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亦遠到的時候裡頭已經開始練習，並且明顯有好一陣子了，他在進門的前一刻剛聽見美和用麥克風大聲哀嚎水喝光了，再接著唱下去會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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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不要先吃飯？」紀亦遠出聲，幾個人的目光瞬間就投了過來，尤其是美和，上一秒見她還在幾步遠的地方，下一刻已經飛奔到了他面前，拎走了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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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過來的？重不重？」徐子漁放下吉他走近，替紀亦遠帶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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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載我來的，都提不到三分鐘。」紀亦遠笑道，掌心拍在他背後，推著往裡靠，最後在阿辰他們留出來的一角位置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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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你身上有一股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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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啊，你們要親親我我的話請退回門口，我們是有食物吃的人，不需要吃狗糧啊。」美和舉起湯匙左右來回分別指著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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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還真的沒想過徐子是gay。」楊曉家開了瓶紀亦遠一併帶過來的綠茶遞給美和，說：「我以為他只是那種，未成年不談戀愛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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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我也是那樣想。」美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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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皺起眉，「說真的，你們這些話應該要在非當事人面前聊。學學阿辰，他就從來沒有疑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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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疑問完了。」謝儒辰將半張臉藏在紙盒後頭，嘴裡塞滿著米飯，語氣有些好笑，「我慶幸自己長得醜，要不然你肯定得對我衍生出友情以上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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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吃吧，不是借到七點半而已嗎？」紀亦遠說，替徐子漁揭過時不時要冒出的這一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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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曉家是兩個月前回的國，之後他們就租借了距離市中心稍遠但價格便宜的地下練習室，一週就三天，總共時數加起來不滿十小時，但每個人看上去都還挺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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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並非單純憑藉著心血來潮，有天美和老早不用的舊帳號添了許多則陌生訊息，登進去一看，幾乎全是聽了那天借用街頭藝人一首歌的時間來演出的人們，她和徐子漁站在人群中央的畫面被發上網，不達地區熱門排行的程度，但就點閱次數來說也十分可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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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日子花了點時間將《首都會下雪》又重新編曲和錄製了一回，迴響依舊熱烈，甚至都有人買單了紀亦遠拿手機錄的粗糙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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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和說他們雖然走得慢，但正在逐漸回歸到最盛時期，阿辰問哪門子的最盛，她說走在路上會有人驚喜地指著我，膽子大的會來告訴我他是我的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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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入冬過後，天色暗得早，美和她老公不願意她再自行搭車返家，總是提前半小時就在外頭等著。曉家自己有車，就停在百公尺處的停車場，美和就沒管他，問徐子漁他們要不要順路回去，反正還坐得下，徐子漁看了眼還在鎖門的紀亦遠，搖頭說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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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紀亦遠走上來，美和他們已經離開了，只看得見車尾燈在閃著駛離。他問徐子漁我們要去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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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笑，問他：「怎麼那麼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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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訂的一間餐廳就在附近，月中是紀亦遠的生日，可惜那天早早被周一落預定了，和人爭論了三天三夜仍然說不贏半六十的老大哥。對方要在葉芭蕾的店裡給紀亦遠慶生，要開很貴的酒，要吃五層的生日蛋糕，徐子漁承認自己的確搬不出同等級的計畫來比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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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沒來找你們怎麼辦？」紀亦遠問，他可沒事先告知任何人自己今天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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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會提早走，去接你，然後再過來。」徐子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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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瞇起眼睛笑，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你也去考駕照吧，突然覺得徐子漁要是配上一台重機會帥氣值加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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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機載人危險，而且太貴了，我有那個錢不如去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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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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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徐子漁挑起一邊的眉看他，「小紀先生，包養我可討不到好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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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鬆開牽著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又退回來，猶豫了一會才湊到他耳邊說好處太多啦。本該是一句沒有重點的話，這麼一番操作下來反而有欲蓋彌彰的嫌疑，徐子漁抬手搓揉對方的耳尖，順著話題逗人，「那今天要討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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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會後悔自己開了玩笑。不過等後悔了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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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一頓晚餐的時間裡全在驚訝徐子漁比自己想像得要開放，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那種帶顏色的話，還說他是色鬼。徐子漁也在心裡驚喜紀亦遠一張小嘴能叭叭叭地說個不停，幸虧他還懂得看眼色，在服務生過來時適時閉了嘴，要不現在徐子漁背後早貼滿了各類用以形容變態的隱形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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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抬起手，叉了紀亦遠愛吃的雞柳條送到他嘴前，「你再繼續說，等等吃飽我就帶你去開房，不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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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聽了都不吃他遞過來的食物了，捂住嘴，「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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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好像特別開心。」徐子漁見他不領情便將叉子收了回來，自個兒放嘴裡吃掉了。一頓飯分了五六道菜，紀亦遠的主餐吃了幾口就放著，倒是甜點的冰淇淋連融化的部分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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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生日快到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生日一定要開開心心的。」紀亦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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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笑，「你小時候應該是那種會帶一整桶軟糖去分同學吃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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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通常是班上的孩子王才那樣。」紀亦遠搖頭，用湯匙在不吃了的主食上攪和，深色的醬汁被劃拉開，添價幾百塊的裝飾瞬間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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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點頭，挪了位置坐到他身邊，「我訂了個翻糖蛋糕要送你，提前給你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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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人提前看的，那就沒有驚喜了。」話是這麼說的，紀亦遠還是湊了過來盯著徐子漁的手機瞧，照片裡的蛋糕上方是兩個小人，中間坐臥著一隻黑白色的小狗，他們身後有家，腳踩著一片蔚藍的天空色。紀亦遠伸手戳在螢幕上，問那是不是泡泡，徐子漁點點頭，「你發過的照片都太糊了，我就請老闆按邊牧的基本特徵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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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笑道：「我覺得牠們都長得一樣，哪天泡泡走丟了我可能都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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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摟了摟他的肩膀，「糖偶可以保存很久，要是真的有萬一，就用上面的泡泡去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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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又問什麼時候能看到蛋糕實體，徐子漁說當然是生日當天，然後說：「而且還有其他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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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識收到了一間規模不算大的live house的邀請，日期定在紀亦遠生日那週週末，雖說不過是暖場嘉賓，但主辦方給了他們兩首歌的額度，一首肯定選最紅的首都會下雪，另一首徐子漁則早早私心計畫了要給紀亦遠驚喜。美和讚歎好友簡直不要太浪漫，阿辰倒是擔心紀亦遠不會喜歡如此鋪張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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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實證明，紀亦遠喜歡，為此他還特意買了日曆，一格一格地畫，每天準時給徐子漁倒數。曉家無意看見通知時還跟著緊張了，鼓在同一拍上錯了兩三回，乾脆扔了鼓棒，抱怨心情像賽跑前等槍響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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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演出當天，曉家已寫了滿臉「結束之前別來煩我」，美和挽他的手都會被掙開，好說還是沒用力，畢竟對象是孕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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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緊張，無一例外，不過美和滿意自己今天這一身打扮，皮外套皮裙，還穿了雙長至膝蓋上方的靴子，墊了五公分有，就差一點能和阿辰肩併著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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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上台前撞了下徐子漁問準備好了沒有，徐子漁看她，反問歌詞背全了沒有，美和咳了一聲，清清嗓，伸手至幾個人中央，她說不成功便成仁，阿辰搭了手上去，罵：管它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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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想謝儒辰說得挺豁達，但離了後台，星星點點的光將人群的影子立體化，映進了眼底，他們相互看了一眼，不用說話都明白，在想，還是管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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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演出的效果並不好，即使整個場子都在肆意地尖叫，即將迎來聖誕佳節的月份卻燥熱得像夏天將將探出頭。可徐子漁卻這麼認為，因為他彈崩了一根弦，正中了右臉頰，很痛，流血的話還可能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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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他找不著人群裡的紀亦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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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原先就站在距離舞台不近不遠的位置，那處不用擔心需要和人擠著肩膀互踩腳背，能看得清台上，而被聚光燈殘害視力的徐子漁也能輕鬆發現他。可等徐子漁重新找到他，卻是在live house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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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哭，徐子漁問他怎麼了，紀亦遠很用力地搖頭，最後說了三個字：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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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識的場景徐子漁在夢裡見過，他從來不信那一套，現在卻感覺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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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紀亦遠，就坐在路邊，他的身上還有汗，而紀亦遠卻像要融化了，在他懷裡變成一顆洩了氣的氣球，放手了，就要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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