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倫爺爺!」
琉璃一邊大聲呼喊,一邊打開門衝進血魔術師賽倫的實驗室。全忽爾乎達大概只有她可以無視任何隱私衝進任何人家裡,但卻完全沒人不歡迎她吧。賽倫也是,他正縮在他的實驗桌前,駝著背用掛在他臉前的放大鏡在閱讀樹皮捲文獻,而一邊調某種藥......可能是介質也可能是魔藥......琉璃剛衝進去的時候他因著驚嚇而縮起肩膀,但一看到琉璃笑容就從他臉上的皺紋散開。
跟欽薩叔不一樣,賽倫臉上的皺紋是真的因為歲數。他本來是過去忽爾乎達的大血師提厄提姆的助手。後來提厄提姆被驅逐,他充滿天分的兒子欽薩發跡了,他也繼續當欽薩的助手......即便賽倫的年齡快要可以成為欽薩的爸爸,但是年輕的欽薩早就從自己父親那裡繼承一貫的態度,對賽倫頤指氣使,毫不留情。後來也不確定是欽薩先厭煩他的無能,還是他先厭倦自己的助手生涯,賽倫離開了欽薩,自己當血魔術師。
他是個矮小的老人,因著駝背看起來又更小了,感覺連琉璃的一半高都沒有。他身上的袍子為白色底以及紫色和紅色花紋,看起來不像是血魔術師正常的裝扮。他的實驗室比欽薩叔明亮的多,擺了許多的實驗器材,比欽薩叔的實驗室有條理,也乾淨得多,但這都讓靼斯懷疑是不是因為他沒什麼在碰實驗室,所以才那麼乾淨整潔。
賽倫的語血魔術只比平均血魔術師要好一點,聽血魔術則是更糟。他之所以成為忽爾乎達第二把交椅,似乎是因為長期跟在天賦異稟的大血師提厄提姆以及他更天才的二兒子身旁大半輩子,所以學到了很多一般血魔術師沒有的技巧吧;不然靼斯真心覺得隨便抓哪個血魔術師搞不好都比這老頭有天分。
當靼斯隨著琉璃進去,賽倫一看到他,眼神深處就露出恐懼。靼斯認得那個恐懼,那是當他看著欽薩叔以及靼斯時都會看到的,這讓靼斯瞧不起他。不能搞清楚自己的位子嗎?靼斯想。非得要搶什麼第二把交椅然後在那邊戰戰兢兢嗎?
但是琉璃好像不這麼想。她每次都黏在賽倫身上,好像自己是他的孫女似的;所以每次琉璃出現,賽倫都露出幸福的微笑。
「小女孩兒,這次想幹嘛?」他說。
「來看看爺爺您啊。好久沒來探望您了耶!」琉璃勾著賽倫的手。「爺爺都好嗎?」
「很好。很好。」
「爺爺在做什麼呀?」
「我在研究一種魔藥。」賽倫露出微笑。「可以讓人喝了......或是擦了,我還沒決定哪個......就可以更有自信。」
靼斯一皺眉。這是什麼鬼東西?有能力就有能力,沒能力就沒能力,自信那玩意兒可以做啥?當欽薩叔用血魔術讓全族的人在眾人前隱藏,研究攻破大批敵軍的法術,以及控制不可能的生物時,這老頭卻拿血魔術弄這小家子氣的東西?
「哇!聽起來好棒喔!」琉璃拍了拍手。「這是怎麼辦到的啊?」
賽倫笑了開來,開始從血魔術對人的影響說起,又講到怎麼用血魔術影響自信,再提到可能的魔藥原料選項......這些靼斯其實都知道,自信這種東西從血的聲音都聽得出來;外表你再怎麼裝,血的聲音是不會騙人的。當然,語血魔術自然可以控制這件事,混淆對方的自信,因此影響對方的表現......無論是單純的演講,或是生死搏鬥。
但那只能影響軟弱的個體。靼斯曾經用這個影響一些比較膽小的人,或是野外的生物像是黑土熊。可是這對堅強的人或怪物一點效果也沒有。他曾經試著影響一個賞金獵人,或是年幼時想因著他偷懶而處罰他的武術老師,效果實在不能說有多好。
這麼功效侷限的東西居然是他的研究?靼斯到後來越聽越不耐,覺得琉璃幹嘛把自己抓來這裡浪費時間。
「......我之前其實有注意到,」賽倫說。「忽爾乎達支派的人裡面,有一些是很缺乏自信的......像是生來有缺陷的,或是無親無故的。這樣的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會受限。對這種狀況血魔術的幫助會很大,尤其這些人在面對一些人生重要關頭時。但血魔術師不是說有就有啊,也不能說要這些血魔術師都義務幫你忙;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調魔藥讓他們可以自己使用。」
「這聽起來真的是太棒了!」琉璃的眼睛發出閃耀的光芒。「如果魔藥出來的話可以讓我試用嗎?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
「這個......妳不必啦......妳很有自信啊。」
「唉呦!賽倫爺爺你不知道,我也有沒自信的時候啊。忽爾乎達的舞者都那麼美,跟她們一起跳舞壓力很大耶。讓我用啦。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
「真是拿妳沒辦法耶......」賽倫說。「但是我不能先讓妳試用半成品,我怕會有後遺症。一定要徹底測試過沒問題之後才讓妳用喔。」
「好喔!謝謝謝謝!」
靼斯把臉撇過去,好讓自己白眼翻得不會太明顯。就算是要請他幫忙,這馬屁也拍得太誇張了吧?
「對了賽倫爺爺,我想請你幫個忙喔!」琉璃拉著賽倫的手。「能不能麻煩你呢?」
「呃......如果是複雜的東西,其實你可以請教欽薩大血師......或者也可以問問你哥哥。」賽倫稍微低下自己的頭。
「不是啦不是,我才不需要他們勒。」她說。「我需要幫的忙是你的專長喔!非你不可呢!」
「真的?」賽倫眼裡發出光芒。
「賽倫爺爺知道最近新來的家庭嗎?」
「知道。淺列支派的,對嗎?」
「是呀。」
「他們怎麼了嗎?」
「他們的女兒身體似乎不太好。」琉璃說。「又一路離家逃到這裡,心裡一定很不安;我在想說如果好好的歡迎她,讓她有回家的感覺,那一定棒呆了!」
「哇,這聽起來好像不錯。可是,這我能幫什麼忙呢?」
「喔這忙您可幫大了!」她說。「我記得你有一種可以讓人放鬆的魔藥?」
「這個到處都有啊......
「不不不不不,我不是說那種,我是說你的那種。賽倫爺爺不是有個『回到家』的魔藥?」
「啊?」
「就是那個啊!你之前跟我介紹的那個嘛!說什麼用了以後會讓人不管是身體或是心情都會放鬆,像是回到家一樣......」
「喔喔喔!哀呀!那個不是放鬆魔藥,那個是情緒依戀的魔藥。這個東西深層多了,而且不能濫用,會造成問題......」
「啊?問題?」
「也不是......我只是怕有不好的男生拿來佔女生便宜的時候會拿來用......不過我可以調整劑量,讓使用者不至於太陷入依戀。但是這個的確比放鬆魔藥有效的多。」
「對嘛對嘛對嘛!」她說。「而且還有別的,我希望你可以施展血幻術。」
「這個就真的不是我的專長......這個你去找......」
「哀呀不是不是不是。我不需要真的讓對方『看到』什麼,而是要有『感覺』就好。」琉璃說。「又不是真的要騙她,讓她以為她跑到哪裡去。不是,而是讓她要有那種感覺,『好像』到了哪裡。」
「喔......」
「而且只有你才可以,非你不可。」她說。「因為只有你才有這樣的溫柔,讓對方不會覺得不舒服,好像被下咒一樣。只有你的血魔術才可以讓對方幸福。」
賽倫看著琉璃,好一陣子說不出話。
「......我可以幫忙。我一定會盡力。」他說。
「耶!太棒了太棒了!」琉璃像個小孩一樣,拉著賽倫的手蹦蹦跳跳;但是她可不矮,這一跳幾乎沒撞翻他的實驗桌。「那就拜託你了喔。」
「沒問題。」賽倫露出笑容。
「欸,那你覺得怎麼樣?」琉璃轉頭看向靼斯。
突然被點名的靼斯肩膀微微震動一下。
「什麼怎麼樣?」
「我的計劃啊。怎麼樣?還是你可以幫什麼忙?」
靼斯聳聳肩。
「唉呦。哥哥超沒用。」琉璃轉回來看賽倫。「算了不管他。今天謝謝賽倫爺爺喔。」
「不會啦不會.......」
「自信魔藥好了以後要給我試用喔!」
「好好好......」
說完琉璃又拉哩拉喳的扯了好幾句,這才依依不捨的帶著靼斯離開賽倫的實驗室。而賽倫站在實驗室的門口,看著兩個年輕人離去,臉上的笑容久久無法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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