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微彎,為我的決定感到無比的開心。但當所有人都盯著前方的盆栽時,從不抬頭的死靈領隊卻轉過頭來,緊緊的盯著我。我對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太亮了,彷彿能夠看穿我的一切,令人發冷但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我強迫自己移開眼睛,將身體背向他,努力克制著不去看他的眼睛。但我還是能感覺到他緊盯著我的目光,那讓我覺得全身發冷。
「我們走吧。」他盯著我的背影說。我不確定他是在跟我說話還是他的隊伍,但我猜兩者都有。跟在他身後的兩名死靈立刻交換了疑惑的眼神,其中一個紅頭髮的死靈先開口說話。
「但是他們——」
「我說走了。」他打斷了紅頭髮的死靈,紅頭髮的死靈輕咳了兩聲後,吹口哨要剛才往盆栽方向去的死靈回來。
等到他們都歸隊後他們將抓到的農夫們推進去破舊的馬車,裡頭空間不大,但他們不在乎,他們喜歡讓農夫們在裡面擠成一團,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特殊癖好。
領隊的死靈終於移開了目光,帶著他的隊伍,繞過剛才被他們推下車的村民,離開了村子。
但他們離開後,村子裡的氣氛沒有緩和的跡象。莉迪亞衝出房子,跪在她爸爸身邊緊擁著他,她想都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再見到他。他們就這樣緊擁著對方,好像這樣就能彌補被偷走的時光。
另外一位剛被送回來的村民用他僅存的一隻腳矗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只有臉上的淚珠不斷滾動。
他沒有親人,只有他自己,而現在他甚至連自己都失去了,這樣的他沒辦法再耕種,沒辦法再做其他工作,幾乎等於是判了他死刑。他絕望的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憤怒的大聲吼著,沒有注意到大家都注視著他。
接著他從袖口滑出一把暗藏的刀,才剛滑出來隊長就注意到了,他立刻跳起來衝出房子,試圖阻止他,但還是太遲了。他高舉的雙手,在隊長拉住他之前猛力往腹部刺下一刀,尖叫聲隨即四起,刺痛了我的耳朵,我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顫抖的雙唇抗議著要我移開目光,但我卻沒辦法做到。
鮮血濺到隊長的臉上和身上,他張大嘴巴看著那村民慢慢的倒下,隊長衝上前扶住他的身體,讓他不至於直接重擊地面。
「隊...隊長,能在臨死前見您最後一面,是老...老夫的榮幸,請您...繼續守護村子。」那名村民握住隊長的手,廢了好大的勁才擠出了這些話,即使不在他身旁,我也能看見他身體在顫抖。
「我會的,您放心,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都不會讓死靈奪走我們共同創造的一切。」隊長同樣握著他的手,堅定的說。
「謝...謝謝,還有,我是馬克。」馬克說完便鬆開了手,眼角流下了最後一滴淚水。紅色的液體不斷從他的腹部湧出,隊長緊壓著想替他止血,卻也只是徒勞。
直到馬克說出自己的名字,許多人都發出了驚呼,就連隊長也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卻又悔恨的流下淚水。
馬克是在我出生那年被死靈帶走的前任隊長,這個村子除了跟我差不多或比我小的孩子外,其他人都曾在他的帶領下度過一段時日,據說大家都十分崇拜且仰慕他。
但當他再次回到村子時,卻沒有一個人認出他是誰。
他變得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隊長突然改變了他的姿勢,他單膝跪在馬克旁邊,任憑眼淚滑過他的臉頰,顫抖著將右手握拳放在心臟的位置,對馬克表示敬意,其他的村民見狀也全都照做了,包括我和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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