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妮張開眼睛,房間裡的白光很刺眼,讓她忍不住瞇起了眼睛,她想揉揉眼睛但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固定在椅子上。她抬起頭,與她相隔一兩米處坐了一個人,穿著白袍,翹著腿。那人正看著她,安妮努力想看清楚那人的臉孔,但眼鏡反光,她看不清楚。
「你好。」那人開口說話,聲音很柔和,語調慢條斯理,讓她想起了伊凡,他說話也是這樣的語調,不快不慢,很令人放心。
「你好。」
「你叫什麼名字?」
「安妮。」
「你知道你在哪裡嗎?」
安妮看了看四周,她身處一個白色的房間,四面牆都安裝了軟墊,她知道這是為了防止病人傷害自己的設備。她認得這種房間。
這是精神病院。此刻她已經完全醒過來,微微掙扎了幾下道:「這裡是醫院嗎?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要綁起我?快放開我。」
「安妮,這裡是科迪亞紀念醫院。我是史康德醫生,你認得我嗎?」史醫生拿出筆記本,開始在上面寫筆記。「不好意思,妳之前的反應比較激動,所以我唯有先綁著妳。妳還記得發生過甚麼事嗎?」
安妮沉默,她記得史醫生,科迪亞紀念醫院是城中著名的心理治療醫院。她以前曾經來過接受治療,但她不確定史醫生是想從她口中知道什麼,而且她也不記得這次是怎樣被送來的。她在心中呼喊,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史醫生,好久不見。」
「安妮,妳認得我?那你記得身份證上登記的名字是誰嗎?」
「林家安。身分證、信用卡、所有的文件上的名字都是林家安。」
「很好。那麼安妮你是誰?」
「史醫生,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吧?我知道自己是解離症患者的其中一個人格。楊教授已經治療我們好幾年了,你一直是他的助手。你何必和我玩這種遊戲呢?」安妮有點不耐煩,她皺起眉頭,一邊銳利地看著史醫生,一邊微笑,她知道,那不是她的語氣和表情,剛剛那是伊凡在說話。她笑笑,靜坐不動,等待伊凡接手。每逢他們不知所措,伊凡都會出手解決問題。
—伊凡?
沒有回應。
「好吧,安妮,讓我們跳過開場白,直接入正題。妳上一次見妳父親是什麼時候—林家安的父親。」
林大成!家安的父親,這個男人,是他們生命中的瘡疤,一直未曾真正癒合,總是在滲著血流著膿,想切除腐肉癒合,但又一再感染流膿。自從家安的母親離婚,帶著孩子們離開了丈夫,他們未曾再見過父親。
突然,安妮睜大了雙眼,腦中開始出現模糊的回憶片段。
地上趴著一個男人,滿地都是已經乾涸的血。男人的脖子上是那個紋身,她絕不可能忘記的那個花紋,一連串黑色的花紋,從脖子一直往下延伸,然後,那個男人脫掉上衣,花紋一直延伸到胸口。她每次都只盯著胸口,沒有看他的臉。
她沒有走過去。
安妮臉色發白,緊咬著牙關,逐個字吐出:「他死了。」
2
二十四小時前。
安妮在黑暗中揉了揉眼睛,緩緩轉醒,一時間不確定自己身在哪裏。她身上散發着難聞的味道,汗水、酒精和嘔吐物混合在一起,還有些廉價香水刺鼻的氣味。她稍稍伸展手腳就踢到了木板,她正在一個衣櫃裏,推了推門,衣櫃的門是虛掩着的,一推就打開了。
安妮看到了她身處的房間,但這不是她的家。
百葉窗簾後隱隱透出些微的光,安妮隱約可以看清房間的輪廓,這是一個狹小的分間房,只放了彈簧牀、小桌子和摺椅,角落處還堆了些酒瓶和空盒飯,地板上散落了幾張報紙。安妮感覺頸背隱隱作痛,她想著定是又曲著身子在衣櫃裏睡了一晚上,想著想著爬出了衣櫃,伸展一下四肢。看著不認識的房間,她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最後的記憶是在診療室,她答應了楊教授會嘗試和林家安融合。她感受到自己一點一滴地流走,然後她的意識就消失了,再睜開眼睛便已經在這裡。
—醒了?
「嗯?」安妮一眼掃去,發現房間裏只有她獨自一人。
—伊凡,是你嗎?我們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的意識剛醒來便是在這裡。
安妮感到內心傳來騷動,在她呼喚下逐漸有人醒來。
—老子怎麼又醒來了!阿峻開始憤怒,暴躁地大喊大叫
—咦?樂樂醒過來了?不是樂樂做的哦!
—我我我……沒沒沒有……
他們是治療中最後一次融合的幾個人格:伊凡、阿峻、樂樂和小安,自有意識以來,安妮便一直和他們共存於家安的身體裏。之所以會在最後一次治療才將他們融合,是因為他們五人是比較早分裂的出來的人格,而且互相之間有共存意識,楊教授覺得如果他們能同時和家安融合會更能幫助家安。但現在五個人都醒了過來,就表示當時的融合失敗了。
—慢著,家安呢?家安在哪裡? 伊凡第一個發現家安的意識不知所蹤。
內心的眾人陷入慌亂,身為主人格的家安竟然不在了,以往就算家安精神游離,卻未曾試過失蹤不見。
—我去找,家安究竟跑哪裡去了。
阿峻說罷便轉身潛入潛意識的世界,那裡是一片黑暗的所在,只有阿峻才敢進入那片虛無之地。
—如果有事就叫我出來。
—安妮,找找看房間裡。我們首先需要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看看身上有沒有手機錢包。
安妮一摸,她的手機還在身上,只剩下大約三成電力,她有幾通未接來電,是家安的哥哥打來的,而現在是二零二二年。
—二零二二年嗎?那表示我們已經沉睡了三年……
安妮拉開窗簾看看外面,對面是一棟水泥建築,密密麻麻的窗戶上裝了鐵籠,安妮伸長手就幾乎可以碰到對面,往下看只見鐵皮簷篷、紊亂的水管和狹窄陰暗的巷道,突然旁邊一隻老鼠沿着水管迅速跑過,安妮連忙關上窗戶。安妮認得這裏是下城區。下城區是城裏環境最惡劣的地區,龍蛇混雜的犯罪溫床。
安妮從窗戶退開,沙發上有女裝手袋和外套,鞋子也整齊地放在大門邊,她拿上後便準備試試從大門離開。她走向大門時被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沙發後一隻手伸出來,橫躺在地板上。安妮順著手臂的方向看去,一個男人倒在已經乾涸的血泊中,男人的脖子上是那個噩夢般的紋身。
安妮摀住嘴,感到一陣眩暈,往後連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便感到被人從後拉開了。
—別看了。
伊凡爬起來,瞇起眼睛看了看地上的人,思考著下一步,習慣性想推一推眼鏡,卻發現沒有戴著眼鏡,摸索著從口袋拿出來戴上,但家安的口袋裡已經沒有帶著他的眼鏡。沒有眼鏡,他看得有點模糊,但勉強還是看得清楚。
地上的人已經僵硬,面容扭曲,面色青紫,伊凡認得那個紋身,那是家安的父親林大成。他對林大成沒有什麼感覺,因為他從來都不需要面對林大成。看地上的血跡已經乾涸,應該已經死去一段時間。伊凡沉思,家安何故會來下城區的分間房,而碰巧林大成又同時伏屍於此。這件事實在是太可疑了,他知道他應該報警發現屍體,但他本能感覺他必須把大家帶去安全的地方,心裏開始準備逃跑路線。下城區的路錯綜複雜,很容易迷路,家安小時候在這裡住過,他大致上知道往哪個方向可以離開。
伊凡收拾好連忙開門離開,從門裏探頭出去看看兩邊。外面是一條殘破的走廊,電線水管外露,正滴著水,一滴一滴打在地磚上。走廊燈光陰暗,遠處的一盞燈閃了幾下就不亮了,頓時更暗了。伊凡關上門,這門的鎖已然壞掉,只能虛掩著。伊凡也顧不得身上的衣服太顯眼,便直直朝着樓梯飛奔而去,無視擦身而過的居民投來異樣的目光。
伊凡跑到樓下,在狹窄潮濕的巷道中穿梭,很快他便發現有人跟著自己,是下城區的流氓。這些流氓把伊凡圍住,為首的是一個光頭男,正露出虎視眈眈的眼神。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fhvk8Kv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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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情嗎?」伊凡一貫慢條斯理的傲慢語氣。「我趕時間。」
「嘻嘻,小姐姐迷路了嗎,和我們去喝一杯如何?」光頭男踏前一步,笑得不懷好意。
「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與諸位去……嗯……喝一杯。失陪了。」伊凡面露鄙夷,明顯不耐煩了。內心傳來一陣陣騷動,年紀小的樂樂和小安都很害怕,安妮一把抱起他們退入去黑暗之中,留下伊凡和阿峻處理外面的事,伊凡自己也想能馬上回家,這裡令他很不自在。
「別這麼冷淡,」光頭亮出刀子,一邊拋接一邊說「陪我們玩玩。」
—讓開!阿峻的聲音響起,一把推開了伊凡,衝上前去。
光頭見到眼前的女子表情扭曲了一下,眼神突然就變了,兇狠地看著他。雙手擺出防禦的姿勢,就像是守門員一樣。
「想玩玩是嗎?不過你得先抓到老子吧!」
光頭的手下首先一個迎面撲了過去,一下就被阿峻用過肩摔甩到了地上,再補上一腳。一個拿著小刀衝上來突刺,阿峻連忙躲開,但手臂還是被劃了一刀。再來一個趁機從後面抱住了阿峻,阿峻用力想甩掉他,躺在地上的那個人便一起抱住了他的腿。三個人一起把阿峻壓倒在地上。阿峻繼續用力掙扎扭動,雙腿不停地往上踢。
光頭這才走上前抓住了阿峻的臉:「我就喜歡會掙扎的女人。我們慢慢玩。」
阿峻一口咬過去,咬住了光頭的虎口位置。光頭連忙縮手,但手背上已經有一個鮮血淋漓的牙印。
「還是個剛烈的。」光頭拿出繩子。「把她綁起來。」
阿峻一腳踢向走過來的手下的胯下,他滿臉痛苦地跪下,蜷縮在一旁。
突然眼前一黑。阿峻的記憶中斷了,阿峻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樂樂從黑暗之中醒來,發現自己正坐在巴士上,高速地駛離下城區。樂樂最喜歡坐車車,看著窗外的風景飛馳而去。
「嗨。這應該是妳掉了的東西。」一個男生遞上地上撿到的巴士卡套。樂樂接過卡套看了看,卡套上繪了粉紅色的花花,卡上印著林家安的名字,這的確是他們的。
「謝謝啦。」樂樂向男生點頭示意,她看了看男人穿著連帽衛衣和牛仔褲,戴著城西大學的帽子,樂樂覺得這個男生似乎有點臉熟,但看他的年紀應該比家安大好幾年。「你是城西大學畢業的嗎?樂樂……我也是喔。」樂樂記得家安三年前好像是在讀城西大學的文學系,算算日子現在應該畢業了吧。
「嗯,」男生望向窗外,看著遠處沉默了一下,接著說了一句:「也算是吧。對了,你怎麼會去下城區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呢?一個女孩子還是別去這些地方比較安全。」
「樂……我是去……找人。那麼你呢?」
「我來做社會研究,下城區的生活體驗。」男生笑笑。「你知道嗎?下城區的生活方式很多都與建築相關,居民在天台搭木板便可以自由在建築之間行走,他們會利用搭設的天橋捷徑,比起下樓走迂迴的小路快得多,都是因應建築特點而發展出來的。」
「不怕會掉下來嗎?」
「就算掉下來也會被交錯的電線纏著,不怕,跌不死人的。」男生大笑。「你要找的人找到嗎?下城區人口多,小路也多,找人恐怕不容易,也很容易迷路。對了,我叫志豪。」
「我是樂樂。樂樂小時候有在那邊住過,勉強還算找得到路。下城區不只容易迷路,玩捉迷藏躲起來也就很難找。」樂樂輕笑,她最喜歡玩捉迷藏,只要躲起來,爸爸就找不到她。「樂樂喜歡玩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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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門外傳來鑰匙和門把轉動的聲音。林家傑開門進來,看到妹妹抱膝坐在地板上,頭髮凌亂,臉色蒼白,眼底烏青一片,衣物散落在一旁,吃了一驚。
「家安你怎麼了?我打了很多次電話給你怎麼都沒有接?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哥哥……我不是家安,我是安妮。」
「你是安妮?家安呢?」
「家安不見了。而且我們好像闖禍了。」
「慢慢來,告訴哥哥發生什麼事了好嗎?」
「我們今天早上突然醒過來,就已經在下城區,我們不知道為什麼會去那裡。然後……然後那個房間裡好多血,有個人躺在地上,那個人好像就是爸爸。怎麼辦,我的手上有沒有沾到血……」安妮歇斯底里地搓著自己的手,雙手已經被她搓得發紅。「然後那個流氓纏著我們……哥哥我們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了。內心世界一片混亂,大家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哥哥,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警?萬一真的是我們殺了人呢?」
「安妮,冷靜一點。」家傑輕輕握住安妮的手,阻止她繼續搓手。「還有其他人醒來了嗎?」
「家傑,你好。我是伊凡。」
「伊凡,這是怎麼回事?」
「大部分就是安妮所說的那樣,本來應該融合的我們突然再次醒來,而家安的意識不見了,我們有些記憶缺失,沒有辦法解釋到我們為何在不適當的時間出現在不適當的地方。關於那具屍體,的確是有點像林大成,但考慮到我們的處境,我當時沒有報警。阿峻正在找家安,等找到家安應該就會知道了。」
「阿峻也醒來了?還有誰醒來了?」
「只有我、安妮、阿峻、樂樂和小安。」
「我先通知一下你們的主診醫生,等下我送你們去醫院吧?」
「醫院?你是想把我們關起來嗎?現在家安的意識不知所蹤,如果強行把我們弄睡了,也只會剩下一個空殼,這樣好嗎?」
「我只是擔心你們有危險,萬一你們再分裂出新人格,傷害到自己或者其他人……例如爸爸。」
「林大成的事也不見得是我們做的!當務之急是找回那段大家都空白的時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新人出現了,最重要的是家安的下落。我已經發過訊息給史醫生了。」
「那個楊教授的女婿,一直跟進你們的個案那個史醫生?我不喜歡他。不知道他對媽媽說過什麼,之後媽媽便很奇怪,支支吾吾地不再陪你們去覆診。」
「大概是關於家安的病情吧。媽媽一直很內疚,也難以接受家安的病。你知道媽媽一直都不太接受我們……自從姐姐的事後,媽媽就一直鬱鬱寡歡。」
「姐姐的事……對了,姐姐以前的男朋友志豪最近出獄了。你所說的父親的事,會不會就是他做的!他不是一直心存怨恨,覺得是我們一家摧毀了他的人生嗎?你們也千萬要小心。他可能會來傷害你。」
「那個人嗎……但即使他殺了父親,又……志豪哥哥才不會這樣做!姐姐的事明明只是意外,是爸爸害了志豪哥哥!」
樂樂突然跑了出來,對著家傑大喊。「樂樂最討厭哥哥了!不准你說志豪哥哥的壞話!」
「但是樂樂呀,你知道嗎?是他害死了姐姐,他才是壞人!都是因為這樣媽媽和爸爸才會離婚的!是他毀了我們一家人!」
家傑也激動了,用力抓住家安的肩膀,手指的關節發白,手背的青筋突出。
「樂樂好痛!哥哥放開我!」樂樂用力想推開家傑,掙扎了幾下也掙脫不了,只好氣鼓鼓地嘟起嘴,扭開頭道:「總之志豪哥哥是好人,你不能冤枉他。」
除了史醫生,家傑是少數能與家安所有人格都相處友好的人。樂樂這個六歲的小丫頭他是認得的,只不過她從未試過這麼激動,讓他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樂樂你很喜歡志豪嗎?」
家傑端詳著樂樂,疑心著樂樂怎麼會認得志豪,更一口咬定志豪是好人。他記得家安是在九歲時初次試圖自殺,七年後史醫生和楊教授才確診她為解離症患者,姐姐的事發生時她才六歲,難道樂樂當時便已經出現了?
突然一隻手抓住家傑的手腕使力,力氣竟比家傑還要大些,家傑看過去,他的妹妹正直直地看著他。「沒必要對一個小丫頭動手動腳吧?」那已然不是樂樂,是阿峻。阿峻狠狠緊盯著家傑,眼神裡露出了敵意,手上絲毫沒有要鬆開力氣的意思。家傑也瞇起眼睛緊緊盯著阿峻,表情複雜,深呼吸了一下後才鬆開了手,但表情仍然僵硬。「抱歉,是我激動了。」
阿峻同時也鬆開了手,揚起眉,似笑非笑道:「需要這麼激動嗎?還是說,你在妒忌樂樂比較喜歡志豪?」
家傑後退幾步,連連搖頭,表情又恢復成之前關愛的哥哥模樣。「我只是說起姐姐的事一時昏了頭。樂樂不會生哥哥的氣吧。」
「樂樂自然是不會生氣的。」阿峻伸手梳起額頭上的頭髮,表情無比認真地看著家傑。「但我會。你以後最好不要再對我們動粗,不然我很樂意和你動動手,明白了嗎?」說罷,阿峻一拳打在牆上,然後眼神變得散渙,表情呆滯,而後神色再次凝聚為安妮。
「哥哥。不要生氣。樂樂年紀小不懂事,我們會好好跟她說的。但阿峻,」安妮低下頭,咬了咬嘴唇,低聲道:「他說的可不只是氣話,他是真的會動手。那時我們可拉不住他。」他們的分工很簡單,伊凡負責動腦子,阿峻負責動拳腳,每當他們感到害怕時,阿峻就會自動挺身而出保護他們,而安妮則負責安慰,所以每次阿峻動完手,就輪到安妮出來收拾殘局。
「不要緊,我明白的。」家傑很是理解地摸摸家安的頭髮,自從他見過家安的不同人格,他把她們都當他的妹妹,他不是很喜歡伊凡,但最討厭的還是阿峻。「你先去洗澡換件衣服,整理好自己,我陪你們去找史醫生?」
安妮乖乖地回房間時,回頭說了一句:「對了,今天樂樂在車上遇到一個男人,也叫志豪。」然後就進了房間。
家傑沒有回頭看安妮,突然看到電視畫面插播的一則新聞字幕:「下城區驚爆兇殺案,本地流氓疑遭殺害後燒屍」,稍稍皺眉,然後冷冷地關上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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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安妮乖乖地回房間,沉重地坐在床上。她看著這個房間,他們已經三年沒有在這裡生活,床上樂樂的娃娃,書架上伊凡的哲學書都已經收起了,衣櫥裡的衣服也已經沒有他們喜歡的款式。床頭放著幾張照片,是家安、家傑和媽媽的合照,還有家安和一個陌生男子的合照,看來家安在這三年成功建立起自己的生活。安妮奇怪這個陌生男子會是誰呢,或許家安在他們沉睡期間開始了戀愛?但重點是,家安已經不需要他們,或許他們一直沉睡在黑暗之中,對所有人都會比較幸福吧?然而,他們卻在這天,在一具屍體旁醒來了。
她看著鏡子裡的臉孔,雖然這並不是她真正的臉,但對於這個世界,他們就只有林家安這個身分。無論是他們之間的誰犯下了罪,他們全部人都會一起付出代價,而且當中最讓她擔心的,是原始人格家安不見了這件事,大概會讓他們被送進精神病院。
在她發呆的時候,內心的眾人已經開始討論。
—我……我……我們是不是應該要藏起來?
—為什麼要藏起來呢?這樣做不是反而更顯得是我們做的嗎?
—這樣難……難……難道還不是我們做的嗎?我們就在殺人現場!
—我們需要討論一下發生的這些事。首先是家安不見了,再來是我們發現爸爸死了。這些到底是誰做的? —有沒有誰要自首?
—我們之間一直吵著要弄死林大成的不是阿峻嗎?他應該最有嫌疑吧。
—可是伊凡一直說不可以,所以我也沒動手呀!要動手老子一早就動手了還用得著逃跑了這些年!
—那是因為當時家安的身體太小,就算是你也做不到吧?
—但是這三年來應該一直是家安掌控著身體吧? 我們都陷於沉睡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間有人在說謊?一直偷偷醒著?
—或……或……或許許真的是失蹤的家安做的?
—看來家安不見了這件事是關鍵。阿峻有找到她嗎?
—沒有,意識裏所有角落我都找遍了。除非……心怡那裡還沒有找。如非必要老子也不想走近那裡。
—或許是心怡做的?
—都不要吵了,我們不能互相指控。記得史醫生以前是怎麼說的嗎?我們要團結一心,才能幫助家安。
家傑靜靜坐在沙發,一直等著安妮出來,等著等著就睡了。等他醒來時已經接近黃昏時分,家傑跑過去敲著家安的房門:「安妮!」
房間內沒有回應,家傑再敲了一敲,還是沒有回應。家傑直接打開了門。
「那我進來了。」
房間內家安昏倒在地上,手腕上是用玻璃碎片割的傷口,正不止地流血。地上一片狼藉,滿地都是打碎的玻璃,床上散落著各種衣服的碎片。
碎了一半的鏡子上用口紅寫了潦草的幾個字: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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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不要打了……求求你,是我錯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沒用的東西!帶衰我!」
「對不起!對不起!」
「一點小事也做不好!」
「都是我的錯……」
「不聽話!讓你不聽話!」
「不要打了……求求你……嗚嗚嗚」
「還敢頂嘴!還講話!給我進去反省!」
年幼的家安用被子包着自己,雙手緊緊抱住膝蓋,蜷縮在黑暗的衣櫃裏哭泣,衣櫃的縫隙透入微弱的光,這裡是她的庇護所,透過縫隙看外面的世界很安全。她知道姐姐在外面,姐姐會找到她、保護她,不會讓她受傷害的。
姐姐最後總是會微笑著打開衣櫃門,笑著對她說「安安原來躲在了這裡,我找到你了。」彷彿她們只是在玩躲貓貓,每一次姐姐都會找到她。
「安安躲好,不要偷看,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所以當姐姐讓她躲好時,她絲毫不曾猶豫過那是最後一次,姐姐再也不會打開衣櫃門對她微笑了。
她最愛的家怡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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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掙扎著前進的孩子呀
這是一個沒有救贖的世界。
不會有人來救你。
唯一向你伸出手的人,已經離你而去,再不會回來。都是你的錯。
掙扎,忍耐,皆是徒勞,痛苦不會消失。
所以,一起去死吧。
全都去死吧。
我來幫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fvXZmwlh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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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林家傑把家安送去了科迪亞紀念醫院,將家安交給了史康德醫生。
病房走廊外,王一帆正倚著牆壁,不耐煩地滑著手機,看同僚傳過來的訊息,他在等驗屍報告。雖然驗屍報告是規定的必要程序,但他覺得這幾具焦屍身上應該也沒有多少線索。他調職去下城區警局已經幾年,轉職時前輩就對他說不用對下城區的案件太上心,下城區有自己一套法則,用不上他們,在下城區留幾年等著升職回來就好。確實,下城區幫派之間搶地盤、混戰、仇殺、情殺見怪不怪,幫派之間自有一套處理方式,警察一般不插手。下城區每天都有人無聲無息地消失,大部分連新聞也不會報導。
只是,這次沒有幫派交出人來認罪。
他一見到史康德醫生步出病房便大步走過去。
「史醫生。」一帆出聲叫住史醫生,一手拿出自己的證件。「你好,我是下城區警員王一帆。我來是為了請林家安協助調查……」
史醫生匆匆瞄了一眼一帆的證件,便示意他跟著自己,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王警員,我有什麼可以幫你嗎?」史醫生揮揮手示意一帆坐下,自己走到一旁的茶几,舀了一匙咖啡豆放入咖啡機沖泡,不一會兒房裡便充滿了咖啡香。「你要咖啡嗎?」
「好的,謝謝。」王一帆假裝漫不經心地端詳書架上的照片,他對其中一張很感興趣,那是年輕的史康德和一個女子和楊教授的合照。「這是你太太嗎?」
「嗯,內子是楊教授的女兒,我是在楊教授家整理研究所論文時認識內子的。你不會想像到儒雅的楊教授拿著掃把追著我喊混小子,要把我掃地出門的樣子。」
王一帆輕笑了幾聲,他能想像這位老人家向未來女婿怒嚎的畫面:「但你們看上去很幸福美滿呢。你們有孩子嗎?」
史醫生沉默半晌後道:「我有過一個孩子。」
「抱歉。」王一帆自知失言,連忙把話題轉回正事。「史醫生,我負責調查下城區謀殺案。我這次過來是想見見林家安,她是這裡的病人。」
他歎了一口氣,拿著兩杯咖啡回到辦公桌:「林家安現在的狀態不適宜接受警方提問,恐怕王警員你要失望了。」
「史醫生,有目擊者見到與林家安相似的人離開現場,而且巴士卡記錄也有她從下城區離開的記錄,林家安很大嫌疑,我必須拿到她的口供。」
「王警員,你了解林家安的情況嗎?警方應該已經拿到她的病歷報告?」
「檔案上寫著她是長期精神病患,屬於解離症患者,也就是俗稱的人格分裂者。我在電影裡看過。」
「你是打算在這裡向她錄口供,還是你已經打算要逮捕她?老實說,以她的狀態,她現在不適合離開醫院。」說罷,史醫生把其中一杯咖啡推向王一帆。「王警員,就算我讓你進去見林家安也沒有用,她的人格聲稱林家安的部分不見了,而且他們有短暫的記憶缺失,不管你是想要問什麼案件,恐怕她都沒法幫到你。」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
「解離人格在治療中沉睡或者消失是常有的,但林家安已經和她的人格穩定地共處了很長時間,主人格突然失蹤這種情況需要密切注意。有可能是再次受到了什麼無法承受的刺激吧。」史醫生稍稍停頓,喝了一口咖啡。「解離症患者一般都是童年時期受到精神上無法處理的傷害,令他們必須將自己分割出來去逃避,說服自己傷害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解離症患者即使成年後精神狀態穩定,如果再次受到巨大的精神刺激也是有可能會再次解離或者崩潰。就好像一塊鏡子,如果之前已經打破變成幾塊,之後會更容易裂開。」
「史醫生,那麼根據你的判斷,她危險嗎?」
「危險。她哥哥剛送她進來時,她情緒非常不穩定,一直大喊大叫,並且有暴力行為和自殘傾向。她的力氣比一般女性更大,我們當時要幾位護士一起才能把她綁住。而且,她的哥哥說她入院前曾經向他表示他們的父親死了,我和其中一個人格訪談時她也說了同樣的話。或許你會想要查查看。」
「林家安的父親?」王一帆在筆記上寫下,並一邊翻查資料。「林大成,也住在下城區。你覺得是林家安殺了他?」
「查案的事,便是你的範疇了,不是嗎?」史醫生把咖啡喝完,站起來準備送客。「我等著你來告訴我,究竟林家安是不是殺人兇手。」
王一帆知道這便是史醫生的逐客令了,他站起來走向門口,手放在門把上停頓了一下,想起他未喝那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
突然手機響起,是法證部的同事。
「喂,帆哥,這次你走運了。有一具屍體沒有完全燒掉。而且喔,手臂上有一個牙印。根據牙科保健記錄對比,是林家安的。」
王一帆聽罷回頭看著史醫生:「看來我還是要和林家安還有她哥哥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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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王一帆一離開史醫生的辦公室,就馬上打電話給下屬。
「俊仔,你去查查林大成這個人。查查下城區有沒有他的屍體發現報告,沒有的話再上他家看看有沒有可疑。」
「帆哥,你不是去查下城區燒屍案的嗎?怎麼又多一具屍體嗎?」
「我懷疑林大成也遇害了。他是疑犯林家安的父親。」
「林……家安?你剛剛是說林家安和林大成……?」
「照辦就是。」
俊仔這個人,跟了他幾年,一直辦事爽利,很得他信任,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支支吾吾的。但是他現在沒有時間去弄清楚俊仔為什麼突然又這種反應,他要先會一會林家安的哥哥林家傑。
王一帆進來家屬休息室時,林家傑正在來回踱步,看來他真的很擔心妹妹林家安。
「你好,是林家傑先生吧?」王一帆向家傑伸出手。「我是下城區警員王一帆。我想問一點關於你妹妹林家安的事。」
「警察?」家傑握了握王一帆的手,在沙發上坐下。「是我妹妹發生甚麼事了嗎?」
「我懷疑她與下城區燒屍案有關。」王一帆也坐下,拿出筆記開始記錄。
「下城區燒屍案?不可能!家安是個溫柔的好孩子,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家傑激動地站起來。「就算她有那種病,她也不會的!」
「林先生,請你冷靜。我現在只是懷疑她相關,請你協助我們調查。你知道林家安有任何理由要去下城區嗎?工作需要?或者有朋友在那邊?」
「應該沒有吧。就我所知,家安她沒有朋友住在下城區,而且她兼職侍應的酒吧是在城東。不過……我們小時候住過在下城區,爸爸現在還是住在那邊,但家安應該不知道的。」
「你們和父親林大成的關係如何?」
「爸爸?我們和爸爸……」家傑猶豫了一下,接著道:「其實自從媽媽和爸爸離婚以後,我們便一直沒有見過爸爸,那年我十二歲,家安九歲。直到最近,我和爸爸才開始重新聯絡,算上來也有十五年沒有見面了。爸爸欠了很多債,來找我借錢。」
「那麼你最後一次和林大成聯絡是什麼時候?」
「昨天早上。我和爸爸通過電話。家安她再發病時說見到了爸爸的屍體,我有點擔心所以給爸爸打了電話。下城區的人出名追債不手軟。」
「你能確定那是林大成本人嗎?」
「當然確定。我是確認了爸爸沒事所以才沒有就家安說的話報警。」
「有沒有可能林大成也接觸了林家安借錢?」
「我借錢給爸爸的條件就是不準他騷擾媽媽和家安。他應該不會自己找家安的。要知道,家安的病和媽媽積勞成疾都是他造成的!」家傑激動地拍在茶几上。
「看來你們都很討厭林大成?」
「王警員,你不知道我們家的事,爸爸他不是個好丈夫、好爸爸。」家傑將他們一家的故事娓娓道來。
「媽媽年輕時一個未婚媽媽,辛辛苦苦獨力照顧女兒,一個人早晚打幾份工,早上在酒樓做知客,夜晚在酒吧打工,後來結識了做貨車司機的爸爸,肚子裡有了我,便帶著七歲的姐姐,嫁給了爸爸。
新婚的日子過得很美滿,有了爸爸的照顧,家裡的經濟還不錯,我三歲時家安也出生了。那時候是我們過得最幸福的時間。爸爸很疼愛我,經常買玩具回來,假日也會帶我去公園玩,也會陪我讀書、寫作業。
後來經濟不好,爸爸丟了工作,只能接點兼職來賺錢,還認識了些豬朋狗友,開始流連賭場,欠債越來越多,還喝酒,最後變得既酗酒又好賭,連兼職也丟了。家裡沒有錢情況越來越差,最後只好搬去了下城區。每次賭輸錢心情不好爸爸便會打姐姐。因為債務越滾越大,媽媽又開始白天一份晚上一份地工作,一邊要養家,一邊還債,每天早出晚歸,跟本沒有時間和餘力理會我們,姐姐年紀輕輕已經很懂事,當時全靠姐姐照顧我們,那時候我七歲,家安只有四歲。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爸爸經常打了姐姐和家安之後把家安關在衣櫃裏,家安的病就是這樣落下來的。後來家裡真的過不下去了,爸爸便想把我們其中一個賣了換錢,但媽媽不想賣孩子,就把我暫時寄養在親戚那裡。但姐姐不是爸爸親生的,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姐姐賣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之後……姐姐她就被那個人渣張志豪害死了!她才十六歲!
姐姐去世之後,媽媽把我接了回家,但家安越來越奇怪,有時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直到她九歲那年自殺未遂,學校社工介入調查,媽媽終於決定要和爸爸離婚,帶著家安和我三個人開始新生活。這些年媽媽獨力照顧我們,因為怕有了繼父會重演爸爸的事,她一直沒有再婚。她拼命工作,年紀大了只好做清潔做洗碗等等勞動的工作,才會積勞成疾,得了一身病,五十歲就患了失智症。
這樣的爸爸,我真的希望他不要再糾纏媽媽和家安了!」家傑說著說著已經語帶哽咽。「那是我的生父,他要錢我給就是了,但我不能讓他再傷害媽媽和家安!」
「林先生,這樣說來,你和你妹妹都有理由憎恨林大成吧?」
「恨他?我不恨他。對媽媽而言,他的確不是一個好丈夫,對家安來說,他也不是好爸爸,但姐姐和我,都享受過他對我們的好,那是真的。但他後來變得不好,那也是真的。所以我不恨他,也不愛他。」家傑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又道:「如果要說憎恨爸爸的話,最憎恨爸爸的應該是媽媽,但她現在都不記得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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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王一帆一邊看著他的筆記,一邊咬著筆蓋,小小的筆蓋已經咬出了深深的牙印。他在苦思這個案件的脈絡。
燒屍案的死者都是螳螂幫的手下,其中一個是螳螂幫的小頭目,劉田,外號光頭,就是他手上有林家安的牙印。這樣的案件照理應該是幫派仇殺的,但是他向幾個線人問話,沒有風聲哪個幫派要把這事攬起來。那麼按證據,林家安是最明顯的疑犯,光頭的確有前科會侵犯落單的女性,但是林家安一個女生,就算是自衛,要殺死四個持械的成年男性,又真的能做到嗎?但更重要的是,現在還沒有找到兇器,定論尚早。
「帆哥!」一個年輕小伙子從走廊的另一邊跑過來,穿著襯衫牛仔褲,頭髮理成清爽的平頭。「我查過了!下城區警區沒有收到林大成的屍體發現報告,上門查看發現他家的門沒有上鎖,但裡面沒有人,也沒有打鬥跡象。但裡面太整齊了,好像被人特別清理過似的。有位鄰居的老婆婆說昨天他和一名年輕女子回來後沒有再見到他出門,但是昨天早上有見到一個女子從他家出來。」
「年輕女子?有描述嗎?」
「老婆婆視力不好,只記得是長頭髮,穿著灰色外套、牛仔褲、高跟鞋,好像有點神色慌張。她撿到了這個,是從那女子身上掉的。」俊仔拿出一個證物塑料袋,裡面是一隻耳環,是一隻黑色蝴蝶振翅的水鑽垂鏈耳環,那不是常見的款式。「我抄下了他的資料,稍後有需要可以再請他到警局協助。帆哥……你是不是懷疑林大成和燒屍案有關係?」
一帆在筆記上圈起了幾個名字,以林家安為起點,連起她的哥哥林家傑和父親林大成。他直覺覺得這些事都是有關聯的,但他還欠缺了一塊拼圖,才可以把光頭連上去。
「我就是想弄清楚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關係。」
「嘻嘻!這我可是查到了。林大成欠下了很多賭債,都是欠螳螂幫的。他的鄰居見過很多次光頭上去追債,還威脅他再還不到錢就會找他的兒女還債。」
一帆把光頭的名字連在林大成旁邊,重重地畫了幾個圈圈。
「帆哥……我有事要告訴你。」俊仔突然支支吾吾地開始說話:「其實我認識林家安一家。你是知道我以前也住下城區的,我和她以前是鄰居。家安不是會殺人放火的人……會不會是林大成為了逃債而殺死了光頭,自己再裝死潛逃?」俊仔突然恍然大悟地叫道。
「你們以前是鄰居?」一帆從筆記上抬起頭,詫異地看著俊仔。「你不早點說!」
「他們後來搬走了,之後我們就沒有聯絡。你叫我調查林大成時我就想說的。」
「關於他們家的事,你知道些什麼?」
「他們家的什麼事?欠了一身的債的酒鬼老爸、無暇照顧孩子的老媽,是下城區的典型家庭。家安的姐姐反而是很好的人,不過真是可憐呢,謠傳林叔叔為了抵利息把家怡姐給了螳螂幫的那幫小混混,林叔叔和志豪哥為了這事吵起來才發生那件意外的。」
「意外?林家傑說他姐姐是被張志豪害死的。」
「要這樣說也沒錯,因為志豪哥他被判誤殺了家怡姐。林叔叔那時候本來就經常打孩子,螳螂幫那事後,志豪哥就常過去看看,那次志豪哥和林叔叔爭吵了起來,兩個人爭執之間推倒了家怡姐,家怡姐額頭剛好就撞在桌角上。其實這也可以算是意外的,但林叔叔和志豪哥各執一詞,法庭最後接納了家傑的證詞,判了志豪哥誤殺。說上來志豪哥還真可憐,他原本考到了城西大學的獎學金,眼看能離開下城區過好點的日子了,卻被送進了監獄,前途是徹底毀了,也算是林叔叔害的。不知道他出獄後過得怎麼樣呢。」
說罷,俊仔的手機響起短訊鈴聲,他匆匆瞄了一眼。
「帆哥,找到林大成了。死了。」
一帆在林大成的名字上加上身故的附註,再多畫一條線連起志豪的名字,看來有動機殺林大成的人,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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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安妮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三面一模一樣的牆。因為她情緒表現冷靜,史醫生已經解開了她的束縛,她可以在這間房間裡自由活動。
她在內心呼喚,但是還沒有人回應她。她猜想,可能史醫生給他們注射的鎮靜劑太強,暫時阻隔了她與其他人格的溝通。
—安妮?
—是伊凡嗎?你們怎麼了?
—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失去意識了,上一刻我們在家裡,我再醒過來就在這裡了。我們很久沒有出現過記憶斷層了。我覺得自己好像在黑暗中飄浮,有一刻我好像聽到史醫生的聲音,我想說話但沒辦法掌控身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不是錯覺,你的確代替我說話了。但你覺得我們失去聯繫是因為史醫生給我們注射了藥物的關係嗎?
—應該不僅僅如此,藥效或許會讓我醒來晚點,但我們在家時還沒有注射藥物已經失去了意識。我當時感覺我是被某個人逼走的。
—其他人呢?
—應該差不多要醒來了吧?阿峻!別偷懶了呀!
—在了。我們是在哪裡?
—科迪亞紀念醫院。應該是哥哥把我們送來的。我已經見過史醫生了。我們本來也是要找他的。
—接下來怎麼辦?就在這裡等著接受治療嗎?他們能找回家安吧?
—史醫生只問了我關於爸爸的事,其餘什麼都沒說呢。
眾人正在討論的時候門打開,史醫生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一個男人。
「安妮?你還在嗎?」
「史醫生。」
「安妮,這位是王一帆警員。」
「你好。」
「王警員,這是林家安其中一位人格,安妮。我之前也和你說了,她聲稱林家安的人格失蹤了,如果你有問題,只好向她查問了。」
「你好。關於下城區燒屍體案,我有些問題想請你協助調查。」
「下城區燒屍案?我什麼也不知道。」
「你認識劉田嗎?他的外號是光頭。」
「不認識。」
「那麼你認得相片中的這個人嗎?」
「這個人……啊!我們見過他!他在下城區纏著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的。」
「你一個女孩子,不熟悉下城區的路,能甩掉他?你們是不是殺了他?」
—光頭死了? 安妮木然地轉頭看著在她身後看著的其他人。
—你們做了什麼?
—別回答他,換我來。伊凡在安妮耳邊說,把控制權接過手。
「怎麼不說話?」王一帆看著眼前的女子,表情空洞地轉頭,再轉換成震驚、害怕、冷靜,五官快要扭曲在一起。他是第一次接觸解離症患者,真正見到人格爭奪轉換,很是詫異。
「我拒絕在沒有律師在場下回應這個問……放屁!老子沒有殺人!阿峻!給我滾回去!你才是滾回去!你們快點住手,頭好痛!滾開!哎哈哈哈哈哈哈!」
史醫生馬上上前捉住已經分不出到底是伊凡、阿峻還是安妮的林家安,一邊回頭道:「王警員,不好意思,探訪要提早結束了。」
王一帆向前踏了一步,正想回應,卻被旁邊一位男護士攔住了去路:「王警員,請你合作,不要阻礙醫護的工作。」
王一帆離開房間前,轉頭看了一眼,林家安扭動著身體,臉容扭曲,一邊大聲嚎叫,一雙眼睛卻冷冷地直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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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安妮驚醒在床上。她的身體被束縛著,絲毫動彈不得。她只記得,她、伊凡、阿峻在爭奪身體的控制權,場面有點混亂。
她想,自她從虛無中誕生,到學習和其他人格並存,已經很久沒有試過爭奪身體控制權,沒有控制身體的時候,他們比較像是趴在另一人的肩膀上窺看外面的世界,一直和平共存,直到上次融合失敗。難道是融合失敗導致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平衡,而主人格家安的失蹤,令情況更失控。
—伊凡?阿峻?樂樂?小安?
又再次一片空白了。
安妮享受了片刻這完全的寧靜,一個想法開始浮現,其實只剩下她一個,也不錯。
—還有我呢。
—誰?
安妮直直盯著天花板,她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門打開了,一個護士服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噓……」他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別大喊,我是來幫你的,我先幫你鬆綁。」
他帶著口罩,安妮看不到他的臉,但他真的解開了安妮的束繩,所以安妮相信他沒有惡意。
「史醫生在你的藥裏做了手腳。你要快點逃跑。」
「我的藥有問題?怎麼可能!」
「你不覺得自己越來越失控嗎?你再留在這裏會徹底發瘋的。」
男人從護士袍底下拿出另一件護士服,遞給安妮。
「快點換上,跟我出去。我帶你去後門。」
「你是誰?」
「相信我,我是幫你的人。」
安妮換上護士服,跟著男人的後門溜出了病房。外面走廊沒有人,燈光微弱,只有走廊盡頭護士站的燈光還亮著,空蕩蕩的走廊迴盪著病人的叫聲,很是滲人。
「來吧,這邊。我們走工作人員通道。」男人向安妮揮手,走向護士站的相反方向,拍了拍電子門卡,打開了一扇門。「樓梯一直往下走,我在一樓放了一套外出服給你替換,出門後轉左就是大街了。」
安妮穿過了門,轉身想向男人道謝,她突然覺得男人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男人拉下了口罩。「我們在巴士上見過的。」
安妮感到一陣強烈的頭痛,眼前男人的樣子與記憶中的人影重疊又分開。
「你為什麼要幫我?」
男人沉默地戴回了口罩,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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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深夜,月明星稀。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9STaV9R3w
史醫生端著咖啡,站在窗邊。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yHtZlUiFF
他的宅子位於城西,地段極好,大廳對著一望無際的海景。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xVNDVZjX8
那是他努力打拼許多年才掙來的成就。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這樣靜靜地看著黑沉沉的海,彷彿能吞噬一切的悲傷和悔咎,還有忘卻他為了這些財富地位,犧牲了的東西。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iSxDBtY4G
曾經他也是對未來、對愛情有著熱情和憧憬的少年。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q1hSVSv05
如今,他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ZrHzQHi7X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他的沉思,走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a2hQ9gYb3
「這份病歷是你寫的吧?你在藥裏動了手腳!」男子往桌上拋下一疊文件。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V4fgZF4M3
史醫生只瞄了一眼,又繼續凝視漆黑的海面。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MbHyIi3iv
「竟然被你發現了。不愧是城西大學獎學金的得主,可惜你那聰明的頭腦了。要是沒有當年那件事,你一定能名成利就。」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c0LCQpO6v
「但你怎麼可以這樣做!那是她的妹妹!」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gkD2XmEfx
「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做?你不怨恨嗎?是他們家害了家怡也害了你!我這麼做只是把我們的恨稍稍還給他們。」史醫生轉身怒視那男子,咖啡杯用力拍到桌上。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1olnV8HTA
「家怡不會希望這樣,我不可以眼睜睜讓你這樣做。」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D6BhvowT6
「別忘記是誰在背後幫你,你才能在醫院工作的,還有你的學位,又是誰幫了你才有機會讀的。她又何曾為你做過什麼。你心裡清楚,你應該站在誰那邊。」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eC52CgafQ
「但家安是無辜的。」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xPZOj6MO1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悄悄地去看她。志豪,那不是家怡。」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akQvnIMRD
安妮在大門外,斷斷續續聽到這一切,她不相信史醫生會故意害他們,一定是中間有什麼誤會。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FW4ivmvWv
她直覺想推開門,與史醫生對質,剛伸出手,腦子裡馬上響起其他人的聲音。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Mi8ATgMdo
—你瘋了嗎?老子不想要去找那個人!快跑!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LlLHHRWOB
—安妮,你在做什麼?明知道他想害我們還自投羅網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YhmOKb44O
—好不容易才逃出了醫院。樂樂不想要回去醫院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axlEmOlfl
安妮蹲在門前,和其他人格爭持著要不要進去,半伸出去的手凝在半空。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NDmDdWFG6
—你們想,楊教授和史醫生治療了我們這麼長的時間,他們的人品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嗎?這其中一定有誤會的。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n4Iyw3kvA
—我相信他。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zaK0bMZ9c
安妮按下了門鈴。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E45YfYrrZ
開門的是史醫生,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轉瞬便恢復平靜,側過身讓安妮進來,大廳裡沒有其他人。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AoCAGk5mM
「我收到你從醫院逃走的消息,沒想到你會來找我。所以,我正在和誰對話?」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UtC3BZpYH
「我是安妮。」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gumEdUBHY
「安妮,我們去書房談吧。」史醫生打開旁邊的門,引了安妮過去書房。「你們為什麼要從醫院逃走?是阿峻的意思嗎?還是伊凡的意思?」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mEQChlw2Q
「是我的意思。有人告訴我們,我們的藥被做了手腳。」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2XYg2x0YB
「怎麼可能呢。你的藥都是我親自檢查過的。」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3XqCfz6kZ
史醫生的書房兩邊都是書架,放滿了心理學書籍,中間是一張大書桌。安妮坐在書桌一邊的椅子上,真皮的辦公椅很舒服。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IbVAF1UEO
史醫生給安妮倒了一杯水,放在書桌上。安妮低頭看著那杯水,她不是第一次來史醫生家,以前來的時候,史太太都會給她泡茶。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okxSBZyX5
「史太太呢?」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B62YV27K5
「她陪楊教授去參加研討會了,應該下星期就會回來了。」史醫生一邊坐著另一邊的大班椅上。「安妮,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Buz0Y1qH5
「有時候他們都在,有時候不在,好像腦子裡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史醫生,是藥物影響嗎?」安妮有點緊張,喝了一口水。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2texlqllF
「有這個可能。但是,相信我,這些藥能幫你們。你們找到家安了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0mZ08dlk4
「還沒有。阿峻已經搜尋過了。原人格消失這樣的事有可能嗎?我們會不會也逐一消失?」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4rpn0kFCS
「安妮,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們催眠,可能可以找到家安。」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MnP3ZaTZF
—我不相信他。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M92nkRXP4
—我相信他。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KewYO78dl
「安妮,在我數三聲之後,你便陷入沉睡。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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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林家安第一次自殺時,大家都以為她是瘋了,那時她才九歲。當時她的精神科醫生只是以為她有抑鬱症並企圖自殺,連她自己都不記得有嘗試自殺。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4yeBFpZNd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家安也以為自己是抑鬱症,但她並沒有覺得不快樂,反而她經常忘記自己正在做什麼,上課時往往一放空便下課了,考試好像睡著了,考卷卻神奇地完成了。她的生活斷成一截一截,屬於她的時間越來越少。然後,樂樂出現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dDmzHIuwD
樂樂是第一個和她聊天的夥伴,後來她記憶斷開的時間便越來越少,其他人也開始和她說話了。史醫生便是在這個時候找到她的。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XxYpHu4d2
那是一個天氣很好的十六歲的午後,在她每半年一次的覆診時,她在醫院的後花園一邊等一邊盪鞦韆,史醫生正看到樂樂在唱歌。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zfyY8bMSG
「好無聊。」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QudZuGKV2
「樂樂不喜歡李醫生給的藥。樂樂不喜歡李醫生。樂樂不想要看醫生。」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Tn18wCsfe
「你好。」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VSQUpcffx
「你是誰?樂樂不認識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zfMOoWRV4
「我姓史,也是個醫生。如果你不喜歡醫生,你可以叫我史叔叔。你是叫樂樂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GAQO9jALR
「樂樂就是樂樂。樂樂不喜歡醫生……樂樂,不可以這樣沒禮貌。史醫生,你好。我是家安。剛剛的是樂樂,她有點不懂事。」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tIEJWFmI3
「樂樂是你的朋友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fYZlyqCP9
「嗯,樂樂是最好的朋友。我們都一直在一起,偶然他們會出來玩。樂樂喜歡盪鞦韆,安妮喜歡唱歌,小安喜歡畫畫,阿峻喜歡運動,伊凡喜歡讀書。」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8ukEHaU1e
「聽上來你有很多朋友,我能見見他們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x5jXPqg7B
「李醫生不喜歡我談論我的朋友。他覺得是我分不清幻想朋友和現實,但吃了他開的藥我會很不舒服,腦子很遲鈍。只要我不再提,我們就不用吃那種藥了。我告訴你這件事,你不可以告訴李醫生哦。」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vh5EMtgNI
「家安,李醫生診治你很久了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kFpHyZ1x4
「很久了。自從我九歲那年開始一直是李醫生跟進的。李醫生說我是抑鬱症,但其實我沒有自殺,是心怡劃傷我的,阿峻和伊凡已經把心怡關起來了,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李醫生覺得我分不清現實和幻想,把自殺的事推到幻想朋友的身上。那件事已經過去七年了,心怡已經睡了七年了沒有再醒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ye2mndRAV
「家安,如果你不喜歡李醫生,你願意換一個醫生嗎?我覺得你不是抑鬱症,也希望聽一聽你和朋友們的事。」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VDdVsCHpB
史醫生就這樣替代了李醫生,成為了家安的心理醫生,經過幾次談話,他診斷家安應該是解離症患者,也就是大眾所知的多重人格患者。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ugsnwLZeq
「多重人格?」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Q2amVTs7F
「沒錯,家安,你的朋友們,是你所創造出的其他人格。你可以把他們理解為同時生存在你身體裡的另一個人。他們出現都是有原因的。只要找到這些原因,或許,我們就能幫助你們合而為一。」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kiuo4Me82
「但為什麼要合而為一?我們這樣很好。大家一直在一起就好。」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WhRBY48oi
家安自催眠中驚醒,暮然睜開了眼睛,從躺椅上坐起。眼角掃到桌上相框的照片的人像很是熟悉,她一把拿起。照片中的女人和姐姐很像,眉梢多了一顆痣,而且髮型和服裝都更土氣,就像是再早個幾十年流行的款式。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iTckBzEK6
那是她的媽媽,陳豔萍。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SkSNa9zKj
家安自照片上抬頭,張大了眼睛看著史醫生。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QdfObFmIP
和她媽媽合照的人是年輕三十年的史醫生。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axIvLF76g
「史醫生,為什麼你會有和我媽媽一起的合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GI9gIsJzy
「原來你媽媽從來沒有向你們提起過我嗎?難怪後來她連你的複診都不來了。」史醫生露出痛苦的神色,握緊了拳頭。「那年我才十八歲,我從來沒有見過像艷萍這樣的女孩子,生活窮苦但從來不抱怨命運,總是樂天開朗,就像沒有一點陰霾的藍天。我瘋狂地愛上了她、追求她。我們情投意合,但是我父母卻厭棄她的出身,不讓我們在一起,強行要送我出國讀書,只是為了拆散了我們。畢業後我回來找過艷萍,但是她搬家了,我一直找不到她。後來,我輾轉得知她的消息,知道她結婚了。我懇求過艷萍離開那個男人,回來我身邊。我承諾會對她很好,也會對她的孩子視如己出。但是她拒絕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肚子又有了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q0KNxLuRK
史醫生一拳敲在桌面上,忿恨地看著家安。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5x0jmdlaq
「都是因為有了你!如果沒有你,我和艷萍已經過著幸福的日子!」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sqlTPvtcN
「所以我故意在你們最後一次融合的時候從中阻攔,利用催眠暗示讓你們沒有辦法完成融合。你想回歸社會過正常的生活?做夢!我才不會讓你好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HUcMomAnw
「我的家怡如果不是為了照顧你,她一早就可以離開家裡,就是因為你,她才會年紀輕輕就去了。她受了那麼多苦,就是因為有你。她沒有機會享受的人生,憑什麼你就能享受人生!憑什麼我的家怡就被你那禽獸老爸虐待,你就可以活得好好的,我要你為她贖一輩子的罪!」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gd6Wx2ce3
「你的家怡?你是姐姐的……」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TugBFjhaK
「沒錯,我是她的生父。家怡是在我離開艷萍之後那年出生的,她是我的骨肉。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女,讓她們受了那麼多苦,還讓家怡這麼年輕就被害死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ivqCE7TAU
家安從躺椅上站起來,感到一陣眩暈,身子搖搖欲墜。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stuoapMPM
「你難道是為了報仇才接近我的嗎?史醫生!我是那麼信任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7IEs1UO8u
「當初我的確是想幫助你才將你介紹給楊教授治療,但後來覆診時我見到了艷萍。我見到艷萍才知道你就是當年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我那才發現你的報告家怡身上發生了甚麼。上天讓你得了這個病,真是報應!連上天也要把妳送來我手上。」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X7Y5RsCjI
家安感到越來越暈,快要站不住,手往桌上一撐,掃跌了桌上的玻璃杯。史醫生的話令她無比心寒。她一直以來都非常尊敬史醫生,媽媽離婚後她便沒有見過爸爸,她是把史醫生當成是親戚長輩一般敬愛。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z4l2SGQHJ
「你喝的水裡也下了那藥。這種藥會刺激你的人格轉換,很快你就會全身無力,人格爭奪控制權,不受控制。放心,我不會丟下你,我會再把你關進精神病院接受治療。這次你就別想逃出來了。」史醫生拿出約束帶,一步步走向家安。「我會一直治療你,一直,直到你發瘋自殺。」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EO3l2ezlj
她感到阿峻從背後扶住了她,支撐住她的身體。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bFlqEb5JD
—別擔心,有老子在。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aOJW5DbHc
家安感到力量從身體裡源源不絕地湧出,支撐著她的身體,但她的神智卻漸漸流走。她站直身子,感覺到她的嘴唇正開合:「你背叛了我們的信任!」安妮在說話。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eIUUrYSz7
「是你策劃了一切。」那是伊凡。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brDfo2rF4
「你覺得老子會乖乖就範嗎?」那是阿峻。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e6QqykjQk
「不可原諒。」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Xq1htADbK
家安的精神再次沉入黑暗之中。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6GNZ3opb0
王一帆接到通知趕來史醫生家的時候,史醫生家已經陷入一片火海,紅紅的火光照亮了黑夜,儼如白天一樣,濃煙直捲天際。多輛消防車和警車圍住那座平房,全力救火,疏散附近的居民。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sk72cNf2H
俊仔見到王一帆便往他跑來,氣喘呼呼地報告:「帆哥,他們已經疏散好附近的居民。真是要命,偏偏是城西這種高尚住宅區發生大型火警。反正這邊不是我們的警區,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我們還是走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oFlioKGlN
「史醫生之前剛傳短訊給我說林家安來了找他,他家就發生大火。你說,有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找到史醫生了嗎?林家安呢?」王一帆皺眉道,心想:「他就是因為林家安才匆匆趕來的。捉不到人又多了一宗案,這個林家安真是災星!」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QOpxsXGz6
「火勢已經太猛烈,消防員暫時沒有辦法進入火場。疏散居民當中沒有人見過史醫生。帆哥,如果史醫生還在火場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tBzalZO1W
「可惡!」王一帆一腳踢開丟棄在路邊的鋁罐,隨著高高的拋物線掉落在遠處的垃圾桶內。那邊是楊教授的房子。「楊教授呢?聯絡到他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oF0vGPNHQ
「楊教授現在在國外,他說可以抽時間和你聊一聊。帆哥,他還不知道關於史醫生的噩耗,史太太和他在一起。」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Mmsc9557u
「王一帆警員。」人群中走來一個穿着制服的高挑男子。「我是城西重案組的張知喬警探,負責這次縱火案。」張知橋對他伸出了手,眼神卻毫不友善。「城西轄區的案件,不知道為何勞煩你由下城區大駕光臨?」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nVA4AXn4W
「張警探。」王一帆握了握他的手,對他點頭致意,一邊握緊了手。「我是收到史醫生通報,下城區燒屍案的疑犯林家安在他家才過來的。看來這縱火案,還是交由我下城區來查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0nrCjV4Tg
張知喬皺眉。「下城區燒屍案?我這邊的監控錄影的確是有見到可疑男人。」他拿出平板電腦點擊播放,螢幕上是史醫生的平房,能看到林家安從正門按門鈴,史醫生開門讓她進去,一小時後就匆匆忙忙地跑出來,之後有個男人離開,沒多久屋內就開始冒煙。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xxKwlkhnr
「前面這個就是我要找的林家安。但這個男人是?」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I6nkHel7f
「他叫張志豪,一年前出獄。他也在科迪亞紀念醫院工作。」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2od2oCZJF
「張志豪?」王一帆張大眼睛,他覺得他開始能把事情連繫起來。「俊仔!」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dlDTKIsX8
他放眼四周,俊仔已然不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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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俊仔在下城區縱橫交錯的巷弄之間奔跑。當他見到林家安的身影出現在平板電腦的畫面上時他已經靜悄悄地轉身離開。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lSUlDuKWy
他沒有對王一帆說全部實話,他的確和林家安是鄰居,但比鄰居更親近,即使是他們搬走以後,他也從未和林家安斷了聯繫。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aZ9P9ayIw
他們是青梅竹馬。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G9hfummR0
他,不相信家安,任何一個家安,會做出殺害林大成、光頭和史醫生這些事。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LTfBsRSGt
他知道現在家安一定很害怕,以他所知的家安,一定會在那裡。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dcxjDx0yI
那是他們的秘密基地,天台的秘密花園。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s4NZjVNZw
家怡姐姐死後,林大成每次追打家安,她都會躲到這裡。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7U8vRjZET
俊仔推開門口的木板,一個纖細的女子身影坐在天台的邊緣。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4XplWEqOA
「林家安!」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zu7heWeva
女子回頭。「俊仔。」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4DH8wSjun
「你果然在這裡。」俊仔急步走過去,一把將家安擁入懷中。「你這次的禍闖得真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tZKROLNAq
他記得,家安小時候闖的禍也不少,她會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和其他孩子打架,和老師頂嘴,偷偷跑出去玩,事後她是甚麼都不記得的。後來他才知道那是一種病。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6sIwFGaTg
「俊仔,我不記得了。他們說我做了甚麼?」家安的手在顫抖。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ZDAX0e7RN
「他們說你殺了人。家安,你的病不是好了嗎?你還記得甚麼?」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x3LbzLw0r
「我昨天照常去上班。然後,我在史醫生家裡醒來。俊仔!你知道嗎?史醫生是家怡的親生父親!他恨我們!家怡姐姐會死都是我的錯……他陷害我們!」家安突然激動地站起來,眼神變得暴戾。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tYiXU2a4f
「家安?家安?堅持住,別走。」俊仔攬住家安的肩膀,緊緊地抱住她。家安控制不了地四肢亂抓,面容扭曲,嘴唇一開一合卻無法發出聲音。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2WfLl3xX2
「家安已經睡了。很久不見,黃子俊。」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淡定輕柔。「我是伊凡。現在,讓我們來收拾一些爛攤子?」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GMoEFGafM
「伊凡。帆哥覺得是你們殺了林大成、光頭和史醫生。你們有做過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xsAGM9Ytw
「史醫生死了?怎麼可能!」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Np1QWt6pS
「他家發生火災,我過來之前火還未撲滅,人還沒有找到,應該凶多吉少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IvzsKTmAp
「我們沒有在史醫生家縱火。」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ongkx44GP
俊仔拿出手機,打開即時新聞頁面遞給伊凡,新聞排行榜第一條便是「城西平房大火,城中名醫生死未卜」,還附上了史醫生家陷入一片火海的圖片。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xhLAc9Ij9
「這件事很可疑……之前光頭的事也是,碰巧我們見過的人就死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DQ7v9IvW3
「那麼林大成呢?你們怎麼會去下城區找他?」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hs12ll2S8
「我們醒來時已經在那裡,當時林大成已經死了。至於家安為什麼會去那裡,我們也沒有頭緒。」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Tm5ffZdOq
「那就由昨天的最後一條線索開始查吧。」俊仔拿出手機,打開社交平台軟件,搜尋後遞過去給伊凡。「我們去查看看?」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muaNGHJGX
那是一張林家安在酒吧自拍的照片,照片上的林家安化了濃妝,一邊耳垂戴著黑色蝴蝶水鑽垂鏈耳環,笑得魅惑迷人,臉上的酒窩甜美深邃。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HttKIeVFY
俊仔在下城區蒐證找到的那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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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王一帆和張知喬在警局對峙。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LXwJ4dpYM
「這起案子,歸我們。」張知喬翹起腿,不客氣地看著王一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Jx9U3gnJC
「是我們先開始調查的,要我放棄,沒門。」王一帆也不甘示弱,身子前傾,眼睛緊盯著張知橋,像個緊緊盯著獵物的獵人。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RBNxoE8dM
突然,王一帆的電話響起,是楊教授。王一帆向張知喬打了一個眼色,便接了電話。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0DPvJZdX6
「你好。」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VZLtg0Evc
「你好。我是楊教授,請問是王一帆警員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cuyJNXgwN
王一帆向張知喬打了一個手勢,打開了電話免提,把電話放在桌面上。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hpcb0mbwk
「楊教授,我是王一帆,還有張知喬警員在場。」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OlNAYY0d0
「之前有警員來打給我,說是有事要我協助調查?我還在外地,不方便馬上回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UBOdNIYPp
「是的,我們手上有一件案子,需要您的協助。請問您有和史康德醫生聯絡上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chh52sYYP
「我前天和他通過視像電話。他發生什麼事了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zLzdwYALO
「史醫生家裡發生火災,目前還沒有救出史醫生。我們感到很抱歉,楊教授。」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olp3ZhKJW
「甚麼!康德他死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saVrWtZ9h
「楊教授,我們暫時沒有找到史醫生的遺體。我們正盡力搜索。他未必是遇難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OEKAjmQSU
「你們找我就是為了通知我這件事?」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bBO9XLaf7
「楊教授,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事。」王一帆停頓了一下,接著道:「關於林家安。」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Pde37IdWx
「林家安?她是康德的病人,我們曾經討論過這個案,但幾年前已經痊癒了。關於病人私隱的事,我不可以透露。」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5Hw0sG690
「楊教授,我是城西區警探張知喬。我了解您身為醫生有保護病人隱私的責任,但如果這名病人可能已經犯下了罪行,您應該向警方通報揭露罪行證據,這也是您的社會責任。」張知喬插嘴道。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oU0Ghj3o9
「史醫生之前跟警方提過這個病人很危險。她從醫院逃走以後,史醫生家就失火了。楊教授,如果您知道些甚麼能幫助我們調查,現在您應該告訴警方。」王一帆想繼續說服楊教授,他的直覺告訴他,楊教授是知道點甚麼的。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EJBhQq5Wj
楊教授遲疑了片刻,沉默了一下後道:「林家安是個人格分裂者,這點大概康德已經告訴過你了。但她除了平時會出來的幾個人格安妮、伊凡、阿峻、樂樂和小安以外,我們懷疑她還藏了一個具攻擊性的人格,他們叫她心怡。」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nLNz2hnlP
「具攻擊性的人格?會很危險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mKty6kdDQ
「以我們所知,林家安的其他人格一直囚禁著這個心怡,所以我們也沒有與心怡見過面,我很難做出評估。只可以說,這個人格應該包含了林家安所有的陰暗面。每個人都會有陰暗面,但如果將一個人陰暗面放大,那會是多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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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伊凡和俊仔一起去了城東的水晶酒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au0NKSHnn
水晶酒吧,就如其名,用了大量水晶裝飾,燈光照下來折射得閃閃發亮,整個場地富麗堂皇。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8IsoKoCzv
一群濃妝豔抹的年輕女子在他們身邊經過,脂粉和香水味讓伊凡連連打噴嚏。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re4cfTeL4
「這種地方不適合我,我還是先回去了。安妮,你接手。」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lnKLzvGBL
—伊凡!我也不喜歡這種地方!阿峻你去。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1Cxut0vwA
—老子才不要呢!整個地方都是胭脂水粉味!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tqgWYaeHY
—樂樂和小安是小孩子,你們不是要讓他們去這種地方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SQYIu84b2
—不如讓家安自己來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zeUzkLUAH
說罷,伊凡把家安推了出去。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bayg9KFF2
「俊仔?我為甚麼會在這裡?」林家安睜開眼睛,她上一秒還在俊仔懷裡,在下城區的天台,再張開眼睛就去了水晶酒吧,她疑惑地看著四周。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FJmZNQLsQ
「家安,你回來了?」俊仔喜出望外地抱住了家安。「我們是來查你昨天下班後發生了甚麼事的。」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NjDjIBiLJ
俊仔拿出手機,給家安看他找到的那張照片。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vPRdYSHNV
「這個是我?」家安茫然地看著照片。「可是我從來不會化這樣濃的妝,我也沒有這隻耳環……」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w6AAXUZbh
「這張照片的背景,是吧檯那邊,我們問問酒保就知道了。你在這裡等我。」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5Z7cZUEUb
俊仔馬上走向吧檯,那裡只有一個酒保正在擦拭玻璃杯。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GKuRobwQr
「嗨。」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mjk9gvIAh
「小哥想喝點甚麼?這個時間一個人嗎?」酒保拿出一個杯墊,放在俊仔面前。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ciatvFPMb
「我不是來喝酒的。」俊仔拿出手機,把照片給酒保看。「有見過這個人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Tivoz70f0
「每天這麼多人,我怎麼記得呢?小哥你是來捉女朋友劈腿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mFlsYnjPO
俊仔拿出一張鈔票,放在杯墊底下,推過去給酒保。他以前見過王一帆調查時這樣做,他一直很想自己試試看。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s6OsccweF
「你試著回想一下。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多少有印象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ejfKKBWBf
酒保把鈔票收起來,對俊仔笑著說:「我想起來了。這個女孩叫阿怡,在這裡工作。這張照片是昨天拍的吧。她今天沒有來上班。」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8ticoxdAM
「她叫阿怡?那她昨天有發生甚麼事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i0DEdfBfB
酒保把杯墊推回給俊仔,微笑不語。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YAD5tiYWd
俊仔嘆氣,再拿出一張鈔票,又再推了過去。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Bcf4UUzxh
「小哥你真的是來捉劈腿嗎?阿怡昨天跟一個中年大叔走了喔。那男人……唧唧……看年紀可以做她爸爸了,還一副窮酸相。」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WsgeGYHAt
俊仔大驚,他馬上從手機找了另一張圖出來,他心想:「年紀可以做家安爸爸的中年大叔,該不會……」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43rjQVisN
「是這個男人嗎?」俊仔把手機遞給酒保。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daShEBv8F
「就是這個男人,不過看起來再潦倒些。輸給這樣的貨色,別難受,天涯何處無芳草。我請你喝一杯吧,小哥。」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qidIHcdqh
俊仔收回手機,看著照片上的中年男人,那是林大成。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S1A1VKW1j
「小哥,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昨天還有一個鬼鬼祟祟的男子在一旁看著阿怡和那個大叔,後來尾隨他們走了。來來你看……」酒保接過俊仔的手機,打開原本那張照片,指著角落處站了一個黑衣服的男人。「就是這個人。」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VlOvBDP6g
俊仔震驚,馬上跑回去找家安,連向酒保道謝也忘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KruJWOfEc
他跑回走道,但家安已經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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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家安緩緩轉醒,她的頭好痛,好像被人重重一擊。她坐起來,發現自己之前躺在地板上,周圍漆黑一片,但她似乎已經不在水晶酒吧,俊仔也不在她身邊了。她摸摸自己的手腳,並沒有被綁起,便摸黑伸出手,一邊摸索著身邊的地板,一邊向前爬。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Zx0nUpHOo
「好害怕……」家安感到自己眼里開始充滿淚水,手不受控制地顫抖。她自小便沒有因由地害怕黑暗,在黑暗之中讓她感到很不安。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YkaNHTpNB
—別怕,有我在。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7Ff4o4e3W
「誰?安妮?樂樂?」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V6CnAM5Xn
—你不認得我了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jOuDx4GfF
「伊凡?阿峻?小安?」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9ANWpCIhi
—不對。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QlOW5weGI
「是誰也好,請幫幫我!誰來救救我!」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gm1kW1K8k
—睡吧,我來幫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dc7IqqCXr
家安的意識消失在黑暗之中,她感到自己浮沉在溫暖的懷抱之中。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A4uIne7bE
她最後想起的念頭,是姐姐。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3TizGEd8I
黑暗之中,家安的身體穩穩地站起來,她眯起眼睛適應黑暗的環境,雖然很暗,但卻不是全然的無光,她能隱約看到周圍的輪廓。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gNvk3zzuR
「哼,對於生存在黑暗中的我,這點黑暗根本不算甚麼。」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8TF7TbpFt
她身姿優美地滑過地板,避開了障礙的家具,來到門邊,撥下了燈的開關。房間瞬間光亮起來,家安露出狐魅的笑容,宛如就是俊仔照片中的女子。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58ib9MWlZ
「家安和她那群夥伴真是沒用的孩子。」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IpTsznzQE
她掃視房間,一把坐在房間中央的沙發上,翹起腿等著。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R0A3CgRnn
這是他們小時候的家。家怡還未死去的時候,他們一家五口還住在一起的家。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goHtPVflq
不久,門外傳來開門的聲音,有人回來了。
「醒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tY8zld0KU
「果然是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gF6mmKiSM
走進門的,是志豪。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iLgS6wvlJ
「家安,你沒事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dY2HjAVCw
「不對,要再猜一次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6a2OiWOz9
「你是阿怡。」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IW5lmCTFH
「猜對了,我是心怡。」心怡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向志豪。「昨晚在後面偷偷跟著我和林大成的,便是你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lx7mFasPT
「沒錯。」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ijWpiIR3x
「偷偷把家安從醫院放出來的,也是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KUic6ywwV
「沒錯。」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lh5S41t37
「殺死林大成、光頭、史康德的,也是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4vvRf7UqB
「我沒有殺人。我偷偷跟在你後面,都是為了保護你。自從我出獄,便一直想找到你,我知道你是家怡最心疼的人,我一定會代她好好照顧你。她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所以,我偷偷跟著你,在你失去意識時出手幫你打退那些小混混,打暈史醫生,但我沒有殺他們。」志豪向心怡伸出手。「跟我走吧。你是家安也好,心怡也好,我都會照顧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KxYu0pUvQ
「哈哈哈哈哈!」心怡大笑起來:「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顧。你不是真的以為光頭和史康德真的能傷到我吧?」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LGCtM6t27
心怡步履靈活地繞過志豪身邊,瞬間便越過了志豪,出現在志豪身後。她用手指輕輕一刺向志豪的肋骨位置,志豪便倒下跪在地上,心怡輕輕地在志豪耳邊說:「如果我想殺你,你已經死了。林家安需要的,不是任何人,是我。」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NeA50sFLa
說罷,心怡轉身離開,兩人才發現,有另一個人影,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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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出現在門口的,是家傑。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l6inRmsOp
家傑一面露出微笑,一面拖著一個麻布袋走進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wXLxldLyP
「不愧是我的妹妹,做得真好!」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mFMfFhS4s
家傑走過去一腳踢在志豪肚子上。志豪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滿臉忿恨地看著家傑。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pOO9FGTRp
「原來是你。在水晶酒吧偷偷打暈家安,把她帶來這裡的黑衣人,是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w9NkQWbJP
「沒錯。妹妹,歡迎回家。這裡才是我們真正的家。」家傑走進房間,推出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中年婦人。「媽媽也在。」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Ie3bsko1P
家傑然後打開麻布袋,裡面的,是死去多時的林大成。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HXnMFCqLz
家傑把林大成的屍體安置在沙發上坐好,再把媽媽推在沙發旁邊。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v9Wd60Jbe
「你看,家安。我們一家團聚了。」家傑露出幸福的笑容,對心怡伸出手。「放心,我不會讓人再傷害你的,你瞧,我幫你除掉了光頭。」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K8wVjAju0
「你這個瘋子!」志豪鄙夷地看著家傑,一面努力地想爬起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Moyu4NJC0
家傑走過去再補了幾腳,志豪只能虛弱地趴在地上。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BhNOBnniS
「你害死姐姐的帳,我們等一下再算。」家傑說罷走向衣櫃,打開衣櫃上的鎖,終於打開了衣櫃的門,裡面躺著被五花大綁、膠紙封著眼和嘴的,史康德。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SBpnqleUO
家傑撕開史康德眼睛和嘴巴上的膠紙,痛得他叫出聲來。史醫生張開眼睛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恐懼地不斷向後縮,嘴裡只重複著:「不要殺我……」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OCpUtazs3
家傑蹲下輕輕拍著史醫生的臉,微笑道:「放心,我現在不會殺你的。我要你治好家安,讓我們可以真正地一家團聚。」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kSS6vH19L
史醫生猛地點頭。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EXBuybbHh
「然後,我便送你去陪姐姐,好不?」家傑說得無比溫柔,幾乎讓人以為他在和情人說話一樣。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zECqoPjZx
史醫生被家傑綁在椅子上,面對著心怡和家傑。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a5k4iIiyc
「我不需要治療。」心怡說:「我們這樣很好。」
「不對,你還不完整。只有你痊癒了,你才是完整的家安。」家傑憐愛地摸著心怡的頭髮。「乖。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們的。但如果有必要,我還是會打暈你,換一個乖一點的來。」說罷,用力一扯,拉著心怡的頭髮把她按在另一張椅子上。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qfUUxpxZu
「林家傑!你放開我!」心怡扭動著身軀掙扎著,但家傑已經將心怡綁好在椅背。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vTE6Qd9Wj
「開始吧,史醫生。」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t9ydxEvDd
「要成功融合所有人格,需要有所有人格的同意才能順利進行。」史醫生看著家傑,皺起眉頭道:「現在這樣恐怕不會成功。」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2rTVfksrL
「我不願意。」心怡對家傑甜甜地笑,臉上深深的酒窩很迷人。「哥哥,放開我。」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CjTrtXYjH
「閉嘴。」家傑摑了史醫生一巴。「開始催眠她。」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WkmjQB3yZ
「好吧,在我數三聲之後,你便陷入沉睡。一,二,三。讓我們回到你誕生的那一天。」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SU8yc4e4n
心怡的精神被迫退回去黑暗之中,她在黑暗中浮沉,正如她這些年被其他人格囚禁一般。她的思緒飄回了她誕生的那一日。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1IZOAlc96
那一天,姐姐和小小的家安一起在家裡,姐姐在教家安寫字。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h4z5ERUiI
「安安,這個就是安字。就是你的名字的『安』。」姐姐疼愛地看著家安。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dTKqVTMJJ
「那姐姐的名字呢?」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gOOWVr91w
「姐姐叫家怡,『怡』字是這樣寫的。來,安安寫一次。」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2hsvEDgSE
突然,爸爸喝得醉醺醺地衝進來,拉住姐姐的頭髮,要把她往外扯。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7qSofsGOc
「爸爸,放手,很痛。」姐姐在求饒,但爸爸沒有停手,她把姐姐摔在地上,踢了她兩腳。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OZ7oyEDEq
「讓你不聽話!讓你去服侍螳螂幫的幾位大哥幫爸爸還債你也做不好!」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u34fh1898
志豪哥哥也衝了進來,拉開了爸爸。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bsx3mvyba
「林叔叔,停手。不要再打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aklxDafyY
姐姐爬過來,連忙把家安放進衣櫃裡。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WKLRubaJi
「安安躲好,不要偷看,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家安透過衣櫃縫隙,看著外面發生的事。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tjBTJGFEf
「爸爸!志豪!你們不要打了!」姐姐扯著志豪哥哥的手,想分開志豪哥哥和爸爸。突然,爸爸一拳打過去志豪哥哥臉上,志豪哥哥跌倒了,姐姐甩在了地上。頭直直地敲在桌角上,臉對著衣櫃。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JxqdUFR8v
一雙眼睛直直看著家安。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1WjcWTitx
家安一直喊著姐姐,敲著衣櫃的門,但是姐姐再也沒有起來。一雙空洞的眼睛便一直盯著家安,直到家安在黑暗中暈倒,心怡便由此誕生,懷抱著家安,取代了這段記憶。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YXfP3qiL8
—原來你是我最初逃避的記憶。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SRGMavDP4
—沒錯,我便是你。我是你不敢面對的姐姐的死。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mZ6teYdvx
—現在我記得了。但是我不敢一個人面對。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o6jKweXRP
—那要和我一起永遠沉睡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skYyyETjM
—家安,你不是一個人。我們全部人都在。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F4p02iLLb
—我,安妮,會讓你溫柔以待這個世界。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vBvEmRqEQ
—我,伊凡,會讓你理智看待事物。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K34IwninX
—我,阿峻,會讓你用反抗世界的勇氣。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ypGQZWKxO
—我,樂樂,會讓你追求快樂。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OcSVlNTd2
—我,小安,會讓你學會接受不安。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GRNJweBDM
—我,心怡,是你要接納負面情緒。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Eo9MrhTzB
—我們,全部都是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dfa6ZIzvl
家安感到安妮、伊凡、阿峻、樂樂、小安都在擁抱她。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tbmLLqIfI
—你要記住,我們都是因為愛你而存在。現在,你要自己去面對世界了,但我們永遠都會愛你。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qvxBcr0KM
家安知道,這就是他們的道別了。她能感到一段一段的記憶歸位,好的,壞的,快樂的,痛苦的,都回歸了。最後,只剩下心怡還面對著家安。
—你要回去了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EBZnncDLI
—我準備好了。很抱歉囚禁了你這麼久。謝謝你,為我承受了所有的負面情緒。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zL7DxpZKQ
家安對心怡張開了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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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家安張開了眼睛。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24N0mrxrr
她再也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nMaYUJsg6
「哥哥。」她看著家傑。「我回來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uB1SIhfoR
家傑喜出望外地看著家安,捧著她的臉,輕撫著。「真的是你嗎?其他人呢?」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T050B4BIC
「沒有其他人了。從今以後,只有我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THhrgoWEy
「太好了,妹妹!我們終於能一家團聚了!」家傑緊緊地擁抱著家安。「不過,首先我要處理掉多餘的這兩個人。」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HoWd5ojXQ
家傑走向史醫生,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一把小刀,準備一刀劃過史醫生的喉嚨。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gxaAtw4Kj
「等一下!哥哥!」家安大叫。「我有話要和史醫生說。」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oeisVdrWc
家傑轉頭:「喔?你說。」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XdMJVHlrJ
「史醫生,有件事是心怡最後讓我轉達的。」家安看著史醫生。「爸爸媽媽都沒有酒窩,可是姐姐有,你知道嗎?」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CNzZofOqH
「你就是要說這個?」家傑疑惑地看著家安。「酒窩?」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OZ9vpVgdp
「就是這個,我說完了。」家安對著史醫生甜笑,留下史醫生獨自震驚地睜大眼睛看著她。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xSqihCLam
「隨便你。既然話說完了……」家傑再次舉起了刀。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Q59Y4Mxku
突然,志豪從旁邊撲出來,撞開了家傑,一把抱住家傑的腰,死死不放,任家傑不斷地用手肘撞他,志豪也絲毫不肯放鬆,家傑索性一個膝蓋撞上志豪的臉。志豪跌跌撞撞地跌開一邊,鼻子斷了,留了一臉的血。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g3Gv6oqfR
「哼!這麼著急,那我就先料理你!你害死了姐姐,這仇我一定會報!」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Ui8OJdRUe
「哥哥!姐姐不是志豪哥哥害死的!」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7QhfdwIAN
家傑轉頭,狠狠地瞪著家安。「你不是恢復記憶了嗎?怎麼還幫著這個人渣!姐姐死的時候我就在門外看著!」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FkMj2kvpi
說罷撿起了刀,要往志豪衝過去。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80Gae4qdp
「砰!」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eNbMzBLVr
突然一聲巨響,家傑倒了下去。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gK96m5Irj
家安扭頭看向門,俊仔和王一帆正舉著槍。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sZ5TxQmAJ
「你們可真慢……我差點就死了。」志豪奄奄一息地說。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MlbMyfqEC
「志豪哥給我打了電話,告訴我你們的位置。」俊仔跑過來幫家安鬆綁。「我勸過他不要私自行動,讓我們來救你,但他不聽。」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2AddQ3gHY
王一帆檢查過屋內沒有危險後,示意讓救護員進來抬走家傑、志豪和史醫生。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zoJ2AZ6yB
史醫生經過家安身邊時,拉住了家安的手,輕輕說了一句:「酒窩,你有酒窩。」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DTU2sqgzU
家安和俊仔看著史醫生被抬出屋外。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eedx4MN2H
「酒窩?史醫生在說甚麼?他是神志不清了嗎?」
「俊仔,你知道酒窩是顯性基因特徵嗎?」
「甚麼?」
「就是爸爸媽媽其中一方有,就一定會遺傳給孩子的特徵。我爸爸媽媽,都沒有酒窩。」家安對俊仔展露出與姐姐家怡酷似的笑容。
「也就是說,你和林叔叔,不是……」俊仔支支吾吾地不敢說下去。
「已經沒所謂了。」家安牽起俊仔的手。「走吧,我還要跟你回去協助調查呢。」
家安和俊仔一同步出她的舊家。
「其實家傑哥也經歷了童年創傷,他和你一樣也需要關心和心理輔導。如果當時有注意到,或許他也不會變成這樣。」
「我們只是選了兩個不同的方法逃避罷了。」
家安看向下城區的天空,從密密麻麻的電線水管之間,穿透了點點早晨的光線,灑在她的臉上。她是時候把一切丟在過去,開始她人生新的一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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