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們消息的人,也來過這裡,他告訴我們,出口應該在塔頂,他沒有成功,是幸運才逃出來的,但是他有前幾層樓的情報。」讓科湊到香復社等人身邊,侃侃而談。
「是嗎?你們肯定很不容易才拿到那些消息。萬物論啊?是真的萬物論,不是殘本嗎?」瑰果驚訝地捂著嘴。她是個金髮美人,身量纖細精巧,放在嘴唇上的手,白嫩細緻得毫無瑕疵,碧藍雙眸彷彿帶著萬般情意地凝視著讓科。
「當然,我們京親手做的聖水,給了一罐,昆恩還拿了好多我們庫藏的靈物⋯⋯」
「碰」地一聲,嚇得眾人看向聲音來源,是昆恩踢了旁邊石棺,石棺被他踹出幾米遠,棺蓋碎裂一地。
昆恩瞪著讓科,讓科縮起肩膀,忙退開些距離。昆恩又看向與讓科對話的瑰果。「你們閉嘴跟著就是,其他不許多問。」
「去把其他石棺檢查一遍,把那個人找出來解決掉。」昆恩命令著其他兩位主祭,然後叫司芬瑞科緊跟著自己。
「找什麼人啊?」飄爾莉大聲嚷著。「先跟我們說怎麼去樓頂,我剛看了,沒有樓梯。」
在香復社與法羅會糾纏的時候,許伊洛抓著那一點時間, 快速地抹去臉上化妝,幫自己頭皮抹了生長素,拿掉鞋子裡的增高墊,又把厚鞋底切得薄薄的一層,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褲子一刀切了,做成短褲。
看他們還在爭吵不休,許伊洛又將新長出的長髮編個鬆鬆的辮子,抹上口紅,他將外套跟包都留在棺裡,抱著小黑獅子,悄悄地跳出石棺,輕巧地落在地上。
這時,也有許多人甦醒,他混在其中,無聲躲在他們之中。
靈魂學院的學生們看見了法羅會三人,驚得像小雞看見老鷹,避得他們遠遠的,圍在他們帶隊的老師費明倫身邊。
昆恩目光掃過這群學生,疑惑地皺眉,不死心來來回回地尋找。其實當時很暗,他又沒特別注意那兩個小人物,只記得那男膚色很黑,但這群學生都白白嫩嫩,實在找不出有符合當時印象的人。
算了,反正等下都會死。昆恩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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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學生像一群小雞嘰嘰喳喳地散開,朝另一個方向想要遠離他們。法羅會等人安靜地待在一邊沒做任何反應,香復社問不出更多的消息,卻也知道最好待在法羅會旁邊。
許伊洛低著頭混在學生群中,感覺手臂被撞了下,側過頭,一名高大的男學生,雪白襯衫,馬桶蓋頭,歪著嘴對他笑,笑容一閃而逝,立刻又回復原本木訥愣傻的表情。是艾爾,兩人默契地保持一定距離。
紅樓集團財大氣粗,什麼無聊的基礎課程都有,實習生都有一個求生課程必修清單,這種簡單的混淆變裝他們信手捻來。
有的學生們試著去拉開牆上的門,有的門是開啟的,但是裡面都空無一物,許伊洛跟著進去,看著灰色石墻,他輕皺了眉。
這群學生沒有留意,牆面的暗色痕跡,是血,地上細小碎裂的塊狀物,是碎裂的骨頭。許伊洛立刻退出了房間。
牆上的壁畫與他等高,畫風十分柔細精美且寫實。美人圓月般的臉龐,黃金的頭冠,帶著花紋的外袍,被擰斷了頭,歪倒在地上,大量的鮮紅色顏料從她被擰斷的脖子流下,美人還在微笑,眼神安寧喜悅,彷彿看著畫外的許伊洛。
不只一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牛馬等牲畜,在這一層壁畫中,斷頭,腰斬,手足鋸斷,傷口中白色的骨頭與紅色地肌肉分明,許伊洛看著他們,『他們』彷彿也在回視許伊洛,帶笑。
許伊洛伸手刮了下壁畫上流了滿地如河水氾濫的紅色顏料,指尖有種黏膩感。
壁畫再往上第二層,就是國王宴會圖,第三層是繁麗花園圖,第四層以上用了黑色塗滿,再之上又是白色。
許伊洛看了看遠方不動如山的法羅會等人,他又藉著石棺掩護,離開喳喳呼呼的學生們,儘量靠近法羅會一行人,艾爾不動聲色地跟上。
微小的聲音,石板的摩擦聲,沒人注意到石棺在震動,飄散出紅色蜉蝣般,有點詭異的靈光。
許伊洛對靈氣的感應很敏銳,他低頭發現身上被沾附了詭異的紅色小點,像微小的蚊蟲吸血般吸食著他身上的靈氣。
而大部分的人身上都有,包括艾爾,但他們都毫無知覺。
不,法羅會一行人沒有,他們跟香復社飄爾莉身上都乾乾淨淨的。
香復社飄爾莉手中的彎月雙刃斧自然散出了靈光圈住了她,而法羅會的昆恩手舉半人高的黃金權杖,頂端裝飾為年輕持弓男子半身像,那是法羅會最高主祭京的靈器權杖————他們連這個都帶出來了,和香復社只有一人被護著不同,他們四個人全都避開了。
看來是靈器的作用,可是他哪來的靈器抵擋紅光的侵襲?!
微小紅光不斷地從石棺中或底層飛出,越來越多,許伊洛緊張地下意識收緊手臂,小黑獅子不舒服地扭動下,躍出了許伊洛的懷抱,輕盈地落在他的左肩上。
小黑獅子身上的靈光擴散護住了許伊全身上下,紅光遇上小黑獅子的靈力,如雪化去般地消融無蹤。
許伊洛驚訝地看著小黑獅子,對方只是蹭了他的臉,貼著他的頸間坐下了。
許伊洛從來沒有看過一個靈族這麼親近人類,就算年紀小,他們也會本能地抗拒遠離人族。難道這隻真的是顏控?不對啊,他剛才黑不溜秋,這隻是怎麼看出他裝扮底下的臉?
但是很顯然,小黑獅子護他可以,要他照顧艾爾恐怕是妄想,只是紅光好像有意識般,群湧著往人多的地方飄去,他們這邊並不多,加上艾爾靈階比那群學生高多了,一時間不會有事。
許伊洛觀察著一位紅光已經覆蓋全身的學生,詭異的是周遭的人似乎對紅光視而不見,那男生表情呈現木然,嘴角彎起卻感受不到任何笑意,只見那學生伸出手抓住他前面的人,大力一扯,居然將對方的手被硬生生扯斷,鮮血噴了他一身,他露齒而笑,不顧對方的哀嚎再次按著對方,使勁揪著對方的脖子。
許伊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艾爾哎呦叫了一聲,竄到許伊洛身後。
「發生了什麼事啊?」
「你,看得到那些紅點嗎?」許伊洛試探問道。
「什麼紅點?」艾爾一副茫然。
不遠處,法羅會昆恩露出滿意的笑容,其餘人也僅是皺皺眉頭,只有司芬瑞科別過頭,臉色更加不好了。
「琳達,你查得出相似的事件嗎?」許伊洛莫名有種熟悉感。
「有過,這是低階魔靈,戰時曾經在人間氾濫,當時人族與靈族戰局的擴大魔靈佔了很大的因素。」琳達從搜索到回覆用不到0.5秒。
許伊洛想起來他在哪裡看過類似的情景。在他入靈魂學院的第一堂課,什麼都沒做,就是播放戰爭紀錄片,大部分人剛告別假期,許多都被沈悶的紀錄片催眠了,被笑稱知識飢渴症的他倒是從頭看到尾,
戰爭讓很多資料遺失,這些魔靈因為被當時的猽帝完全滅除,神靈被強行送回上界,現在也很少有人會想起,曾經,遠古靈體的存在貫穿了人類的歷史。
人族,靈族,遠古靈體,三者此消彼漲恩怨糾葛了幾萬年。
遠古靈體只有靈,沒有實體,跟人族與靈族原生於人界不一樣,出自上界,一個類似深淵的另一個空間。
什麼神靈魔靈什麼上界深淵,其實都是人類憑自己的喜好命名的,覺得對己有利的,就恭敬稱為神靈,對自己有害的,就貶之為惡靈魔靈。
沒看到現在深淵都被改稱為靈淵了,誰的拳頭大一目瞭然。
當時的許伊洛邊看邊鄙夷,在紅樓長大的他其實對人類觀感很差,即使自己也是個人類。
「嘖,艾爾,我們遇上了魔靈了,你曉得魔靈是什麼吧?」許伊洛不放心地再補問一句。
學渣艾爾乾笑。
「你把靈力持續運轉全身,不用太多,這些是低級魔靈,但是數量很多有點麻煩。」
艾爾依言照做,身上突然感覺一輕,他驚奇地看著許伊洛。
「你注意點,也不要跟其他人靠太近,不然就落到那個學生的下場。低階魔靈沒什麼智慧,只會慢慢消耗人的靈氣佔領人的身體,他們嗜血,喜歡那樣殺人。」許伊洛指著那群已經混亂不堪的學生,其中有幾位發狂地追著人,力大無窮,一名學生被壓在牆上讓附身的人生生用地上撿的石塊砸得血肉模糊,然後附身的人把屍體拖到神像處,血跡拖了一地,他把屍體扔進了一個溝槽裡。
被附身的人讓學生合力勉強制服了,其中一名學生居然也有靈器,許伊洛認得他,學院中的風雲人物徐雷文,許伊洛跟他同年級,事實上這裡每個人以他過目不忘的記性他都喊得出名字,徐雷文是靈修大族徐家的人,手裡拿的是家傳的紫晶秘銀杵,散出的靈光除了包裹著他,也似乎依著他的想法保護住了他身後的一臉驚懼的費老師。傳言裡徐雷文常進出費老師的教師休息室,兩人似乎有非比尋常的關係。這好像不是謠言啊。許伊洛想著。
學生們既害怕又茫然,他們殺了自己的同學?!
然而許伊洛看到,死去的魔靈附身者,身上紅光大作,而後四散,去找尋下一個目標了。
艾爾看到這景象悚然,一個他不怕,可是五個十個不要命的瘋子衝上來,他也沒輒。「Rose,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家裡還是需要我這一份微薄的薪水,你千萬要帶我回去啊,我靠你了呀。」
「少來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買了高額保險,你家裡人會感謝你的奉獻。」許伊洛一把推開貼上來的艾爾,一個壯男撒嬌起來真噁心!「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別吵我了,讓我想一想。」
「這裡沒有樓梯,卻有門,石棺,巴別塔,神像,魔靈,神靈,祭品,巴別塔,神靈⋯⋯」許伊洛視線四移,口中喃喃有詞。「巴別塔,巴比倫供奉馬杜克,神廟會在塔頂,國王在塔中間設宴,一樓是獻祭的地方,需要祭司,祭司們要上去的話,如果入口在一樓,不可能每次都獻祭吧?石棺,石棺要幹什麼?誰的棺?這是棺嗎?」
艾爾聽得都糊塗了,又不敢打擾他,
直到許伊洛看見被昆恩踢裂的石棺,裡頭掉落出的ㄧ枚灰暗暗的小匕首,他掃過每個不管開啟或沒開啟的門旁,都有著各種的形狀凹槽。
許伊洛指揮空拍機把所有石棺裡頭照出,裡頭都有著靈器,都是荒廢已久失靈的靈器,只要重新認主就可以重煥光彩。
「嗯。」許伊洛捧著頭悶哼一聲,微小的神經刺痛接二連三傳來。
昆恩眼神發亮,看著空中四散著一點一點細小的火光。
那隻小老鼠躲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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