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清清喉嚨：「其實所謂欠一點點，單純是我認為這樣好的一家店只賣香薰太浪費了。」
姜圓聽罷不禁鬆一口氣。還以為是哪裡做得不夠好，原來是這個。
「沒法子。」姜圓聳肩，「我擅長的也就只有香薰罷了。」
方正嘴角漾開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彷彿正正等待姜圓這個回應。
「也許你可以嘗試在那邊闢一個小教室開班授徒，將香薰的好處發揚光大。」方正大膽建議：「近年似乎頗流行這種小店工作坊。」
「甚麼？」姜圓滿腦袋盤旋著方正之前那番話，根本無暇深思香薰店的事，恰似電腦訊息接受延誤，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方正逕自於 Aromist 內來回踱步，然後在一個角落裡駐足，低頭沉思半晌，倏地轉身張開雙臂。
「這角落光線充足，間格四四正正，剛好用來開工作坊，置幾把椅子就可以了。」
「我？我怎麼做得來……」姜圓躊躇。
方正鼓勵：「剛才我不是稱讚你很適合當老師？那番話絕對由衷。」
「教學這回事我一竅不通，既沒門路招徠學生，也沒有教學經驗。」姜圓猛地搖頭，「我是真的做不來。」
方正雙目炯炯，一再肯定地說：「你可以的。香港女生嬌矜慣了，哪會如你這般獨立，開店那樣繁瑣的工作統統一手包辦，連更換保險絲也不假手於人？既然你有辦法由零開始經營這家店，興趣工作坊你也定必勝任有餘。相信我，只要你自信一點，一定做得來。」
「可是……」
「別可是了。這樣吧，你負責設計課程及宣傳內容，由我來開設網頁和 IG 網店。萬事起頭難，但只要你願意傾囊相授，有了口碑，學生自然會摸上門來，到時候擔心分身乏術也未遲。」
「可是……」姜圓生怕擔不起這大任，想婉拒，卻又找不出冠冕堂皇的藉口。
方正厲聲抗議：「你再推辭就是不領情，怪我多管閒事了。」
言下之意，姜圓若不答應便是要方正白操心，下不了台。
姜圓拿方正沒轍，只得豁出去了。反正地方閒著也是白閒著，但試無妨，頂多損失一小筆宣傳廣告費罷了，微不足道。何必叫方正失望？
姜圓微笑首肯，方正幾乎沒擁著她歡呼，比自己洽成一宗大生意還要高興。這細微反應姜圓看在眼內，由衷感動。
若非真正重視一個人，那人的生死榮辱與自己何干？何況姜圓不過向前邁出一小步，與成功完全沾不上邊，方正卻已高興得甚麼似的。
姜圓吁一口氣。到底是女人對愛情的要求都過分卑微，還是自己毫無大志？要打動她，何需動輒海誓山盟、壯烈犧牲？一句關懷、一份支持已夠窩心。
沒想到半年下來，竟真如方正所料，Aromist 的香薰工作坊口碑不俗，已建立起相熟客戶群，生意漸上軌道，可是姜圓硬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感。
一切發展得太順利，彷彿暴風雨前夕的平靜假象。
「怎麼了你？反應遲鈍，又在想郭家那兩兄弟？」手機傳來丁鈴的質問。
「神經病！」姜圓竭力否認。
丁鈴竊笑，「好，發脾氣，果然是想著郭氏兄弟！當心我向方正告狀。」
姜圓沒好氣，「方正才不會聽你胡扯。」
「胡扯？別忘了我是那個自小和你分吃一件蛋糕的表妹，你有心事能瞞得過我？」丁鈴態度得戚，「你呀，每次想掩飾甚麼時總愛罵人『神經病』，也不會耍耍新招！」
姜圓沉默，真想叫丁鈴教她如何將郭氏兄弟自腦驅逐出去。太難了，他們兩兄弟就是姜圓的童年，要抹掉那間大宅、生命中的十年和那個十八歲之約，太難。
丁鈴嘆一口氣，「好了，不跟你鬧。你到底要不要見他？」
「誰？」姜圓錯愕。
「郭恆呀，還有誰？別忘了郭力已不再是我倆從前認識的郭力了。」丁鈴苦口婆心：「當然，他依舊關心你，只是……他早已有他自己的世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
「郭恆下星期就要回美國了，你當真不打算見見他？」丁鈴仍在試探。
「Bell，你何以見得我想見他？郭恆……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早在他決定到美國留學之前便已不再是我熟悉的那個郭大哥。算吧，見了徒添尷尬，我不想破壞大家的童年回憶。」
就隨郭恆以為她這輩子都一直憧憬著他吧，沒必要將他的美好回憶刺破。那麼三個人當中，最少有一個人的往事依然可堪回味。
丁鈴嘆息，「我並非偏幫郭恆，只是不希望你將來會得後悔。」
「Bell，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跟郭恆的而且確早已成為過去。這與方正無關，也不是惱郭恆當日沒有信守承諾。」姜圓說得斬釘截鐵：「我不打算見郭恆，就正如當日選擇將皇冠指環退還給郭力一樣，我只想忠於自己的感覺。」
丁鈴愣住。
那個姜圓收藏得最小心的皇冠指環主人原來正是郭力？！所以這些年姜圓一直念念不忘的，並非那個她憧憬了十年的大哥郭恆，而是從未開始的弟弟郭力？怎麼會這樣？
姜圓店內的唱機轉換下一首曲：
I've been living with a shadow overhead（我一直活在陰影之下）3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PEXGQAnJ
I've been sleeping with a cloud above my bed（即使入夢，頭頂也彷彿烏雲蓋頂）3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EMCaQRad
I've been lonely for so long（寂寞得太久了）3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n3ZTP9Nf
Trapped in the past（一直被困在過去）3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2cfgCpNL
I just can't seem to move on（恍似無法邁步向前走出陰霾）3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8OxGN5ap
3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637x5G4Q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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