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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再重申一次，《小丑：雙瘋》這個譯名我真的難以接受，既不食字，亦沒深度( 雖然有話題性，大有食神雙刀火雞之意境)，我寧願這次跟台灣叫雙重瘋狂。我自己其他想到幾個if譯名：共生妄想、瘋狂交享惡、瘋情共舞之類，小丑傷風？蝙蝠俠感冒！好耶。
( 當初是邊個天才將Sound of music譯成仙樂飄飄處處聞，marvelous。)
無論如何，有一點我同意：前作小丑確實是一部完整度及流暢度較高的電影，但又是否代表新作只因為違反我期待就一文不值？是時候褪下外皮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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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涉及劇透)
第一部份：江湖地位
我不會假裝是DC漫畫迷，但他們歷年改編電影倒看過不少，要數本世紀最具重看價值的英雄電影，《The Dark Knight》(黑夜之神/黑暗騎士，2008年作品)無疑在榜單之上。在這套電影中，導演Christopher Nolan 以相對寫實風格描述蝙蝠俠這位富豪私法制裁罪犯的故事，而當中一位反派「小丑」(Joker)向主角發出挑釁且散播混亂。他是個徹底的虛無主義者，高智商，行為無法預測，相信人性本惡，因此不屑英雄的正義感，以摧毀他人價值觀為己任，加上已故演員Heath Ledger充滿壓迫的演技，直教人難忘。但與之相對地，我們對這個人過去又所知無幾，一切成謎的角色設定造就經典。小丑在1940年代面世，到80年代人氣扶搖直上，從Jack Nicholson在1989年蝙蝠俠電影活現小丑形象，到天行者路克Mark Hamill為遊戲Batman Arkham 糸列獻聲， 每個新版本的小丑愈發張狂，而後來Jared Leto在自殺特攻(2016)的小丑......這個就算了吧， 戲份過短而且角色欠缺智商。
所以2019年時片商推出小丑個人電影亦可謂意料中事，首集上映日，我邀英國朋友入場，結尾使全院觀眾一聲驚呼，第一次在戲院感受此等級張力。《小丑Joker》(下稱小丑1)的故事結構意外地簡單，一個不幸的社會底層人士湊巧遇上不幸的一天，結果意外踏上成魔之路。電影亦花了不少筆墨描繪故事舞台「葛咸城」各種民生隱患：罷工，槍械泛濫，社會心理健康服務欠奉，兒童領養機制得過且過，貧富差距大，還有現代媒體粉飾太平， 總是把上述嚴肅議題直接避而不談，正如《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一書對媒體作出的批判。亦因此主角亞瑟(Arthur，Joaquin Phoenix 飾演) 在結局對喜劇節目主持人展露出最大恨意，其不幸人生中唯一精神寄托，一個他最憧憬的電視名人，都不過是個另類剝削者，把他無法控制自己大笑的痛告轉化成流量，令本生無可戀想自殺的Arthur氣得在直播間朝主持一槍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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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觀賞小丑1過程中，我是感受到各方面層遞而上的，由前段亞瑟在街頭遭欺凌，到後面每次殺的人都是愈發重要的角色，主角亦從無名小卒成為「小丑」葛咸城人反抗上游階級的象徵，技術層面上我強烈推薦每個人都看一次這部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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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份：拆解/摧毀經典
先講一下續作標題Folie à Deux......引用回中文大慨可以譯作二聯性精神病，狀況有但不限於1) 精神疾病患者向對方灌輸自己的妄想，2)兩名精神病患者共享出同一妄想等。小丑1中亞瑟母親是屬於第一種，她多年來幻想自己是葛咸城首富之情婦，還為對方誕下一子，而為了合理化自己這個慨念，她從孤兒院收養了尚為嬰兒的亞瑟，並向對方施加暴力， 使主角一生都受不時失控狂笑之苦，失去自立能力；而來到今日主力談的小丑2(AKA傷風)，新角色哈莉/小丑女(Harleen，Lady Gaga飾演)跟主角則屬於第二種，兩人都陶醉並崇拜那個成為反抗象徵的「Joker」，更朝着這個「目標」而開始做出各種脫軌行為......等一下，導演居然沒有這樣寫下去？我事前知道這部電影會是音樂劇形成進行，卻沒有料到結局會朝另一個方向急扭軚盤， 然後我湊到導演Todd Phillips 似乎別有用心，這也許是套刻意玩弄觀眾的解構型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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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先兵後禮，講咗缺點先，碎片化，格局變小，違反期待。小丑1全片採用順序法，節奏上做到一浪接一浪，令人感覺到事態逐漸惡化失控； 今集改用插序法， 講述上集由於亞瑟的所作所為而被關到監獄且面臨法庭審判，於是全片就不斷無限輪迴且欠缺進展，接受審問，唱歌，找律師，唱歌，被獄警打，唱歌，上集劇情回憶，我求你們不要再唱歌了，說人話。 音樂劇部分過密破壞了劇本的朦朧感， 要知道前作其中做得最出色地方正是觀眾對情節的不確定性，究竟亞瑟有沒有殺掉鄰居？他有沒有真正在棟篤笑表演過？究竟最後他受萬人景仰是否腦中幻想？ 這個小丑是否我們熟悉的那個？ 音樂劇明確區分開幻想和現實， 失卻了想像力，我唯一欣賞的兩場就是主角和小丑女逃獄和在法庭敲法鎚法官，場景單一，只有監倉和法庭又缺乏推進的劇情難以令人接受，2013年的《盜海狙擊》(Captain Phillips )同樣只有兩個場景：救生艇和載貨船，卻營造出海盜與船長鬥智鬥力的張力。
最後就是我個人不反對但相信大部分人都討厭的一點，電影雖名小丑，但導演想基於第一集的成功，在續作試着解構角色本身，甚至發出挑戰：你們喜歡瘋癲的小丑，喜歡看著世界燃燒得到快感，但你們亦喜歡那平凡的亞瑟嗎？ 但是戲內的小丑女一樣只在乎那個像V煞一樣完美無瑕的英雄外表？小丑女這個角色既諷刺，亦幾近打破第四面牆，她是個最狂熱的小丑支持者， 家裏不愁衣食，是社會的既得利益者，但同時又渴望某種改變打破現況， 於是藉著與亞瑟交往自我滿足，此類狀況現實還真屢見不鮮， 認為某隊偶像跟自己有相同社會立場；政客與自己有共同意見就以為在同一陣線； 將聲優和角色混為一談....等等這個不計， 將人生憧憬全然交托予某單一領䄂或任何人身上是極危險的， 很多時最後的結果亦如小丑女，愛的是小丑而非亞瑟本人，在小丑形象覆滅後，頭也不回離去，尋找下一個可讓自己情感投射的對象上。
當然正是以上這一點戳中了觀眾的憤怒穴位，因為大家買票就是想看著他單拖挑機全世界，而且將小丑描繪回一個普通人破壞了小丑神秘人設， 亦沒有帶出任何社會議題，最主要是故事中欠缺對法庭外普羅大眾或任何配角的額外描寫， 至少要利用監獄這個元素跟社會制度的運作對照吧，電影中仍是有些少的。 除了小丑女， 亞瑟的辯護律師是真心想幫助主角， 但或許有點太執著為客戶打甩官司， 她深知道亞瑟是個正常人， 但仍選擇用精神分裂作抗辯理由； 另一位電視主持 則如嗜血的獵豹， 舔著小丑的名氣希望做出一單更慫人聽聞的八卦； 連買亞瑟著作的獄卒買書籍之因為知道他快要死刑， 大家都自顧自地沾英雄人物的光， 但正如古巴革命的哲古華拉(切格瓦拉)， 世人對他的印象往往停留在一張肖像畫上而已。
小丑2是依舊有些部分做得出色。我看電影向來視覺效果行先，有四個部分我最滿意，電影開首四名撐卒撐著黑色雨傘，在主角眼中卻四種顏色鮮豔各異， 為全片音樂劇風格定調；主角在單人牢房內， 鏡頭用守衛的視覺窺看內部， 窗外遠處的大樓關上一排黃色燈， 前方的主角隨即點起橙紅色香煙， 清晰顯示牢房狹窄程度； 另外還有一幕是小丑女在戲院縱火， 與亞瑟一左一右相對而視。 左邊小丑女背景是藍色的投影機燈光，右邊亞瑟背後則火光紅紅，然後投影機一方逐漸被火光顏色吞噬， 兩人拉近，象徵她走進了「小丑」的內心， 而最後主角以小丑打扮在法庭打官司， 此部分打後所有的色彩都變得更高飽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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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後要欣賞就是主角的演技，Joaquin Phoenix ，依然為這部劇本交足戲， 不明白荷里活演員是如何做到隨時脹大縮小， 戲中每次狂笑聲都帶有不同情感， 可以是悲傷地笑，竊笑，或單純地笑， 但未知是否電影忘了角色腦疾設定， 沒有出現上集那種會在不合適的時間地點失笑的狀況。當然不少得音樂劇那場鞋踭舞如此突出， 好得令我完全忘記歌詞。
沒有太多人喜歡被導演教育，folie a deux 作為小丑個人電影是令人失望的一齣， 但奇怪地又是一套頗引戰意味濃厚，精良的類型電影。2019年有套叫《glass》(我們仨)的電影似乎幹過相同的事。 戲中三位主角來自同導演兩部過去電影作品，他們各自擁有超能力，但故事中反派卻試圖解構他們英雄的皮囊， 認為自詡英雄不過是有妄想症，並試圖消滅三人。 小丑2在最後一刻仍抓住娛樂本質提出質疑， 全片出現得最多的歌詞可能是小丑女那句「這就是娛樂」，以及在幻想舞台上向觀眾說：我們給觀眾看他們想看的東西，並掏出手槍槍殺小丑，如此刻意的反高潮和反舒壓，或者小丑最錯的部分就是電影名字不叫亞瑟，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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