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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志文抵達王家大宅時,棺材已被送往了化驗所。
大廳內王宇恒驚魂難定的座在沙發上,兩旁是兒孫,高勝及梁處長相對而座,其他人則已撤離。
任志文與王馨簡單地為對方解説了案件。
當看完錄影後,所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之中,高樓底的大廳頓時陷入了針落地可聞的寂靜中。
過了好一會,才聼任志文開聲:「現在我們敢肯定的是對方很有錢,但是個孤家寡人;二是對王老先生恨到了極點,因而送棺材只是個開始;第三,這個人的年紀該在八到九十歲;第四,在王老先生與此人之間定然還有另一人的存在!」
「你又如何猜測出此人的年紀及另一人的存在?」高勝奇道。
「李清照與辛棄疾,兩人都生活在動亂的時期,不同之處在於李清照經曆了金陷宋都,而辛棄疾則起兵抗金,兩人被稱之『濟南二安』,但李清照詩詞婉約,辛棄疾筆默豪放,兩者截然相反,性格自然㢠異。我記得王老先生的辦公室中掛有一幅『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的字畫,對吧?」
王宇恒點了點頭。
任志文卻似話鋒一轉:「毛澤東是世界公認的、最偉大的軍事家及領導人之一,亦是偉大的詩人,抗日戰爭時寫了一首意境壯美,氣勢恢宏的詩,其中有一句是『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在閉路電視上出現的則為『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這兩句一句是憶往事,但卻飽含豪言壯志,這顯然是要喚出王老先生的某些記憶。王老先生辦公室所掛之字畫是清朝乾隆年間趙翼的作品,那個時期正是太平盛世,而王老先生經曆過抗日戰爭,對太平盛世或許只是向往,但卻有著雄心壯志,否則又豈會有今天的王氏集團?」
「若有人説你倆不是天生一對,打死都沒人信。」高勝聼得深深地看了任志文及王馨一眼苦笑起來:「但能否不猜迷了!」
任志文聼後卻是暗自瞄了一眼王宇恒,苦笑的接著説:「爺爺心中所掛之書畫該是『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而從這幾句詩可看出爺爺與另兩人是交心的好友,而在那個年代,也只有年紀相若的人才能交心,有相同的愛好與目標!我曾聼爺爺説過,爺爺祖籍是湖南湘潭,一九五零年才隨家人到香港。而那個時候,毛澤東為絕大部分人所崇拜,爺爺顯然也不例外,而爺爺亦經曆過抗戰,但為什麼要用趙翼的詩,大概是為了忘卻但又不忘創業的初心!如按這四句詩詞來分析,引用辛棄疾之詞的人該是爺爺!」
王宇恒聼後卻是渾身一震,死死地盯著任志文看,隨後又頽然對著王馨與任志文:「不要説了,你們跟我來去書房。」
王宇恒此言一出,顯然任志文的猜測已是十有八九。
兩人跟隨著王宇恒來到書房,王宇恒順手鎖上門。
王宇恒叫兩人坐下,自己卻走到了窗邊,負著雙手靜靜地看著窗外。
花園的燈光尚算強烈,但王宇恒卻已看不清窗外的花草樹木。
任志文與王馨亦未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佝僂瘦弱的身影。
良久,才聼靜下心來的王宇恒歎了口氣:「這件事得從六十八年前説起!我和他們在廣州讀大學時認識的,畢業後,即一九五零年,我隨家人到香港,本以為無機會再見!熟料,一九六零年,我們卻在獅子山下相遇,許下豪言壯志,『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一九六四年,我創立了王氏麵粉厰,并讓他過來幚忙,經我們兩人的共同努力,王氏麵粉厰迅速發展壯大。一九六八年,我著手創立王氏集團,并成立製衣厰,直到一九七二年,她的出現卻使我們都心動了!」説到這裡,他又忽然停了下來。
但兩人并無出聲。
王宇恒卻轉過臉看了王馨一眼,接著説:「那年你大伯兩歲!七零年,由於資金充裕,我打算進軍地産界。七二年三月,王氏大廈奠基儀式動功,她以他新聘的祕書身份出現在動工儀式上!開始我并無留意她,但造化弄人,有一次我的祕書有事,無奈之下只好將她調過來一天。也因為那一次,我對她卻心動了,而他亦早已對她産生了好感,甚至將我們的過往也告訴了她!她溫柔識禮,做事認真,又喜歡中國古詩詞,這一點和我倒是頗為投契。當時她對我説她最喜歡李清照的詞,於是我立即想到了辛棄疾!」
「因為濟南二安?」任志文忍不住問。
王宇恒又點了點頭。
「她説她那一句是她最喜歡的詞,我則告訴她我最喜歡的一句!後來,他們想愛了,但偏偏那時麵粉厰出了問題,遭到了警察的調查,并因此得罪了九龍青幚的人。這本是可用錢解決的問題,我卻因為私心將他推了出來。恰好,青幚的人亦找到了麵粉厰!那個年代的香港相當亂,警察與黑幚勾結的事相當平常。當時我鬼迷心竅的與青幚達成協議,給他們一大筆錢保住了麵粉厰及其他工人,其他工人被趕離工厰,但他卻被青幚老大殺死。而她見愛人慘死,憤憤不平,因而此舉又惹怒了青幚,青幚老大一怒之下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奸污。由於當時她的父母在旁,發瘋之下砍傷了青幚老大,結果可想而知!男友與父母慘死,自己清白被毀,使她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但這一切我卻在旁邊全程看著!她怨恨地看了所有人一眼,留下一句「我必將化為厲鬼找你們報仇」後,一頭接死在麵粉機上!後來我將他們安葬在新界九龍坑的山嶺中,馨兒你曾經問過我,每年都去拜祭的四個無名墳墓葬的是誰,其實就是他們!此事之後,麵粉厰亦遷址九龍!四十六年過去了,我已行將就木,本以為就這樣過去了,這件事亦會被我帶進棺材中!熟料她卻當真回來了。」説完這句話時,他卻似失去了所有力氣般,踉蹌地走向沙發。
兩人連忙起身要去扶他,卻被他拒絕。
待他情緒又有所穩定後,任志文才開聲:「照這麽説來,她并未有後代?」
王宇恒慘笑地點了點頭:「所以肯定是她回來索命了!」
聼完後,三人又沉默了一會,王馨開聲忽然説道:「爺爺,你今晚也累了,先行休息吧,我和志文再去看看能否蒐到其他線索。」
王宇恒無力地點了點頭。
兩人出到門口,任志文順手関上門。
「你是否相信爺爺之言?」
任志文卻搖了搖頭:「不全信,他與她一家的死是青幚所為倒是十有八九,但若是得罪了幚派,絕非三言兩語能搞定,將他推出來,顯然是以金錢與幚派達成了某種協議,借幚派之手除去情敵,當然,青幚行凶時,警察肯已得到了好處,并且已離開。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青幚人馬竟又將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她與她的父母在反抗過程中被殺,你爺爺雖全程目睹,但卻無能為力了!當年的青幚即現在的青聯社團,只是掌控人有所改變,但卻大多為當年掌控人之兒孫!若當年之事青幚當真是罪魁禍首,首當其沖的該是當年青幚或其後代!」
「我也感覺到爺爺在此事上不僅有所隱瞞,且所説之話亦漏洞百出!當年麵粉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從未聼説過」王馨本想反駁任志文,但任志文所説的卻偏又是她心中所想,不由大感惆悵。
「當年知曉此事者的人除相當的警察外,剩下的該是青幚之人了。但相信只有你爺爺及他們知道這幾句詩詞對他們含義!所以,其實我們有無忽略了一種可能,就是他們有人活了過來!而支撐著他活下來的動力亦是這血海深仇!但假如當真是復仇行動,以王氏的財力來説,豈非是打草驚蛇?」任志文猜測説道。
「發生這種情況的機會微乎其微!在當時情況下,相信爺爺在確定他們真正死亡後才下葬的。有沒有可能是她的追求者?若是她的追求者,要知道這幾句話對爺爺他們的意義并非難事!但為什麼要如此大的手筆?若要報復,為什麼又要等到這個時候?若説要勒索,絕不會如此大的手筆,更不會選擇在爺爺行將就木的時候!」
「這亦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對了,你有無辦法找到當年的員工?尤其是離開工厰後發了跡的未婚人士!極品金絲楠木造的棺材!古代除非皇親貴族才會如此奢侈浪費!」
王馨搖了搖頭:「或者大哥二哥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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