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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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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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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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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覆吞嚥，口乾舌燥，想說的話全攪成一團，被憐如雪拉入懷裡——混雜安神凝的思念香氣，輕輕地撥動她的心弦，她用力閉眼、忍住哭意，又輕輕喊一聲：「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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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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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殿下——那些逃跑的王八又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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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這聲，眼皮一跳，掙脫出憐如雪的懷裡，重新拾笛便要吹奏，又被再次擋下，正要解釋時憐如雪仰頭，道：「鹿仙尊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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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這情況讓我出手比較好。」子爾綠這時才說話，他仍停留在上空看底下的情勢，與一身髒污的憐槐天對上視線時，語氣無奈：「仙君誤會了，非我刻意忽略，而是憐如蒼公子在仙門百家面前，依照大會規章用合理手段向滄仙尊邀戰取得勝利。蒼雪宗目前情況正是公子與滄仙尊的賭局，在尚未違約前，玄靈派不得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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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如蒼？那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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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如雪瞥一眼，憐槐天冷得硬是把話吞回去，憐如蒼這時從屍體山後冒出頭。剛剛某仙尊衝下來時，他趁機躲過去，此時一露面，還記得他的人們全傻住；憐如雪則是將失而復得的弟子帶到旁邊，手護得嚴謹，在她耳邊低問：「小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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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從憐如蒼那裡得知魔尊是她哥哥，憐如雪還是想聽弟子親口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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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訝憐如雪聽得懂魔族語言，隨後覺得自己大驚小怪，小心翼翼道：「嗯……因為……反正就……弟子在那叫『丹玄青』，這是娘取的名字，已經沒在用『江杞』了，他們也不能直接喊名字，所以就……就小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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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師如何稱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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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像以前一樣就好。」丹玄青小聲道：「不論丹玄青還江杞，都是師尊的……」她的心跳加速，即使魔宮的環境讓她比以前更放得開吐露心事，可對憐如雪說是她的人，臉頰就有點發燙、腿有些軟，聽到一聲「嗯」，心情更是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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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開心，她還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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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爹敗在我這廢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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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憐如雪把那名襲擊蒼雪宗的魔修帶到旁邊時，憐如蒼刻意走到憐槐天面前，道：「我呢，特意走比武大會的方式向爹邀戰，毫無懸念的贏了，所以其他仙門是不能阻止我殺掉曾經瞧不起阿姊的蒼雪宗弟子，我刻意讓你多活一會，只是想說清楚，讓你死得明白，就算不想心服口服也只能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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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你肯定搞小動作才打贏他！或拿什麼威脅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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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呢，只是說說幾句而已，爹就信心滿滿地答應邀戰，還沒有向我提出條件，結果就落馬了。」憐如蒼笑著，看到他後面的男人，摸摸下巴道：「他就是憐靖天？氣質完全不一樣啊，你竟然能教出有禮貌的孩子，自己倒是同爹噁心，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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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靖天雖然沒被攻擊，可見到如此多弟子被殺，自然會想出手阻止，就被一隻千斤重鬼壓得動彈不得，現在光是撐著就很吃力，難以開口說話。憐如蒼沒看他太久，視線很快挪到其他人身上，還認得的熟識面孔都是該死之人，只是他太「想念」大家，所以多留一會，至於新生面孔大多是剛入門弟子，還沒被洗腦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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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如蒼穿梭在眾人的謾罵中，克制皺眉，聽魔尊的話當作耳邊風，這些人說得再難聽，也只是垂死掙扎。此時校場的情況十分兩極，不是異常安靜就是異常激動，有些人見到子爾綠真只幫忙擊退外頭的魔族並不管蒼雪宗內，漸漸地，謾罵變成哭求，許多人提出極為誘人的條件想保命，卻忘了他們說再多，都彌補不了撕裂他人的傷，挽救流逝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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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受那些誘因影響，自己是因為怨氣夠加上恩師特意喚醒，他才得到機會重來，不像大部分人，死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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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如蒼在一人面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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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當年爬他爹的床，逼瘋她母親的小妾，被譽為心胸寬大的前掌門夫人，仍保有年輕時的姿色，是所有人中衣冠最端正的一名。在聽到憐如天戰敗時，她面無血色，聲音顫抖問道：「如天真……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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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憐如蒼笑道：「娘的怨體把他拖入地獄，別想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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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你衝我，別動我娘！」憐槐天慌張大吼，不顧身上的束縛扯痛皮肉，想挪動身體爬過去保護人，一隻千斤鬼從天而降，把他壓得吐血，發出骨頭崩裂聲。憐如蒼靜靜注視著她，心裡有恨，恨了整個童年，可想到要不是她確實有吹耳邊風，憐如雪一定還傻傻留在這裡，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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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如雪強悍又是爐鼎體質，是極好的雙修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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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殺妳。」他低語：「但妳得毀容，剃髮出家。若想讓憐如天脫離阿鼻地獄，往後日子，必須改過遷善，為我娘功德迴向，換取圓滿重得輪迴，化解她心仇之恨，化解怨恨之體，而妳過往所犯之錯也能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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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否……保不住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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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若妳擔心他兒子，那倒不必，姨娘忘了阿蒼不是那種性格嗎？我只針對欺負自己跟阿姊的人而已。」他說完，補一句：「但妳真要乖，我這麼做全是看在阿姊份上。沒有斬草除根，只是想『嘗試』再信一次，就像阿姊不斷包容你們的幼稚行為，我有能力也有辦法直接碾壓你們，所以不要挑戰最後的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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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一句是說給全場聽，看到某兩人在牆邊大眼瞪小眼，一時沒忍住嘴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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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簡單的二分法，就要一群人命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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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試著講道理，憐如蒼覺得煩，喚出自己的刀，通體銀白的刀上有黑紋，隨著他握住，雙目泛出紅光，一陣刀風掃過，那人成了碎肉塊，憐如雪瞥一眼但未出聲，憐如蒼覺得渾身暢快，道：「諸位忘記我為魔修啦？講不講道理本就隨心所欲，此次看在過往『恩情』才多說幾句，怎就以為有商量空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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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一刀一刀討命，不曾羞辱過憐如雪的弟子拼命替師兄弟求情。憐如蒼越來越難受，為何將他逼到這地步，才總算見到兄友弟恭的一面？如果童年也有人願意釋出善意，說不定全揍一次就出氣了，用不著奪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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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啊？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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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手奪去性命的人，他都記得是誰。那些人抱狗腿到當面嘲諷，憐如蒼見到他們的臉孔，彷彿又重新經歷一次童年陰影，雖然沒有過多殘害屍體，但下手越來越猛烈，從原先拼回去還能看出人身到無法拼回，憐如蒼任由他們的鮮血噴灑於身，眼淚混著血水流下，這裡只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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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痛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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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傷害人，卻還是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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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只剩無助的抽泣，他終於成為蒼雪宗所畏懼的厲鬼，滴落血水走到憐槐天面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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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我得阻止他！」丹玄青見狀，在憐如雪耳邊急忙道：「小刀想開啟獄門，但每開啟一次，心靈會受到嚴重的負面影響，他若是短短半年內連開兩次，容易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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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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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啊，他那麼小！傷了怎辦？」丹玄青急忙吹笛，憐如蒼算是她喚醒的棋子，所以幾個笛音就讓他停止動作，呆呆站著不動。憐如雪偷偷用靈力捏製成無形的繩，綁在丹玄青腰上才放開手，就見到她急行到憐如蒼身邊，把流露出的怨氣全塞回去，又重新吹了幾聲笛，靜止不動的惡鬼們紛紛動作，將屍塊踩成肉泥才摳起來，丟到校場兩旁開始搓成一顆顆大肉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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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玄青走到憐槐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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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說完最後一句遺言。」她用下巴指向被壓制在校場上，雙眼通紅、痛苦不已的憐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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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槐天開口但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一句：「重振蒼雪，抵禦魔族，光宗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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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靖天哽咽，拼命想發出聲音，但只有眼淚得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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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玄青讓憐如蒼清醒，在他們之間低語幾句，兩人互視、眼神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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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她後退解開束縛，憐槐天與憐如蒼同時出掌，強大的靈力與怨氣相撞，兩人彈退一段距離，各自拿起校場上的弟子劍，用著蒼雪宗的劍法對招，靈力不斷交錯、鐵器不斷交響，男人的身影彷彿回到年少時，校場成擂臺，他們相互較勁，但不再有此起彼落的吆喝聲，也不再是為博得父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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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少年意氣風發；一名少年萎靡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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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最終都不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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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交錯的影子，掀起塵沙共舞，隨著掌力震出，一人落於下風、狼狽地撞上圍牆，五臟六腑全碎；一人優雅地拍拍衣服塵埃，走至他面前，喚出自己的刀，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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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們過往的較量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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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靖天悲痛地強忍淚水，他雖然不如堂哥憐馗天那般強，但憑藉自己的性格，從底部鞏固自己的理念，是想既然無法影響長老們，就從新血改變再慢慢逆流。因為很多人只是隨波逐流，在宗內稍有不一樣就會受到排擠，像他身為少主都能被憐馗天騎到頭上，那些沒背景的弟子又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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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費不少心血，也安插自己的人手佔據重要位置，可天不從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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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有人為你們這些混帳哭呢。」憐如蒼喃喃：「可你死時，這些人不見得會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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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如雪眼皮一跳，想起他自戕那晚，宴會內的笑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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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片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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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如雪想起溫柔的師尊，回頭見到弟子拿出一把紙傘，對自己開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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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弟子替您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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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跑步奔來，憐如雪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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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道犀利的魔氣斬斷憐如雪纏在她腰上的靈線，一團黑霧籠罩住丹玄青——憐如雪靈力一掃，黑霧裡化出一隻手對掌，凶猛的魔氣與靈氣互撞，爆裂之時，丹玄青被推到一旁，雙雙在她身上丟了結界免得人受傷，下秒又一次對掌，魔尊與仙尊的靈力引起大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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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散，只見一名俊美男子站在丹玄青前方，他身穿素色黑袍，圍著紅色披肩，上頭繡著朵朵金線花，眼裡閃爍邪光紅火，右手血流不止，警覺地注意憐如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