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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傳說:黃帝軒轅氏聯合炎帝神農氏,與九黎族的首領蚩尤,戰於涿鹿。蚩尤頭上長角、銅頭鐵額、八肱八指、四目六手,還能吞食沙石。因蚩尤驍勇善戰,士兵還使用金屬兵器,使得黃帝與炎帝,九戰九不勝。於是黃帝召來應龍,水攻蚩尤。應龍,是上古神龍,背有雙翼,口能噴水。應龍一張口噴水,滔滔洪水奔騰而出,煞如黃河潰堤,淹得蚩尤部落潰不成軍。但蚩尤部落中,亦有能呼風喚雨的風伯雨師。於是蚩尤召來風伯雨師,將應龍所噴之水,盡神力收去。甚至風伯雨師,還將所收之水,化成狂風暴雨,伴隨飛沙走石,反過來狂襲黃帝與炎帝的聯軍。昏天地暗,雷電交加,暴雨挾帶狂風,宛如天災猛襲。
黃帝束手無策之際,頓想起了,能造成旱災的女魃。女魃據說是僵屍所化,眼睛長在頭頂上,渾身長白毛,滿頭的髮絲更皆為小蛇。且女魃所過之處,當地必然三年大旱,一滴雨都不下。有了女魃的相助,風伯雨師所造的狂風暴雨,頓是烏雲退散,天氣大放晴朗。且是烈日灼燒,大地變成荒旱。蚩尤受荒旱所逼,兵疲馬困,便以其神力召喚濃霧,將黃帝與炎帝的軍隊困住。困於迷霧陣中的黃帝,惶然不知所措。幸得九天玄女,丟下一根針給黃帝。於是黃帝受九天玄女之助,以那根針,造出了指南車。藉著指南車,黃帝與炎帝終破了蚩尤的迷霧陣。且一舉大破蚩尤,將其擒殺,大卸四塊...。自此黃帝軒轅氏,成了中原部落的共主。後世華夏子民,無不自稱黃帝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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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河洛造神之始
天涯海角不知年,南台灣的海岸線,恆春山海里。「民智未開的遠古時代,面對大自然的天災地變,人類總顯得渺小與無能為力。因而對於天地間的風雨雷電,荒旱與瘟疫,人類更充滿了恐懼。為了理解這些大自然的巨大力量,人類便塑造了神。並認為這些大自然的巨大力量,必是能力強大的神在背後操作。風神主宰風,雨神主宰雨,水神主宰水,雷神主宰雷,旱神主宰旱災,瘟神主宰瘟疫。太陽有太陽神,山有山神,海有海神,河有河神,花草樹木與五穀,無不皆有神主宰...。諸神便這麼主宰了天地宇宙。而渺小的人類,若想在天地間安居樂業,就需得尊崇神明。更得避免觸怒神明,以免神明降下天災,以懲處人類。正是遠古人類歷史,神權時代的開始...」。
恆春的落山風整夜呼號的海邊,黑色珊瑚礁磐坑坑洞洞宛如月球表面,黑天暗地的陣陣浪濤聲中,唯見礁磐間有一點熒弱的光茫。且將視線拉近那礁磐間,原來卻是有一個人,身體蜷縮在珊瑚礁磐的空隙。且見其手中拿著一把只比原子筆大一點的小手電筒,透出一點微若的光茫,照在他鋪在膝蓋上的一張信紙上。凜冽的狂風,三翻兩次的猛刮,幾要把薄薄的信紙撕裂,或從他的膝上飛走。於是那人只能用拿著筆的手,一邊按壓住信紙,一邊左支右絀的寫字。使得整張信紙在他的膝上,直是皺巴巴看似要被撕爛,而信紙上寫出來的字,更是歪七扭八,難以辨識。縱是如此,坐在珊瑚礁磐間的人,卻仍是一整夜努力不懈,一字一句的低頭寫著信。因為此人,名叫顏程泉,是個在遠方當兵的軍人。而遠離故鄉,舉目無親,在他心中唯一的寄託,也只有每個夜裡,努力寫信給他思念的戀人。
恆春的凜冽寒冬,舉目蒼涼的山海里海防哨所,與遍佈珊瑚礁磐的海邊。這是顏程泉大學畢業後,服海軍陸戰隊兵役,新兵剛下部隊的第一年。但與其說是"剛下部隊的第一年",倒不如說是「剛下地獄的第一年」或許來得更貼切。「陌生充滿敵意的環境,人生地不熟的恐懼感」「幾十隻老兵青瞵瞵的眼睛,終日盯著剛下部隊的新兵。要不想找新兵麻煩、咆哮叫罵。要不就是與出恐嚇、想拗新兵」「每一分每一秒,在老兵的群體壓力下,新兵無不戒慎恐懼。甚至無論白天無論黑夜,寢食難安,無時不刻就怕老兵暴力相向」...。尤其在實行「老兵制」,且一般兵得當三年兵的海軍陸戰隊,部隊中的老兵,更是權力大過天。老兵對新兵體罰,毆打踢踹,皆被視為理所當然。甚至在最基層的步兵連當中,新兵睡到三更半夜,被成群的老兵叫起來"尿尿"。即被拉到寢室外去圍毆,還成了部隊中令老兵自豪的慣例。總之,因海軍陸戰隊,徵兵要求甲種體格,不能近視。所以所徵之一般兵,多是國中國小畢業的學歷。百人的連隊,唯獨幾個處理文書的大專兵,是專科或大學畢業。可想而知,這僅僅幾個大專兵,剛下部隊,終日便得面對宛如牛鬼蛇神的一般兵老兵。其說是宛如下地獄,一點都不為過。
由於海山里哨所是連部哨,有連長坐鎮。所以連隊中,問題較多,比較難以管教的兵,亦多集中在連部哨。便見整個連部哨內,幾乎每個兵,身上皆是刺龍刺鳳,個個橫眉豎眼。正是這些兵,多半在社會上都是混跡幫派或黑道,但聽其開口閉口,更無不皆是幫派狠話與髒話。唸國中的時候,班上難免總會有些這樣的學生。但自從顏程泉考上高中以後,幾就未曾在和這樣的人接觸。卻在大學畢業,當兵以後,突然又被丟入這牛鬼蛇神滿佈的地獄。因此對顏程泉而言,面對這樣的環境,自更宛如置身在文明尚未到來的蠻獠部落。「除了無所不在的恐懼以外。整個哨所的兵,更皆為原老兵。人人原始獸性強烈,充滿了自私自利,開口閉口無不是"拗得過就是你的""敢的挾去配""沒被抓到就不算犯罪""老兵拗新兵剛好而已"...」正是置身宛如文明尚未到來的蠻獠部落,使得顏程泉除了恐懼之外,更感孤單。於是顏程泉總把信紙隨身帶在身上,只要一有空,天天都在寫信。因為也唯有藉著寫信給遠方的戀人,這彷彿也是最後的一條線,能讓顏程泉藉此與文明的世界接觸。
但寫給戀人的甜言蜜語有時盡。於是顏程泉總在信裡,開始寫些自己的所思所想,甚至講起了故事給戀人聽。因為對顏程泉而言,遠方的戀人,是唯一能了解他的人;亦是他置身沒有文明的蠻獠,苦悶心情的唯一出口。所以顏程泉在信裡,更恨不得掏心掏肺,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故事,皆講給戀人聽。這不,落山風狂襲的海岸,黑天暗地的礁磐間,顏程泉正手持小手電筒,藉著一絲微若的光茫,一字一句的在信紙上,努力寫著:
「涿鹿之戰,黃帝炎帝與蚩尤,個個皆有呼風喚雨的本事。這方黃帝放出滔天大水,那方蚩尤就把大水收去。反以狂風暴雨反擊。於是這方黃帝,又召來大旱災,讓狂風暴雨無用武之之地。而那方蚩尤就製造了濃霧,困住黃帝。最後九天玄天暗助,這才讓黃帝終於戰勝蚩尤。正是民智未開的上古人類,將令其恐懼的自然之力,風雨雷電,天災荒旱等,皆具形化塑造成神明後。一則,如此一來,上古人類,便能藉著對神明的崇拜與祭祀,希望自此能獲取神明的保佑,年年風調雨順。二則,既然有了具體的神,且天災地變,風雨雷電,亦皆為神明在所操作。那渺小無助的人類,自然更盼望擁有神明的力量。或者希望藉著對神的虔誠信仰與崇拜,但盼神總是站在自己這一邊。就像娟娟,妳也是我心中的女神。每當我置身宛如地獄的哨所,面對那些有如妖魔鬼,牛頭馬面的老兵,內心充滿恐懼與渺小。也唯有想到你的時候,才能讓我無助的心中,重新有擁有了希望與力量。也許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而娟娟,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與我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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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娟」即是顏程泉思念的戀人。亦是顏程泉大學畢業,當兵前夕的夏天,在YMCA的夏令營帶兒童營隊時,認識的女孩。當時娟娟,就讀師範大學三年級,即將升大四。所以這個冬天,當顏程泉入伍當兵,被分發到恆春的海防哨所守海防。而娟娟則是一個師範大學的大四女學生。至於這個寒風凜冽的夜晚,顏程泉寫信的地點,則是在恆春海岸線一個被稱為「大石頭」的海邊。
「山海里連部哨」負責守防的海岸線,以山海里為中心,轄下往南,尚有「紅柴坑哨所」「白砂灣哨所」。往北,則有「水崛頭哨所」「後灣哨所」及「龜山哨所」。每個哨所的守防勤務,除了哨所的衛哨兵外。每個夜晚,尚須派出「埋伏哨」與「步巡哨」。所謂「步巡哨」通常三人一組,一個帶班,加兩個步槍兵。而後整個夜晚,必須從一個哨所走到另一個哨所,一整夜都在海邊巡邏。以山海里的步巡哨為例,通常就是入夜六點半,從山海里出發,往南走向「紅柴坑哨所」,再走到「白砂灣哨所」甚至再往南到「貓鼻頭哨所」。一趟步巡來回,再返回山海里哨所,約是半夜十二點,稱之為上半夜步巡。而下半夜步巡,則同樣從山海里出發,需向北走向「水崛頭哨所」「後灣哨所」再到「龜山哨所」。南北一趟往返,約就是從入夜,一直走到黎明。
至於「埋伏哨」同樣三人一組,一個帶班,兩個步槍兵。不過埋伏哨是定點。即三人走到埋伏地點後,即一整夜都在同一地點埋伏。譬若山海里連部哨,通常每晚都會派出三個埋伏哨。二個埋伏點,通常在山海里北邊,約一公里遠的萬里桐 村海堤。而第三個埋伏點,則在更北方,約三公里遠的「大石頭」埋伏點。正因埋伏哨,是一整個夜晚定點埋伏。所以當顏程泉被分配到擔任埋伏哨時,自然也就有一整個夜晚,可以在海邊寫信給娟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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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鹿之戰前。古老的中原地區,據說還發生中國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大規模戰爭,稱之為阪泉之戰。阪泉之戰,主因神農氏統治下的中原,到了晚期日漸衰微,各部落爭戰不斷,導致民不聊生。於是有熊氏部落的黃帝,發兵討伐神農氏炎帝。據說當時炎帝的手下,有一個巨人,名叫刑天。刑天左手持盾,右手拿利斧,指名要與黃帝單打獨鬥。結果最後,刑天卻被黃帝用昆吾劍,斬去頭顱。雖然被斬去頭顱,但刑天卻不肯認輸,也不肯死去。被斬掉了頭,刑天居然死而復活,又站起身來,並把自己的雙乳變作眼睛,把自己的肚臍變作嘴巴;手持盾牌與利斧,繼續作戰。儘管因為沒了頭,所以刑天總是拿著斧頭往天空猛劈,與看不見的敵人作戰。但因刑天,被斬了頭,卻依然不死,奮戰的精神。因其堅強的意志,與對炎帝的忠誠。所以刑天,自古以來,依然被封為戰神。就有如我對娟娟的忠誠與信仰,亦有如刑天一樣。那怕在愛情的戰場上,被砍掉了頭,我也會像刑天一樣。把自己的雙乳變成眼睛,把自己的肚臍變成嘴巴,拿著盾牌與斧頭,為了贏得娟娟的愛;而繼續奮戰。這就是海軍陸戰隊的永遠忠誠...」。
「大石頭」海邊的黑色珊瑚礁磐上,跟顏程泉一起出來擔任埋伏哨的兩個老兵,早已裹著防寒大衣,蜷曲縮身在礁磐間,打起瞌睡。一條灰毛的大狼狗,則匍匐在顏程泉的腳尖前,同樣藏頭縮尾的蜷縮在凜冽的海風中,呼呼大睡。這條大狼狗,名叫"安妥",是一條被分配到海防哨所的軍犬。"安妥"是一條老狗,約已七八歲,相當於人類的五六十歲之齡。
顏程泉剛下部隊之時,正好原本負責照顧安妥的軍犬士,已經即將退伍。且那當了快三年兵的軍犬士,是別的連隊,留在山海里的支援兵。因那支援的軍犬士,有一次到海邊擔任埋伏哨,出了點狀況,被山海里連部的士官長,踹了一腳。當時,那軍犬士老兵,怒不可遏,認為他當了快三年兵,這麼老的兵,還沒受到尊重;居然還被士官長踹。總之那軍犬士老兵,因懷恨在心,一日大清早,趁著哨所中的兵尚都在睡覺。而那軍犬士老兵,便叫了一部麵包車來,並將顏程泉及安妥,一併都帶上車。顏程泉一個剛下部隊的新兵,什麼情況也搞不懂,便就這麼被軍犬士老兵,帶到了陸戰隊的恆春海防團部。並就這麼,將那條看來病厭閹的軍犬─安妥,交接給了顏程泉。總之,就這麼機緣巧合,與陰錯陽差,"安妥"就這麼交接給了顏程泉。於是顏程泉,儘管是海軍陸戰隊步兵連中,屈指口數的大專兵。原本大專兵,該是被分配來做文書業務的。可顏程泉胡里胡塗下,最後卻變成了在海防哨所,負責養狗的軍犬士。
「將娟娟比喻作女神。又說自己願像刑天那樣,永遠忠誠的奮戰...」信中驟寫至此,恍若一陣暖流流過冰凍的心頭,頓見顏程泉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或許這就是所謂信仰的力量。儘管置身天寒地凍的異地他鄉,舉目皆是宛如牛鬼蛇神的老兵。然而因為心靈有所寄託。所以那怕顏程泉有如置身在地獄,但想及娟娟,內心中卻也有如點著一盞光明燈。使得顏程泉就算面對困境,卻也始終仍懷抱著希望。"啪噠"面對被風吹得皺摺的信紙,顏程泉正想著該怎麼再把故事寫下去。陡然一滴豆大的水滴,突然卻滴到了信紙上。由於珊瑚礁磐下,五六公尺外,就是澎湃洶湧的海浪。海水拍打礁磐,激起的浪花,時而便會隨風飛灑到礁磐上。但浪花被風吹來,通常都只是細細的像是雨絲一般,不致會落下豆大的水滴。因此見得信紙上,滴下豆大的水滴,憑直覺,當是下雨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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