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墜落時 - 第六章（１）　離家小出走

　　沈雨芙從廚房逃出來後，直接換過衣服便提着環保袋，形色匆匆出門了。李昊昇想追，但記起她縮身撥開時的表情，又不敢了。

　　可是等了三個小時，午飯時間也到了她仍未回家，他慌了。

　　她到哪了？

　　去報警嗎？

　　找法律咨詢？

　　她不會自尋短見吧？

　　或是在半路上遇上什麼意外？

　　發給她的十多條訊息她也沒回應，李昊昇坐不住了，丟下手機到客廳去。只見李文熙隨便炒了個古怪的午餐肉蕃茄，放下來拉開桌椅：「吃飯吧。」

　　主食是兩碗營多拌麵。

　　「媽媽呢？」李昊昇語帶緊張。

　　「不知道呢，她說晚點回來。」李文熙夾一口蕃茄味午餐肉，臉上亮起發現新大陸的光彩。

　　老婆離家不知幹嘛這麼久了還吃得下，哪門子男人……

　　李昊昇望着父親好會，內心只有鄙夷，也是吃了口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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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熙♥：老婆在哪快回家，想妳】

　　沈雨芙再次回讀十一點多收到的短訊，疲憊的心彷彿注入了點點能量，深呼吸一口，打開車門坐進去，打火開車回程去。

　　關上家門，她提着滿滿是菜肉的環保袋脫鞋時，高大的身影從牆壁後探頭：「老婆？」她踢下鞋子，他就帶着放下心頭大石的笑容上前來。

　　她比平常更用力一點點的抱住他，他把沉重的袋子掛自己肩上，也稍為太緊的回擁她：「原本還期待週末能一起窩在家的呢……妳沒事吧？」

　　深深把他的氣味一口一口吸入，她胸口的鬱結漸漸鬆解了。

　　真的好愛好愛他……

　　沈雨芙抬着臉，全身重量都落入他胸懷。

　　這個男人，會跟她一起面對任何問題。

　　這個男人，要由她保護，不能讓人欺負。

　　「文熙，我有話想跟你說。」

　　「嗯，說吧。」他點點頭，專注看着懷內的妻子，觀察她臉上每個小改變。

　　坐在公園幾小時，她還是預計不了他的反應，但她也想通了。

　　若可以，當然想隱瞞一輩，平安無事跟他共渡餘生；可要是有個萬一，被他發現昨晚的事故，她也寧願是從她口中發現。

　　世上的萬一太多了，她不想冒任何風險。

　　即使他要選擇離婚。

　　「就是……」

　　攏在他胸前的小臉神色難以察覺的落下。

　　離婚。

　　跟他在律司樓坐在桌子兩端，簽署文件。

　　牽着手選的家俬、擺設，通通都要分配；就連高中時一起買那對相擁造型的情侶杯都要一人一只的拆散。

　　分開了，便再也不會被他如此溫柔地注視，然後哪天成為最後相見。

　　她眼眶灼熱，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李昊昇也步到玄關：「媽……」她見了他，合上嘴不語。

　　李文熙見狀，奇怪地回頭看看兒子，放開了沈雨芙：「今天晚餐還是我做吧。妳去休息一下。」卻又忍不住拉她衣襟扯近來，低聲跟她咬耳朵：「準備好我今晚補償妳。」

　　沈雨芙聽得面紅耳赤，結舌搥他胸口一下。他撫着心口「吃吃」笑了，拿着環保袋往廚房去。

　　玄關只剩沈雨芙和李昊昇二人。

　　她壓下繃緊，攏着眉彎身把鞋子放好櫃內。

　　「媽，妳到哪了？」李昊昇擔憂問。沈雨芙胸口揪緊了，低聲開口：「吃了顆事後藥。」他喉間發出下怪聲，看着她不吭一聲越過眼前、走過客廳朝房間去，才急忙追上拉着她。

　　手上一暖，她全身一震猛地抽去手，回頭時兩手收在胸前怯怕道：「別碰我。」

　　見她臉上只有受創恐懼的神情，李昊昇心內酸澀難忍，按捺住喉間顫抖：「媽，我不會傷害妳。」

　　她卻只記得昨晚被他無情地污辱過。

　　媽媽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他。

　　生氣、失望、無奈……成長路上，他犯的錯不比其他人少，媽媽對他也不是只有寵愛和驕傲的。但無論他做錯什麼，她的每個責罵背後都帶着無盡的愛與關懷。

　　然而此刻，她卻看他如陌生的禽獸。

　　「媽，我昨晚說的都是真的——」「你還夠膽提昨晚！？」她終於露出了怒容：「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你把我灌醉、喬裝成你爸——……我是你媽！」

　　「但我愛妳！」他把她手搶過來握住，這次用力得不由她掙扎。

　　手被提到半空捏得發麻，拽了拽也掙不脫，她只得怒目瞪着他垂眉的臉容。

　　「我愛妳。」他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脆弱重覆：「我愛妳……」

　　「『愛』？」真誠的剖白卻被她抖顫着一口否定：「愛是什麼你知個屁。」

　　他表情漸漸扭曲。

　　「你爸愛我，那是愛；我愛你育你，那是愛！」她兩眼泛紅。

　　「別跟我提起那男人！」李昊昇大聲蓋過她：「他只是個愛貶低女性以滿足自己的懦弱小男人！他愛妳的話，怎會把妳打扮成淫娃一樣遊街示眾？怎會捨得讓全世界看妳的身體？他只是靠着看女人受辱而性興奮——」

　　話未完，沈雨芙已忍不住揚起手要掌摑他，他卻只是住了口，等待似曾相識的罪疚感制止她。

　　手僵在空中怎也摑不下。

　　「打呀，」他淡淡道：「妳上次也是因為知道我說的對、知道事實有多難堪，才打我吧？」

　　打他，就會失去他；他做錯什麼，也是我的兒子。

　　「別侮辱我丈夫。我和他的關係，輪不到你管。」她沉聲警告過，還是放下了手。

　　冷眼瞅着她好會，李昊昇又開口：「那，妳報警了嗎？」

　　她怔怔。

　　他考上獎學金入讀心宜的學科，更一直以來保持優異成績，成功打倒對手取得競爭激烈的實習機會，這一切，都沒有父母扶助，是他自己一人的努力。

　　報警，他的成就、未來，就全部付諸一炬。

　　種因必得果，自毁前途是他咎由自取；性侵之罪不可饒恕，父母不可姑息養奸……

　　冠冕唐皇的說話她自己都會說，但現實之中，有哪個真切愛護自己兒女的父母能面不改容地告發己出？

　　她捨不得。

　　扭曲的價值觀，是在父母的放肆下滋長而成的，沒有給他建立健全的家庭環境，李昊昇是受害人；咎由自取的，是她。

　　況且，報警了便等同告訴李文熙他妻子跟兒子睡過。

　　歉疚的目光又飄向廚房。

　　「媽，給我一個機會。」李昊昇見她沒回應，又再接再厲：「有天妳會明白，我才是懂得愛妳的男人。」

　　扣着她腕的手有如鐵爪牢實，她死命拉扯還是鬆脫不了，更被他節節拉近去。

　　「無論妳給自己什麼借口，昨晚妳喚着我名字時，喚得那麼起勁，而且下身一直都是濕的，」他擐抱她腰肢攬緊了：「我就不信妳對我沒半分動心。」

　　懷內扭動的女人散發幽香，因着血緣而撼動脈絡最深處，李昊昇只能趨身靠近。

　　沈雨芙滿臉恐懼地望着他帶急促氣息地靠近來，再次掙扎依然徒勞。

　　心臟驚惶亂跳，微微張着的下唇瓣中央被一點溫暖碰到了，她毛管直豎提聲大喚：「文熙！」

　　李昊昇大驚，趕及在李文熙探頭前縮身放開她。

　　「怎了？」李文熙手裏拿着鑊鏟，身上穿着她的粉紅色小號圍裙，望着她小跑接近。

　　「我不用休息了，來幫你。」

　　「真的不用呀，妳臉色很差。」嘴上說着，他還是搭了她肩一起進廚房：「今天我發明了午餐肉炒蕃茄，秘訣是多放糖中和鹹和酸。很！好！吃！下次給妳弄。」

　　「今天午飯嗎？冰箱裏還有昨天的剩飯，你沒用？」

　　「……啊，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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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１） 離家小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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