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蝶靜靜地躺在車廂的座椅上,此時,阿嵐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你那位搭檔?」
我不打算跟她說柏的事,我沉默了好一會,避開了她的問題,反問道:「為何你會跟上來?我還以為你會直接離開。」
阿嵐避開我的眼神:「我曾經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她不在世上了,你提及你搭檔的眼神,我覺得跟我有點相似,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喜歡你那位搭檔。」
我知道,只要我表現出一絲想聽的欲望,阿嵐就會告訴我她的故事,我並不是毫無興趣,問題是,她的故事絕不會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不過我現在再急也沒用,列車行駛的速度,不會因為我內心的焦急而變化,而且聽她自身的經歷,亦能讓我暫時分散注意力。
我也坐了下來,用期待的眼神回應阿嵐,姑且聽她說下去。
阿嵐道:「以前我們家是四處飄泊的,我曾經被家人送走,接受一系列相當嚴苛的訓練,其實用『嚴苛』形容,已是少說十倍,和我一起接受訓練的,是一個女孩子,我們當時只有八歲。」
不用說都知道,那名女孩子,就是對阿嵐很重要的人,我反而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那是甚麼訓練?」
阿嵐說話時,讓我充分感受到,她們訓練時的辛酸:「忍者的訓練,訓練我們的老師,是一名忍者,也是日本僅存的一名忍者。」
我不認為阿嵐說謊,之前和她交手的時候,看見她在牆上,幾乎像是跑起來的姿態,那是一般人無法做到的。
以我記憶,那是一名甲賀派忍者,因為是日本公認的最後一名忍者,就算阿嵐沒有提及名字,我都知道是誰,不過他曾經提過,自己不會再收徒弟,畢竟忍者已過氣了,無法在現代社會立足,可能他還是怕忍術會失傳,秘密地將忍術傳下去。
我只是在腦裏自己想了一遍,不打算要故意展露自己的學識,阿嵐的雙眼好像發光一樣:「我們一起長大,多麼難受的日子,只要她陪伴在我的身邊,我都可以撐過,她就像我的光。」
阿嵐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直到在一次訓練中,那個女孩子意外死了,我也終於受不了,我不是怪責我們的忍術老師,只是她不在之後,我就失去了唯一的光芒。」
照道理,有這樣經歷的人,個性應該十分獨立才是,可是以我認識的阿嵐,不太能夠看出她獨立之處,可能真的是性格使然,人的本性,不會那麼容易改變。
不過,她的心情我不是不能夠理解,跟柏分別的那一段時間,我也覺得好像缺少了甚麼,卻無法言喻。
我想了想:「那麼你當初為何要加入Spectre?」
阿嵐道:「這裏前途好,只要賺夠了錢,我就會離開Spectre。」
原來如此,我亦不宜批評甚麼,每個人都有他的選擇。
「我原本是想當一個畫師的。」阿嵐對着我笑了,這是我第一次,在阿嵐身上看到普通少女會有的笑容。
阿嵐的笑容,慢慢變成了苦笑,她沒有把話說完,但是我明白,在香港這個文化沙漠,光靠畫畫根本生存不了。
就算不是天才,她也曾經努力走過自己的路,今天阿嵐證明了給我看,她並非一無是處,或許我和她怎樣都合不來,她還是有自己的價值,這份價值是不容忽視的。
我擠出一個笑容:「回去之後,給我看看你的畫吧。」
阿嵐怔了一怔,點頭道:「好!」
車速開始慢了下來,看來不久就要停車,我立時站起來,望向車窗之外,卻沒有發現外面的景色有任何變化,也沒有留意到外面有何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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