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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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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顏歡笑的丹玄青讓憐如雪心裡悶，她隱約知道不對卻束手無策，認為對方如果想要什麼，自己都得給出去才能彌補殺母之過……憐如雪心裡一團糟，需要人幫忙釐清，可是能述說的對象只有若芷真跟寒巧凝，這種情況下，她們都不是適當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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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過度偏袒自己，一個則是身分問題難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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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過去從未如此在意身分，因為大弟子是很好的梳理對象，可碰上丹玄青……真就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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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知道如果坦承，丹玄青也許能輕輕放下，但是倻侓鸞鷖呢？他雖是魔尊卻重情重義，對丹玄青無怨無悔的照顧全是丹小煙當年幫助他們母子。憐如雪擔憂跟丹玄青說實話，她十之八九會原諒，卻得把這件事憋著不讓倻侓鸞鷖知道……受他照顧多年，丹玄青不是性格頑劣之徒，會不會自己憋著憋著憋出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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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玄青是容易鑽牛角尖的孩子，她知道才保持緘默，寧願自己受到折磨……為何要這樣？彷彿聽到寒巧凝問這句，憐如雪心裡只有三個字，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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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她不知道為什麼母親把自己搞得只爲憐如天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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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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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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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憐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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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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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教過她如何去表達情感，沒人教過她如何正確的付出，言語簡單但是執行困難，她不知道怎麼做，唯一親眼所見的行動只有曼芙雪為憐如天掏心掏肺，那是她記憶中最深刻的愛意，毫不在意自己的付出與犧牲，全力滿足傾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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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求愛的姿態，是映入年幼孩童眼中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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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至今，從未有人表達出如此露骨的深情，她卻害死對方生母，還佔走心裡的一席之地，厚顏無恥。原本就對表達情感不擅長的她，絞盡腦汁想到的彌補只剩下順從——不自覺間，她步上曼芙雪的後塵，選擇燃燒自己，滿足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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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曼芙雪的不同，不需要乞憐搖尾；她與憐如天的不同，不是虛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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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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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巧凝見到丹玄青跑來時，已經注意到的氣氛不太對勁。丹玄青看似強顏歡笑；憐如雪則是心事重重，她們是說了什麼？寒巧凝後悔自己離開太快，沒再多觀察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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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房間選的好呀，有先摸過一遍確定喜不喜歡嗎？如果待一待突然想看別間也可以唷，妳們住的舒服比較重要！」丹玄青拼命說話來掩飾心裡的難過，忽然一隻三眼烏鴉飛來停在她肩膀上，還啄了腦袋兩下，被憐如雪一手抓住盯著，彷彿等等會一言不合就地烤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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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差點忘記時間了。」丹玄青摸摸被啄習慣的腦袋，傻傻笑道：「我先去忙了，先這樣！妳們紫竹片不要離身喔……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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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唷，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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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放心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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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巧凝跟安雨蓉只知道丹玄青現在因為修魔，早上「不方便」出現，憐如雪再三叮嚀過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佔用到丹玄青早上的時間，即使有話想聊也不行，得讓她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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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樣說，見到丹玄青小跑步跑遠，憐如雪丟下「試房」兩字就跟著消失在轉角……寒巧凝心裡擔憂，可這情況也不好追過去打擾她處理事情，寒巧凝不敢賭，怕自己貿然跟過去會害到丹玄青，僅能對安雨蓉溫柔一笑：「師妹，我們先回房歇息吧，不能枉費妳小師姐的心意，要確實住過房間才知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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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雖然師妹覺得不用住，小師姐給的已經很好很好，有些好過頭了……不知道晝蟾那邊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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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夜陽在不會有事。」寒巧凝笑著：「今日先待在房裡歇息吧，等習慣環境再找小師弟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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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聽師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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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如雪追過去，隨著鮮紅的赤陽漸漸甦醒，丹玄青的動作逐漸遲緩、身體晃得越來越厲害，在她要跌倒前烏鴉衝刺過去，但沒像以往拉住人，反而被憐如雪搶先一步，丹玄青繃緊的神經放鬆，手指捏著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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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有把我見光死的事情……告訴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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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說，妳早上『不方便』，別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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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那就好……」丹玄青的皮肉已經開始崩裂，她離開憐如雪的懷裡；憐如雪也小心翼翼放手避免傷到她，看著眼前弟子又一次，在自己面前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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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緊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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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師……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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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丹玄青眼裡又有了光，笑著一聲「好」，化成骷髏散落一地。憐如雪動作迅速地把骨頭撿入她留下的鮮紅外袍裡，無視烏鴉的抗議，見牠想搶就挖洞把鳥塞進去只露出一顆頭，把骨頭全部帶回自己的房間，關門、上鎖，看一眼床榻夠寬，開始把骨頭一根一根排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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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日間歇息很不雅觀，但魔界不是他們熟悉的環境，魔族也幾乎是晚上活動，寒巧凝選擇入境隨俗調整歇息時間，約兩炷香後，她感覺外頭有人，立即開門察看，見到若芷真正準備推開一扇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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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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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聲呼喚，若芷真嚇一跳，佩服自己亂挑還可以選中她的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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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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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稱呼讓寒巧凝察覺不對勁，她面不改色笑道：「弟子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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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凝，師伯真有事得找妳師尊談談。」若芷真不意外自己的情緒瞞不住她，懷疑她是不是故意鬧脾氣；寒巧凝帶著難過的神情苦笑：「弟子真不曉得，只能猜師尊是尋大師妹去了。您若有急事，先與弟子一起靜候消息如何？師尊感覺沒那麼快回來，也許得等日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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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要日落後？算了。」若芷真懊惱自己怎讓她傷心，大步往寒巧凝走去：「那師伯先同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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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寒巧凝側身讓她進房。若芷真終於卸下偽裝，藏不住眼裡的焦慮，急忙道：「死咒不只影響我，也牽連到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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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巧凝訝異地睜大眼，繼續靜靜聆聽；若芷真遏制內心的顫抖，開始述說事情源由——明明只有幾段話，她卻像陷入漩渦不斷重複，彷彿這些話是一輩子，只要沒有說到終點的那天，這些壞事就只停留在她自己身上。寒巧凝原先還能淡然，但是很快紅了眼眶，雙手勾住若芷真的後頸，用吻阻止她繼續自責，任由愛人的眼淚滑落到自己臉上，這一刻，她只希望對方不要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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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想著她就好，想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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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想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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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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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若芷真冷靜下來不再哭，寒巧凝柔聲道：「若您認為死咒無解，想改修無情道，時間怎夠呢？不如讓自己開開心心，讓弟子陪伴在您身邊，這樣無論將來如何，我們都不會帶有遺憾。所以剩下這兩年，解咒也好，不解也罷，弟子只希望師伯能完成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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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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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巧凝知道她要說什麼，立即打斷：「師伯真傻了，哪有誰虧欠誰呢？喜歡本就兩情相悅的事，再難過都不可以輕易放手，好不好？」這次見她悶不作聲，寒巧凝主動抱緊若芷真撒嬌道：「弟子不管，就當師伯答應了！兩年能做很多事情，弟子不明白師伯為何覺得這時候分開比較好，剩下的日子也能快樂悠活呀，您幹嘛折騰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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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芷真試著說話，但是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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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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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伯，我們來打賭。」寒巧凝笑著牽起她的手：「若您真的撐不過兩年，在那之後，弟子會走無情道，算您贏了；但若您能撐過死咒，弟子希望能得到一樣東西，畢竟您以往不是隱瞞就是拒絕，弟子心不是鐵打的，會疼，也該嚐嚐甜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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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凝……想要什麼呢？」若芷真想阻止她修無情道，卻又為這決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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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後，有個人會愛自己一輩子，然後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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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芷真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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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芷真渾身疙瘩，這是寒巧凝第一次說她的名字；寒巧凝用手指輕碰她的嘴唇，笑道：「還沒解決死咒呢，師伯等兩年後告訴弟子答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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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芷真說不出話，只覺得心中最冷的那一塊，也融化於她的溫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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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笑著握住寒巧凝的手，低頭在無名指上一吻：「我們約定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