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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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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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鄰縣的一座墓園，入口處有一個開滿著花朵的小型花園，它就像是一個圓環地標，坐落在必經的道路上。繞過小花園，走進去是截然不同的感覺，緩緩的坡道上有著數不清的墳墓，光看便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我和秋菊沿著旁邊的石階走上去，在大約走了五層樓高左右的階梯，經過了好幾個往生者的墓之後，來到她弟弟的墳前。從照片上來看，她弟弟長的十分秀氣，而且也看不出有任何疾病的面容，跟我相比之下完全不同。
墓碑上的照片，看上去沒給我太大的感覺，可能是我不認識秋菊他弟弟的緣故，即使身處在墓園這樣充滿哀傷的地方，我仍感覺不到任何的悲情。他還在世上的時候，曾有想過自己死後會帶給人什麼樣的感覺嗎？會知道有人為他傷心難過嗎？沒有經歷死亡的話，什麼都沒有答案……
但即使真的死去……也不會曉得跨越生與死那道線後的世界是什麼。對生命消逝的人來說，這是無解的答案。
也許什麼都沒有？光想著就覺得，人死去真的很可怕，因為……有可能什麼都沒有。在世上的名聲、資產，又或是無形的任何感受、感情，數不盡的人生所有一切，都在踏進死亡的那一刻之後消失的話，那真正帶走的，只有悲傷了。
簡單做個祭拜後，我將一束鮮花獻在墳前，這時從剛剛都沒有開口的秋菊，問：「我不懂你為何要來看他，是因為他是我弟弟嗎？」
我想了一下，搖頭回答：「不是，可能是因為我和他同病相憐吧。」
秋菊蹲在他弟弟的墳前，雖然表現的哀傷，但仍露著生硬的微笑，說：「雖然他常惹我生氣、很討人厭，但是為了夢想不顧自己的身體而付出的他，是最帥的。」
雖然秋菊話中帶點責備，但是我聽的出來，那是她對於弟弟的愛，多麼的濃烈。
「對不起。」秋菊站了起來，對著我說：「我會這麼在意你的身體狀況，是因為你跟我弟弟很像，做什麼事情都在逞強，好像你們都不想要自己的命似的。」
「妳別這樣說，我根本沒怪妳。」
秋菊展露溫柔的笑容，說：「但其實我知道，那是你們對於生命的執著，是你們珍惜在世上的方式。」
「嗯……」
天空飄起了細雨，像是在為哀愁的交響曲譜了序幕一樣，只要是在墓園裡，不管任何形式的笑，都會纏上一層難過的披掛。要離開時，秋菊看了看我，說：「你不能跟我弟弟一樣……」
「怎麼了？」
「絕對不能離開我們……」
我想了許久，始終沒有做出回應。
生離死別，本來就是難以說清楚的一件事，即使答應了又如何？對這樣沒有任何保證的承諾，又能代表什麼呢？現在我的身體狀況還算可以，但是比一般人還要脆弱的身體，連我自己都無法保證，年紀再大一些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如果人生能夠如自己預期所走下去的話，我怎麼可能會走上離開這條路……
離開……人死後真的就離開了嗎？
也許秋菊的弟弟，是以另一種形式活在這個世界，只是我們沒辦法接觸到他。
看了看孤寂的墓碑，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弟弟就站在旁邊似的，只是溫柔的笑著，沒有打擾到我們。
如果死去了的人，還能見到自己所愛的人，那就不算離開了，不是嗎？
不是嗎……
有一天我會知道答案的，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我很珍惜在這世上的一切。
死去後什麼都帶不走這個結果……真的太令人悲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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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海邊十分迷人，夕陽餘暉所描繪出的色彩，不管來幾次都會令我著迷。浪潮推覆著岸邊，聽著大海的聲音，是一種活在夢裡時分的感受。
看著夕陽墜入海平線之後，Sunny來了。她很少有機會可以趕上看見夕陽尾巴的那一幕，但卻趕的上我們約會的每分每秒。路旁的路燈也逐漸點亮，黑夜來臨時，是我們獨處時間正要開始之際。
我們聊著上班的事情、男女間的話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事情，或是她腦中奇怪的印象理論，好像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一樣，每天都在持續更新著。而我喜歡她的心情，與日俱增，但卻不知怎麼說出口。在她心裡還留有一個人位置的時候，不管怎麼透露出我對她的情感，都會是不完美的，而這也是我說不出口的原因。
電影院那一次，或許是唯一向她表白的機會也說不一定，但現在的她，對我是怎麼想的……
「跟秋菊還好嗎？」Sunny在話裡突如其來插進問題，她整理著被海風吹亂的頭髮，微笑看著我。Sunny會這麼問，應該也誤會了我對秋菊的感覺，如果急於否認的話，好像會越描越黑，這樣的問題讓我皺起了眉頭，反問：「妳是指什麼？」
「就是……你們的關係啊，你不是對她……」欲言又止，Sunny後面沒說出的話只是以輕點頭的方式來帶過，她的眼神直視著我，目光對我徹底的審視，比較像是想知道八卦，卻又想讓當事人道出實情那樣。
不過仔細想想，也許現在是我澄清所有一切的機會，我可以不要跟Sunny表白自己的心意，但卻可以說清楚對秋菊的感覺。雖然這麼想，但事情就是沒有這麼順利，正當我要開口回答時，Sunny的手機鈴聲響起，她用手勢阻止我即將脫口而出的回答，站起來後從口袋拿出了手機，別過頭去講電話。
從對談可以得知，對方是幼稚園的院長，Sunny講了一會兒，不斷的好好好之後，終於結束對話，接著她轉過身子，表情開心極了。坐下之後，她興奮道：「這禮拜六幼稚園要帶小朋友去露營耶！」
「難怪你這麼開心。」看著Sunny的笑臉，我也不自覺開心起來。
「嗯！是院長她老公提議的喔，要去鄰縣山區的『水木道』營區露營，而且好玩的是……晚上有試膽大會唷！」
「這麼刺激？不過妳不是很怕那些東西的嗎？」
「會怕是會怕啊，但還是會想去玩啊！哈哈！」Sunny開心的哼著歌，沒多久便問：「那……你要去嗎？」
「我可以去嗎？」
Sunny點著頭，說：「也有幾個小朋友的家長充當愛心媽媽，畢竟只有我們老師去的話，人數太少不好管理小朋友，他們一吵起來，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啊！院長說能的話可以找一些朋友去，這樣人多也比較妥當。」
「意思就是說……要去當提行李的就是了？」
「哈哈！不是那種意思啦！」Sunny打直了雙腿，伸了一個懶腰後，問：「你要去嗎？」
「嗯，應該沒問題。」
「真的？沒有要約會或幹嘛的嗎？」
「我行情沒這麼好啦……」
「秋菊啊。」本來想接著否認的，但Sunny不等我開口，隨即便站了起來，她拍拍褲子上的沙子，說：「不管怎麼樣，你能去就好了，因為有很多準備工作，可能需要麻煩到你喔，但不會太操你身體的。」
「嗯。」
「還有……我是真的想約你一起去，不是單純叫你去充人數或什麼的……」
「嗯，謝謝。」
「那……先這樣囉，晚一點再說細節吧，我想先回家準備試膽大會的東西。」Sunny笑了一下，接著道別後離開，但沒多久便停下了腳步，好像想起什麼一樣，她從口袋裡拿出東西，然後走回來，說：「對了，我一直要給你，結果忘了。」
正對此感到好奇，緊接著Sunny拿起了像是手鏈的東西，交到我手上。上頭的銀線串著一片黑色的貝殼，貝殼的內側似乎有字的痕跡，但已經模糊掉了。初見到的那一瞬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這樣的感覺很快就消失，或許以前有看過類似的吧。隨即我問：「這個要給我的嗎？為什麼？」
「謝謝你的熊娃娃啊。」Sunny說：「而且，這是我的幸運手鍊唷。」
「是嗎？可是，我沒看過妳戴過……」
「那是因為，串著貝殼的那條鍊子斷了，所以我就一直放著，沒有去修理。這本來是一個完好的貝殼，現在我拆了一片作成手鏈送給你，希望你也有一半的幸運！」
「嗯……謝謝妳，我很喜歡，會好好愛惜它。我要一直戴著它，讓幸運持續下去。」
Sunny開心的笑著，接著互道再見之後，隨即離去。她披著秀髮的背影，我看了許久，總有說不出的相識感。留在沙灘上，看著手上的幸運手鏈，內心有無法言語的開心，整顆心急促的跳動，牽連著所有思緒，這樣有如初戀般的感覺，讓人喘不過氣來，但心裡一片卻是溫暖的。
像是已經決定好的劇本一樣，我喜歡上了Sunny，但跟順著劇情走的感覺有點不同，好像在還沒有遇見她之前，我就喜歡上她了。很抽象嗎？但心裡的感覺卻是再真實不過。而我們的相遇，是在喚醒我對她的感覺，情感流露的一絲不掛，想念的份量越來越重，她的一切深刻的描繪在心裡。喜歡她……思緒是這麼的複雜、想不透。
將貝殼手鍊戴在右手，那微妙的些許重量讓我可以感覺的到它的存在，轉著手腕透過路燈的微光細看手鍊，心裡浮出的是Sunny的笑臉，我也跟著揚起微笑。
做著旁人無法理解的事情而感到會心一笑，思緒連結著喜歡的那個人，現在的我很了解，這是戀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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