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回到過去的錯覺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iRXBCcdTp
是希望?還是更深沉的絕望?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eDhShthj3
或許,答案早已浮出水面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pFqBHGtnz
只是我選擇了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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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湖心映照著夜空中寥落的星星,兩個世界的距離,分屬兩個世界的人,真的能得到圓滿嗎?
剛才伯父的說話,一字一句都直刺我心坎。我又怎會不知道任大哥曾經歷的苦痛呢?白駒令的每一幕,我伴著曾經的你,看過你看著父親時流露出的孺慕,見過你緊握殘存衣角望向湍急江水時的絕望,我怎會不知道你曾經的苦?就是知道你這份苦痛,我才不希望自己變成你往後的痛苦泉源。
這次回來,我盼著能看到你跟父親和好,我盼著能在你身邊看到新人,即使自己再心痛也無所謂,只要你過得好便是我的幸福。結果,前者我看到了,可是後者呢?
你禁止別人碰觸我房間的物品,你如斯珍視我倆之間的信物,泰重門中看著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我便知道,你將自己孤孤單單地鎖在你我的回憶之中。心中的痛,較讓你忘記我更痛。
縱然這次能夠回來,總歸也注定要離去。我能為你做的,或許是你父親眼中不可原諒之事,可我又有其他方法,其他選擇嗎?
忽爾,一隻螢火蟲停在我的指尖,我看著這泛著螢螢綠光的小蟲,一絲暖意彷彿通過小蟲流至心頭,我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我衝著小蟲笑了笑,這是大雍奇特風物之一嗎?小蟲在我的指尖打了個轉,無聲飛向夜空。
經過你的院落時,我不自覺地放緩腳步。裡邊仍是一片漆黑,你還在追捕那個飛賊嗎?雖然深知你身手了得,可還是有點忐忑,畢竟,能闖入任府還能全身而退,總不會是等閒之輩。院中景緻一點都沒有變,就是練刀石上的刀痕好像增加了,我忍不住伸手一一撫過這些痕跡,赫然驚覺自己不自覺地踏進了你的院子。
匆匆逃離,跑回我暫居的院落。倚在關上的房門上,長長吁出一口氣。換過寢衣,我抱膝坐在床上。手上好像還殘留著刀痕上的靈息,我交握雙手,置至胸前,梳理著回來後的思緒。
「天道……不可違嗎?」幽熒之言一直在我的腦海中迴盪。既然天道不可違,那現在身處這個世界的我,又算甚麼了?我依著錦袋信中的內容,成功回到這兒;若我違反信中的內容,到底會是誰承受反噬?
從伯父言談中,他大概確認了我是誰,也表明了不會道破我的身分。看破不說破,是否便能繞過所謂的天道?我不斷想著所有的可能性,直至破曉。
※
拖著疲乏之軀,我來到正廳。還未踏進去,便能嗅到空氣中誘人的氣味,一進廳堂,一桌子的美食盡收眼底。
只看一眼,我便知道這是你親手所煮,從湯羮粥品到糕點飲料,全都是我最愛吃的。
看著一桌盛席,首先湧上心頭的是驚訝,之後卻是失落──你,是為誰而煮?
我看著你眼下的期待,複雜的心情讓我很快便停下筷子,失陪離席。
回到房間,看著鏡中的自己,唇角勾起一抹自嘲。
「不是說只要你幸福便好麼?怎麼又妒忌起自己來了?」
推開鏡子,冷靜思考起來,到底是你認出了我,還是移情作用,讓你對我這個異鄉陌生人這般好?
扶著几案站起來,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我轉進裡間,脫下衣裳,只見傷口的血已染紅裡衣了。當時拔刀後明明已處理好的傷口,今早起來時卻又再次裂開滲血,正打算處理,門外卻傳來你的聲音。
「無姑娘,我請了醫師來看看妳,方便開門嗎?」
唉,看來不夠時間處理傷口了。我匆匆整理好衣衫,便應門去。
「任大哥,我沒甚麼的,只是有點累,不用勞煩……醫師。」我邊說邊打開門,看到任大哥身邊的呂大師時,愣了愣。當下我都不知自己剛才是否能控制住臉上的表情,因每次看見呂大師這貨,心情總是有點難以言喻。心中暗罵了聲你怎麼找這個死要錢的來,錢多可也不是這樣做吧?
「姑娘暈倒後未曾看過醫師,之後又一直趕路,是任某思慮不周。姑娘至今臉色還是有點蒼白,還是讓呂大師看看吧!」話雖溫軟,卻絲毫沒有讓我拒絕的餘地。
「那就麻煩任大哥和……呂大師了。請進。」
呂大師抱著肥鵝盯著我看了一會,我頓時汗毛直豎。帶著不安坐在椅子裡,將手放到脈枕上,你則坐到我左側。房內一時間針落可聞,我不敢看向呂大師,只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呂大師問了我數個問題,我基本如實回答。
「呂大師,她怎麼了?」你略帶擔心地問。
「長──途旅程的過勞,我會開些寧神補血的藥物,好好休息。」呂大師邊說邊將寫好的藥方交給你。然後以女子私隱名義將你送出房間,關上門再次坐下,以一副意有所指的眼神看著我。
「呂大師,有事請直說。」我帶著提防看著呂大師。
「大雍確實是一個好地方,但不是妳應留下的地方吧!」
我警惕地瞪著他,沒有發聲。
「放心,天機不可洩漏,我懂。」呂大師斂起笑容,指了指我的胸口。「妳知道成因,也應該知道結果。」
接著在袖內摸出一個瓷瓶給我,道:「沒有藥能治癒妳的傷口。這是特級止痛藥,止痛不止血。」
看著呂大師攬過肥鵝正打算離開,我忍不住叫著他。
「呂大師,到底……怎樣才算違反天道?」在這個世界唯一曾看穿我的人,是否多少都能解答我的疑問。
呂大師看著我搖了搖頭,帶點無奈地說:「這個,不是應該妳比我更清楚嗎?」
我狐疑地看著他,他只是丟下一句:「藥物和解答問題的收費我會直接跟任少主取的,不算在妳頭上。」
腦袋思考著的問題突然被這句話一下子掃走,現在我只感到想吐血──巨額收費啊!
雖然,那不是我的錢,但我還是會心疼的!
※
自呂大師離開後,我進入被休養狀態。
雖然你比以前更忙,但是每天的早晚餐你總會準時出現在飯桌上,而且亦會盡量抽時間陪伴我。即使你要離府數天,每天都總會用水鏡跟我聯絡。我不知道這個我對你而言是甚麼人,我只知道這種相處方式,讓我有回到從前的錯覺。
白駒過隙,我看著珠子中的花瓣只剩下兩片,我越發不知道自己想怎樣了。
我貪戀著你的溫柔,雖然不知道在你眼中,那份溫柔是給誰的。
※
這個月的沐休日,你沒有再到泰重門,反而帶著我到了平漉原。
你帶著我騎在懸光上,一手控韁,一手扶著我的腰。我的背緊貼著你的胸膛,你掌心的熱度隔著衣服傳來,這種感覺,讓我無比眷戀。
到了馬廄附近,你扶著我下馬。自從呂大師來過後,你比以往更小心地照顧我。現在的你有時會給我一種感覺,就像隨時都害怕我會突然倒下或消失似的。
你帶著我走向馬廄,還未進去,便聽到一陣雜沓的馬蹄聲,伴隨著一聲聲不滿的低嗚。這種壞脾氣的聲音十分耳熟,從前每次聽到牠發出這種聲音,我便會拉著韁繩就著牠耳邊說教。走至馬廄最裡面時,一匹淺金色的馬匹躍入我的眼中。
果然是我的金元寶!
我看著牠,牠也帶著不耐看著我,不斷地在泥地上踩踏發脾氣,我們就這樣對視著。片刻,牠突然向我垂下馬首,收起桀驁不馴的樣子,親暱地蹭了過來。
我輕輕撫上牠的鬃毛,把頭埋在牠的脖子上,好讓你看不到我已泛紅的雙眼。我感到你的氣息一直在我身側,你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我。
我緩過情緒,正打算若無其事地開口問你此馬的名字,突然有人大叫起來:「嘩!金元寶很久沒這麼開心了!」
聞言你我雙雙循聲音望去。我認得此人,他是負責照顧金元寶的馬伕。他好奇地看了看我,道:「這匹金元寶本來是泰重門掌門姑娘的。掌門姑娘不在後,牠的脾氣愈發暴躁,好幾個訓馬師傅都被牠弄傷,除了少主還沒人能控住牠……」
來人說得眉飛色舞,完全沒有住口的自覺,最後還是由你化解這場尷尬。打發了那位馬伕後,你我都不知道該說些甚麼。情況就如有人在一對情侶面前說著男方曾經跟前度情人有多甜蜜一樣,雖然心知那個所謂前度情人也是我,但我又能說甚麼呢?在這些人的眼中,大概你是帶了一個新情人來吧!
「妳騎金元寶吧!牠很喜歡妳。」你頓了一下,又補上一句:「金元寶……很專一的。」
我望著你微紅的耳根,內心輕嘆,到底你是在試探,還是想藉機告訴我甚麼?
這些天以來,不論是你還是任府中的下人,除了稱謂不同,所有人待我的態度,就一如我仍是掌門姑娘的時候。至於伯父,除了那晚曾向我一番嚴辭外,一直都待我十分好。
這一切的好,都越發動搖我的心。明知道不可違,卻又忍不住動心,忍不住想再一次留在你的身邊……
我嗯了聲,在你的幫助下為金元寶裝上馬鞍、韁繩,牠也乖乖配合。裝備妥當,我拉著金元寶隨你走到草原上。你翻上懸光,我騎著金元寶,就像從前一樣,在青青綠草間悠然溜達。兩人兩馬,不知不覺踏進青藍色的草迷宮。
我勒住韁繩,呆立這片青藍之海中,風過處,掀起陣陣浪濤。我正打算翻身下馬時,卻見你已展臂立在金元寶側,就等著我下馬。
我倆就這樣安靜地走在青藍碧海中,懸光和金元寶早已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耳邊只餘風吹草搖的聲音、偶爾一兩聲的鳥鳴,以及,你沉穩的呼吸聲。
曾經夢迴多次的草迷宮,盼到了、回來了。幸運的,我身邊依然是你;不幸的,我不能告訴你我回來了。心中有種沉甸甸的感覺,似悲似喜,盡頭是一片無可奈何。
還沉浸在思憶之中,你卻突然拉起我的手,將那隻青藍寶石戒指戴到我左手中指上,然後一把將我拉入懷中,在我耳邊低語:「別再遺下它了,好嗎?」
我整個人顫了一下,攸地抬起頭,撞上你認真的雙眸。你捧著我的臉,以額抵額,繼續說:「我甚麼都不會問,妳說妳是無已便是無已。我別無他求,唯求妳留下,留在我身邊。」
認真的你、開懷的你、撒嬌的你、哀傷的你、憤怒的你、冷淡的你……我通通都見過,可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你,紅著的雙眼映出的是深情、執著、懇求,還帶著一絲脆弱。
看著這般的你,我該如何?
眼淚不住掉下,選擇再來到這個世界,只能作出的那個不得已的抉擇,一切的無可奈何,一切的難過難受,一直壓抑的情緒,一下子崩決。顧不了一直否認的身分,顧不了是否會違反天道,現在的我只是緊抱著你大哭,直至,我再次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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