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太忙 -《偶然的必然》（長篇）- 任天涯 x 掌門 - 第5章〈留下〉（掌門視點）

你記得也好，忘記也罷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tXPzhEzD
我唯求你快樂幸福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DMrNq9xw
可是，如今的你眼中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X9vrWB6hx
卻偏偏只餘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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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預警地在泰重門重逢。你冷漠地站在我面前，等著我回答。

我深知你的為人，即使再惱怒，也不會過分刁難一個姑娘。低首想了一遍，我抬頭看著你的眼晴，強忍嗚咽地說。

「我叫無已，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兒。我……看到這兒好像荒廢了，所以打算借用一下衣服。對不起。」

話畢，你盯著我的眼睛，發揮你的偵訊本能，我坦蕩地迎視你的目光。你的目光除了冷了點，跟我們首次見面時幾乎一樣。

片刻後，你突然問了句我無法回答的問題。

「無姑娘，妳……是從哪兒來到大雍的？」

心中微顫，你這個問題是何意？你聯想到甚麼了？你眼底似有一絲冀盼，我卻無法回答。搖了搖首，只希望你不要再追問下去。或許是放棄了，也或許是你的風度，你沒有再追問。

「這房中的一切……是我所愛之人遺下的，我不希望有人亂碰。這樣吧，我到鎮上為姑娘帶來些替換衣服，至於住處，任某也可為你安排一下。我叫任天涯，姑娘還是到正廳候著吧！」

我默默點頭，隨你走到正廳。看著你帶點趕急的步伐，背景消失於我眼前。看著眼前一切，我滿腦子只餘你剛才的話：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vJnii6sH
「我所愛之人遺下的。」

終究是我遺下了你……

認不出也好，這種痛我一人承受足已，何苦要你多嚐一次分離的滋味？

希望你能記得我，又希望你能忘記我；記得也好，忘記也罷，我唯求你快樂幸福。可是，剛才你的言行舉止，都在告訴我，你忘不掉，你很難過痛苦……

嘆了口氣，我踱步走到前院。忽爾，傳來馬蹄踏踏之聲。抬首，只見一匹矯健英氣的黑馬歪首注視著我，突然嘶叫了聲，歡快地小步跑來，一邊興高采烈地蹭著我，一邊打著鼻響。

「懸光！」

聽到我叫出牠的名字，牠表現得更雀躍。我有點激動地看著牠，將臉貼在牠的馬首，眼淚又忍不住流出來。

「懸光，你是不是認得我啊？你真聰明啊！」

所有人都不知我是誰，你卻一眼就認出我來，教我如何不感動！

我一邊撫著懸光的鬃毛，一邊與牠在院中踱著。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話，只能對著懸光細說。

「初來到這個世界，我努力尋找回家的方法，最後成功回家了，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當時，我甚麼都來不及跟任大哥說，雖然我知道，即使說了，同樣不會減輕我倆的痛苦……」

我摸出錦袋，在懸光面前倒出那顆珠子。

「是這個帶我回來的，回到這個世界。你看到珠子中的花嗎？當這朵花的最後一瓣花瓣消失，我就要再一次離開這個世界了。但是我不能告訴任大哥，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是誰……我也不知道怎的，幽熒明明說過我不可能再回來，偏偏，我又回來了，到底是甚麼一回事呢……」

懸光嗅了嗅珠子，又蹭了蹭我的手掌。

「泰重門掌門的身體已交還幽熒，在所有人的眼中泰重門掌門已經不在了，現在我在所有人的眼中，只是一個陌生人。」我苦笑了一下，「幸好，還有你認得我。謝謝你啊！」

陽光有點烈，我突然一陣暈眩，便不省人事。

※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再次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漆黑。

我緩緩橕起身子，又有點微暈，看來是暈倒了被送到客房。回想起來，超過廿四小時沒睡過，情緒狀態又緊張，加上曾失血，能捱到下午才暈倒都算得上精神頑強了。坐了一會，我起床燃起蠟燭，看到床邊是一個布包。打開，是一套簡單的綠白衣裙。

「幸好不是紅拼綠，否則真穿不下手……」我苦笑著一邊吐嘈，一邊換上衣服，並將原本世界的衣服用布包包好。

剛踏出房門，便聽到一陣熟悉的笛子聲，是《春夜》。曲子仍是那首曲子，只是卻帶著濃重的惆悵，絕美的音色像要勾起人心底最傷痛之事。

我循聲走到院子中，抬頭一望，便看見你那頎長的身影。你橫笛坐在屋簷上，修長的手指游走笛身，月光勾畫著那深遂的輪廓，晚風吹來，吹起你那束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卻吹不散眉宇間的鬱色。

我呆立簷下，又想起了那首吹得磕磕絆絆的童謠。當時我說過，在你需要時，會當你的聆聽者、陪著你。蕭家慘案真相大白，雖然你的舅舅已逝，但總算尋回舅母和表弟，原想著你的傷痛終於減輕了，怎料自己卻成為你最大的傷痛。

我不自覺地沉浸在哀傷中，就連你躍下屋簷，走到我身旁都全然不知。

「無姑娘，妳還好吧？」疏離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任……任公子，早前我好像暈倒，為你添麻煩了。」

你搖搖首，說：「任某剛才見姑娘暈倒，未經妳同意為妳探了脈，抱歉。妳似是因極度疲憊和焦慮而暈倒，而且臉色不太好，宜多加休養。」

「……剛發生了不少事情，可能有點超出身體負荷……」話音剛落，我的肚子卻不爭氣地傳出一陣叫喊，我當下想找縫鑽。

「若無姑娘不介意，任某帶著些乾糧，妳可將就吃點。」

我點了點頭，心情複雜地看著你返回前廳。若是從前，你必定立即親自為我下廚，看來我沒機會再吃一頓你為我烹煮的佳餚了。若能在離開前……糟，我的錦袋和琉璃珠！

我慌忙折返院中，在踱過步的地方就著月色尋找。懸光看到我，又高興地蹭了過來。

「懸光，你知道我的錦袋和珠子掉到哪兒嗎？」我一邊對著懸光打手勢，一邊四下搜尋。

突然，背後傳來你的聲音，我心下頓時慌了，你……應該沒有聽到甚麼吧？

「無姑娘，妳找這些東西嗎？」

看著你將手中的琉璃珠和錦袋遞向我，我立時接過，珍而重之地揣入懷中。

「謝……謝謝你！」

或許是我的神色太緊張，你稍稍放軟了聲音安撫我。

「下次小心點，若妳倒在大街，這些東西大概就沒了。」你猶豫了下，說道：「剛才……我發現乾糧所剩不多，廚房還有一些麵粉，任某可為妳煮碗麵……免得妳再暈倒。」

聞言，我立時望向你，你卻已別過臉，往後廚走去。

為甚麼你會突然願意為我煮麵？我明明應該高興可再次吃到你的手藝，為何，心中卻又高興不起來？

熱騰騰的麵條放在我面前，我道了聲謝便起筷。你喝著茶，狀似無意地偷偷瞥著我的吃相。我故意慢嚥細嚼，擺出有別於過往狂風掃落葉式的吃法。

子時已到，我婉拒你的幫忙，道謝後自行到井邊清洗碗筷。我不確定你會住在我過往的房間還是其他客房，我也沒那個探問的身分。

返回房間，我在床上仔細觀察這顆珠子，再次收妥，便倒頭睡了。

夢中，我們在平漉原策馬狂奔，手牽著手走在草迷宮的青藍草間，你為我戴上指環，我開心地笑著，突然，一切如鏡子破碎般消失不見了，只有我一人站在漆黑虛無的空間……

「不要──」我霍地從床上坐起來，汗水和淚水沾在臉上，好不狼狽。

此時，一陣急速的敲門聲傳來，接著是你略帶緊張的聲音。

「無姑娘，妳沒事吧？」

清了清嗓子，我匆忙回應：「我沒事，抱歉打擾你了。」

「沒事便好，姑娘梳洗後可到偏廳，任某在那兒備了些早點。」

腳步聲遠去，我抹了一把臉，穿好衣服便到後院打水洗漱。到達偏廳時，你正站在窗邊拿著水鏡跟人聯絡，桌上則放著一盤糕點，你眼神示意我先吃。

我看著這些漂亮的糕點，伸出的手在我最喜歡的牡丹酥上頓了一下，安全起見，還是拿起旁邊我最討厭的杏仁酥，咬了一大口，真的是……太好吃了，好吃得我想吐。我艱難地嚥下，又拿起另一塊吞了，忍住噁心，灌了一杯茶，再將餘下的糕點吃掉一半。

掛掉水鏡，你看了看剩下的糕點，就著茶水吃起來。

「無姑娘還記得昨天我問妳的問題嗎？不知可否告知任某妳來自哪兒？」

你靜靜地看著我，沒有發聲。我心裡微嘆了聲，既如此，便將錯就錯吧！

「我擔心若我說真話，你會當我是瘋子……」我故意避開你的眼睛，一味看著地上。

「姑娘直說無妨，任某相信姑娘。」

「真的嗎？你能答應我，無論我說了甚麼，都不會將我當瘋子般關起來？」

「任某以護國將軍銜頭立誓，無論姑娘說甚麼，都不會對姑娘不利。」

我心中微動，噢，原來你已接替你父親的職位了。

「我相信你。」抬頭看了你一眼，我幽幽地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昨天不知怎的，突然來到這個世界。你……會相信我嗎？」

你看著我久久不言，眸子如深不見底的黑潭。我輕輕握起冒汗的掌心，祈求能騙過你，祈求起碼讓一人圓滿。

「任某相信姑娘。姑娘若信任任某，可到安北任府暫住，直至姑娘找到回去的方法。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太好了！太感謝你了，任公子！還是應稱呼你為……任將軍？」

你輕笑了聲，說：「若姑娘不介意，可以叫我任大哥，平素甚少人稱呼任某為任公子。」

就這樣，總算朝著我的目標邁進了一步──留在你身邊。

※

西南與安北相距頗遠，你需要先為我找一匹馬。我候在泰重門外，你牽著懸光走出來，怎料懸光一看見我，無視你拉韁的方向，一個勁地將你拉向我，還高興的蹭蹭我又蹭蹭你。

「無姑娘，看來懸光挺喜歡妳的。牠平素不怎麼親近陌生人。」你的語氣像暗有所指似的，我心中再次暗嘆。

「大概是我一向得動物歡心吧！任大哥是要找馬嗎？我和懸光在這等你？」隨便找了個理由，我趕緊轉移話題。

「不用，一起去鎮上吧！」

兩人一馬，就這樣並肩走往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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