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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本影評被列為邪典級)
圖/文 湯米酋長
1)序:成年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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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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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原來我從來未看過電影《伊波拉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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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的，睇完《掃毒3》(参見上回影評)，久違地是皺住眉頭看完結局，岩巉劇本與電影相對較高的製作成本和精美搭景所帶來的反差感令那股聚苯乙烯氣味像腦霧般在我腦海揮之不去……Money！不過當然講電影我盡量對事不對人，一套還一套，(Endgame打後的Marvel電影例外，所以我戒左)而邱禮濤的電影我仍然會入場支持，鬼叫我細個睇開，再者同朋友去附近麥當勞點了炸雞，乜都下晒火，只是士多啤梨奶昔飲到一半突然又想到:除了人肉叉燒包外，這位導演亦曾拍過Cult片經典《伊波拉病毒》，我多年來只聞其大名，湊巧前日路過HMV，瞥見英國店舖架上神奇地排滿了舊港產片的高清修復版本，包裝還換上新美術設計，最後我買了《伊波拉病毒》和《黃飛鴻92之龍行天下》藍光碟，架上其他大多是成龍舊作，擇吾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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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是1996年的舊電影，但我都照慣例簡單介紹一下當時的創作背景: 於邱禮濤於1993年憑藉電影《八仙飯店之人肉叉燒包》《的士判官》打開知名度三年後，擅長將電影情節資源重用及翻炒的低俗爛片王一一一王晶再一次嗅到商機( 例如透過執導《逃學威龍3龍過雞年》摧毀前兩作的連貫性，i mean逃學威龍怎能跟學校無關？)，提議將人肉叉燒包故事複製貼上，但這一次邱禮濤毋須參考真實案件，便隨心所欲發揮置入任何想到的癡線橋段，如此地純粹，如此地Cult，正如馬田史高西斯(Martin Scorsese)所言:This is Cinema，一部導演本人事隔多年仍自覺滿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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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廢話，入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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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血腥、色情、政治不正確？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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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3 鉸剪的鋒利勝過千言萬語)
(Fig.4 一秒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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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光是單純描述《伊波拉病毒》的開場戲部分就已經夠令人嘖嘖稱奇: 電影始於一段毫無鋪陳的性愛場面，而且不止於蜻蜓點水，物理上拋個身出嚟……順帶一提，我當日還特地找來英國當地人一起坐在梳化，眾人一度以為播錯成人片……咳，看着演員黃秋生百分之二百投入到戲中主角「阿雞」(英文版譯作uncle chicken……)，一名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無賴狂徒，正與幫派大佬老婆交纏，而毫不意外地，兩人被大佬撞破，正當後者要用鉸剪割掉阿雞雙腿胯下的阿雞時，前一秒仍哭喪著臉，跪地求饒的主角突然發爛，殘殺在場所有人。短短七分鐘，就已經集齊性愛、刑求、謀殺、虐待兒童等情節，配合當中貼地的對白卻意外地好笑:起初大佬老婆仍試圖維護阿雞，但在被她口中講到一文值的賭徒丈夫搧了一巴後旋即轉投陣營，以旁觀者角度直呼阿雞「抵死」(該死)，果然是人性最佳範本，更不要提她被迫向阿雞淋尿一幕一一一準確而言，幾乎是開場每一個情節，即使本片強如三級四仔也要在當初上眏時被香港淫審處刪減掉，尤其是當中出現剪舌頭畫面，令大家一致暫停手上那碟意粉，開始思考為何尿可以話來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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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完全跟伊波拉病毒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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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5 台灣遊戲《還願》同樣有拔舌，我印象中同樣恐怖，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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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單止人命，任何動物在本片即同樣難逃一劫。 現在電影不是喜歡在片尾加上強調「拍攝其間沒有任何動物受傷」嗎？行埋一二邊啦，我們可是在談港產片哩，田雞生劏、土人特色手撕雞， 顯然就是手撕日本鬼子的前身; 還有非洲叉燒包？No problem！而且每個部分在鏡頭前都鉅細無遺呈現，根本就是漢堡包教學片，我只能讚歎創意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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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6 Ladies and gentleman, 細路哥and大人，非洲叉燒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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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單靠茄汁和芥末並不足以讓其經得起時間考驗，而我認為描寫「冒犯」才是本片精髓所在，用現今術語就是政治不正確到極致。《伊波拉病毒》有着大量種族歧視、刻板印象及粗言穢語，管你是黑人白人華人(主要是華人)，通通一記地圖炮送你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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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南非史簡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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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一半劇情都發生在南非，時任南非國民黨政府作為唯一執政黨，曾於1948至1994年間實施種族隔離政策( 但南非種族隔離或迫遷早於17世紀荷蘭建立殖民地或20世紀初英國人建立南非聯邦時己行之有年，例如以土著法限制黑人人口流動性，禁止購買白人土地等)，先後系統性剝削非白人，以人口登記法劃分黑人、混血人種、 白人和印度巴基斯坦人， 再把所有非洲人迫遷到偏遠地區， 然後就是大家都已熟能詳，城市中公共設施也劃分為白人專用，他們佔有全國八成土地，餘下的廢土扔給全國八成人口，亦即是黑人。 而作為抗衡，南非黑人於1912年成立了南非土著人國民大會( 之後更名非洲人國民大會)， 自1949年以曼德拉(Mandela)(後來成為南非首任總統)為首發起了不合作運動，例如故意被捕入獄，使用白人專用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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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7 種族衝突時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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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1960年3月21日南非警察向手無串鐵的黑人開槍，造成沙佩維爾屠殺一案後，曼德拉參與了反抗軍民族之矛(uMkhonto we Sizwe)，轉向以軍事手段尋求正義。 聽起來跟我前幾期文章說過的愛爾蘭共和軍歷史相似吧，以確實這兩個組織亦有過互助關係，只是成效不彰。 面對種族隔離已令南非國際地位持續插水，失業率與之成反比，於是先是1990年時任南非總理德克勒克(F W de Klerk)釋放被囚禁了長達27年的曼德拉， 1994年亦舉行了不分種族的全國大選令他成為南非總統; 其後1997年的新國家憲法正式自法律層面上終結長達一個世紀的種族隔離和壓迫。但當然法律上平權並非意味著真正共融，尤其在《伊波拉病毒》故事發生的1996年，南非社會仍然是一個隨時會爆的壓力煲，大量外國移民於1994年後湧入南非，結果在2008年和2015年仍發生大型排外騷亂，亦則是說電影中哪些極度政治不正確並非生安白造，而是有丁點根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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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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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有在這種時代背景下，主角阿雞才能說出以下痴線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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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啲白鬼當我哋非洲雞，啲非洲雞又當我哋白鬼！」
( 白人當我們是黑人，黑人又當我們是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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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9 本次拍攝有雞隻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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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例如在故事中段，描繪非洲黑人部落就是髒亂，巫醫仍使用雞血「治療」伊波拉感染者…… 好了這個就真是有點刻板印象，更不要提中餐廳裏的黑人顧客覬覦老闆娘身材，男人之間高談闊論床上功夫，不斷開女性及性犯罪玩笑，到幾乎每一分鐘都出現一句冒犯性言論或粗口，令人猝不及防，根據這個成功邏輯，也許有一天《掃毒3》也能成為另一部邱禮濤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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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恰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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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換一下話題吧。相信沒有看過《伊波拉病毒》的人都可能聽過戲中一句三字真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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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10 被當成畜牲打毒針的阿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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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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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咒罵在全片中反覆出現，每當主角阿雞自認飽受欺凌至極限，他便會大開殺戒，示範一個惡徒只懂訴諸下半身和暴力解決問題，但偏偏總是見效，而看著他殺人方法越來越獵奇，我都快要覺得是某種諷刺，諷刺銀幕前的人就是不能自控想看下去。而撇除那些單純博人眼球的部分，阿雞的確是社會一般人的寫照: 在生活和工作上不時要對人低聲下氣，去到最後賺得一桶金，卻反過來成為壓迫者享受此社會結構所予之紅利，最終成為阿雞口中恰鳩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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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11 禮儀成就非凡，而非光靠衣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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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阿雞和其他黑人白人跑龍套，電影對華人作出辛辣嘲諷可謂一矢中的。戲中每一個中國人角色盡是外強中幹紙老虎之輩，有我講冇你講。羅莽所飾演的南非中餐館老闆因為貪圖人工低廉而僱傭非法員工， 他經常揶揄阿雞，用他來開冒犯笑話， 但當對方反過來做相同的事，他又會無能狅怒; 稍早我提到買豬肉的部分，老闆自以為可以撻朵扮老友有折扣買到更便宜的豬肉結果當對方堅守原價，老闆和阿雞卻指對方種族歧視一一一 我不否認這個情節是有歧視成份，但搞笑在本來兩人一致粗口對外指責肉商，但對方才派出幾個員工攔路，老闆就嚇得當場拋棄原則，為了搵食捱貴豬，更反過來大罵身為同胞的阿雞為何生事阻住地球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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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12 操你媽迫，堂堂中國人要畀錢你西人賺？想問下隻豬幾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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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13 紙老虎夫妻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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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為了取得更便宜的貨結果就是令阿雞感染伊波拉病毒， 但此時老闆娘第一個反應卻是想秘密處置並抛棄阿雞到荒野當沒事發生，如此冷血，相當有大國風範。 當然老闆娘也是外強中乾的俵俵者，看到黑人對自己視線強姦就用中文罵對方，但當對方以英文反問時，她卻笑著忍氣吞聲，屈服於外部勢力淫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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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伊波拉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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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寫文時驚覺一部名叫《伊波拉病毒》的電影，對病毒部份卻無甚着墨，屬掛羊頭賣狗肉典型案例。 不要誤會，主角阿雞確實是感染了伊波拉病毒，然後自南非回到香港後被警察追捕，但實際上病毒對劇情並無任何推進和幫助，只是單純為扭橋而扭橋，卻製造出大量流傳後世的膠位，這是連邱禮濤當初也始料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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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14 你是帶菌者，不過香港是沒有死刑的，只有隔離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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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武漢肺炎(Covid19) 肆虐全球令許多香港網民再次搬出伊波拉病毒一片比較: 電影中阿雞不斷遭到警察追捕，卻並非因為他犯下多宗謀殺案，而是因為感染了病毒。還記得當年大家會為了佩戴口罩，接種疫苗而爭辯過你死我活？還有一大堆人被扔進隔離營，吃着噁心的粟米肉盾飯？( 曾有政府提供的粟米肉粒飯因為過硬而被戲稱肉盾)， 回想起來，其實電影也不是太過荒謬，只是戲中角色對感染伊波拉的呈現方式實在過於Cult， 突然原地抽搐幾下就暴斃，比山埃和《生化危機》的T病毒更無視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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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15 撳完Lift的Richard，打完乞嗤的華哥，去完廁所嘅明仔，有伊波拉口臭的嘅阿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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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波拉病毒首次於1976年出現在南蘇丹和剛果民主共和國，名稱取自發生疫症的狄波拉……我指伊波拉河，是一種急性病毒性疾病，病徵包括突發性發燒、身體虛弱、肌肉痛頭痛喉嚨痛等，隨後會有嘔吐、皮疹、腎肝功能受損，有可能導致內出血和外出血，病毒主要透過密切接觸受感染動物的血液排洩物體液而傳播到人類，果蝠為伊波拉病毒自然宿主(又是蝙蝠！)，潛伏期為兩日至21人，一般受感染者需要補充大量水份以對抗脫水， 但當然最極端的「治療方法」仍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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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17一19 火、藥、火藥攻擊)
以上。
(下次看看可有時間寫完《黃飛鴻92龍行天下》， 看看電影經不起時間考驗會如何讓一部佳作變成笑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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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 20 電視新聞報導竟會直接描述受害人被弄成人肉漢堡？哈……癡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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