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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起來，跟大家一樣，看到倪前輩離世的消息。說實話，並不感到意外，畢竟倪前輩年事已高，甚至2019年在香港書展帶笑說過一句「來生再見」，可見前輩對生死早有預備。然而動筆寫這篇《諾斯隨筆》之前，我卻呆坐了好幾分鐘，久久不能釋懷。3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U0gQq9k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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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匡兩個字對我來說，可謂有着相當大的影響，甚至可以說是我學習中文以及開始以中文寫作的啓蒙老師。小時候，我連小學都沒畢業就跟着家人移民加拿大，每天上課和跟朋友見面都是以英文交流，中文嘛，只有小學程度亦對生活沒什麼影響。要我每逢星期六一早起來坐在教堂學習中文可是一等一的苦差，學不到一個月就跟家裡鬧脾氣，乾脆罷課了。我今天之所以能夠用中文寫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爲我老爸在移民時候把一整套的衛斯理和金庸武俠小說也帶到加拿大來。當時喜歡閱讀的我，某天偷拿了老爸書架上的《鑽石花》，從此踏進了衛斯理的世界，《藍血人》、《沈船》、《追龍》、《犀照》，一本本的追看直到衛斯理封筆之作《只限老友》。爲了看懂小說，不懂的字就去查字典，沒弄懂的句子就跑去問人。如果說衛斯理是個好奇心極其旺盛的人，那麼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就是從他身上學會了鍥而不捨尋找答案的精神。因爲連一個字搞不懂也不去尋找答案的話，根本就沒資格繼續看衛斯理的故事啊！3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HtYIGqv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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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說，倪匡在科幻小說上貢獻良多。但我卻認爲，倪前輩最大的貢獻在於他從不吝嗇自己的智慧，不分年紀輩份，他都樂意分享。他對事物的透徹看法，猶如老僧替人指點迷津，就連以言詞鋒利的時事評論人黃毓民都稱倪前輩爲「智慧老人」。有關倪前輩的名言，恐怕也不需要我在這裡多花筆墨複述，但大家有沒有發現爲什麼倪前輩的名言總是叫人再三回味？坦白說，我曾經遇到過不少高人、猛人、名人。恃才傲物的人比比皆是，言之有物的人亦着實不少，但說話擲地有聲又同時叫人聽的舒服的，恐怕一隻手已經可以數完，而倪前輩就是其中之一。3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T9TImf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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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智慧，不在於看得透徹，也在於如何把看得透徹的事物讓別人樂意接受。對於人性醜陋的一面，倪前輩總是說得消極，至於某國的劣根性，更是從80年代的《今夜不設防》說到2019年的書展論壇亦保持一貫毫不避諱直斥其非的態度。倪前輩立場如此堅定，比起某些藝人89年在台上高唱民主歌聲獻中華，卻在25年後，對着民主毫無進展的國家說感動流淚更加真誠、更值得人尊重。風骨是要時間來建立的，尊重也是只能從自身的言行讓別人產生的，管你是位高權重，有些東西即使強求也強求不來。有才子之稱的陶傑會以「頭腦最清醒的人」來形容倪前輩，這份敬重實在可見一斑。3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GoXVeA9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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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在某個場合，倪前輩被問到，有年輕作家以衛斯理爲藍本創作科幻故事，甚至有人冒充衛斯理，寫出「同人」故事。當時倪前輩的回答讓我印象非常深刻。他的大意是指大家無需刻意模仿他的寫作風格，更不應該浪費好的點子在衛斯理這個人物之上。因爲新世代的人們接觸到的事物遠俾上一代爲多，大家早就已經超越衛斯理的境界，何必停留在他那個老舊的框架之中？雖說文無第一，但相比起某些創作人一直戀棧往昔光輝，整天就把自己的資歷掛在嘴邊，倪前輩不但坦率承認時代進步了，更勸籲新作者應該青出於藍。如此胸襟，怎能讓人不佩服？老，從來都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不認老也不進步，不惜以權力和財力去阻擋世代交替、時代轉變，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3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2x3ycDL2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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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留意到，在Marvel還沒開始搞MCU之前，倪前輩筆下的人物早就身處同一個Ngai Universe裡面了。我也數不清衛斯理跟原振俠有多少次攜手合作，也忘記原振俠有多少次提及「那位先生」（即衛斯理）。亞洲飛鷹、女黑俠木蘭花、年輕人、溫寶裕、戈壁沙漠、齊白、白老大，還有許多許多個性鮮明的人物都會在不同的故事中互相登場亮相。還記得有段時間，連續幾本衛斯理小說都在說衛斯理在尋找失蹤多年的女兒衛紅綾，當時小說劇情就像在看Avengers，看着其他小說的人物都紛紛登場出一分力，感覺極爲新鮮。論前瞻性，90年已經在玩Crossover的倪前輩實在是叫人歎爲觀止。3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ewNOXt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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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文筆上、寫作上、劇情上，倪前輩以今日標準來衡量算不上最頂尖的作家。可是若然將他放在70到90年代的準則來說，能替金庸代筆寫小說，能替張徹導演編劇本，這個人絕對是個怪物等級的大師。再加上智慧、分享、前瞻性，即使放在今天，新世代的作家當中恐怕亦難找到可與倪前輩比肩的人物。如果說今天是個傷感的日子，那份傷感絕不是來自一位大師放棄肉身，跑去跟耶穌當面對質，而是因爲知道我們這個速食時代，很難培育到擁有如此品德和創意的作家了。3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LDbPFJ1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