族不是每個都長得好看，可能力越高，血脈越純淨的，絕對都是長相頂尖，但許伊洛也不是沒見過美麗的人，紅樓花組、紅組就蒐集了各色各款的美麗男或女，長或幼，但是在這當下，綠眸少年濃麗的眉眼，嘴唇上揚弧度，好像正好『咚』地撞上心底的缺口，他瞬間都呼吸不過來的。

不自覺地想觸摸看看，這是真的嗎？抬手到半空中許伊洛才發現自己下意識的動作，改為覆上少年的雙手輕柔地拉下，掌中觸感細嫩。

「你是⋯⋯誰？」許伊洛第一次覺得自己說話像個老色狼。

「我是靈族狻猊，我叫墨行冲，封號黑王。」少年回握著許伊洛的手。這是他第一次大大方方地向別人介紹自己的身份。

「你是⋯⋯小黑⋯⋯呃，對不起，我給你亂取綽號。」許伊洛心裡早有猜測，得到證實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真沒想到自己可以隨便撿到一隻狻猊。他還想帶回家養！

「沒有人的時候，你也可以這樣叫我，沒有關係。」墨行冲柔聲說道。其實他想叫他什麼都可以的。

「你呢？Eros?」

「不是。」他搖頭。「我，我叫許伊洛。」猶豫了下，還是說了真名。

「怎麼寫？」

許伊洛寫在他手上。

「喔，許⋯伊⋯洛。」少年看懂了，像是把他的名字含在嘴裡細細品嚐，又戀戀不捨地再喚了一次：「伊洛。」

然後墨行冲抓著他的手把自己的名字寫給他。「我的名字換成人類的文字是這樣的，是族裡的長輩幫我取的，讓我行事謹慎，不要莽撞。」

「我的名字沒有什麼特別含義，就是Eros的音轉過來而已。」許伊洛有點羞赧，孤兒長大的哪有人願意幫他取名字，這還是他自己取的。

「你的名字很好啊，伊洛，洛水伊人，以前不是有個女神住在洛水嗎？很漂亮的，跟你一樣。」墨行冲眼唇帶笑，盯著許伊洛不放。

許伊洛輕輕哎了一聲，「我是男的，你怎麼可以說我漂亮。」

「那要說什麼？」

「俊秀，帥氣，就是很帥，知道嗎？」還算許伊洛有自知之明，沒說什麼高大威猛。

「知道。」墨行冲認真點頭。「你很俊秀，很帥氣，就是很帥，還很漂亮，又漂亮又美。」

「小黑，你欠修理了是不是，調皮！」許伊洛輕抽了他一下，這孩子真是。

黑王殿下笑咧了嘴，能這樣跟他交談，真好。

許伊洛沒好氣地瞟他一眼，然後看看四周，嘆了口氣。

「我們大概被困在這裡了。」難過地看著墨行冲。「我連累了你，對不起。」

「你說什麼呢，哪有，是我沒保護好你，對不起。」綠色的眼眸中像是瀰漫了薄霧，他是真的感到歉疚，他可是狻猊，自然要負起保護伴侶的職責，即使是未來式也是必須的。「我會帶你出去的，我可以破開空間，帶著你沒問題的。」

幸好他成年了，那瞬間他真是想感謝世間萬物的一切，不早不晚，他就在剛才成年，不然他是沒有辦法帶著一個人一起穿越空間。他怎麼可能留下許伊洛一個人在這裡！

「你可以穿梭空間？」許伊洛驚訝。這跟先前墨行冲的空間攻擊可不一樣，不是一般的能力，目前為止，只有聽過靈淵的那位猽帝可以隨意穿越空間。「難道每個狻猊都可以？」

墨行冲搖頭。「王跟太子殿下以外，只有我可以。」笑容的弧度極大，滿是得意。

「你這麼厲害，難怪你一個人到處跑。你父母不擔心嗎？」

墨行冲看他一眼，音量極低：「我是孤兒。」

許伊洛一愣，連忙安慰說：「我也是啊，我也是的，我們一樣的。有什麼關係呢，沒有爸媽我不一樣長這麼大，還長這麼帥，好好的呢！」

原本提到身世有些心情低落的黑王殿下噗哧一笑，許伊洛也放心地跟著笑了，他實在見不得少年傷心的模樣。

「你想去哪？要不要跟去頂層看看。」墨行冲提議著。

「嗄，那又會遇到那幾個人？我們安全一點就好。」許伊洛皺眉。他對於方才的惡戰仍心有餘悸，再也不敢逞能。「還有艾爾，你可以幫我救他嗎？」

「我們先出去，安全後我再幫你去找他，好不好？」墨行冲低聲說，他從剛才就一直握著許伊洛的手沒放。雖然他不太喜歡那個一直跟在他未來王妃身邊的傢伙，但他捨不得拒絕許伊洛。

墨行冲言語太過溫柔小意，讓許伊洛臉頰發燙，不好意思地點頭。

墨行冲囑咐：「你抱緊我，千萬不要鬆手。」

「好。」許伊洛聽話地緊抱著墨行冲，下巴靠著他的肩膀，驚訝發現道：「哎，你比我矮耶。」

「！」墨行冲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懷裡的軟玉溫香，聽到這爆炸性的評語他一驚，稍微推開許伊洛，發覺自己的確要抬高頭才能對上許伊洛的眼睛，他急道：「我⋯⋯我哪有，我剛剛才成⋯⋯我恢復能力才沒多久時間，力量還沒穩定，我很快就會長高了，一定比你高，靈族通常都比人族高了我們狻猊族連母的都比人族高。」

「⋯⋯喔，好，你一定會比我高，不用緊張啊，孩子。」

「我年紀比你大。」墨行冲嚴肅糾正。

「喔。」許伊洛把墨行冲摟緊：「快點啊，比我大的哥哥。」

可以明顯感覺環抱住的身軀僵硬，耳根泛紅欲滴，許伊洛忍住笑，但是等了半天，他們仍在原地。

墨行冲迷惑地睜開眼，視線凝望著虛無的上方，沿著探出的靈識，他伸出的手彷彿抓著一根看不見的線，延伸到了許伊洛身上。

「他⋯⋯他在呼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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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黑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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