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是否能與靈魂,畫上等號?」「意識,是感知生命存在的根本,亦是有生命與無生命之間的分界。但有生命的生命體,又是從何時開始有意識?」「一個單細胞的生命,是否有意識?或是具備神經系統,能感知外在環境的多細胞生命,才有意識?」「意識又是如何從零碎的感知,建構成思想?」...
一、意識與自我覺知
天涯海角不知年,南臺灣恆春海岸線,大石頭埋伏點的山邊小廟。「...我想回家鄉,卻無法回家鄉。因為我當兵。天寒地凍的土地公廟外,颳風下雨,兼之濤浪聲陣陣;而我就穿著防寒大衣蜷曲在小廟內打盹,時而身體冰冷的打起寒顫。兩個老兵坐在廟門口的台階,喝酒聊天,說甚麼"聖公拚尪公",又說甚麼他們那裡的開漳聖王廟 很靈驗。還說開漳聖王陳元光是一個大將軍,三更半夜總是會在廟裡,操練他的千軍萬馬。...開漳聖王陳元光,真的在三更半夜的廟裡,操練起了他的兵馬。趴臥在廟內牆角蜷曲而睡的安妥,從軍犬變成了一匹灰鬃烈馬,就這麼駝著我四蹄狂奔,穿越時空,回到了千年前的唐朝...」。
「我想回家鄉,卻無法回家鄉。因為我在當兵。遠離家鄉千萬里的河洛士兵,在閩南蠻荒征戰了八年。蠱毒瘴癘的蠻荒叢林,魑魅魍魎出沒,攫取了士兵的性命。葬生蠻荒的士兵,幽冥路遠,魂魄渡不過山高水急,也再見不到家鄉的親人。而蠻獠百越殺之不盡,亂事平了又亂,千江萬水殺伐,更永無止息...」「我想回家鄉,卻再也無法回家鄉。唐山路遠,士兵死了,就只能把枯骨埋在黃土裡。還沒死的,也只能留在閩南蠻荒,屯田開墾,開山撫番。爾今爾後,就只能以異鄉為家鄉。以閩南為河洛,教化蠻獠,開闢新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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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春山海里哨所的海防線,大石頭埋伏點,山邊的土地公廟。夢總恍若是在另一個世界,但意識卻與這個世界相連。或許是因為在恆春當兵,太久沒放假了。所以滿是兵荒馬亂的夢中,千里奔波,異地他鄉漂泊不定;而顏程泉總是想著要放假回家,心中不免感到惆悵。大夢方酣,夢中經歷了八年時光,顏程泉甚至夢見自己,是一個追隨陳元光,從河洛遠征閩南的將軍。甚且後來在閩南,還與一個叫金菁娘娘的女子結了婚,而且兩人還生了孩子。正不知結果如何?陡然間,卻有人推了顏程泉的肩膀,倉促的說:『喂~新兵,快起啦。營部車巡的來了』。
「營部車巡的來了!」意識迷離間,聽到這句話,顏程泉猛然警醒,差點沒整個人跳起來。畢竟就算夢中夢見自己是一個將軍,但從夢中回神後。其實顏程泉卻只不過是個剛下部隊,微不足道的新兵。新兵在部隊中是最沒地位的,尤其在海軍陸戰隊更是如此。不但得任老兵屐指氣使,動輒被老兵言語恐嚇。一旦新兵犯了點小錯,或是讓老兵不高興,更得任被老兵指著鼻罵。甚至被成群的老兵圍毆踢踹,或三行四進,伏地挺身...操到翻的體罰。所以新兵,無不終日得戰戰兢兢,一天二十四小時,無時不刻都像是置身在狼群中的小白兔一樣;無論吃睡也都得提心吊膽,不得安穩。
廟外的雨已停,離開小廟的燈光處,整個海岸線卻是黑的,分不清天與地。三個埋伏哨的兵,就走到廟外的路邊,卻不見有車巡來。等了幾分鐘後,才見一束車燈,緩緩從黑天暗地的南邊而來。不過車燈未到小廟,就彎進大石頭那塊礁岩旁的荒草叢生小路。過了一會,車燈在大石頭礁岩停了一會,才又回頭開上馬路,朝著小廟而來。想當然爾。應是營部的車巡到萬里桐 的埋伏哨,簽到離開後。萬里桐的埋伏哨,即用軍用無線電,通知了大石頭的埋伏哨。所以帶班的下士,才知道營部的車巡即將來到。不過因剛剛下雨,大石頭的埋伏哨,撤到了小廟躲雨。以致營部的車巡,先到大石頭的礁磐埋伏點,找不到人,這才又朝小廟而來。
"噗噗噗噗"老舊的軍用吉普車,車未到,破銅爛鐵的引擎聲已先到。見三個埋伏兵等在廟外的路邊,營部車巡的軍官,尚未下車,便先斥罵說:『埋伏哨。你們在這廟裡幹嘛。為什麼沒在埋伏點埋伏?躲在廟裡睡覺是不是?』那營部車巡的軍官,是個領章有三條槓的上尉。才下車,見得二個老兵喝酒喝得滿臉紅通通,又一身酒氣沖天,即又罵:『這樣會不會太超過?你們沒在埋伏點埋伏,竟然還躲在廟裡喝酒。』
埋伏哨帶班的下士,也是個當了二年多兵的老油條。聽得車巡的軍官罵,也不驚惶,卻是皮皮的回說:『唉喲!長官啊。剛剛下雨,我才來廟裡躲雨啊。而且這種天氣,鬼出門都會凍死。沒有喝一點酒,甘真的熬過一整夜嗎?若沒喝點酒,恐怕早就在海邊凍得硬梆梆了!』由於下士說的是實話,而且海防單位,原本軍紀鬆散。況正值隆冬,埋伏哨整夜在海邊搧冬風,確實難熬。所以喝點酒禦寒,也是常事。雖是軍紀不允,但通常長官卻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那車巡的上尉軍官,嘴裡罵歸罵,卻也沒有真的責罰。只是隨手拿過下士手中的簽到簿,簽到後。離開前,不免又斥說:『不要在躲在廟裡。現在雨已經停了,到埋伏點去。還有不要在喝酒了。聽到了沒』。
語罷,營部車巡的軍官,坐上吉普車,發動那破銅爛鐵的引擎,即又離開。既是長官斥責,說不準躲在小廟避風。於是三個埋伏哨,也只好頂著天寒地凍與落山風,又走回到大石頭那邊的礁磐去埋伏。
「小廟的燈光在身後越來越遠。落山風吹襲的樹林與草叢,就像海浪一波波的擺動。我肩上掛著六五步槍,隨著兩老兵又循著海邊荒草蔓生的小路,一路走回大石頭的礁盤埋伏點。安妥跟在我的身後,又是一副精神萎摩的低著頭,無精打采的垂著尾巴,就像很不情願離開睡得香甜的小廟,又走回空曠的海邊礁磐埋伏一樣。一點都不像剛剛的夢裡,安妥變成一匹馳騁沙場的戰馬,那樣的精神奕奕與勇猛。看見安妥在現實的世界,如此懦弱與不中用。突然我的心中的有一個念頭,不禁想對安妥說:"安妥,不如你還是回到你的夢裡去吧。去英勇的馳騁沙場,去做你當赤兔馬,或是紅鬃烈馬的夢吧"。...說到夢,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我並未回頭看,為什麼我卻知道,身後小廟的燈光越來越遠。一種古怪的覺知,突然我想起─是否現在的我,其實也只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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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現在的我,其實只是在做夢」落山風狂襲的海邊礁磐,不知何時,顏程泉發覺自己已坐在海邊的礁磐。而到底是怎麼走到這坑坑洞洞的珊瑚礁磐?中間的路,竟似空了一大段。恰如夢境的景象與事情發生的過程,總是殘缺而破碎。當下顏程泉不得不懷疑,覺知自己,或許真的是只是在做夢。「一個在夢中,突然覺知自己是在做夢!」而這種情況,也不是不曾發生過。且對顏程泉而言,這種事更是常常發生─即在夢境中,自我的意識突然覺醒,並在夢中明白自己只是在做夢。然而當一個人在夢境中,自我意識覺醒後,卻又怎會知道自己只是在做夢?當然既有清楚的自我意識,那要證明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其實也不困難。
「一個人在夢境中,總能做到自己在現實世界,做不到的事。倘若我是在做夢,那我在夢境中,應該是可以像鳥那樣,自由自在飛翔的。假如我能夠飛起來,那就證明,我現在只是在做夢!」浪潮陣陣拍打的黑色珊瑚礁磐,方想即此,顏程泉站起了身後,即邁開步伐,一步一步朝向珊瑚礁磐的崖邊走去。坑坑洞洞的礁磐崖邊,距海面約三五公尺高。崖下的驚滔駭浪,激起陣陣白色浪花。白色浪花湧上又退去,裸露出海面下仍是稜角尖銳的珊瑚礁。也就是說,倘顏程泉從礁磐的崖邊,縱身一跳,無法飛起來的話。那要不是摔或海面,被驚滔駭浪捲入海中。恐就是直接摔落三五公尺高,一頭撞到尖銳的珊瑚礁。無論如何,結果都將是凶多吉少。
「飛吧!讓我在夢境中飛吧!」張開雙臂,就見顏程泉在黑暗的崖邊,縱身一跳。從崖邊'墜落,顏程泉驚恐的發現,自己竟是像自由落體般墜落。「死定了,死定了。怎麼飛不起來?」驚恐萬分的墜落,眼見一陣浪花退去,尖銳的礁石就逼近在眼前。陡然墜落的速度卻慢了下來。甚是浪潮拍打礁石激起的浪花,似也都慢了下來。恰如時間停滯,一顆一顆的浪珠,緩緩緩緩的,飄過顏程泉的眼前。於是顏程泉的身體,就這麼漂浮在距海面咫尺的距離。果然是在夢境。既知是在夢境,一念之間,陡見顏程泉,由海面一飛衝天;博扶搖而上黑色的夜空,不知幾千公尺高。
「事情這樣就講得通了。難怪我剛剛夢迴千年前的唐朝,一切栩栩如生,宛如親臨其境。或許那根本不是夢。而是我在夢裡,意識穿越了另一個時空,真的到了那個千年前,古老年代的世界...」翱翔於九霄雲外,每當夢中自我意識覺醒,顏程泉真的很喜歡,徜徉在這種遠離世俗塵囂,自由自在的感覺。因為每當飛翔在九霄雲外,顏程泉總能看見四面八方的世界,不止前後向下左右;就連窮盡視野之外的八荒九垓,似也都能盡收眼底。簡言之,這種無遠弗即的覺知,就像是從四面八方看見,發現自己置身在天空飛翔。按照心理學名詞的說法,就是一種─「客體的自我覺知」。
「客體的自我覺知」即一個人,由周遭的空間環境,覺知到"我"的存在。並知道"我"是獨立於空間環境中的一個體。而一個人覺知自我的存在,除了「客體的自我覺知」外。另有「主體自我覺知」。相較於「客體自我覺知」是由由外而內,將注意力集中到"我"的覺知自我。而「主體自我知覺」則是由內而外,將注意力投注於外,而覺知我的存在。就猶如一個人面對另一個人講話,而能覺知,區分"我"與他人,並非同一個人。亦正是「客體的覺知自我」與「主體的覺知自我」,交互作用下,讓一個人能從所處的空間環境中獨立出來。而有了「自我意識」。
「自我意識」的產生,讓生命也讓人,開始有了以我為中心,自主思考的能力。若無「自我意識」那人就算有眼耳鼻口的五官,其所感知的世界,也只是一片模糊的光影與不知名的味道及雜音。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就像是初生的嬰兒。就像是沒有大腦的生物。無法有效的思考與組織,感官所接收到的外在訊息。一切行為,僅有來自生物基因性的驅動─餓了吃,渴了喝,感覺痛苦與恐懼,則哇哇大哭。恰如大多數的夢境,總是一些破碎的意識與景象。當人置身夢境,亦因沒有「自我意識」所以也無法思考。僅在夢境破碎的意識與影像中,任憑各種恐懼、悲傷或快樂的情緒,隨波逐流;而無法自主。然而當一個人在夢境中,有了「自我意識」後。因覺知我的存在,且既能思考,又能有效的組織與感知周遭的訊息;則夢境亦將變成另一個真實的世界。恰如顏程泉,此時所面對的世界。
「翱翔九霄雲外,俯仰天地與蒼海,遠離世俗塵囂,意識卻能無遠弗及,穿透八荒九垓...」如此自由自在,對顏程泉而言,真的很喜歡這種在夢境中飛翔的感覺。況且以純粹的意識,驅動的夢境。由「客體的自我覺知」與「主體的自我覺知」已然證實,人的意識並非是禁錮侷限在人的個體之內;而是意識,是可以投射於外。再由外而內,由內而外,交互作用,而覺知自我的存在。因此在夢境中,藉著意識無遠弗及的投射,使人也將可以更輕易穿越時空,到達不同的宇宙時空;與不同的世界。只是自由的翱翔夢境之中,顏程泉的腦海,不禁又想到一件事,即是─「既然現在的我是,原來只是在夢中。那真實的我,現在卻又是置身在何方?」
「眼見所見既是夢境,那真實的我現在置身在何處?」「意識又是甚麼?為什麼人會有意識?」「生命萬物都有意識嗎?還是只有大腦的生物才有意識?」「意識就是思想嗎?意識就是靈魂嗎?...」翱翔九霄雲外的夜空,一連串的問題,突然浮現在顏程泉的腦海。這使得顏程泉不得不,暫停下自己像一隻無頭蒼蠅般地四處亂飛,以專心思考這些腦海中的問題。思想驅動意識,就著麼在顏程泉,開始專心思索的剎那間。陡然眼前的景物,轉眼竟都改變。...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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