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狂飆酒宅」四個大字豪氣地刻在一道門頂上的大牌上,這是一間位於金壇鎮東區的酒館,內裏多是修煉玄幻之氣的武者、闖蕩江湖之遊俠、以武技為生的傭兵與及教學武功為生的玄幻老師等等。店內氣氛熱鬧非凡,人聲鼎沸,客人們無不隨身攜帶兵器和防具,連酒保、侍應都渾身散發著相當量的玄幻真氣,真乃戰士聚集之地。
基和鹿兩人不讓史在菜單上磨撐,很快就點了一碟牛肉炒面、一大鍋鹹豬骨粥、一盤辣椒豆糕、一碟椒鹽九肚魚與一大瓶酒。約莫半小時,菜全上了,三人痛苦地大吃大喝,然而史飛灼對辣椒豆糕敬而遠之。
「你不喜歡吃豆糕?」鹿弦風問。
「我天生不能吃辣,吃了辣的東西會渾身不舒服,經絡內的玄幻真氣循環也會紊亂。」
「他是貓不是人。」基雲法說道。
吃了三十五分鐘,三人吃了大部分,史飛灼特意對著兩人做抓耳朵癢處的動作。
「怎麽了?」
「酒館的人發出來的玄幻鬥氣讓我的耳朵感到癢癢。」史飛灼說道。
「這種武者聚集的酒館都是這樣,學了點武功,不炫耀出來就會死,對著旁人把鬥氣發放出來裝逼。」鹿弦風說。
「可憐一下弱勢群體吧。也許他們是性無能,無法發泄性欲享樂,所以得發泄『氣欲』,畢竟人有獲得不自卑和安慰自己的自由。」基雲法笑著說。
此時,鹿弦風吃了半口炒面,聽著基雲法說的這句話,笑得差點吐了出來。
史飛灼望向左邊,那裏有一個二十三歲淺藍色短發男子,他身上所穿之冒險裝備——鐵甲上衣、皮褲、腰包均是普通貨,不過卻有一把雕刻精美、造工精細、以魔幻寶石打造的名貴寶杖——一種打擊用鈍器武器。這男子不把寶貝的名貴寶杖放靠在桌腳上,非要「不經意地」放在顯眼的桌上,又對周圍之人散發他體內那強度平庸、無特別之處的玄幻真氣,好讓路過之人「剛好」看到他這名貴寶杖,從而讓他好好地享受被人仰望的目光,以助他給自己的自尊心上輔魔效果。當女侍應前來給他下單之時,他說話的下巴輕輕擡高了五度角,談吐之語調輕輕散發著「玄幻傲氣」。這位女侍應,也許自身武功太低而無法感應此男武功之「高」,也許腦袋太笨無法察覺此男之武功之「強」,又也許是她根本毫不在意,因為此時她腦子只想著快點下班,好想回家追看帥氣男神跟美人魚相戀的電視劇。
然後史又望向右邊,又看見了一個二十七歲女人,她有一頭金色頭發,與一身華麗漂亮、品質上乘的黑色戰衣,腰帶上掛滿了治傷藥丸和特殊效果的卷軸,手指穿著品質上乘的法術系戒指,然後她把自己那本來就不強不大之鬥氣團像拉扯氣球一樣往天上盡量扯高來發散,好讓自己看起來特別強大,結果那團鬥氣扯得越高大,內裏就越稀薄——就如同橡皮筋,扯得越長,橡皮筋體就越幼細。
史飛灼看膩了這些熱愛炫耀渴望他人目光之徒後,還是轉回頭看看夥伴吧,然後他想起今天的情景,就向鹿弦風問道:「話說,今天下午你稱呼沈莫笑是獨角仙,那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我只是習慣用動物來形容別人,至於是什麽動物,完全隨我靈感。」
「哦哦哦,那我和雲法是什麽動物??」
「你們……你是黑鬼虎,雲法兄是紅煙怪。」
「黑鬼虎和紅煙怪,不錯不錯!」
「那飛灼兄,今天下午你自稱翼德人,翼德是你們家鄉的一個地方嗎?」
「翼德是虛構的地方。」基雲法說,「是飛灼小時候在自己筆記本上寫的奇功小說的主角的故鄉。」
「是的,」史飛灼續著說,「出來冒險,有一個稱號不是可以讓我的名聲更響亮?你看過《斬魔劍士》小說嗎?裏面的主角『灰狼』賈洛出道後,為了讓自己的名號更加好聽,就拿了一個自己從來沒有去過的城市名做名號,變成『李威的賈洛』。我挺喜歡自己寫的那部小說故事,而且如果我的名號又是一個他人從來沒有聽過的地方,那樣就更有神秘感,在江湖裏更能造勢,『翼德人史飛灼!』」
「或者飛灼兄將來名震天下之後,開宗立派開館收徒時,可以起名為『翼德道館』。」
「好主意,不錯!謝謝你提醒。」
鹿弦風想起之前史飛灼自創的武功被人侮辱,但是他卻能忍住沒有發怒,想必早就習慣了他人對他自創武功之嘲笑。他凝視著史飛灼,然後他又轉過眼打量了一下基雲法,心中若有所思,然後向基雲法問道:「飛灼兄說過要自創武功並且發揚光大。那雲法兄,你的冒險目的呢?也是想學武功和創武功?」
「沒所謂。」基雲法喝了一口酒,又繼續說道,「武功是他人給的還是我自己創的,我不在意,就算是貓創的狗創的獸創的,我都沒所謂。」基雲法說著這個,史飛灼舉著兩手放至下巴前模仿小狗之動作,汪汪叫了兩聲,然後基雲法繼續說,「我在意的是生活方式。」
鹿弦風見基雲法之酒杯已盡,便給基雲法倒了一杯酒,說:「雲法兄說來聽聽。」
「家裏人想我接管家族的工廠生意,但是我不喜歡。」基雲法舉起酒杯,與鹿弦風幹了一杯,「問你個問題,弦風你覺得賺錢維持生計重要,還是玩樂重要?當長輩揪著你的衣領對你吼道:『人如果連飯都吃不飽,腦子裏就不會再想別的事情,更別說玩!懂事點別總是想著玩!』你如何反應?」
「我不知道,在出來冒險追尋仇人之前,過往的生活都是在養父和學校的逼迫下練功,沒思考過這種這麽『哲學』的問題。」
「那就說說玄幻功夫吧!幾千年的人類可信史、甚至幾百萬年的原始時代裏,絕大多數的人類基本都是跪在生存線上。如果不是富人階級、地方豪族或組織幫派首領的家族,人若要獲得溫飽獲得成功,不靠武功不可,於是從古至今,整個人類世界都崇尚力量,社會就是弱肉強食,人人都埋頭苦練玄幻之氣,以求成為強者然後變成人上人,從而獲得豪華的生活和尊貴的地位,而弱者則活得像狗一樣。」
基雲法喝了一口酒後,接著說:「你再看看那些奇功小說奇功影視,無論是電視電視劇奇功、傳統印刷出版的奇功小說、還是網絡上創作的奇功小說,那些作品的世界裏的人類跟我們現實相似,也是一整天都在練功,主角的冒險目的還是練功成為強者,到底圖個什麽?有什麽動機有什麽根本原因嗎?動機就是武功是生存的根本,然後為了更好地生存,作品世界裏的社會就充沛了尚武精神。懂嗎?奇功世界的人們不是為了尚武精神而去修煉武功,而是為了更好地生存才去修煉武功,而尚武精神是令人更好地修煉武功。這些奇功藝術也是我們這個現實世界的反映,現實世界需要尚武精神,於是奇功藝術的故事裏就歌頌尚武精神的偉大。」
「呃,那就是尚武精神是給『修煉武功』上『附魔』的。這句話好似說得讓人聽不懂。」
「於是長輩總是教訓,」史飛灼說著,然後扭曲著五官去模仿長老訓斥後輩的神態和長老說話時沙啞的語調口吻,「『懂事點!要考慮前途!做事要實際!不要那麽幼稚!』」
「那假設人類有了無限的生存資源,你覺得大部分人類還會執著於武功嗎?」基雲法繼續說道。
鹿弦風呆想了五秒,說:「不知道。這種『奇幻世界』離現實太過遙遠,我覺得有點不切實際。」然後嘆息了一下。
「咱們看看現在世界的科技發展和人類生活方式,播放動態圖像發出聲音的電視劇、能處理信息、上網跟人交流的多功能電腦、幾十層高的城市大廈、吹著涼氣的冷氣機、可以保證絕大部分人練飽吃、吃飽拉、拉飽睡、睡飽練的糧食產量、大量量產的便宜玄幻武功訓練器材與丹藥粉,古代人絕對會覺得這種世界匪夷所思不可置信。如果你告訴一個古代人,『練功好苦啊,我不想練了,我去做生意買賣也可以生存啊。』古代人的反應大概是這樣。」基雲法的臉做了一個很滑稽的扭曲表情,看起來就如同網絡的流行表情圖。史飛灼看了,也跟著基雲法做了那個表情,但他還加上自己之手指捏拿,看起來更加之扭曲更加之滑稽。
「那未來人呢?以我們現代人目前有限的視角去看,未來社會是不是也是匪夷所思無法置信?」基雲法繼續說。
「哦,對文明發達的未來世界小屁孩來說,我們就是原始野人。」鹿弦風說。
「不論未來世界能否預料,現在的世界不是已有了巨大的變化嗎?有人就算不修煉玄幻鬥氣和武功也可以生存下來,弱者也照樣能娶到漂亮妹子做老婆。」
「還有不練武功的妹子也可以『娶』得老公。」鹿弦風喝了一杯,看了看酒宅收銀櫃臺上的那個臉容可愛老板娘的低叉領露出來的大白奶溝,而她渾身幾乎沒有一點玄幻真氣,她的行為舉止和走路動止顯示出她手無搏雞之力,幾乎從來沒有苦練過武功。
「古人看見那種會跟不練武功的女人結婚的男人,肯定會覺得他定是睡覺時被女人用有氣味內褲偷偷套在頭上然後吸傻了吧!」
「而會跟不練武功的男人結婚的女人,會被流言說肯定有見不得光的奸情,在古代那種重男輕女的社會裏。」
「現代跟古代不一樣,現代人更有可能按照真實的自我願望選擇自己的形態,不必做武功奴隸。」
「你是指生活方式的形態嗎?」
「成為玄幻強者、追求武功、教武收徒、經營生意、當魔獸獵人、做賞金獵人、寫文作書、用繪畫生存、做電視劇演員、販賣玩具、研究歷史、做經濟學家、或者當個自由的遊俠享受冒險生活拿著相機到處拍攝奇境秘境。」
「雲法兄想過自己所選擇的生活方式。」
基雲法沒有回答,只報以微笑回應,並和鹿弦風幹了一杯。
此時鹿弦風詫異地感到心中對史飛灼與基雲法產生了有一份羨慕之情,卻不能明了這份羨慕到底是什麽,凝視史飛灼和基雲法兩人一會也思考不出答案。
史飛灼向鹿弦風問道:「話說今後有什麽打算呢?我們準備前往北方去調查北方幫派組織的資料情報,弦風你計劃去哪調查殺父仇人呢?」
一聽著史飛灼說的這些,鹿弦風楞了一下。他方想起,自己跟史飛灼與基雲法兩人只是偶然相遇走在一起,大家有各自的冒險目的。當大家離開金壇鎮後,恐要各奔東西。一想到好不容易認識的好朋友要離別,心裏就感到依依不舍,看看酒館內人們嬉戲歡樂的情景,真希望今晚的時間可以永遠持續下去。
三人在酒館內逗留了幾小時,把飯菜和酒用盡,聊天聊地,不知不覺已到半夜。此時,一位男侍應遞來一碟炒飯。三人感到很奇怪,史飛灼對侍應說:「我們沒有點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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