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那是一個寧靜的夜晚。
微彎的新月高掛在夜空中,散發著銀白色的微光。周圍的點點繁星較為黯淡,但還是依稀可見。
在被夜色籠罩的森林中,隱約可以看見一棟老舊木屋的蹤影。木屋雖然建在陰森的森林深處,但從玻璃窗中微微透出的燈光卻散發著溫馨的氛圍。
木屋裡的擺設十分簡潔,只有幾張桌椅和一張木板床。然而房間的各處卻種滿了植物——書桌上擺著一整排的盆栽,木牆上也攀著藤蔓。對藥學有所涉獵的人更會發現,放眼所見的所有植物都是能入藥的藥草,房屋主人的嗜好由此也能窺知一二。
在房間中央的桌子旁,兩名少年少女正喝著茶談天說笑。
男孩有著一頭耀眼的金髮,與他臉上掛著的笑容十分相襯。女孩則是綁著淺棕色的雙辮,表情較為靦腆,但看得出她在男孩身邊並不會感到不自在。
男孩似乎在對著女孩解釋些什麼,女孩則是邊啜飲著茶邊聆聽,漸漸露出彆扭的神情。
「凱伊魯,你怎麼又在講這套老掉牙的冒險故事呀?」她嘆了口氣後問。
「怎麼會說是老掉牙呢!」被稱作凱伊魯的男孩雙手叉腰,義正嚴辭的反駁道。「明明就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啊。」
女孩把茶杯輕輕的放到桌上,用不以為然的眼神看著凱伊魯。
「調查的時候突然掉到異世界,遇見了強大的神明,接著跟著他在異世界闖蕩了一番,最後在解決麻煩後凱旋歸來?這根本就是那些英雄傳說故事的模板嘛。」
凱伊魯微微蹙眉,似乎不太服氣。「這是真實的故事,才不是我編的呢。」
再鬥嘴下去也得不出個結論,兩人於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片刻後,凱伊魯突然用耳語般的音量喃喃說,「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纓織?......還是說,你還在生氣?」
纓織猛的站了起身,用手拍了一下桌子。「這不是當然的嗎!自信滿滿的獨自一人去調查,結果卻突然失蹤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凱伊魯抬起頭,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她。
纓織發現自己失態了,臉頰微微漲紅。「我、我的意思是,你就這樣突然不見......雖然只有三天而已,但大家也會很擔心的!再怎麼說你也是主要戰力之一,少了你,我們會很困擾的......欸,你那是什麼表情?」
凱伊魯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讓纓織露出了慌張的神情。
「沒什麼啦......」凱伊魯笑著,似乎有些感慨。「只是原來你們都這麼關心我啊,讓我感到受寵若驚。」
纓織彆扭的撇過頭。「這不是當然的嗎......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還沒等凱伊魯回話,她就突然瞪大了雙眼。「等等,差點就讓你轉移話題了!總之,突然失蹤這種事絕對沒有第二次,明白了嗎?」
「好好,抱歉抱歉。」凱伊魯露出了苦笑,接著低下頭,在衣服的口袋中翻找著什麼。「喏,作為賠禮,這個就送給你吧。」
他將掏出的物品放在手心上,拿到纓織面前讓她看個仔細。
那是一朵青色的花,看起來像百合,散發出的微光卻表明了它絕不是尋常的植物。明明已經被摘採下來了,卻還是如同新鮮的花卉一般盛開著,絲毫沒有枯萎的跡象。這新奇的花朵瞬間吸引了纓織的目光。
身為藥師的纓織自認為對植物學鑽研頗深,應該認得這世上大部分的植物,然而眼前這種花她卻是第一次見到。尤其花瓣邊散發的光芒透露著不尋常的力量,讓纓織不禁對它的來歷感到好奇。
「凱伊魯......這真的是植物嗎?還是人造花?」
「唔,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在異世界的朋友送給我的,說當成離別的禮物。」
「怎麼又是異世界......」纓織不滿的嘟起嘴。她似乎還是不相信凱伊魯的說詞。
凱伊魯沒有繼續與她爭論,只是露出了微笑。他收回了拿著花朵的手,接著從椅子上緩緩起身,繞到了纓織的背後。
趁纓織還沒反應過來,凱伊魯伸出手,俐落的把花別到了她的髮上。他的手碰觸到那棕色的髮絲時,纓織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咦......」她愣愣的轉過頭來看著他,同時摸了摸頭上突然多出的髮飾。
「嗯,很適合你喔!」凱伊魯自顧自的點點頭,同時豎起了大拇指。「變得更像一個專業的藥師了呢!」
「你啊......真是的。」面對他的熱情,纓織露出了混雜著些許無奈的苦笑。
聽著凱伊魯訴說他的見聞,纓織雖然不全然相信,卻對外頭的世界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嚮往。如果他們能夠離開聯邦,一同踏上旅途,屆時又會是怎麼樣的情景?
她看向了窗戶外頭的世界,那裡雖然黑暗,卻隱約能見到月色的微光。
如果有一天能從現在這種生活中脫離,就把凱伊魯找來一起環遊世界吧——
她在心中暗自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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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不覺回想起了這個許久之前的往事。
眼前的銀髮少年——帕克所說的一字一句,全都和凱伊魯那時告訴她的故事吻合。那聲音彷彿訴說著一切都不是巧合,漸漸揭露出她不願面對的事情真相。
語茶抬起頭,用顫抖的視線注視著帕克。對方臉上掛著一如繼往的冷淡神情——然而不知為何,那模樣在語茶的眼中,竟與某位金髮少年的爽朗笑容重疊了。
凱伊魯總說,自己想要創造出能讓所有人都能幸福的世界。就算無法幫助到每一個人,也至少要種下希望的種子,讓幸福隨之飄散。
語茶沒有提出過反對,但她心裡清楚得很,這個夢想是永遠無法實現的。能讓一人幸福的事,總會讓另一個人感到痛苦。凱伊魯想必也明白吧,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為了這個夢想付出了一切。
就像那時,為了讓語茶活下來,犧牲自己對抗異界魔獸一樣。
這麼想著,她不自覺的朝前伸出了手。不知自己是想抓住早已無法改寫的過去,還是心中逐漸消失的希望?
帕克靜靜注視著這樣的她,臉上浮現了語茶無法辨別的神情。那神情近乎憐憫,卻又夾雜著事不關己般的疏遠與冷漠。
彷彿神明注視著垂死掙扎的人類一般。
她得出了這種結論,心裡卻並沒有感到不快。
「語茶」——不,纓織看向帕克,緩緩遞出了手裡的須臾之匣。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EIOQ355q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