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我是不應該出生的人)
「知不知錯?知不知錯!」
「不要打、不要打了!媽媽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
「都是妳的錯!當初就不應該讓妳出生。我的不幸都是因為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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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恩,一個家境十分複雜的女生。從小到大自有記憶以來,家裡都是如此「熱鬧」。每天的情況都是一樣。媽媽不問原由的打罵、婆婆恨之入骨的厭惡、公公冷眼旁觀的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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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甚麼,也不知道為甚麼媽媽一家對我如此討厭。只知道,只要自己乖乖聽話,應該可以避過被打的命運。但天意弄人,學生時期的我不論考得好成績,還是得到甚麼學科獎也好。只要跟媽媽說話,就一定會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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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我學懂了沉默。盡可能把自己變成透明的人,就可以保護到自己了。無他,我在想,只要不跟家裡任何一個人有任何接觸,我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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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
「嗯嗯,聽聞為了留住男人,故意懷上的孩子。」
「現在男人還是跑了?」
「對。本來那女的就跟恐怖情人一樣,為了讓男人留下無所不用其極。要是我也甩掉她,再找個更好的。」
「哼,那女的現在自作自受。帶著孩子哪有人再要她?不就把氣全撒在孩子身上。」
「可惜了這無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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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出門上學,總會聽到左鄰右里的竊竊私語。以為細聲講大聲笑,其他人沒聽到嗎?不,我全都聽見了。因為我的出現,挽留不了爸爸?也讓媽媽不能再找到愛人?當時媽媽的決定是怎樣,跟我有甚麼關係?為甚麼要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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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歸聽見,本來都不愛說話的我,根本不會去跟這種三姑六婆對質。原因是,我想通了。不論我怎樣說,他們都不可能因為我的反駁而改變自己的想法。倒不如,靜靜地消失在他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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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爸爸的孩子?」
「對,李恩是個野孩子。」
「你怎麼知道的?」
「全世界都知道啊!野孩子、雜種、無人要的棄孩。」
「李恩是個野孩子!」
「李恩是個沒爸爸的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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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時,因為班中有幾個同學是鄰居的孩子,我的事自然也被他們在學校裡大肆宣揚。言語欺凌只是小事,你們繼續說,我繼續聽而不聞。但發現我對他們的言語沒有反應時,得寸進尺的行為接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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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鎖在廁格裡潑冷水?把我的功課手册全都撕了?太小兒科了。沒跟老師說過被霸凌的情況嗎?怎會沒有?在家裡已經常常被打,希望可以在學校裡偷喘一口氣的我自然想得到老師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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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與願違,老師聽後不以為然。只覺得是小孩子的打鬧玩耍,根本沒有要跟進情況的想法。隨隨便便說句安慰的話就想要打發我離開,不要煩到她的意思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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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被其他同學知道我跟老師說話的後果,就是更多更強烈的欺凌手段。自此,我只有默默繼續獨自承受著。不說話、不舉報,反正都沒有人會帶我出困境。對人,只想遠離。自己一個,才不會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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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小六時的一天放學,想要去個洗手間之後回家的我,被五位同學在廁所裡包圍。有男有女,各人神色詭異,我知道他們又是想要欺負我了。想要拔足逃跑,但地方淺窄,根本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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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圍在圓心之中,我四處張望,想要找到逐出困境的缺口。可惜對方人多勢眾,依我一人之力,實在無法向外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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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同學勾起那邪惡的笑容:「怎麼了?開始想要反擊了?作為玩具,就該聽聽話話。」
一向卑微的習慣,我只能弱弱反駁:「我、不是玩具……」
男同學只是不屑的繼續說:「沒有爸爸的雜種,不配做人!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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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同學的一聲令下,我被抓起雙手,壓至牆邊。大聲呼喊想要引起廁所門外的人注意,一下又一下掌巴讓我臉頰紅腫疼痛,再也發出不了聲音。看著有備而來的他們,一個兩個手中亮出剪刀、美工刀、圓規等等利器。我心裡頓時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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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要這樣對我?沒有爸爸不是我的錯、媽媽不喜歡我又不是我希望的。憑甚麼我要被分別對待?為甚麼我要被人欺凌卻無人伸出援手?不是說愛護孩子人人有責嗎?為甚麼都是我獨自一人承受了所有?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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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次後發生了甚麼事,只知道自己冷靜下來的時候,他們半躺在地上,渾身是血。有的在求饒、有的差點暈倒、有的更奪門而出,大叫「老師救命」。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怎麼會這樣多血?是我的嗎?但我不太覺得哪兒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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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魂未定的同學爭先恐後離開廁所,只剩下我一人在兇案現場。當我還未回神想到現在發生甚麼事的時候,我又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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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在醫院的兒童病房。張開眼睛,看著陌生的天花,濃烈的消毒藥水氣味刺鼻,我不禁嗆了兩聲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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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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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轉頭,看到一位漂亮的大姐姐正在為我量血壓。想要移動身體,卻被疼痛的感覺勒停了動作。全身都像被火燒一樣,刺骨的疼痛感,是發生了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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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到我不知所措的表情,大姐姐擔心地皺起眉頭。隨後故作輕鬆地微笑著,向我釋出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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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小朋友,妳見怎麼了?」
還在狀況外的我不禁提問:「大姐姐,我怎麼了?」
大姐姐苦笑:「妳受傷了,所以被送入醫院。還疼痛嗎?」
我回應:「嗯,但沒關係,我習慣了。」
大姐姐聽後很愕然:「習慣了?誰會習慣受傷?」
我不以為然:「我沒事。對了,大姐姐知道我為甚麼受傷嗎?」
大姐姐走到我的病床架上,拿出病歷一目十行:「讓我看看。或者,我替妳打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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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自己被欺凌,我是知道的。但中間有兩段時間好像突然斷了記憶一樣,想了很久都沒記得發生甚麼事。實在好奇的我,才向大姐姐詢問。而大姐姐向我告知的事,也讓我始料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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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護士姐姐說,相關同學的口供表示,見到我在廁所突然發瘋的攻擊他們,不到頭破血流都不罷休。但這裡有個謬誤,相關人士是有男同學,作為女孩子的我在女廁作出攻擊,男同學怎會也一同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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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男同學改口,說是聽到女廁有慘叫聲才衝進去,想要一探究竟。沒想到連累自己。隨後,老師向其他同學逐一提問。但因為五位同學的口供實在差得太多,讓老師很難相信。孩子還小,嚇得不輕,語無倫次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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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實說,在老師眼中,他們都是調皮的學生。跟平日表現乖巧聽話的我對比實在太大。想要把我攻擊他們的事掛勾上,實在難以服眾。加上在老師來到現場的時候,只見我暈倒在血泊當中。不難想像,事情是賊喊捉賊的可能性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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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事情有沒有被追究下去呢?明顯是沒有的。當媽媽得悉我被傷至入院,聽聞第一反應不是問我情況如何,還是追究校方責任。只是一句「被打死更好」,就帶過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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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方見媽媽沒有想要追究,也終於放心下來。畢竟校園欺凌、校內發生見血事件都會影響到學校的聲譽。想要媽媽息事寧人,不要把事情弄得一發不可收拾的校長,本來想了很多的賠償方案都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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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這次的傷人案件,在沒有人繼續跟進的狀態下,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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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期間,我終於有樂得清靜的時間。放鬆心情,想笑就笑,想跟大姐姐說話就說話。不再需要擔驚受怕、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步步為營。難得在醫院裡,我終於可以做回最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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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靜悄悄地過去,身上大大小小因利器割傷的地方也逐漸癒合。雖然媽媽一次也沒有來探望我,但我沒有不開心。反而像是如釋重負一樣,每天都過得很自在。見我精神飽滿,醫生哥哥說我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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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喜歡,我不想回去。在這裡,沒有人會打我、沒有人會欺負我。大哥哥大姐姐會照顧我,還有其他小朋友可以一起玩耍、讀書、看電視。我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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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懇求著醫生哥哥,但他說醫院位置不多,希望我可以把位置讓給其他更有需要的小孩子。伸手撫摸著我頭頂的大手,很是溫暖。我明白,醫院本來就不是我可以長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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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聽話,把自己的物品都收拾好。想要自行離開時,卻被大姐姐阻止了。說甚麼一定要由家長前來接走,我心想,她不會來的。果然,大姐姐打電話到我家裡,第一次是媽媽聽電話,知道我可以出院後馬上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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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是婆婆聽電話,她直接說醫院打錯電話,她沒有我這個孫女。然後,自然是又被掛斷了。再來的第三、四、五、六次,一直的撥號長響。直到厭煩的公公實在受不了,才不情願地接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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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回到家,又是回到地獄的開始。為了讓自己找到理由可以到醫院,逃避現實,我開始嘗試用各種方式自殘。年紀尚小的我就不停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出入醫院不勝其數,也成為了兒科病房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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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自己的懦弱,每次都是小傷小痛。媽媽的不聞、婆婆的不問、公公的不管,所以每次我都是自己去醫院掛號。當然,這樣的情況終於引起一直負責跟進照顧我病情的大姐姐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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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關心地問:「恩恩,妳怎麼常常弄傷的?」
聽到有人關心,我不自覺笑逐顏開:「因為我想見到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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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說話並不假,但在護士姐姐眼中卻是玩笑。慢慢地,她不再像開初時候一樣的關心我、主動跟我聊天。大姐姐說了,醫院不是遊樂場,醫療服務都是給有需要的人。像我這種故意弄傷自己的人,不應該受到一樣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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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納悶,卻又不懂怎樣表達,其實自己只是想逃避家裡的壓力。但,醫院不是有傷的人就要救治的嗎?不管怎樣,被護士姐姐責罵之後,我是沒有再去醫院了。不論是故意還是真的不小心,大傷還是小傷。我不會再去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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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唯一的避難所都沒有了,我只有愈來愈沉默。別人不要來騷擾,我也不會主動跟其他人有聯系。以致在中學時期,同學都覺得我是怪胎,不願跟我有接觸。很好,我本來也不懂怎樣跟其他人相處。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太煩、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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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情的老師們自然會發現我被孤立的情況,有不少次都想跟我了解發生甚麼事。但沒幾次之後,每一個都是一樣的放棄繼續跟進,跟當年護士姐姐一樣的情況,覺得我沒救了吧?到最後,剩下的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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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人還未起床之時,已經早早出門。放學後到圖書館溫習,閉館後在街上流連,到凌晨時分才偷偷回去。沒見到他們的嘴臉的情況下,終於捱到順利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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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紀可以在外找工作,想要離開原生家庭的祈求終於盼見曙光了。反正他們都不理會自己,那搬出去的事告知與否也不是重點了。雖然說畢業等同失業,其他人有家人的支持,但自己的情況不容許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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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面對別人,但理智告知自己,想要盡快脫離這個死衚衕,只能盡快找到工作。某一日在街上流離朗蕩,隨便四處看時某超市的招聘廣告映入眼簾。上面寫著售貨員、理貨員、收銀員等等。看著都是要面對人的工種,我不禁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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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找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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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陷入思緒兩難的局面時,在超市內走出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圓潤的身材,臉上頂著和藹的表情。沒想到會被搭訕的我頓時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拔足逃離壓迫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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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了,肯定又會被當成怪人了。我真的不擅長面對人,但沒有工作就沒有錢,沒有錢就不能搬出來自理生活。躲在後巷暗角一處,我只能慢慢安撫自己平靜下來。因果都清楚,但止不住的手顫,讓我清楚自己的狀態,根本不適合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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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孩子,如果妳不能面對人,要不試試在後勤做出納?反正本來做出納的員工想要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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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來到超市門口,本來只是想要跟剛才的婦人道歉。畢竟剛才的反應實在太失禮。但不知道發生甚麼事之後,婦人竟然明白我的苦況?我剛才說了甚麼?面對陌生人,我竟然有條理地說出想表達的,而她又真的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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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起剛才發生甚麼事,我只是張口卻不語:「這……」
婦人笑言:「我叫紅姨,這間超市的負責人。」
驚魂未定的我眨眼之後,一改剛才的膽小,直勾勾看著紅姨提問:「紅姨,我只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做出納不怕嗎?」
紅姨依舊保留清爽的笑容:「沒事,不懂就問。年青人,學甚麼都快。」
皺起眉頭的我認真回應:「不,我的意思是……」
不到我反駁,紅姨接著說:「行了。李恩妳說自己隨時可以上班,那明天就準時來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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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姨說後,留下還未回過神來的我呆呆站在門口。發生甚麼事?剛才又說了甚麼?為甚麼我沒有印象?糟糕了,我是不是有甚麼病?失憶症?還是別人常常說的老人痴呆症?只記得以前的事,最近的都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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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里糊塗,點頭示意明白後,我再次來到圖書館。在醫學的書架上,我來來回回尋找著阿茲海默症的相關著作。但查考了幾本不同的研究,感覺跟自己的情況不太吻合。可能只是因為最近找工作的壓力太大,所以才出現短暫的失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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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普照大地,準時來到超市,紅姨熱情地歡迎我。在她的帶領下,我慢慢了解到平日超市的工作流程、後勤環境。在進入後勤室之前,要走一道暗窄長廊。眨眼之間,抬頭四處張望的我像是在觀察著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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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姨見狀:「別擔心,這裡都有閉路電視。很安全。阿麗在這裡工作了三十多年,一直都很好。」
眼神莫明認真,我想了想後點點頭:「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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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麗姨的手把手教導之下,我開始掌握了做出納員的工作。麗姨是誰?就是想要退休的前出納員。日子就是這樣平安地過去了一個月,麗姨把她的工作全都交托在我手中之後,退休了。不過她說如果我有需要,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致電給她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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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的大家都我都很好,沒有把我當成怪人。慢慢地,我開始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模式。雖然平時還是自己一人在後勤室默默工作,核數、對單、發薪……對於其他人來說可能是十分沉悶的工作,但對我而言,絕對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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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面對人,就不用擔心其他人會怎樣看自己。所有事情都在自己掌握當中,有甚麼情況都可以靠自己處理好。雖然開初還是不太習慣,不過幸好麗姨耐心的教導,我發現隔著電話跟供應商對話,其實也可以接受。畢竟沒見到他本人在面前,壓力是沒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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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本來也是在平日一樣的工作著。突然之間有一個陌生人闖入後勤室,他手拿著生果刀,樣子凶神惡剎。我很怕,身體不自覺想要遠離他。直覺告訴自己,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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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提刀走近:「小妞!把所有現金都交出來!」
手抖口顫的我,斷斷續續回應:「不、不、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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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保命要緊,但錢都是公司的財產,要是這次被他真的劫走了,一定會再有第二、第三次。再說,紅姨對自己這麼好,怎可能令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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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他知難而退,我鼓起全身的勇氣:「這、這裡有閉路、電視,你再不走,我、我報警!」
男人沒有被我嚇跑,反而哈哈大笑:「小妞,我當然知道。所以才敢現在來。」
我驚慌:「甚麼、意思?」
男人繼續淡定回應:「我把它們全都弄至報廢了。想要有證據抓我,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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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男人步步進逼,我只能瑟縮一角。兩眼一閉,意識又開始模糊了。到我回過神來,已經差不多是平日下班的時間。抬頭看著四周,哪有甚麼男人行劫?難道自己出現幻覺了?低頭看著工作枱上整齊的文件,隨手翻動,都已經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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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發生甚麼事?工作都已經完成了?是我做的?為甚麼我沒有印象?不會是自己的失憶症又發作了吧?並非諱疾忌醫,只因當年護士姑娘的話,讓自己對醫院這個地方卻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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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只是因為月尾,工作量特別多才出現幻覺而已。反正情況不影響生活,應該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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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天之後,新聞報導一名男子被人棄屍在垃圾桶內。看著電視上的人像圖,我赫然發現那男人就是行劫那位。怎麼被人反殺了?還棄屍了?不過警方說他是慣犯,加上是有背景人士,所以當成仇殺結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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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跟自己無關,自己也不再多想。繼續努力工作的同時,在網路上尋尋覓覓,一間青年宿舍暨青年空間吸引了我的目光。公共互動空間,說是可以加強住客的歸屬感,雖然對我沒甚麼用途。但單人間月租才兩千元,無疑是最吸引我這個窮困孩子決定要入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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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脫離原生家庭這個目標,在半年內存到小量積蓄的我,終於可以開始自己的新生活。本來在家裡的東西也不多,一個小行李箱就已經是我全副家當。來到青年宿舍,跟職員努力溝通後,他終於明白我想要一間遠離人群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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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員目無表情:「嘛,房間安排不能自己選擇的。所有人都是這樣。」
我只能弱弱的繼續請求:「求、求求幫忙?我、我很怕人。」
職員用著冰冷的眼神回應:「怕人也沒辦法,規矩是這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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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職員是不是對我有甚麼不滿?為甚麼總要針對我?雖然本來房間安排是不容選擇的,畢竟租房而已又不是買樓。但職員見我努力解釋卻詞不達意而要快哭的樣子,就放軟口氣,把位於走廊盡頭的尾房安排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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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自己的單人間後,感覺自己無官一身輕。從來沒有的輕鬆感解放,如釋重負。本來想要在這裡重新開始的我,卻萬萬沒想到是惡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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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我的鄰居怪怪的)
入住之後兩個月,感覺自己的生活終於回到正軌上。一直想做的事,除了有屬於自己的空間之外,還是想要有跟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很想跟平常人一樣,試著過平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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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機會來了。在這裡的日子不短,也有在經過走廊或者公共空間時跟其他人接觸。但他們明顯跟自己不是同一類人,更不用說要融入他們當中。寧願繼續自己一人不愛被打擾的李恩,旁邊一直空置的房間終於有人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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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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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旁邊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李恩躡手躡腳探出房門。只見旁邊的房客在搬弄著自己的隨身行李。她是女生,有著長長的雙馬尾。廢話,女生宿舍哪會有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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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在向四周的房客熱情地打招呼,樣子可愛性格外向,讓李恩不自覺退回自己房間中。她的性格是自己羨慕的類型,但明顯她跟自己不是同一類人。打消想要了解鄰居的想法,李恩默默戴上耳機,沉醉在書本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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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還是繼續流逝,每天不是在超市後勤室努力默默工作,就是在圖書館裡流連。累了,就回到青年宿舍休息。每天如是,跟其他房客繼續的毫無交流。日子十年如一日,直到某天有了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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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節日效應,超市的工作比平日更加繁忙。回到房間,倚坐在書桌前。想要放鬆一下之時,突然有隻手從後伸出。扭頭只見慘白的手掌拍在自己肩上,把李恩嚇到三魂不見了七魄。慘叫一聲,引來了其他房客的注意。大伙來到房門大開的尾房,呵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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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節快樂!出來一起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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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人,正是剛剛搬來沒多久的隔壁房客。身穿吸血鬼裝束的她,臉上誇張的血肉裝扮,無疑是在參加宿舍裡舉辦的變裝活動。但李恩實在沒有興趣,倒不如說她根本不喜歡人多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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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客拍胸,先打開話題:「對了,還未正式介紹。我住妳隔壁的,怎樣稱呼?」
看著房客,手拿著書本擋在身前的李恩第一時間卻是想到:「妳、怎樣、進來的?」
房客笑著說:「我見妳沒有關門,以為妳讓我進來的,不是嗎?」
把書本擋在自己臉前,把自己當成鴕鳥的李恩弱弱回應:「沒、沒有的事,我、可能、我只是太累,忘了關、關門而已。」
房客見狀,熱情邀請:「一起來玩吧!」
但根本怕人的李恩只想自己一人待著而已:「不、不用了。」
房客似是不明白,或者她只是想大伙一起玩:「沒關係,反正妳也沒事做。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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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後,房客伸手想要提起李恩的手臂,示意一起到公共空間參加派對。但見李恩眨眼之間,神色突變。本來看似自卑,眼神閃縮不肯面對外人的李恩,一下子似是換了另一個人一樣,眼神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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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自信的發言,李恩揮手拍掉房客的手:「都說了,不去。」
房客先是被李恩的反應嚇了一跳,不過沒兩秒已經平復心情:「那、好吧。妳好好休息,下次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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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李恩的反應如此大,房客只能失落地離開房間。臨走之前還幫她帶上門,房客卻察覺到甚麼。借著關門前一刻的小罅隙,房客再次觀察李恩的情況。不對啊!不論是行為、動作、語氣、反應,剛才都像換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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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又是一個月,心裡有疑問的房客跟李恩再沒有任何主動的接觸和交流。一來是擔心,自己說了甚麼刺激到她,二來是李恩,除了出門上班之外,一直都是在房間中。根本是把自己與世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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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來日的留意和觀察,房客一直都想找機會,認識真正的李恩。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一次青年宿舍大停電,美莉找到借口到李恩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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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拿電筒,房客來到尾房叩門。一下、兩下、三下,見房間裡沒有回應,房客本來已經不抱期望。可能還在加班?可能已經上床休息?可能,她只是對自己的叩門,聽而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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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扭頭離開,房門卻自動打開了。在門罅中,一隻眼睛誠惶誠恐探出。見是房客,眼睛眨了一下,之後略打開一點房門。怕事的李恩還用房門作為防護盾一樣,躲在後面只露出一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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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前人作出警戒的李恩弱弱提問:「怎麼了?」
房客見她終於主動跟自己說話,高興極了:「宿舍大停電,今晚應該都是要這樣摸黑渡過,擔心妳而已。」
沒想到有人關心自己,李恩一時不懂反應:「擔心我?」
房客略顯尷尬:「上次是我不好,是我太衝動了。把妳嚇怕了,真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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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聽到別人向自己道歉,而且只是因為這麼小事。再說,那時候的事,事後為甚麼她會自動離開,自己也沒甚麼印象。加上,要是有問題也應該是自己的錯,怎可能會要別人道歉?這時候的李恩,心裡很慌亂。只能不停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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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到李恩又會有出奇不已的反應,房客只是靜靜地站在房門前,等待李恩自己冷靜下來。果然,在一陣子之後,李恩見房客還在自己門前,再次出言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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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怎、怎麼了嗎?」
房客卻表現不以為然:「在等妳回覆啊。」
李恩不明所意:「回、回覆?」
房客:「我道歉了,但妳沒有回應,會不會原諒我。」
李恩:「我、我沒有……」我沒有要妳道歉啊,但就是說不出口。
房客:「這樣,要是妳原諒我,就讓我進來?要不,現在關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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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選一的決定,房客自覺不是在逼迫李恩,只因她知道孤形弔影的她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說不出口,就直接做反應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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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李恩眼裡,房客是在強逼自己讓她進入自己的世界。沒理由不讓她進來,因為自己根本沒有生氣。但,自己又不想讓陌生人進來,隨便沾染唯一屬於自己的空間。矛盾,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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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客默默等待,但見李恩面容扭曲,像是有甚麼重大心理掙扎一樣。於心不忍,只能修改選項。最後李恩同意,步出自己的安全區。來到房客的房間,一式一樣的設計,雖然只有微弱的燈光,但李恩也能感覺到房間的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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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客見李恩心情好似很緊張,出言安慰:「放鬆,我又不吃人。」
李恩尷尬了:「沒有!我、只是、第一次、到……」
房客:「第一次到其他人的房間?那我真是榮幸了。」
沒想到還未說出完整的話就被了解到,李恩愕然:「妳、聽懂、我意思?」
房客:「其實妳很容易懂。」
李恩再次搞不懂美莉的意思:「嗯?」
房客繼續自顧自的說:「嘛,由這一刻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
李恩愕然:「我們是朋友?為甚麼?」
房客托著下巴,想了想:「感覺我們是同一類人。」
李恩皺起眉頭:「怎、可能?」性格、行為完全不一樣,怎可能是同一類人?
房客:「沒關係啦。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腦袋還在想著「朋友」二字的李恩,不自覺脫口而出:「李恩。」
房客:「好的李恩,我叫美莉!現在我們就是朋友了,有甚麼情況都可以找我。」
面對顛覆自己既有世界觀的發言,李恩難以置信:「甚麼事、都能、找妳?」
美莉卻拍心口保證:「當然。朋友有困難,做朋友就應該兩脇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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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有困難,做朋友就應該兩脇插刀」這句說話,就像有魔力一樣,深深烙印在李恩的腦海中。嘴裡不停唸呢,李恩重覆思考著美莉的話。確定自己終於有一個可以說話的對象,興奮的心情,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她知道停電這一天,是自己人生中重大的轉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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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認識了美莉,李恩整個人都開朗了。雖然只限在美莉面前才會放鬆表現自我,但總算是為擴闊生活圈子邁出第一步。這天,平日笑口常開的美莉不停拍打李恩的房門。待房門打開後,直接抱著李恩的美莉突然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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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跟平日不一樣的美莉,李恩不知所措:「怎、怎麼了嗎?」
美莉止不住的繼續哭訴:「李恩,我們是不是朋友?」
李恩:「是、當然、是。」
美莉:「那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李恩:「甚麼、忙?誰、欺負妳了?」
美莉:「他們、他們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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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莉把剛才發生的事,一一向李恩訴說之。當時美莉在街上,被幾個小混混調戲。同為女生,李恩自然明白美莉當時的處境有多不安,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想幫忙也無能為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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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莉雙手抓緊李恩的雙臂,緊張大叫:「不、妳一定要幫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面對如此激動的美莉,李恩想要退縮:「放、放開我……」
目光突然變得銳利的美莉:「答應我,幫我報仇。答應我就放開妳!」
只想逃離目前困境的李恩,想也沒想清楚:「好、好。放開我。」
聽見李恩首肯,目的已達成的美莉笑逐顏開。放開李恩後的她馬上變臉,豁然開朗:「說好了!不能後悔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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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著輕快的腳步,美莉一彈一跳離開了李恩的視線範圍。她是一身輕鬆了,但自己卻無故背負了不應自己負擔的責任。李恩頓時覺得自己心跳莫名的加快,呼吸急促似是透不到氣一樣。精神緊張、煩躁不安。擔心之後會發生甚麼大事的她,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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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為甚麼會如此焦躁,只知道不自覺在腦海中浮現出一些影像,自己會有跟美莉一樣的經歷,而且可能有更壞的結果。這些幻想,李恩知道是杞人憂天,但就是不能自控地想像著最壞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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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美莉把她的經歷告訴李恩,加上每星期都來叩門提醒,要求作為朋友的她要幫忙報仇之後,李恩沒有一天是睡得好。先不說睡眠質素下降,基本上李恩是整晚失眠。不停反覆思考著可能不會出現的情況,以致日間上班時間沒精神,也不能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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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已經維持一個月,憔悴的李恩在工作上的表現實在強差人意。終於看不過眼的紅姨來到跟前,想要關心李恩的狀態。聽完斷斷續續的解釋,紅姨搖了搖頭。只覺得是小孩子耍脾氣而已,不用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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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皺起眉頭不安回應:「不是的紅姨,美莉很認真,每星期都提醒著我。」
紅姨見她真的很擔心,開玩笑般回答:「那要不妳先作弄一下當報仇?妳朋友就不會再用這個理由騷擾妳。」
李恩不解:「作弄當報仇?美莉的意思是想要我動手把他們滅了。」
紅姨愕然:「妳那朋友根本沒有把妳當成朋友。哪有真朋友會推朋友去做犯法事?」
李恩還是想為唯一的朋友解釋:「但她說了,朋友就是有困難時,兩脇插刀。」
紅姨無奈:「孩子,妳被騙了。兩脇插刀是一回事,找替死鬼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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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姨的話揮了不去,休假還是把自己鎖在房間內的李恩,默默思考。究竟現在應該怎樣做?是不是替美莉報仇了,她就會放過我?一直不幫忙,她還是會繼續叩門提醒。雖然說有一必有二,之後一直陸續有來。但她是我朋友,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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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大壓力、不安焦躁。警覺自己現在的狀態欠佳,李恩回想起之前看過的精神病學書籍。怎麼這麼似書中提及的焦慮症?不會的、不會的,我很正常、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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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縮於床角上,雙手環抱著自己。埋首於雙膝之間,李恩口中唸唸有詞。再次從門外傳來「咯咯」叩門聲,像是甚麼恐怖怪獸來襲一樣。瞪大眼睛四處張望,最近被弄至神經質的她,一直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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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叩門聲停止,李恩也不敢隨便鬆懈。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伏在門上用耳朵貼緊,李恩沒再聽到門外有異常聲音,才願意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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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剛想出外透風的一剎那,一個人借門把鬆開的一瞬間撞了進來。還未定睛看清前人來者,就被那人抓著手臂往外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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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莉氣急敗壞:「妳果然在這裡!為甚麼不開門?為甚麼不替我報仇?我們不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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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連珠炮發,讓惴惴不安的李恩無所適從。要先回答哪一道問題?想要繼續做朋友,但要反駁自己不要做替死鬼?腦袋似是堆滿東西雜亂無章,又像甚麼都沒有一片空白。李恩的不言不語,讓美莉無明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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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莉:「還說是朋友!我沒妳這種言而無信的朋友!」
聽到美莉的宣言,深怕再次被拋棄的李恩反手抓著求饒:「不、不,我、我會做的、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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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激動的美莉,只是生氣的甩掉李恩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尾房。房間空蕩蕩,留下孤寂的李恩跌坐在地上。沒有表情、沒有言語,她只是默默回想起以前在原生家庭中的透明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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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我不要再次被當成空氣。我不要再次被人拋棄。我不要再次被人討厭。我不要再次被當成施虐的對象。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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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滿腔怒火,李恩腳步踏實來到美莉之前被調戲的後巷。果真,一堆小混混都聚集在這裡。像是地盤一樣的後巷,突然來了一位陌生人,小混混自然會多加留神。發現是一位女生,呵呵,毛手毛腳的念頭再次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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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唏,妞兒,去哪?哥哥陪妳?」
「妞兒,哥哥有好玩的遊戲,一起不?」
「妞兒,別這麼冷漠嘛,我們想跟妳做個朋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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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小混混說出「朋友」二字,本來心情忐忑不安的李恩,頓時面色一沉。身上突如其來的殺氣,讓圍在身邊的小混混不禁卻步。冷靜抬頭向上四處觀察,沒發現明顯的攝錄設備,李恩竟然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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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開始了嗎?
李恩:「嗯,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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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混見面前的女生突然換了另一個人似的,出手快狠準。一拳一腳的力量過大,根本不是一般女性能發揮出來的。以為自己撞見怪物的小混混,被打到落荒而逃。有些走避不及,就留在原場被活生生打至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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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泊之中的肢體,一動也不動。不屑地笑了一聲的李恩,聲音竟然像中年男性一樣深厚沉重。情況看在眼內的小混混以為李恩撞邪被甚麼男鬼上身。面對非人種,礙於身份問題,小混混沒得去報警救人。只能無奈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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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女聲在腦袋中響起:好了,想想如何收尾?
男生繼續由李恩口山發出:「跟之前一樣不就行了?」
女聲繼續說: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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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恩清醒過後,發現自己在房間中。躺在床上的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夢見自己把小混混都處理好了。但剛要坐直身子想要起床,卻發現自己周身骨痛、肌肉繃緊,手背上還有明顯的撞擊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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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一面無解的自言自語:「怎麼?我半夜去打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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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急速的叩門聲又再次傳來。焦慮恐懼的反應之下,李恩慌張地躲在被窩裡。再次呈現出「你看不見我、我聽不見你」的鴕鳥反應。良久,叩門聲停止。在寂靜的環境中,李恩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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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充滿安全感的被窩,李恩躡手躡腳來到門前。想要伸手向門柄,但害怕叩門聲會再次響起。一直猶疑不決,立於門前的她最後決定撒手甚麼都不管。打開手機的音樂播放器,用著藍牙耳機,把自己跟世界完全隔離。聽著自己喜歡的音樂,倒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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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恩正要如常出門,卻在走廊上被美莉擋著去路。面對美莉,李恩心跳再次突然加快,手心冒汗。她緊張、她擔心、她恐懼。她不知道為甚麼自己會美莉產生如此反感的生理反應,只知道要是現在再不出門,上班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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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艱難地開口:「美莉,我要、上班了。」
美莉卻不以為然:「我知道,所以我才在這個時間找妳。」
李恩:「甚麼、意思?」
美莉:「昨晚妳明明在家,為甚麼不應門?」
李恩心裡漏了一拍,眼神閃縮的回應:「我、我睡了。」
精明得很的美莉自然知道李恩心虛:「哦?是嗎?本來我只是高興,妳終於替我報仇了,想要第一時間跟妳一起分享喜悅而已。沒想到妳是在避開我。」
李恩:「我……」她在說甚麼?我替她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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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為自己辯護的李恩,見美莉留下一個不屑的眼神之後離開,李恩心裡很難受。她一直很想跟平常人一樣生活,有正常的社交圈子,有平常的生活模式。但為甚麼,自己會對作為第一個主動接近自己的朋友如此抗拒?李恩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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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平日買早餐的小食店,一則新聞報導勾起李恩的留意:昨晚於某後巷中,有人聽到打鬥聲音。樓上住戶報警,屍體在距離案發現場一公里外的垃圾站發現。死者身份未明,明顯被重物攻擊致內出血,失救死亡。警方暫時列作謀殺案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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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聽後心情變得沉重,自言自語:「我不會是夢遊打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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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沉重,但日子還是要過。嘗試專心集中,埋首於工作上,終於開始回復到之前較佳的狀態。紅姨見狀,心裡很是安慰。想要買甚麼禮品獎勵一下小妹妹,沒想到李恩一口拒絕。不是不想接收,而是不敢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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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從小都沒有人會買禮品送她,李恩的反應讓紅姨以為受寵若驚,但她本能反應卻是覺得紅姨的行為是有目的性。想要收買自己做甚麼事?想要對自己做出甚麼不利的行動?還是想要辭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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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不停浮現出各種奇怪想法,李恩的理智很想制止自己,不要再無限擴張腦洞大開的想法。但腦袋根本不受控制一樣,她有她的不想,腦袋有腦袋繼續的浮現。頓時,李恩的情緒十分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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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前的小妹妹又開始面容扭曲,紅姨擔心李恩的情況日漸轉差,於是出言想要建議她去看醫生。不論是普通科,還是直接約見精神專科也好。至少,主動找專業人士幫忙,總比單靠自己鑽牛角尖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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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謝謝紅姨,但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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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自是明白紅姨的好意,但因為以前的經歷,她實在不想再去醫院了,診所也不行。她不想再被人惡意指罵,說她浪費社會資源。就像媽媽說的一樣,自己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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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提及一些重點字眼,紅姨透過李恩的表情反應都察覺到,她的心情明顯是突然低落了許多。「醫院」、「家人」,更像是禁忌一樣,盡可能也會小心避免提及。但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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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到下班時間,拿著自己的工作卡到打卡機面前,李恩心裡很不想下班。不用猜想,李恩相當肯定在自己下班之後,又要去面對隔壁房客。畢竟以自己對美莉的了解,她達不成自己的目的,是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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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想過跟她完全錯開活動時間,那就不用接觸了,但美莉還是會繼續叩門。每次聽到叩門聲,都讓李恩十分壓抑。以致她愈來愈抗拒回到宿舍,很想逃避,但礙於生活經濟壓力,李恩自知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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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怕終有一天美莉會自行破門而入,下班之後不如去幾把買防盜鎖?爽脆打卡下班,李恩急忙跑到五金店,詢問防盜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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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老闆收銀案上介紹的各種防盜工具,花多眼亂。李恩不想再想,最近用腦過度,頭痛得很。於是全都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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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到宿舍,兩手緊抱著金屬鎖在胸前,李恩在走廊上小心翼翼,觀察著美莉的房門動靜。沒見到她的房門有要打開的跡象,李恩如履薄冰一樣終於回到只屬於自己的安全區。剛要關門,卻被一隻纖纖玉手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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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對眼,正是自己一直很恐慌害怕的對象,美莉。門是關不了,美莉大步邁進。步步進逼,逐漸入侵李恩的私人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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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莉像在關心李恩:「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李恩努力鎮定:「沒、沒甚麼。」不、不可以跟她說,她太可怕了!
美莉微笑:「真的沒事才好,我會擔心妳。」
看著美莉的笑容,李恩只覺得毛骨悚然。呼吸開始急速,想要找借口關門逃離:「嗯,我、我有事要辦。」
聽見後,只見美莉輕輕挑眉,用著意義不明的語氣回應:「有事?去殺人嗎?還是要毀屍滅跡?」
李恩:「不!妳、妳別亂說!我沒有、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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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破心裡擔心的事,心虛的表現讓李恩顯得相當失利,猶如不打自招一樣。打量著眼前人的反應,美莉不禁大笑。這個回應,讓李恩心裡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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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環抱著自己與美莉保持距離,雙眼盯緊面前危險人物的李恩,實在不解。她是甚麼情況?為甚麼要指控自己殺人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很想走、很想離開這裡。心理壓力過大,李恩再次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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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莉:「喂、喂?這樣就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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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要給李恩看一些東西,沒想到她抗壓能力這麼弱。覺得沒好玩的美莉,正要扭頭離開,卻被一把男聲叫停。聲音由身後傳來,即是在房間中有人叫住自己。但房間中只有自己和已經暈倒的李恩,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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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美莉沒有理會自己,男聲再次發出:「喂,在叫妳!」
美莉不慌不忙,以高傲的態度轉身看著坐在地上,坐姿像大爺的李恩:「你不是李恩。」
男聲不屑:「所以?」
美莉:「嗯哼,我眼光果然沒錯。」
男聲明顯知道美莉話中有話:「甚麼意思?」
此時,李恩腦海中響起另一位女聲:不要跟她交流太多!這個人,對恩恩很危險。
男聲似在自言自語:「危險?」
女聲:保護恩恩才是我們的責任。其他的,不要管太多。
男聲先回應女聲:「哦。」再抬頭跟美莉說:「離開,這裡不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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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身邊,一直觀察著李恩的動靜,美莉勾起一個不自然的笑容。接著,她拿出手機,把影片播放給男聲的李恩看。男聲的李恩看著影片,眼睛瞪大,突然大怒。出手奇快,以不屬於女生的力度,虎爪緊扣美莉的咽喉,狠狠把她推撞至牆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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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恩激動的反應相反,美莉顯得異常冷靜。一般情況下,正常人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應該會作出適當的反抗掙扎。但美莉只是身體放鬆,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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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聲再次由李恩口中傳出:「妳!要恩恩替妳報仇,妳卻在後錄影?」
美莉不以為然:「李恩說她沒有記憶,我只是在幫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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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被扣在沒有溫度的牆壁上,美莉背後被冰涼得打了一個冷顫。身體一抖,咽喉上的壓力突然消失了。面前低頭的李恩,美莉似是奸計得逞一樣,想要伸手撫上李恩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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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莉:「乖,我會對妳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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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美莉的手快要碰上李恩時,卻被由內揮至外的打掉了。終於抬起頭,李恩的眼神變得銳利,表現也比之前兩位李恩更加穩重。繞過美莉,把房門緊閉之後再次開口,與李恩本來的聲線截然不同的女聲,顯得更加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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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聲率先發問:「妳究竟想怎樣?」
美莉:「兩個啊?不錯嘛。」
女聲:「回答問題。」
美莉:「沒,就是有事想再找李恩幫忙而已。」
女聲:「上次已經替妳做了一次壞事,別再得寸進尺。」
美莉好像想到了甚麼:「對了,他看了,妳還未看。」正要拿出手機的時候,卻被女聲打住了。
女聲:「不用,我都知道。」
美莉:「都是聰明人,妳懂我意思。」
女聲:「最後一次,以後各走各路。還有,刪除這段影片。」
美莉:「行。交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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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成自己目的後馬上主動離開尾房,臉容輕鬆的美莉春風滿面回到自己房間去。看著美莉關上自己房門,目光凌厲的李恩小心翼翼回到尾房帶上門,開始著手防盜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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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恩的身體正在動手為自己的房門加工,腦海中的男聲再次說話:李雅,妳確定要這樣做?
被稱作「李雅」的女聲,用著李恩的嘴巴回應:「不然?」
男聲氣急敗壞:不然?直接打死她不就行了?一勞永逸。
繼續動手的李雅冷漠回應:「李洛,說過很多次,暴力解決不了問題。」
被稱作「李洛」的男聲不憤:之前的問題還不是我解決的?
李雅:「幸好恩恩平日的表現良好,其他人才沒有起疑,要不受害的還是恩恩。」
李洛:喂,怎麼說到像是我害了她?明明是外面的混蛋,讓恩恩受傷了。我只是為她小懲大戒而已。
李雅:「我當然知道,大家的出發點都是為恩恩好。但她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們胡亂幫忙只會適得其反。」
李洛以生悶氣的語氣回應:行,都妳說,我不說好了!
李雅無奈:「你又來了?」
李洛:行行行,有需要才叫我!我自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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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段似是自言自語的對話,因為李洛的閉嘴不語而強制結束。把房間都打理乾淨,洗過澡後的李雅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待眼睛再次張開之時,真正的李恩終於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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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惘然,環觀乾淨整潔的房間,再望向已經裝置好的多把防盜鎖,李恩再次意識到自己有記憶斷層。這些事情,究竟自己何時完成的?努力回想,只有樣子恐怖的美莉在自己房間時候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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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思考、愈是恐慌。在床上的李恩不自覺捲縮在角落,雙手抱頭,樣子惶恐不安。不斷用力搖頭,想要把美莉令人背脊發涼的樣子以物理方式拋諸腦後。唯美莉的樣子好像烙印一樣,陰魂不散,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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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實在反復,情緒面臨失控。李恩開始想做其他事情,以轉移自己視線。在細小的單人房間,放眼望去所有物品全都映入眼簾,毫無遺漏。在書桌上,一把開信刀在陽光的滲入之下閃閃生輝。但在李恩眼裡,卻是寒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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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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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的目光鎖定在開信刀上,不知為何會有興奮的反應。橫衝直撞,以蹌踉的步伐急忙來到書桌旁邊,抖顫的雙手握緊開信刀放在眼前。李恩腦海中閃過以前的經歷,每次弄傷自己之後,都總有一種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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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快樂嗎?她不清楚,但肯定能減壓。每次倒霉、心情不好,就用利器劃破手臂內側。看著鮮紅的液體慢慢由白嫩的皮膚滲出,心情就會莫名的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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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長大後害怕被其他人看到手上的疤痕之後,又會有甚麼說三道四的閒言閒語。所以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做,但現在的心理壓力,讓李恩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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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提起開信刀,翻開左手前臂的內側,道道已經癒合長出肉芽的傷痕觸目驚心。在急速的呼吸中,李恩努力深呼吸,想要先行冷靜。但無論理智有多想控制自己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心理接近崩潰的她還是一刀又一刀劃破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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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這樣做了。
恩恩,聽話。
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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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腦海中,有一道女聲不停叫住李恩,她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在只有自己在場的房間中,不斷的大叫「出來!」四處張望卻空無一人。以為自己出現幻覺的李恩,只有更加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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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哭又鬧的李恩突然靜了下來,低頭垂手,利器直落地上叮噹響。似是用盡電力的電子娃娃一樣,直立於房間正中。再次眨眼抬頭,強行接手李恩身體的李雅只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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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手上一刀又一刀的血痕,抬手高過頭,以減慢血液流失,李雅冷靜地找出房間內置的急救包。坐在床上自行處理好傷口後,李雅半倚在床頭,放鬆心情,閉上眼睛讓身體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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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我的身體有其他人,我還是我嗎?)
在伸出五指也不見的黑暗地方,李恩慌張四處張望。她不知道自己為甚麼會突然來到這裡,明明自己剛才還在房間中減壓。四圍漆黑一片甚麼都沒有,身在何處完全沒有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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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然的抖顫,李恩馬上蹲下,環抱自己以加強安全感。突然,有一道聲音在四方八面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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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行限制了身體的活動,以達至保護性命的李雅無奈開口:我也不想這樣做,原諒我。
還未反應過來的李恩,只有慌亂的大叫:妳、妳是誰?
李雅明白李恩現在一定很亂,但醜婦終需見家翁,她決定坦白:我是妳。
李恩聽後,只有更加混亂:妳在說甚麼?甚麼「妳是我」?
這個反應,一早預料到的李雅耐心解釋:我是妳其中一個人格,我叫李雅。
李恩:人格?李雅?
李洛聽見終於可以向李恩告知自己的存在,頓時加入話題:還有我,我叫李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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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介入的男聲,讓本來已經心神不寧的李恩,頓時變得更加神經質。四處觀望,卻還是空無一人。這樣的場景,讓李恩快要崩潰。一男一女,沒有形象,只靠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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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把李雅想像成一個成熟穩重的大姐姐,李洛就是一個身形魁梧的粗獷大叔。在異度空間嘗試了解李雅和李洛的情況,李恩終於明白為甚麼自己常常都有記憶斷層。以自己的狀況,應該是之前在圖書館查看精神學書籍中所指的人格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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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李恩自行學習和理解,人格分裂應該是指「解離性身份障礙」,即是一個人具有超過一種的人格身份。像李恩本人,應該就是有三個獨立情緒反應、態度、社會行為模式的人格。就是李恩懦弱的原主人格、處事冷靜的李雅和以拳頭說話的李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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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情況,李恩並不知道李雅和李洛的存在,所以才出現了「遺失時間」的現象,即是李恩自己也察覺到的記憶斷層。但現在,她們三人能在同一空間交流,已經進展成有共存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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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嘗試理解現在自己面對的情況:所以說,妳們都是一直在我身體內共存?
李雅的聲音很平穩,似是肯定李恩的想法:可以這樣理解。
李恩:所以現在……我們是?
為了刷存在感,李洛馬上搶答:說是共同體也沒錯。
借機會,李雅故意提醒李恩:所以我們是三為一體的,妳別再傷害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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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著身體只是自己一人,受傷也好,生病也罷。都是自己一個人獨自承受,又有甚麼關係。現在被李雅說了,李恩心底裡自然產生了罪疚感。沒想到原來自己做的事,她們一直都知道。但一直,是由何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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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由何時開始?李雅,我們已經認識多久了?
李雅想了想:應該是由恩恩有自我意識的時候,已經出現了?大約兩、三歲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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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聽後只覺得不可思議,這兩個人格在自己身體內已經快二十年,自己竟然在最近才發現。怎會沒有察覺?還是因為以往的生活,都是把自己困在的痛苦之中而忽略了?不管了,現在知道原來一直以來,李雅和李洛都在保護自己,李恩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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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李恩心情想要放鬆之際,李雅的一句話卻把她重新打落谷底:恩恩,有件事想要告訴妳。妳隔壁的住客想要脅妳,所以無辦法的情況下,我們需要再做一次壞事。
李恩大吃一驚:甚麼再做一次?我之前有做過甚麼?
感覺到李洛伸出手指,開始計算次數:很多啊。以前讀書的時候、在後勤室被打劫的時候、還有……鄰居要求報仇的時候。
對於李洛所說的事完全沒有記憶的李恩,不禁懷疑:甚麼、意思?
李恩的反應,依李雅來說都是預期之中。既然都已經被發現了自己的存在,也無謂讓她繼續蒙在鼓裡:事情要由很早期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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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形成李雅和李洛開始,她們親身見到的都是被辱罵而不得反駁、被虐打而不准反抗的李恩。她們明白她的感受、知道她的痛楚。但她們也知道,她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在李恩還未情緒失控之前,從未出手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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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學校被困於廁所求救無門,李雅和李洛才第一次浮現接管身體的主控權。以成年男子的力度,把欺凌李恩的同學們全都打跨。同學見李恩突然變得暴力反抗,心底裡自然產生畏縮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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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見同學們都跑走,心想一定是去找救兵。情急生智,拿起當時的利器,在身體多處做出被攻擊的傷痕。角度、力度,都是精密計算過。畢竟有些位置自己跟對方落手的方向是不同的,要是被醫護發現都是自己造成,一切前功盡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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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這次事件平安落幕。李恩沒有背上不必要的罪名,之後的校園生活也回復平靜。雖然都是同學對她心生畏懼而保持距離,但至少她不會再被欺負了。本來李雅和李洛想著為李恩好才出手,她們沒想到的是,當年幼的李恩發現了醫院這個可以逃避現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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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用待在家裡,李恩用著不同的花式傷害自己。每次因為自殘躺入醫院病房,她們知道她是高興的。但這樣傷害自己身體而換取的短暫快樂,真的是李恩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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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李雅和李洛決定不再隨便插手李恩的生活,畢竟她們還是會擔心她再做出甚麼猝不及防的行為。沒了醫院這個避護所,李恩的生活沒有最壞,只有更壞。暗啞無光的眼神,行屍走肉的身體。即使生活有多困難,李雅和李洛都堅決不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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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證李恩順利畢業,出來找到工作。想著李恩終於可以過上正常人生活,李雅和李洛本來是很欣慰。但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想要打劫不是問題,但要傷害李恩的人,就要問過李雅和李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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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在後勤室只有劫匪跟李恩兩人,四周沒有人證,用於物證的閉路電視也已經被劫匪先行處理了。很好!在接管身體後,一樣的情況,李雅指示身體戴上清潔用的膠手套,再讓李洛攻其不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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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熟悉四周環境,李雅用計策讓劫匪無處可逃。困在死衚衕中,李洛硬生生把他打至重傷,再棄置杳無人煙的後巷垃圾桶,自生自滅。畢竟要是真的被發現,相比殺人罪,傷人罪絕對是兩害取其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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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不想李恩被卷入事件,李雅在後巷反復觀望,以找出解決方法。剛好,地上有其他打鬥行跡,這裡之前應該發生過幫派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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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助我也,順水推舟,馬上制造出跟自己無關的景象。當劫匪被警方找到的時候,真的依據李雅的劇本一樣發展。把李恩平安地置於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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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沒事。卻因為這件事,讓已經長大的李恩開始察覺身體出現了記憶斷層。在圖書館中著手尋找相關的心理精神科書籍,想要了解自己究竟發生甚麼事了。畢竟幼時的心理創傷不容自己到醫院就診,只能靠自己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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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和李洛知道,事情可能不能再瞞下去。但至少先讓李恩過上正常生活再算。再者,多看學術書本對自己了解多一點,也未嘗不是好事。就這樣,回到身體深處的李雅和李洛繼續默默守護著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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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著李恩可以繼續以正常人的狀態生活下去,美莉的出現卻打破了一向的寧靜。在美莉多次的騷擾之下,李恩的情緒心理起了明顯的變化,各種身心理反應都在表達對這個人很抗拒。也以致為何李洛多次表明想要出手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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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發達的李洛一心只想為李恩解決眼前這個煩人,打死了、打傷了、打怕了,就會像之前的人一樣,退避三舍。這樣李恩的生活就能重回正軌。出發點是好,但腦袋相對比較好的李雅卻制止再制止。依她直覺,這個人並不簡單。如果貿然出手,受傷的只有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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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李雅所料,美莉這個危險人物,用著人畜無害的表情,向李恩說著十分恐怖的要求。甚麼替她報仇?甚麼大家是朋友?在李雅而言,美莉說的漂亮謊言,一點都不高明。只是天真的李恩因為突然得到一直想要的人際關係,盲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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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美莉被調戲的後巷,是李恩本人自己下的決定。李雅和李洛在身體裡面一直替她擔憂著,畢竟這孩子入世未深,要是有甚麼突發情況怎麼辦?再一次驗證了李雅的預計,李恩果然被小混混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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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緊張追問:李雅,要出手嗎?
李雅鎮定回應:再看看,她也是時候學習長大面對了。
李洛:但恩恩快要被他們的鹹豬手……
李雅:再等一下。
李洛:不等!不等!我要出手,恩恩有危險!
李雅:李洛,別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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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李洛的原因,所以李雅只能無奈首先浮出身體。四周觀察環境,想要跟李洛合作再次把傷害李恩的目標擊退。她們的目的只是為了保護李恩,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打亂了她們的計畫。更加沒想到,她們的決定讓美莉有了李恩的把柄,以要脅她繼續為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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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李雅的直覺其實挺準確的。只是現在要解決的,是怎樣才能讓真正的敵人刪除危害李恩前途的影片。雖然美莉目前是答應了,但反應過於爽快,總覺得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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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所以,現在要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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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異空間跟另外兩個自己交流著,突然接收到如此龐大的訊息量,李恩很混亂。聽來聽去,現在的問題似是自己被朋友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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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美莉說過,朋友是需要為對方兩脇插刀、在所不辭。她好像對自己不錯,又會跟自己聊天,雖然她的糾纏實在讓人驚恐就是了。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達成做朋友的標準,所以她才這樣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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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的想法,在異空間中無所遁形,李雅和李洛都同時接收到她的不安。但她腦袋中想像的這種關係,根本不是真正的朋友。即使李恩在生活上感覺好像沒有朋友,但平日依紅姨對她的態度,李雅覺得相比口頭常常提著「大家是朋友」的美莉,紅姨更像是亦師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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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努力用著最貼切的字眼:沒有怎麼做,她要求我們再幫她一次,之後我們就沒有關係了。
但李恩的著眼點卻是:沒有關係?我沒有朋友了?
李洛只是替李恩不值:這種朋友不要也罷!哪有朋友會要脅妳?
一向跟李洛唱反調的李雅竟然附和:的確,我們就是妳的朋友。這種人,不要也罷。
還想為美莉反駁的李恩剛開口:雖然紅姨都是這樣說,但是……
就被李雅中斷了發言:很簡單,如果妳堅持要跟那個危險人物做朋友,我們不會阻止。但如果之後發生甚麼情況,我們不再會出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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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的一句話,讓李恩陷入兩難。她很想在現實中擁有朋友,但對於一直保護自己的李雅和李洛,她又不想放棄。陷於寂靜之中,再次開眼,李恩發現自己重新掌控身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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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翻動手心和手背,反復收縮放鬆每一根手指,李恩確定自己現在是身體的主控人。她很矛盾,不知如何是好。但對於李雅剛才透露了美莉的要求,十分好奇。有甚麼情況,需要用到要脅的手段來請求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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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打開房間,走廊的環境如此熟悉,但感覺很陌生。步步為營,終於來到美莉的房門前,鼓起畢生的勇氣,第一次主動叩響別人的房門。死氣沉沉的走廊,寂靜無聲的環境顯得叩門聲回響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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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因為緊張而加速跳動,緊握的拳頭手心冒汗。心跳聲愈來愈大,似是要從耳膜中跳出來一樣。良久,從房門後傳來熟悉的應門聲,繼而在開門後步出的人影,讓李恩倒抽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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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面對美莉,心裡莫名的抗拒感再次浮現。一種由腳板底傳上頭頂,再擴散至全身的恐懼感,使李恩不由自主地抖顫。開門見著目標人物,美莉用著充滿陽光氣色的笑容迎接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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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起小嘴,似在撒嬌的美莉一臉無辜:「李恩,還以為妳不再找我了。」
李恩一面膽怯:「不、不是,我只是想問清楚……」
伸手拉著李恩,美莉熱烈邀請:「來來來,先進來。」
李恩自然反應往後退:「不、不用了。」
見她反抗,美莉嘴角勾起詭異的角度,趕緊湊到李恩耳邊:「妳想問的事,要是被其他人聽到,很可能會當妳是殺人犯,報警拉妳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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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心頭一顫,也不知怎樣,就跟美莉一同步入房間當中。真正的困獸鬥,現在才要展開序幕。忐忑不安的李恩來到房間,還未回魂就被美莉按肩壓下坐在床上。想要提問,卻被美莉的動作一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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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美莉遞來暖水,像是客人一樣招待著李恩。想要自己冷靜,一直抖動著的手把暖水送進喉中。其實自己只是想問清楚,李雅口中提及美莉要求幫忙是甚麼事而已。在迷迷糊糊之間,李恩沒察覺到美莉勾起的唇角,倒頭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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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己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小房間中。雙手被金屬扣上鎖,坐在冷板櫈上,四周無人冷清得很。枱頭四處張望,除了面前的方桌,還有一台舊式電視機,一塊大玻璃鏡,一道鐵門。怎麼感覺身處在電視劇中關押嫌疑犯的審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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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電視機中顯示自己的影像,從而反監測發現錄影器的位置,李恩一面無解。自己究竟發生甚麼事了?明明記憶中還停留在美莉房間當中,怎麼眨眼之間就被關在小黑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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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李恩不能自控地全身抖顫。愈是對現況亳無了解,愈是心裡不安。既然自己想不通、猜不透,只能向他人求助。同一空間中,只有自己一人。不,還有另外兩位。閉上眼睛,李恩用默想,輕聲呼喚李雅和李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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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李雅?李洛?在嗎?
李洛:恩恩,妳終於有反應了。
李雅:我們想要強制接手身體也不行,反正妳人沒事就好。
李恩:甚麼意思?
李洛:妳真的沒有印象自己做過甚麼嗎?
李恩搖了搖頭,十分疑惑:究竟我做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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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靜幽暗的環境中,感覺到李雅和李洛對於自己的回應面面相覷,李恩無法理解。此時,一聲門鎖扭動的聲響,把李恩拉回現實。張開眼睛,兩位穿著制服的警員走進來,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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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警狠狠地把文件夾摔在桌面上,似是要先來下馬威的嚇到對方,再讓犯人心虛時衝口而出的不攻自破。不過嘛,李恩真的對情況沒有印象,男警這樣做也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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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警則是走溫柔路線,不停向李恩解釋她現在干犯的罪行、否認控罪而被判入罪的刑期、如果認罪的量刑起點等等,想要哄李恩自己認罪。老實說,她不是律師,會不會誇大所謂的後果也是未知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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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硬兼施,就是被要最快結案。但基於疑點利益歸於被告,在未被法院定罪之前,李恩還只是嫌疑犯。警方沒有足夠證據落案控訴李恩的話,也只能在警署關押最多四十八小時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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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警員一直做這麼多動作,想要李恩親口承認罪行。李雅是不擔心,最起碼李恩現在面對的情況告訴她,證明警方還未找到實質證據。但李洛卻焦燥不安,擔心還未見過世面的李恩,會被女警的甜言蜜語哄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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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恩恩,妳甚麼都不說就行。兩日後,就能出去了。
李洛:恩恩,不論他們說甚麼、做甚麼,不要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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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浮現了兩位的忠和,不知情的李恩自然聽從。果然堅持兩日,李恩就因為警方無足夠證據證明她是兇手,就被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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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疲累的身心,重新回到青年宿舍。在走廊向自己尾房進發的同時,李恩察覺到,雖然本來四周的人跟自己關係也不太好,但現在感覺他們的眼神更加厭惡自己。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發生甚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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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發現自己的東西被人移動過。很明顯,感覺是有人來找過甚麼東西,最後無功而還。會不會是警方之前用搜查令來過,但他們要找甚麼?為甚麼會懷疑是在自己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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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恩靜靜站在房間當中,努力沉思各種可能性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一把熟悉卻令人恐懼的聲音。聲線雖然溫和,但聲音來源猶如魑魅魍魎一樣,在李恩心底的陰暗面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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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妳能平安回來呢?」
「是有點本事。」
「乖乖照劇本演下去不好嗎?」
「還要是要問問本人的意願比較好吧?」
「需要嗎?」
「好像不太需要,只要乖乖聽話不就好?」
「難怪反應是不喜歡。」
「有關係嗎?自己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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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敢回頭直接面對,聽著一堆似是自言自語的說話,李恩不敢插嘴。但這裡畢竟是屬於自己的空間,早前才經歷了不少情況,想要自己自閉一下的李恩在深呼吸後鼓起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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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對上眼睛。美莉詭異的臉容呈現在自己面前。說不上是甚麼奇怪表情,明明在微笑,卻感到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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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美莉……」
聽見李恩叫自己,美莉頓了一下後回應:「哦,妳等一下……怎麼了?」
有所顧忌的李恩抱有敵意:「為甚麼要來找我?」
擺手在下巴的美莉認真地想著:「嗯,想要看看妳甚麼情況。」
李恩:「甚麼意思?」
美莉:「不過見妳這樣,應該暫時沒事。」
李恩聽出重點:「『暫時』?」
突然美莉一改態度,用著輕浮的語氣:「別出事啊,我們還要繼續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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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美莉給李恩一個邪魅的眼神,扭頭就離開。留下不知所措的李恩,趕緊把門關上,鎖好所有的防盜鎖,生怕有甚麼生物能闖進來一樣,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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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鬆一直壓抑的心情,李恩無力跌坐在地上,上半身倚靠在大門邊,偷偷喘氣。激烈的心跳不斷,兩手按壓在心口,想用外力令自己冷靜。但額頭上漸漸冒出的冷汗,讓她察覺自己的狀態實在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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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的聲音,明顯是在擔心:恩恩,妳還好嗎?
李恩緊握著自己抖顫的雙手:「沒、沒事。」
跟李雅一樣,李洛同樣擔心:不要逞強了,妳還有我們。
慢慢理順氣道,李恩想要讓兩人安心:「我、我明白,謝謝妳們,我真的、沒事。」
李雅:李洛,讓她自己獨處一下。
李洛:不太好吧?現在發生甚麼事,她還是一無所知。
對於頭腦簡單的李洛的回應,李雅快要按耐不住的想要咆哮: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不知者不罪。
終於平靜下來的李恩,坐回在書桌前提問:「甚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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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李雅有難言之隱,但關係到自己的前途,李恩還是繼續追問。拗不過李恩的堅持,李洛輕輕推了李雅一下,示意說明真相。李雅也知道,紙終歸包不住火。再者,思量後的李雅也覺得李恩是有得悉情況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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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緩了一口氣後,李雅開始娓娓道來。當時在美莉的房間中暈倒了,李恩本人沒有了自控能力。不知道是因為藥力問題還是被催眠,聽了美莉的話後,眼神空洞的李恩便回到自己房間坐著,似是等候適當的時機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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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身穿素黑服飾的李恩突然衝出大街。漫無目的走入小混混聚集的後巷,隨手抄起鐵通就開始無差別打人。沒有特定目標,沒有行兇原因。總之看到人就動手,直到人群全都頭破血流、失去行動能力,才拿著凶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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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通被李恩收藏在某一個地方,但藏在哪裡她本人是沒有認知。雙目無神的李恩似是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大睡。沒多久,警方就來到住處,把李恩扣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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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表面上眼睛是張開的,感覺是醒著的李恩,實際上其實並未回魂。掉了魂魄,坐在冷板櫈上,毫無任何表情。不論前來的警員如何審問,她並未有任何反應。一日之後,李恩再次接管身體時,腦袋一片空白就經歷了那一男一女警員的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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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之後的事,妳也知道了?
李恩一面難以置信:「所以東西被搜查過,是在找鐵通?」
李雅:很有這個可能。
抱著頭,一時按受不了的李恩,不知如何是好:「但、為甚麼?我要這樣做?我、做了甚麼?怎麼不幫我?」
想要為李雅平反的李洛,急著插嘴:不是我們不想幫妳,妳的身體不讓我們接手。
眼神充滿恐慌,李恩把自己捲縮一團:「甚麼、意思?」
李洛:就是我們想要制止妳的行為時,好像有甚麼封鎖了交接的路徑。
李雅:以致我們束手無策。
李恩一面愕然的質問:「所以,妳們就眼睜睜看著我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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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也沒得到李雅和李洛的回應,李恩當作她們默認了。心情十分失落,六神無主。警方會放自己出來,多數是因為沒搜集到足夠的證據。心理壓力之下,李恩情緒崩潰。把房間能搬動的東西全都砸爛以作宣洩,但也無補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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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明明事件主謀是美莉,要是自己有甚麼三長兩短,不把美莉一同拉落水共同面對,怎能消除自己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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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悉李恩可怕的想法,李雅連忙阻止:恩恩冷靜!妳這樣不就中了美莉的圈套嗎?
李恩激動極了,在只有自己的房間中咆哮:「難道就讓她逍遙法外嗎!」
與李恩的反應相反,李雅冷靜回應:不是。但沒有周全的計劃,只會再次被她利用而已。
現實中的李恩已經泣不成聲:「不然、不然呢?我有多痛苦,妳們知道嗎?妳們甚麼都不知道、甚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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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再次失控,但沒有實體的李雅和李洛無力制止。與其強行接管身體,倒不如讓李恩盡情發洩一下。聲嘶力竭,大哭大鬧,四處擊撞。直到眼淚掉光了,身體無力了,終於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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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地上半倚在牆角,李恩想要死的決心也有了,但奈何還有理智的她放不下。放不下對自己很好的紅姨,放不下關心自己的李雅和李洛。畢竟自己死了,存在身體裡的李雅和李洛也無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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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放不開,是害自己無緣無故與刑事案掛勾的美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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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冷靜下來,收拾一下自己的花臉貓。面色陰沉的李恩坐在書桌前,目光鎖定在一張空白的草稿紙上,用著史無前例認真的態度:「好了。我們要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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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最終,我還是我。)
為了把警方的著眼點由自己轉移到美莉身上,李恩計劃反向跟蹤。美莉的作息、活動範圍、行為習慣,通通都是李恩在復仇上需要知道的資訊。向紅姨申請兩星期的休假的李恩,馬上被紅姨察覺到有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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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向著貨架收拾的紅姨,回頭看著李恩:「請兩星期假?」
李恩表情不安,眼神閃縮,明顯是在心虛:「是的。」
擔心李恩的情況,紅姨想要關心:「我可以問一下,為甚麼放假要這麼久的時間?」
李恩語言含糊,像是有甚麼難言之隱:「這個、我要去做一件事,關乎到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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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是甚麼事,不論紅姨怎樣旁敲側擊李恩還是閉口不談。無法得悉,只能叮嚀孩子凡事小心,不要做傻事的紅姨,無奈地批准了李恩的長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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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調查狀態的李恩,身上都是平日常見的素色衣服,口罩墨鏡是想要隱藏自己的容貌。以一身自以為不顯眼的裝扮,李恩開始跟蹤美莉的日常生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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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上九時左右,美莉出門。在海傍公園遊走著的她,跟在垂釣的大叔談天。相談甚歡,感覺已經是老朋友一樣。中午時份來到一間快餐店,還未說出要點的套餐,收銀員早已為美莉準備好飯票,明顯也是個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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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餐店一直打手遊的她,終於在傍晚時份走進一間中式小菜館。老闆馬上用兩支大啤酒迎上,吃吃喝喝到午夜凌時。醉昏昏的她跌跌撞撞來到某後巷,李恩以為美莉會再次被小混混騷擾,卻發現她跟小混混本來就是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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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說,被小混混欺負其實都只是為了讓自己動手的借口?躲在暗角中靜靜地觀察的李恩,想到美莉的目的後膽戰心驚,下巴久久合不起來。一開始就沒有甚麼朋友,雖然目前不知道她的用意,但美莉對自己一定非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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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一改昨日的行程,身穿斯文衣裙的美莉來到書店。猶如有自動導航一樣,直奔收銀處。看到身材高挑、戴著無框眼鏡的男店員有上班,美莉開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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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店員偷快地談天說地,偶然抬手遮掩小嘴輕聲笑,郎才女貌。在旁人眼中,他們匹配極了。但在李恩心中,只是在擔心美莉正在盤算著甚麼,下一個受害者將會是那位店員。之後時段,都是在同一間咖啡店裡渡過。是日,只有跟文青一樣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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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本來勞動跟蹤了這麼久,終於在洗澡過後要準備入睡的李恩,卻在無意之間聽到隔壁房間傳來聲響。畢竟是青年宿舍,隔音效果會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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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還未升到中空,美莉已經收拾好,整裝待發。一身運動裝束加上鴨舌帽,飽滿的背包加上行山杖。明顯是要來一天的戶外活動。跟著美莉外出的李恩沒想到,當日的挑戰是如此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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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外出,先是登峰攻頂看日出,之後到山腰的小茶館吃上一個豐富的早餐。中午繼續郊外行山遊,真的是「又越過高山又越過谷」。到了傍晚時份,才回程到青年宿舍準備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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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宿舍有著共用的廚房,但食材都是靠自己準備的。所以在美莉回去的時候,順道到了超市一趟。跟在身後的李恩不敢步入,要是被認識的人發現而出口呼喚自己的話,一切前功盡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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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超市門前左右晃動,讓身為職員的紅姨提高了警覺性。目不轉眼的盯緊可疑人,紅姨突然驚覺很像一個自己認識的人。無聲無息,漸漸走近可疑人,紅姨輕聲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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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指壓下墨鏡露出眼睛的李恩無奈回應:「紅姨……」
露出果然如此表情的紅姨:「真的是妳。妳在做甚麼?」
李恩手指美莉:「紅姨,她是我之前提及的朋友。但她卻做出陷害我的事……」
沿著手指的路徑,紅姨望向美莉那人畜無害的表情,不禁嘆氣:「所以妳請假是為了找出她陷害妳的證據?」
雖然跟原本的想法不太一樣,但李恩避免多一事,就點頭回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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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跟蹤手提大包小包的美莉回到宿舍,沒想到美莉竟然能煮出一手好菜。不只是自己吃,還有讓其他舍員一同吃到飽。當中更有不少聲音表示,美莉的廚藝可以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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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本來想著昨日已經遊山的美莉會休息一天,沒想到是日的活動就是玩水。在清晨時份,美莉到水上活動中心划艇。中午就到一間茶座休息一下,避過正午猛烈的陽光。下午傍晚時份就到海灘游水。全日都像是為了逃避他人一樣,把自己與外界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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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終於見到美莉上班工作的李恩,心裡終於放鬆了一下。畢竟已經玩了四天,再有錢的人也要有收入來源才能維持她那龐大的生活開支吧?跟著美莉來到茶餐廳,換上制服的她努力工作。長達十六小時,無間斷的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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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凌晨下班的時候,手拿著是日工作的現金支薪,嘴裡卻不耐煩地呢喃。似是鬼上身一樣,不停的說甚麼「總要老娘上班養活,自己有手有腳卻只顧去玩、認識朋友、泡男友。氣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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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美莉的自言自語,李恩在回到自己房間後馬上跟李雅和李洛討論。其實美莉的情況,會不會跟自己一樣?李洛是不以為然,但李雅是覺得有這個可能性,畢竟每次美莉來找自己要求報仇的日子,都是固定的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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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美莉全日都在宿舍中,沒有外出。跟其他住客在公共活動空間聊天玩桌上遊戲。不知道是因為之前的活動量實在太大的關係,還是今日的美莉想要休息,所以李恩也因著這個的關係,終於可以留在房間當中。但心神不定的李恩還是擔心美莉會突然外出,所以其實她沒有怎樣好好休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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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最讓李恩驚恐的星期日,果然一大清早,美莉再次來到房門口前叩門。李恩在幾次深呼吸後,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迎接她的,是笑容可掬的美莉。跟其他日子的表情完全不同,今日的她給李恩的感覺,笑裡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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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裝在甚麼都不知道,如常的向來者打招呼:「美莉?這麼早找我是甚麼事?」
美莉笑著說:「沒甚麼,好像很久沒有見面。我們是朋友,怎樣也得一見。」
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的李恩默默回應:「也是呢,但我今天有事要辦,可能不太方便。」
美莉用手指來回撫摸下巴,不以為然:「是這樣啊,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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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後,美莉便轉身,提步離開了。急忙地關上房門,李恩才敢放肆地大口喘氣。那眼神、壓迫感,明顯是表裏不一的態度。幸好,美莉好像沒有發現自己連日來的跟蹤行為。以目前的狀況來說,自己還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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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一口涼水定驚,李恩重新收拾好心情,再次步出房間繼續自己的計劃。星期日的美莉,感覺很奇怪。之前的她大部份時間都是向外走,上山下海。要不就是跟其他人熱情交流。但現在的她,卻行為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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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出甚麼具體的事情,但就是很反常。經過海傍公園,之前談得起勁的垂釣大叔跟美莉打招呼,她卻視而不見。大叔的不以為然,讓李恩覺得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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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在美莉走遠之後,默默走到大叔身旁提問:「大叔,美莉她……」
大叔從釣桿的目光上移,抬頭看著把自己包成可疑人士的李恩:「妳認識她?」
李恩:「嗯嗯,她是我朋友。但因為最近覺得她有點奇怪,所以……」
大叔嘆了一口氣:「也不是最近的事,莉莉她只有星期一才會主動跟我談天。」
李恩:「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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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是一個很活潑的孩子,每次來到都會主動跟自己談心。不過,只限星期一而已。其他日子來的莉莉,都不會跟自己有任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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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以為是自己之前說了甚麼惹莉莉生氣,所以她不再理會自己。但下星期一的莉莉又回復正常,讓大叔感到很困惑。慢慢的,大叔發現她的行為是有固定模式。所以才對現在的她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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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聽後覺得是有用的資訊,心裡歡喜:「原來如此。」
大叔出言提醒:「妳朋友快要離開了,不用跟上嗎?」
李恩:「啊!謝謝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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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叔分別後,李恩跟美莉繼續保持距離的跟蹤行動。中午時份,美莉走到書店中,四處遊走。文質彬彬的男店員見到她,卻沒有主動走近,眼神閃縮。這樣的反應讓李恩覺得很奇怪,之前他們還不是有講有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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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男店員身前,李恩主動詢問:「你好。請問一下,你認識美莉嗎?」
男店員原本以迎客的笑容面向李恩,但聽到她的問題後,笑容立即僵硬了:「沒,我只是認識溫柔體貼的簡莉,不認識甚麼美莉。」
李恩繼續追問:「那剛才經過的那位顧客,你……」
知道李恩想要問甚麼的男店員,馬上揮手表示:「不認識、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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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店員的反應,無疑在告訴李恩,他在說謊。美莉究竟做過甚麼,明顯讓男店員感到惶恐不安?再者,他提及的是簡莉,簡莉是誰?難道是美莉的孖生姐妹嗎?但房間中只有一人的聲音,李恩不覺得青年宿舍的單人間可以入住兩人,或者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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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李恩在腦海中飛快思考的同時,美莉的身影已經在店門外,將要消失。想要快步跟上的李恩,馬上跟男店員道別。走出店外,四處張望的李恩卻發現美莉消失在視線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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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美莉今日的行動模式,下一個地點應該就是登山了。抬頭看著普照大地的烈陽,李恩心裡嘆了一口氣。噢,現在這個時候上山?不是吧?沿著星期三跟隨的腳步,來到山腰的小茶館,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店裡吃著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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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自言自語:「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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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館中找了一個比較隱蔽的餐桌坐下來,活動多時的李恩感到肚子空虛,跟身旁的伙記下單點餐。正當伙記想要離開入單時,李恩伸手抓著他的手臂,向伙記詢問一下有關美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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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記把筆插回耳背,無奈地回應:「菲莉嘛,每星期三行山後都很準時出現來吃早茶的。但星期日就不太定時。」
李恩糊塗了:「菲莉?她叫美莉耶。」
伙記:「不對啊,星期三的她自我介紹是菲莉,我們一直都這樣稱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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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默默呷著茶,心裡不少疑問浮現。所以說,她是故意以不同身份和形象出現在不同的群體當中?還是她的情況真的是跟我一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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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快吃飽喝足,李恩馬上跟上準備結帳的美莉前往下一個地點。上完山,自然是去海邊。來到茶座,美莉點了一杯黑咖啡。坐在遠處的李恩聽見,店員跟美莉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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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走到美莉身邊笑言:「淑莉?今天比平日晚了一點呢。」
美莉勾起一個怪異的笑容:「我沒有晚了,星期日的我就是這個時間來到。」
驚覺客人心情不太好的店員,馬上扯開話題:「那、今天跟之前一樣,草莓奶昔?」
美莉抬頭,用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回應:「我不能喝牛奶,給我一杯黑咖啡。」
發現今日的客人跟平日的很不一樣,應該說是反常,店員趕緊點頭:「好的,請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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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鬆鬆坐著望下海,看著夕陽西下,時間又來到晚上七點了。跟著美莉來到茶餐廳,要了一個晚市套餐的美莉,大飽口福一頓。卻在美莉吃到最心滿意足的一刻,茶餐廳老闆走到美莉身前出言,因為人手不足希望美莉可以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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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米莉,今日加班,出雙工。」
美莉:「不,今天我放假。」
老闆:「雙工也不要?是不是想以後都不想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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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著豬排,面露凶光的美莉用眼神震懾了老闆。老闆心裡自然反感,至討厭的程度。一直以來的米莉都是卑微拜金,只要用錢就能推動她工作。怎麼竟然學懂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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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不做白不做!鋪頭沒有妳也會繼續運作,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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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甩下一句說話後悔氣地離開,繼續忙碌的工作。回復一面幸福,咬著豬排的美莉,視線不自然地掃向李恩正坐著的位置上。脫下墨鏡口罩吃飯的李恩察覺到她的目光,卻故意裝著沒有發現。整頓晚餐,兩人沒有任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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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一直跟在身後,其實她在擔心,哪天會被美莉發現自己正在跟蹤她。但好像已經一星期了,美莉也沒有甚麼反應。感覺沒有被發現吧?剛才那一眼,應該不是在看著自己,可能是在看自己身後的街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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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到宿舍的美利,一個箭步走到李恩的房間前,趕緊地叩門。在後面走來的李恩看到跟蹤目標正在尋找自己,心裡十分緊張。但為免引來美莉的懷疑,只能用自己能意志力壓下自己抖動不止的身體,勉強撐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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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美莉,找我?」
見李恩面色不太好,美莉似是關心問道:「李恩,妳身體不舒服嗎?」
眼神閃爍的李恩:「沒、沒事。」
美莉:「是嗎?注意身體,我會擔心妳。」
李恩:「不、不用了。」
聽到李恩拒絕自己的好意,美莉皺起眉頭:「嗯?」
察覺到美莉情緒的波動,李恩馬上改口:「我、只怕、會麻煩到別人,不是說……」
美莉:「哦,別擔心。我們是朋友,互相關心是應該的。」
想要逃離現場的李恩邁步:「那、我先回房間休息了。」
卻被美莉張開雙手攔著去路:「對了,妳今天不是說有事要辦嗎?事情辦得怎麼樣?」
李恩:「還、還好。但我累了,先回房間了。」
美莉:「要不我去妳房間?那麼妳就可以一邊告訴我今天的事情,一邊休息了。」
李恩:「今天不太方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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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李恩邀請自己進入房間的美莉,一直以各種理由阻礙李恩。最後,還是讓其他住客的叫喚之下,美莉才願意暫時放棄進入李恩房間的念頭,跟隨其他住客前往公共休憩娛樂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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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群人當中,一位年青的男住客向兩人站著的位置叫道:「若莉!一起來玩唄?別管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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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大伙準備離開,李恩伸手拉著其中一名住客,想要向他們道謝。但住客卻一面厭惡,以為是孤僻的李恩一直拉著若莉不放,讓若莉感到困擾。總之李恩終於回到屬於自己的空間當中,心情突然的放鬆,令李恩陷入昏睡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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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漆黑中,李雅伸出雙手把李恩抱緊:恩恩、恩恩!
微微張開眼睛,李恩氣若遊絲:李雅……我很累。
站在身邊的李洛雙手叉腰,理所當然地回應:當然累了,這星期又上山又下海。差不多是妳平日一個月的運動量。
李恩想要解釋:李洛,我的意思不只是身體上的累。
李雅已經替她糾正了李洛的誤解:精神上的折磨更加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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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躺在李雅溫暖的懷中,李恩終於可以安心地休息。閉上眼睛,腦海卻不由自主浮現出連日來的經歷。由心底產生對美莉的恐懼,讓李恩額上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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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叫莉莉、星期二叫簡莉、星期三叫菲莉、星期四叫淑莉、星期五叫米莉、星期六叫甚麼還不清楚。但剛才的男住客說的名字是「若莉」,所以其實哪一個名字才是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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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了解、不想理會,現在的李恩只想得到真正的休息而已。待李恩再次張開眼睛,看著熟悉的白色天花,她明白自己已經回到真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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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書桌前,從書櫃中抽出一張被對折了的白紙。看著之前寫下的嫁禍方法,李恩只能搖搖頭,把白紙撕碎再丟棄。以前考慮的做法,應該不能對現在的美莉使用。畢竟每一個她都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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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李恩想要出門散心,卻在房門之外再次遇上她的恐懼。美莉用著詭異的笑容面對著剛開門的李恩,李恩被盯到不寒而慄。身體反應比腦袋思考來的快,反手就想關門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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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在關上的最後一刻,卻有一隻手掌從門縫中伸出,擋住了。心裡發慌的李恩不自覺地罵了一聲髒話,手忙腳亂想要繼續關門的她卻把門外的美莉惹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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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怪力把門硬生生推開的美莉,頭已經能夠伸入房間裡,壓下聲線威嚇:「李恩?妳不歡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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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全身的力氣壓在房門上,希望把門關上的李恩在面對面望向面目猙獰的美莉,當刻精神崩潰。髒話連發,用力再用力,想要把美莉擠出唯一的安全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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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加強力度,李恩先放輕推力,再奮力撞向房門。被門邊夾到痛了,美莉就會自己離開。李恩是這樣想。但每次放輕再撞,只是在為美莉製造出乘虛而入的機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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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突如其來的力度踢開,連帶貼在門邊的李恩被撞倒躺在地上。闖入房間的美莉以獵人一樣高傲的姿態俯視猶如過街老鼠的李恩,那種蔑視,只令李恩想要逃離現在。用手肘不停讓自己往後挪動,李恩驚恐的表情讓眼前人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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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莉裂嘴而笑:「怎麼了?我很恐佈嗎?」
心生恐懼的李恩已經語無倫次:「妳走、走開!不要在這裡!」
聽見李恩的回應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樣,美莉笑容一沉:「我們不是朋友嗎?怎麼不能在這裡?」
慌張的李恩已經不顧得美莉扭曲的臉容:「不要!不是!妳滾!」
美莉收起笑臉,瞪大眼睛再次逼向李恩:「別說我無情,給妳最後一次機會。」
李恩揮動雙手,想要趕走面前令自己驚恐的源頭:「我們不是朋友!從來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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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恩脫口而出之前,心裡突然響起李雅的聲音:恩恩不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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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切都為時已晚。一言既出,一切也回不了頭。深知李恩會不自覺說出刺激到美莉的話,但奈何不知道是因為甚麼原因,李雅和李洛不能強行接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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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答案,美莉重新站直身子,冷漠地自言自語:「是啊?我們不是朋友,那別怪我不念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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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聽見美莉那陰陽怪氣的話後,在虛無的環境中大叫一聲:糟糕!李洛雖然知道美莉之後一定會再有行動傷害恩恩,但沒料到李雅的反應之大,頓時被嚇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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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李雅,妳怎麼了?
李雅憂心道出:還記得之前的影片嗎?
一時之間,李洛不太明白:甚麼影片?
李雅嘗試提醒:上次美莉用來要脅我們替她做事那段影片……
李洛頓時恍而大悟: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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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莉離開之後,李恩還在恐懼的衚衕當中,走不出來。瑟縮於一角,把自己抱緊的她,此時聽到四方八面而來的聲音。內容是甚麼沒聽出來,但環顧四周亦空無一人,李恩更加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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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手掩耳,嘴中不停唸唸有詞。想要趕走莫名聲音的李恩實在壓力過大,不支倒地。到自己轉醒之際,發現自己又在警署的審問室當中,莫名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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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上次見面的男警和女警,但見他們勝券在握的表情,李恩心裡閃過一個不祥的感覺。只見上次對自己還算是溫柔的女警也打起官腔,看來是有甚麼證據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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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警:「哼,還不是栽在手裡?」
女警:「妳想抵賴也不行了。」
他們的話讓李恩著實摸不著頭腦:「甚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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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們把匿名報案的影片展示給李恩,以示公允。李恩看著影片中的自己如此陌生,以自己膽小如鼠的性格,怎可能是去打人,還打死人?似是想到甚麼的她,馬上衝向女警面前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被搏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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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警:「證據確鑿,認罪的話可以考慮向法官求情。」
李恩的眼睛不停四處掃視,表示相當六神無主:「不、這不是我!一定是李雅、李洛!我、我連小強都怕,怎、怎可能打人、殺人?不、不可能!」
女警:「還有同謀?供出來,我們可以考慮把妳轉為汙點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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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指著自己的身體,不停說著一些正常人聽不懂的話。甚麼在身體裡有另一個她、都是她們指示的跟自己無關、始作俑者是美莉等等。在警員們的眼中,都只是李恩想要推卸脫罪的謊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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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因為李恩提及過美莉等人,警方循例上還是要向相關人士落口供。得到的都只是一面倒的指控。首先,青年宿舍中的登記,只有若莉的名字,而若莉作為隔壁住客,也只表示跟李恩不熟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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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住客均曾表示有見過孤僻的李恩跟若莉糾纏,通常都是李恩咬著若莉不放,所以平日在公共空間一起談天時,也曾聽聞若莉對這件事感到十分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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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超市,紅姨被要求提供資訊時,才知道李恩被捕。雖然不擅長與別人溝通,但紅姨堅信李恩不會作出如此殘忍的事。但也因為紅姨的口供,讓警方更加確信,李恩是因為性格有問題才會無差別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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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開庭審訊之前,李恩一直被還押收容所。候審期間,李恩情緒激動,多次用拳頭打自己心口,試圖把李雅和李洛叫出來為自己澄清。但在別人眼中,她會做出自殘行為,只是為了開脫。有一次,更是為了逃走而出手推撞警員。無奈被制服後,加控多一項襲警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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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審開庭,李恩在犯人席上繼續吵鬧自己無罪,事情跟自己無關。法官見她情緒失控,猜疑是否有精神病等因素影響,要求查看李恩的心理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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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餐廳裡,某人正吃著豬排。看著電視新聞繼續的跟進報導,她勾起了唇角。如此同時,心裡有很多種聲音同時在發話。雖然雜亂無章,但她卻能清楚了解到是誰在表達著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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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莉開腔就指控:美莉,這次妳做的太過分了。
美莉不以為然:沒有過分。不跟我做朋友的下場,從來都是這樣。上次陳小明只是跌斷三支肋骨和左腳小腿骨,是他幸運而已。
莉莉一語中的:所以才沒有人敢跟妳做朋友。妳看我,四海皆兄弟,明顯是妳有問題。
菲莉回應:莉莉,別說了。美莉不會聽講的。
淑莉表示支持:菲莉這次說得對,要是她聽講的話,我們不用常常搬家了。
米莉無奈:現在又出事,看來又要在新環境下重新適應了。希望下次找到的工作,不要似這次這麼辛苦就好了。
若莉若有所思插話:那我明天去辦理退房?
好玩的莉莉聽到被佔用時間不高興了:不行!明天星期一,是我出去玩的時候!
簡莉想要勸阻:事態緊急,妳就少玩一天吧?
但莉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行不行,那若莉星期二去退房吧!
簡莉頓時反臉不認人:為甚麼要星期二?反正也是延後,星期三不行嗎?
涉及自己利益,菲莉加入戰場:喂,為甚麼是我?明明是美莉的問題。
美莉依舊不覺得自己有甚麼問題:我沒問題,我一直好的很。
被美莉的態度激怒,米莉破口大罵:好甚麼好!每次要搬走,有哪一次不是因為妳闖的禍?再說,之前常常私自佔用了我們的時間,還未跟妳計算呢!
作為原人格的若莉,面對跟自己平分時間的其他人格,她已經不想再多理會了:好了,不要吵了。不要每次都這樣吵好嗎?我星期六才去退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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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審定案,李恩被判蓄意謀殺不成立,但傷人或對他人身體加以嚴重傷害、襲警罪罪成。雖然量刑起點為三年,但因為精神報告表示李恩疑似有人格分裂等病症,故即時判入精神病院,直至醫生簽字完全康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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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送到精神病院得李恩,終日呼喊李雅出來認罪。向著不同職員表示,自己無罪,凶手是另有其人,那人在自己身體內。在旁人眼中,李恩就是一個無藥可救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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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虛無的空間,李洛終於看不過眼:要不,我們去自首?
李雅給李洛翻了一個白眼:現在我們現身認罪,用的是恩恩的身體。到時候,恩恩不是在精神病院渡過,是在牢房!
李洛:好似也是啊?但恩恩這樣……
李雅:由她自己冷靜。你忘記了法官的判詞了嗎?只要恩恩完全康復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李洛:那要不我們浮現,表現冷靜就行了嗎?
李雅:要是她自己想不通,出到外面情況還是一樣糟糕。現在當是給她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思量。也算是對她的救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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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叫累了、喊累了,坐在床邊發呆。天色已漸沉,幽暗的病房中沒有一絲光源。猶如李恩的生命中,沒有一絲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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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天不應、叫地不聞。她知道,在這裡沒有人會相信自己,在這裡沒有人肯幫助自己。連作為自己延伸人格的李雅和李洛,也離自己而去。李恩,心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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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救贖這回事!從來都沒有人想著要幫助我走出困境,挺身而出。一直以來的我都只是隻身一人,孤身面對世途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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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輩子,李恩承受了不少無妄之災。最終,我還是我。命運由一開始已經定了下來,不容改寫。如果還有來世的話,希望可以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原生家庭、守望相助的同輩、同甘共苦的朋友。平凡、快樂、平等、無憂、順利、無慮,渡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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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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