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串話後，封希昊便闔上雙眼，用一臉「我在感悟天理，勿擾」的神情靜靜靠在神像上。
徒留秦預辰一個人一頭霧水的站在原地，臉上寫滿了懵逼和茫然。
所以封希昊說了那堆要幹嘛？發表自己的人生觀還是給自己的人性本惡教拉教徒，亦或是單純的有感而發？
幸好封希昊有一半以上的話都是自己在腦補，若是全說出來了秦預辰的表情會更不對。
不對的程度嘛……大概是從現在的「我覺得你有點病，要不要去掛精神科？」到「沒救了，放棄治療吧！」這樣。
……好吧，說完全不知道其實有點不太對。
看著沒有任何說話欲望的封希昊，秦預辰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之前看到的場景。
就在剛才，秦預辰甫一察覺不對勁時立即壓低了護目鏡，將封希昊包含他身後的神像給掃了一遍。雖然很快就把護目鏡給按回來，但這點時間也夠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了。
他看到了一場融合，而且還是單方面的融合。
融合方，封希昊；被融合方，神像，或者說黑息鬼。
其實比起融合，秦預辰內心覺得用「汙染」這個詞或許更加正確。
透過封希昊與神像的接觸面，封希昊的精神力，也就是那堆不明黑色觸手源源不絕的纏繞上神像的身體，並藉著憑依物與被憑依物的聯繫順藤摸瓜，將附著於神像身上的黑息鬼給裹得死死的。
若只有這樣，或許秦預辰會將其解讀為施加於精神體上的「限制」，比如說因精神體被綑綁導致該物體在現實的行動與思維受到一定阻礙等。這樣的特術敵人沒防備時或許可以做為關鍵賽點來施予最後一擊，可要是敵人反應夠快，想通媒介是透過身體接觸才能施予這點拉遠距離，這特術大概就廢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針對特術專精於近身者而言，畢竟近身戰鬥免不了有身體接觸，從某部分來說若對戰雙方實力相當或差距不大，這招可以完克近戰那方。
但是！沒錯，就是但是！
秦預辰眼尖的察覺那個黑息鬼竟然被「染色」了！
算上這次，秦預辰已經與黑息鬼碰面三次，其中一次在現實，一次幹掉了對方，一次就是現在。這三次已經足夠秦預辰對黑息鬼產生一定印象，別的不說，就色號這點他是絕對不會記錯的。
有句話說我可能記不住你的臉，但絕對不會忘記你的氣場。對於日常看特效、認人用顏色的秦預辰來說，說這個人的外觀特徵，長得怎樣怎樣他也許會疑惑，不過若是說這個人日常處於什麼情緒（顏色），那麼他不需要一秒，直接用下意識都能給出答案。
原先纏繞於神像上的黑息鬼便是一層淺淺的，看起來中氣不足，似乎一口氣就能吹掉的煙黑色霧氣。這也很正常，畢竟只是個能隨隨便便就被抓來當作考題，測試對象還是所謂「新進員工」，本身強度就不高的怨氣鬼。若不是其身上構成的負面情緒有一絲人對死亡的畏懼，又因附著於神像上而對其他構成本質較弱的鬼產生了「統御」能力，再加上場地是火葬場這個跟「死亡」節節相關的所在，這種鬼都不用其他人動手，封希凰一個不帶精神力的拳頭就能讓它灰飛煙滅。
可以說若不是因這個鬼出場迷惑在前，讓秦預辰下意識放鬆了警惕，他才不會被這種簡簡單單的幻境特術給陰了進來。
他絕對會在幻境的「精神力」靠近的前一秒就發現了！
而就在剛才，這個完全不被秦預辰放在眼裡的黑息鬼，在封希昊的精神力「汙染」下，等級蹭蹭蹭往上升，從原先一團薄薄的煙霧，搖身一變成為了封希昊身邊日常包裹的黑泥了！
秦預辰看得目瞪口呆。
封希昊這個特術，尼瑪是要上天啊！
＊＊＊＊＊＊＊＊＊＊
能讓鬼升級的特術，還真是聞所未聞。
秦預辰思索了三秒。
封希昊這個人雖說有點中二吧，或許還有點厭世傾向。但衝著他跑來天道有限集團這個據說是特術者聚集地的公司，而不是直接大手一揮加入鬼的陣營，應該還沒有反人類反社會的想法吧？
而且就算對方真的反人類了，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吧，好像……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最多感嘆一下這小子怎麼那麼想不開，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當世界公敵，接著就劃清界線，橋歸橋、路歸路，偶爾遇到的時候嘴炮一下再打一場，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論封希昊這人是真黑還是假白，未來是反派役還是英雄役，甚至跟秦預辰以前瞎想的那般，封希昊不是人而是鬼，那又如何呢？
對於現在的秦預辰來說，封希昊的疑點在他眼裡並不算什麼。有跡象不代表有問題，有問題也不代表是大問題。就算是大問題，能解決的事是問題嗎？當然不啊！
就算未來真的出了什麼沒人能解決的大問題，那也是未來的秦預辰的事了，跟他，現在秦預辰又有什麼關係呢？
飛快想通後，秦預辰對眼前的場景，自然也就不驚訝了。
不僅不驚訝，他還特別淡定的拔下護目鏡。
――這種不知道是吞噬、同化還是融合的場景當然要無碼高清看清楚啊！即使看清楚的前提是遭受精神污染，他也不願意錯過這個難得的現場版！
而相比之下，被用「看戲的眼神」盯著的封希昊卻不淡定了。
也許是看秦預辰的反應不如預期，封希昊驀然睜眼。維持著虛假柔和的表象，他溫聲開口：「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封希昊重新站直，雙手緩緩平舉。道道黑色的精神力線段從修長手指尖端延伸而出，隱沒於身後神像的後腦處。便見他的手指輕巧一勾，那個被他又拍又掐又靠毫無動靜的神像陡然一動，頭也喀喀喀地轉了過來。
一神一人同時看向秦預辰，嘴角勾起，露出了抹嘲諷的笑容。
見此情景，秦預辰腦海裡瞬間閃過了三個字：傀儡師。
――藉由龐大負面情緒的傾倒、共鳴，使對方成為手下任其操縱的玩偶，是連以惡為食的鬼都會被感染、控制的特術。
「這、這……」秦預辰表情震驚無比。他看向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神情越發諷刺的封希昊，目光在神像和封希昊上的黑線上來回打轉，一句話欲言又止。
封希昊眼神暗了暗。看著一副不可置信貌的秦預辰，他彷彿可以預見對方排斥的神情。
自黑暗誕生，比夜幕之鬼更為深沉的黑色……早在初見時厭惡的表現，以及被困於棺材時感受到的絕對透析的目光，他早該知道了。
現在不過是把那層若隱若現的窗戶紙給捅破了罷了。這不就是他所期待的嗎？期待不須掩飾真實自我的時刻。
既是如此，那他現在隱隱生出的後悔與怯弱，又是為了什麼呢？
明明一切的發展，都是自己策劃並想看見的……
封希昊垂下手，突然有些心灰意懶了起來。
放鬆了對神像的控制，抬起頭，封希昊露出了不知對鏡子練習了幾遍的虛假微笑，正想對秦預辰說剛才一切都是開玩笑，卻不想下一秒，原先呆愣在原地的秦預辰忽然動了。
只見他雙眼發亮，風一般竄了過來。無視了發動特術時更為陰森的氣場，無視了本該使他退避三舍的重重鬼影，面對著那連接著神像的黑色線段，眼神中沒有任何一絲其他人眼中會出現的忌憚與排斥，只有純然的好奇與驚喜。
「我靠！」秦預辰驚奇道：「這個特術也太帥了吧！」
他回過頭，看著神色有些發懵的封希昊，眸光中閃動著前所未有的探究欲，就像貓看到了毛線團、科學家面對著全新的實驗體。
可以說如果眼前有一把手術刀，秦預辰絕對會二話不說把他的腦子給剖了，觀察裡面是什麼狀況。
封希昊：「……」
在這宛若實質的目光下，他默默朝後退了一大步。
他開始懷疑接近這個人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了。
他雖然想找到一個能直接看破所有黑暗與罪惡，能讓他不需偽裝、忠誠面對自己的人，但這並不代表他想要被「物理」看破啊！
ns 15.158.61.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