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再次闖入通道, 穿過寂靜的長廊, 依稀看見有人影在長廊的盡頭。
"我勸你們.... 還是不要再繼續前進好了。"
"駱曦?!"
駱曦神情恍惚, 動作古怪"你們想知道真相? 想死在這裡? 還是想全身而退?'
眾人面面相覷, 不知道駱曦突然出現的原因何在。
"怎麼樣? 很難選嗎?"
倪焯嘴角微微向上彎, 他故意抬高聲線"如果說.... 我們想知道真相後全身而退, 那又如何?"
"哼嘿, 不可能! 要麼知道真相便會死在這裡; 要麼殺了我便可全身而退, 你們.... 會怎樣選?" 駱曦聲音變得沙啞, 音調有一種冰冷的金屬感, 匿藏著一股無奈的哀傷。
趙玄眉頭稍動了一下"什麼意思?"
駱曦耷拉著腦袋"哈哈哈哈哈....." 苦笑聲中充滿極其悲痛絕望, 他瞪著眼睛好像丟了什麼東西一樣"因為父親在我身上偷偷裝了能破壞AI的裝置, 只要殺了我, 便等於殺了全部AI!"
蔣芫將大嘴巴, 露出一幅難以至信的表情"怎麼可能?! 他好歹也是你的父親!"
駱曦的大腦已經失去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 木頭一般地站在那裡不動, 發楞看著前進的眾人"無論我做什麼, 他沒有一秒鐘當我是兒子, 以往不當; 今天不當; 將來也不會當!"
此情此景令他們大吃一驚, 如今的駱曦就像一隻被人遺棄可憐的小狗。眾人怔怔的呆站在原地, 看著快要發瘋的駱曦, 怎樣也找不到要領。
"從你們身上, 我感受到了困惑、茫然、甚至摻雜著一絲懊悔。" 在黑暗中一把磁性的聲音冒出來, 發出一聲輕笑, 但看不到表情。
眾人聞言一動也不敢動, 額上的汗珠也好像凝固了一般。突然一道強烈的燈光照亮著整個空間, 他們有所警惕, 立刻背對背圍圈而立!
出現在眼前的人, 渾身散發著一種高傲感, 他那滄桑的眉毛下, 有一雙嚴峻的眼睛, 誰看到這雙眼睛就會不自覺地和他保持一段距離。和他並肩而行的是靳國琛, 還有喻巧、楚薇、紫曼、汪淼、文端緊跟在身後。
"唐峻濤? 果然...."
"做兒子的直呼養父的名字, 還懂不懂禮貌?" 唐峻濤一步步靠近, 近了, 更近了, 他終於來到趙玄的身邊, 像一座泰山定在他面前。
"你只當我是一件工具, 何曾當過我是你的兒子? 我不知道的事太多太多了!" 趙玄趁機出言譏諷。
"嘿嘿, 你我心裡都清楚, 就不必裝模作樣了! 當一件工具不好嗎? 是誰令你不用受牢獄之苦? 誰又令你擺脫貧困的苦惱? 誰令你擁有片刻的自由? 你都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嗎?"
趙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眼裡閃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所以呢? 所以我必須對你萬分感激? 必須這一生也當你的輔助工具? 你曾答應過我, 我幫你扶搖直上, 你便會給我真正的自由! 但在你的心中根本一點也不信任我, 一點也不想放我走!"
不知是什麼觸動了倪焯"身為警務處處長, 這些事情你也參與.... 不對! 還是說你是策劃者之一?"
唐峻濤走到倪焯的面前與他對峙"我喜歡從眼睛裡去解讀一個人的思想, 因為從眼睛裡可以探尋一個人的心靈, 可以捕捉一種信息。"
倪焯緊緊的盯著唐峻濤, 臉上浮出自信的獰笑"啊?! 那此刻的我在想什麼?"
"嘿嘿.... 罷了! 就如他所說...." 唐峻濤瞄了瞄在一旁發呆的駱曦, 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殺了他, 或許是條出路。"
趙玄臉上的肌肉在憤怒地顫抖著, 眼睛裡滲透出火般凌厲的目光, 他心裡暗暗下了決心, 在眾人面前, 要嬴得乾淨利落, 要速戰速決。他屏住呼吸, 兩手在背後彎成弧形, 然後猛然撲向前, 兩手迅速地一扣! 怎料唐峻濤好像看穿了趙玄的心思, 不急不怒, 冷靜沉著, 粗壯的手臂, 緊握著趙玄來勢洶洶的攻擊。
趙玄迅速掙脫唐峻濤的制肘, 他自然是知道對手的厲害之處, 不敢輕敵。
唐峻濤擺出一幅自以為高人一等而了不起的樣子"這種粗淺的招式就別亮出來了, 拿點絕招出來。"
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 突然塞滿了趙玄的心胸, 他暗地裡掏出短刀, 利用手中有武器的優勢, 向唐峻濤強攻, 在趙玄密集的進攻中, 唐峻濤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用同樣的武器全數擋下趙玄的攻擊, 而且比他更快更高更強! 趙玄跳了起來, 退後幾步, 脫下外套, 擺出個迎戰的架勢。
"啪啪啪啪啪啪啪" 在拳腳及武器戰鬥下, 發出連串的聲響。
眾人沒有插手的空間, 只有怔怔地留在原地, 猜疑和恐懼等複雜的情緒在心上徘徊。即使知道唐峻濤是警務處處長的身份, 也未料到他的身手如此優秀。
唐峻濤亮出絕招, 果然威力很強, 把趙玄手中的短刀丟了在地上。唐峻濤沒有停下, 他見趙玄有剎那間的破綻, 搶先出手, 命中對方, 使他的感官出現了錯覺, 趙玄一時慌亂, 開始胡亂攻擊。這時的唐峻濤只守不攻, 輕鬆的躲開每一擊, 在趙玄眼前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頭危險的魔獸!
趙玄怒不可遏地吼叫著, 聲音像沉雷一樣滾動著, 他恨得直翻白眼, 恨得牙根發麻, 手指骨發癢。但他即使奮力抵抗, 越是掙扎; 輸得越快! 正在僵持之際, 倪焯一把飛刀襲向唐峻濤, 強行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終於雙方停下了手, 趙玄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氣。唐峻濤瞪起眼睛, 眉毛一根根豎起來, 直直地盯著倪焯。
嚴翰按耐不住"我們這些平庸之輩, 對你根本一點影響力也沒有,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夠了!" 靳國琛在口袋拿出一包香煙, 點燃了一根, 緩緩放到嘴邊, 深深吸了一口, 懨悶了好久才輕輕吐出來"我是這遊戲的主持人, 你們最終也是想知道我們的目的, 我告訴你們也無妨, 但你們能不能活著離開.... 嘿嘿, 我便不能保證。"
靳國琛和唐峻濤對視了一眼, 像是徵詢對方的同意。唐峻濤不語, 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轉過身對眾人別過臉。
靳國琛掉下煙蒂, 用腳踏熄, 再抽取一根新的香煙重新點燃, 煙從他的指間燃燒, 煙霧屢屢上升, 眾人等待著他的深思。過了一會, 靳國琛終於也開口說 "你們啊, 覺得人類可怕嗎?"
這一刻, 眾人愣住了, 彷彿時間之輪停止運轉。沒有人回答, 應該說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靳國琛沒有打算他們會回答些什麼 "人類為了令科技更發達, 生活更便利, 環境污染越來越嚴重! 許多公務員的處事手法欠缺積極投入, 為了明哲保身, 不會花腦筋考究; 人類的殺戮和殘食, 亦從未停止! 單是在吃方面, 手段更是殘忍! 真的要數的話, 罪狀多得有如天上的繁星! 自私的人類, 為了利益和自己的慾望, 毫無憐憫之心, 無休止的破壞! 最終也會得到反噬。" 靳國琛的話越說越快、越脆, 像一掛小炮似地連連地響。
眾人反覆思索, 的確, 靳國琛的話所言非虛, 但這個時候為何要說這番話呢?!
嚴翰露出惆悵的神色 "你討厭人類? 但你自己也是人類啊!"
靳國琛拼命地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 濃重的煙霧從他嘴裡噴吐出來, 飄散在他腦額周圍 "對啊! 上天真喜歡玩弄人!"
倪焯鎖著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 "即使你討厭人類, 又與這事何干?"
靳國琛微笑著, 也許一個人在真正無可奈何的時候, 除了微笑, 也只好微笑 "你有聽過「恐怖谷理論」嗎?"
趙玄聽了這話, 眉宇間形成一個問號 "你是指那個古舊的理論?! 是人類對非人類物體的感覺的假設?"
靳國琛那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著銳利如鷹般的眼神 "正是! 世界機器人學家一直激烈批評該理論, 但我終於製造出擬人程度高達99%的AI。如何? 你們是怎樣看我製作出來的AI?"
趙玄的心頭不由一顫 "的確, 你製造的AI真是幾可亂真! 但那又如何? 可以證明你身為科學家的偉大?"
靳國琛的臉上顯露出釋然的笑容, 嘴角向上牽扯 "逼真就好! 那便可以取代人類!"
在場的人無一絲雜音, 宛如窒息了一樣, 所有人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
嚴翰眼睛張大 "你.... 在說什麼瘋話?! 取代人類是什麼意思?"
靳國琛沒有在意眾人訝異的目光 "以經濟學來說, 人類身體脆弱, 增加醫療的負擔; AI有自我驗測功能, 有問題隨時可以自我更換零件; 人類學習速度慢, 反之AI學習的速度是人類的好幾百倍; 以生產力來說, 一個AI每天可以工作十八小時以上, 必要時還可連續工作數天, 更不需要消耗電力, 用太陽能系統便足夠! 人類有無限的私慾, 永遠不會滿足, 但AI只聽取命令, 不會有過多的慾望!"
趙玄聽了他的發言差點沒昏過去, 心裡真是又氣又恨 "或許你對人類極度失望, 但也不見得AI絲毫沒有情緒, 難道你想把人類滅絕嗎?!"
"......不會! 你們只是實驗品, 簡單來說, 本次的所謂遊戲, 其真正的目的是除了測試AI的能力外, 還可以收集你們的數據。恐懼、反應、能力各種數據也令我們本次的實驗得益。"
趙玄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我們?! 即是說你和唐峻濤嗎? 嘿哼, 我雖然理解你的想法, 但不代表我認同你的做法!"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 趙玄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 殺了靳國琛! 至少能讓事情暫緩。他緊握著手中的短刀, 趁靳國琛不為意時, 瞄準他的心臟猛地衝過去!! 站在一旁的喻巧進一步意識了趙玄的動態, 如離弦之箭, 向前衝去 "主人!!!!"
"哧"的一聲, 那把短刀直直的插入擋在靳國琛前面的喻巧身上。趙玄忙伸出雙手, 牢牢捧住了那嬌小的身驅, 她還沒來得及綻放生命中的燦爛, 就這樣過早地凋零了。趙玄死死盯著那把小刀, 好像他自己的心在那兒流血, 在那一刻, 他彷彿看見整個世界崩潰在他的面前。
頓時, 趙玄好像掉進了冰窖裡, 從心底涼到了腳尖, 他的心默默在想, 寧願要一個華麗短暫的夢, 還是一個殘酷漫長的現實?! 或許當人越想挽留些什麼時, 就越容易失去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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