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霜撥開礙事的線就要追到容大河,忽來一聲霹靂驚得她顧不得容大河便回過頭來,此時有兩個穿著道袍的人向她們走來。
灰袍道士指著容大河對黑色道袍的男子說:「師父,那就是四處禍害的旱魃!」
黑色道袍的男子年約古稀,黝黑的臉遍佈皺紋,他的左手持鈴右手拿符,一見容大河便開始搖鈴,嘴裡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道人手裡的鈴叮叮叮的響,另一邊手中的符竟然騰空飛起,如有主的繩索環繞容大河,道士再喊一聲:「破!」霎時符咒貼滿容大河然後爆炸,雲霜情急之下喊了:「溯日鏡,出鏡陣!」
她希望溯日鏡出鏡陣保護她,不料溯日鏡不發一語將她收入鏡府,她只能眼睜睜看這對師徒灑出各種符咒對付容大河。
方才那陣爆炸效果不大,灰袍道士搖鈴牽制容大河,黑袍道士趁機拿出竹筒開蓋往容大河身上灑,霎時間容大河身上燙出大片傷疤。
雲霜心疼的敲著鏡府:「快放我出去,我要救容大河!」
溯日鏡沒有回覆,此時道士師徒再度拋出符咒,卻見容大河吐出黑色煙霧,不一會兒方圓十里樹木全數枯萎。那對師徒驚得拋出桃木劍乘劍逃了。
此時外頭空無一人滿目瘡痍,她坐在鏡府裡卻心有餘悸。
溯日鏡說:「容大河前世是天界神將,骨子裡深記修練法門,不見成為殭屍才兩年已修成能飛天遁地的旱魃。鬥法時不慌不忙,先試道士的能耐,一出手就是殺招。」
停頓一會兒又說:「小公主,你想過留下來的下場是什麼嗎,就跟外頭那些枯死的樹一樣。你不該再糾纏他,否則這些樹就是你的下場。」
她抹去淚水,一意孤行的答:「容哥不會忘了我!」
溯日鏡說:「小公主,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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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日子雲霜往鎮上打聽,總能打聽出那裡有殭屍,往殭屍處十有三四次能遇容大河,有一兩次她與溯日鏡聯手收拾殭屍,還有一次她被溯日鏡收入鏡府裡。
溯日鏡說:「這些不簡單,雖然不是飛僵或著旱魃,卻是神仙煉的殭屍。如今殷朝民不聊生,遇上還是閃遠點,以免沾染是非。」
她想起這陣子遇見的殭屍,好似都被人驅使作亂,於是問:「神仙為什麼要煉殭屍危害人間,神仙不應該慈悲為懷?」
溯日鏡嗤之以鼻:「你見過靈犀的彩布,看過天界三殿下與龍太子定親一事。龍族善戰,前些年征討鮫人族一路自南海往東海,最終鮫人族被趕至嚴寒之地。喜潔的龍族不知為何開始蓄屍養屍,如今臭不可聞,無活人敢近。」
她又問:「龍神也是神嗎?」
溯日鏡答:「龍神怎麼不是神,他們住在水晶宮裡,引山上潔淨的泉水入海,一但水髒了,魚兵蝦將便會死絕。曾經喜潔的神都養起殭屍,其他神養殭屍也就不足為奇。」
她歎了一口氣:「這世間太多讓人想不通的事。」
溯日鏡嗤笑一聲:「以你的腦子要明白確實強人所難。」
說話間她們走至一處酒樓,自二樓垂著酒旆,上頭寫道:杏花燒酒勝似瓊漿玉液真個人間佳釀。
外頭十幾輛車上面都是燒酒,管事卻急得團團轉,對掌櫃的說:「原先貴妃要的酒,後來車駕改道說不要了。這下怎麼是好?咱們酒窖的酒填滿新酒,再無地方放這些佳釀。」
掌櫃想了想,答:「不然運我家去,堆我家廳裡,每日我來便帶幾罈。」
管事卻說:「你那處不是不好,只是路上泥濘兼碎石眾多。車子載著這麼多酒,一不小心顛了,一車酒便化為烏有。我不敢做這樣的主。」
掌櫃的說:「不然聯絡東家罷,看東家怎麼說。這些杏花燒酒放往常買還須排隊呢!眼下也不可能降價,真是愁死人!」
她總有殭屍與酒有淵源的感覺,幾次殭屍的出現地,多半是有名的酒莊。於是走向前去對掌櫃說:「這些酒我全要了!」
正想著這些酒不知誘不誘得了容大河,溯日鏡已經開口:「這處的杏花燒酒極其有名,你特意買來贈老夫,也算有心。我看我在鏡府裡挖個池,你將酒注進來,我若閒了,自去喝酒取樂。」
雲霜正想開口說酒不是給你,後來想著溯日鏡想要給他便是。於是說:「你這般好酒,可別誤事。」
溯日鏡的聲音喜悅得像要唱歌:「小公主,包管不誤你的事。不就是找容大河嗎?老夫好生幫你籌謀,保證抓到容大河!」
她呵呵了兩聲,心想酒都在你的鏡府裡,挖做酒池,我且收不回。抓不抓得到容大河還要另說!
談話間溯日鏡提醒她,這間杏花燒酒的尋常燒酒也不俗,清如水味濃烈,泡了藥材變成竹葉青,泡了花瓣也雅緻,想想便內心發燙。
於是她再度找上掌櫃:「這裡的尋常燒酒我也全要。另外來兩個饅頭,兩碟菜,我坐這兒吃。」
雲霜坐著等飯菜,卻覷見掌櫃頻頻望著她,不久店小二果然走來:「姑娘,有位老爺也買燒酒,你可以讓兩醰給他們嗎?」
她答:「可以。」
她的後方來了兩個人,開始聊天:「你知道碧縣以北有個小國,國主嬌艷動人,跳起舞來連上天都為她垂淚嗎?」
另一人答:「那位國主自是美艷動人,你沒聽說她跳起舞來不止能祈雨,連旱魃都被她抓了,這等人物哪裡是咱們惹得起。前些時候國主路過中原,大當家帶二當家、三當家跟弟兄撤回山寨,誰敢問她要過路費。」
那人說:「不對啊,我瞧牛大當家是不是跟那位美人國主有宿怨?」
另一人又答:「豈止宿怨,差點變成血海深仇。昔日大當家帶著二當家、三當家在修仙門派接了殺時茜的任務,結果時茜沒殺掉反教美人國主吊在樹上,害他們被蜂螫,還差點被熊吃掉,吊了整整三天才掙脫,可說是命大才沒死。」
她這桌剛上菜,聽說抓到旱魃差點折斷筷子。她問溯日鏡:「我們多久沒遇見容大河?碧縣離這邊這麼遠,那位國主抓住的不是容大河吧?」
溯日鏡呵了一聲,答:「旱魃能飛天,夜行千里,你覺得呢?」
她幾乎坐不住:「容大河打得過凡人,一定能像上次一樣趕跑道士對不對?」
溯日鏡答:「容大河遇上的若是道士自然可以脫身,不過我聽聞那位邊陲小國的國主正是天界的袖月殿下。小國連年與龍宮征戰,常常殺得屍臭遍野。你不曉得旱魃習性我說給你聽,旱魃依月光修練,小國偏偏有皎潔的月光與適合修行的祭壇,容大河讓小國吸引卻被抓住,可說合情合理。」
那當下她什麼都吃不下,讓店小二打包。
溯日鏡好整以暇的問:「小公主,你急什麼?」
她急得掌心冒汗:「若天界三殿下抓走容大河該如何是好?也像從前折辱我那樣折辱容大河嗎?」
溯日鏡答:「袖月抓走容大河總該有原因吧?比如旱魃是某種藥的藥引,還是誰開了重金懸賞旱魃這類。否則抓了旱魃麻煩得要命,旱魃的瘴氣足以讓方圓十里內的活物枯竭,還要設下特殊的牢籠才能壓制。我不覺得袖月會自找麻煩。」
她急得團團轉:「八年前袖月曾踩斷我的手,別人不好說,她卻是做事全無章法,只憑自己喜好。」
溯日鏡卻答:「這聽起來不就像你嗎?做事全無章法,不懂籌謀,遇事跳腳,沒有老夫你早就死了!」
雲霜一面收拾東西一面與溯日鏡鬥嘴:「我做事怎麼沒有章法?」
溯日鏡反問:「你準備怎麼找容大河?」
她理所當然的答:「哪裡有殭屍往哪裡去不對嗎?」
溯日鏡嗤笑:「這是最愚蠢的做法,以逸待勞豈不妙哉?」
她內心一動,問:「你要教我怎麼以逸待勞嗎?」
溯日鏡答:「你現在走進巷子,找一處佈下絆仙索,然後等著看。」
雲霜聞言進巷子便迅雷不及掩耳佈好絆仙索,再來翻身躍上屋頂。眩目的陽光讓她一時沒踩穩,踩下瓦片往巷子裡掉。
她卻見這片瓦停留空中,然後升到她身旁緩緩落下。看至此她便知是溯日鏡所為,多半是怕驚動獵物,不過獵物為誰?
不一會有兩個人鬼鬼祟祟而來,瞧模樣正是她後桌那兩位。
一人問:「你真瞧見她走進這條巷子?」
另一人答:「我盯了她多久你不曉得嗎?那細皮嫩肉的模樣肯定是小娘子。牛大當家最近火氣大得很,我們帶個小娘子回寨讓他消消火。」
那人又說:「你不會是看上牛大當家最近出手闊綽,隨手賞給弟兄們財寶吧?你也太傻,不見小娘子買光酒樓的酒卻是兩手空空離開,說不得拿異寶將酒裝走。比起將她獻給牛大當家,不若搶她的異寶。這般標誌的小娘子還是別禍害人家!」
另一人詭異一笑,答:「更標誌的不就是那位美人國主嗎?大當家啃不下,整天只會生悶氣。如今咱們跟龍宮聯手,我看搶了異寶小娘子也別放走,讓牛大當家解解饞還是可以。」
那人問:「你不會還幫牛大當家出主意吧?你傻了嗎,仙人鬥法,凡人攪和什麼?美人國主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殺光山寨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另一人滿眼通紅,說:「那位美人國主多次進出龍宮,搬走多少奇珍異寶。如今龍宮的主人發話要抓美人國主。我不過順水推舟有何不可?」
那人驚呼:「順哪門子的水推哪門子的舟?牛大當家賞下來的財寶還不夠我們兄弟快活嗎?你的野心別這麼大。」
談話間兩人進了巷子,卻見裡頭空蕩蕩。一人驚道:「小娘子怎麼不見了?」
兩人左右張望,其中一人打算離開巷子。她心想這兩人離絆仙索還有一段距離,於是拿起那片瓦丟在他們眼前,說:「你們追我做什麼,難不成要抓我當壓寨夫人嗎?」
那兩人看見她自然不善罷甘休,往她那處追去,不一會兒叫絆仙索套住,吊在半空中。
她跳下屋簷,說:「看來這壓寨夫人我恐怕沒有福氣當,不曉得你們牛大當家願意花多少銀兩贖你倆?」
那人呸了一聲:「男子漢大丈夫要殺要剮隨便你!」
她被這人氣笑了,伸手打了他一巴掌,道:「這麼硬的脾氣當山賊可是屈才了,不然我放了你,從此不當山賊也可。」
那人呸了一口黑血,說:「這個世代只管神仙打架,殭屍橫行,我住的地方稍有姿色的小娘子都被搜羅入宮,我家繳不出重稅,田被縣令收走,聽說是為了幫無為道長蓋道觀,害我變成流民。我不作山賊難道要我當乞丐嗎?」
她以心音問溯日鏡:「這人好生奇怪,怎麼吐了黑血,難不成中毒了嗎?」
溯日鏡答:「他們自從知道你買光酒樓的杏花燒酒,便一直盯著你看。我恰巧知道有一種蠱嗜酒如命,喝了酒便產卵,生出更多蠱蟲來吃內臟,宿主不知不覺便會被吃光五臟六腑,成為另一具殭屍。宿主被吃內臟的期間不覺得痛,被吃的內臟時常嘔出黑血來。」
她又以心音問溯日鏡:「那種蠱便是神仙煉的蠱嗎?也就是你所說神仙煉的殭屍。」
溯日鏡答:「要測試也不難,封住他的穴道擊左胸,若是嘔出蟲來便是那種吃內臟的蠱錯不了。」
雲霜喝斥:「就怕你想當乞丐還當不了!」她身手迅捷的封住穴道再擊左胸,果真吐出一隻黑色巨蟲在地上蠕動。
她伸腳踩死了蠱蟲,又照溯日鏡教她的說:「方才你們也看見了,這是蠱蟲,我不知你們為何中蠱,不過恰巧知道一個方法救你們。」
那兩人面面相覷,一人別過臉不說話,嘔出巨蟲那人立刻說:「姑娘大發慈悲,救救我們,小的願為您肝腦塗地!」他見同伴不說話便一腳踹在同伴的腳上,同伴才不甘不願的說:「姑娘救命。」
她從善如流放下兩人,在心裡問溯日鏡:「接下來怎麼做?」
溯日鏡自鏡府生出兩顆藥丸來,讓她拿去糊弄他們,她一嗅酒味便問:「那什麼蠱不是喝了酒便產卵嗎,這兩顆藥丸會加重情況吧?」
溯日鏡答:「蠱蟲在酒裡產卵,這藥丸光有酒味卻不是酒,卻能騙得蠱蟲產卵而無法孵化。多產幾次蠱蟲越發虛弱,到時才是收拾蠱蟲的好機會。」
於是她拿出那兩顆藥丸來,說:「一人一顆,快吃下去!」
其中一人嗅了嗅然後問:「姑娘,這是什麼藥丸,酒味這般重?」
雲霜胡謅:「這叫大羅神仙丸,能排毒,你們要多吃幾次才能將蠱蟲趕盡殺絕。」
兩人相看一眼,一人先吃,另一人見同伴沒事也跟著吃,再來雲霜轉達溯日鏡的話:「欲解毒還要接著吃三回⋯⋯」
兩人對看之後拜倒在地,道:「姑娘儘管吩咐小的。」
溯日鏡讓她說:「你們身上的蠱蟲不簡單,你們上頭的人正與龍宮的主人合作吧?」
其中一人答:「龍宮的主人要抓美人國主,正巧牛大當家與美人國主有宿怨所以一口答應下來。之後龍宮曾多次派人相贈美食佳餚⋯⋯後來的事姑娘也知道了,我們無緣無故中蠱,想必那些吃食不乾淨!」
溯日鏡讓雲霜繼續說:「龍宮與你們必有合作,到時將詳情傳來,我屆時再給你們一回藥。」
她給兩人通訊符,兩人離去後她問溯日鏡:「追查這件事真能知道天界三殿下抓走容大河了嗎?」
溯日鏡答:「小公主,我教你一件事--事有蹊蹺須由細微處追查。你瞧不過是半道修仙人士建的山寨,天界三殿下的事何以如數家珍?那必是有心人告訴他們,告訴他們也是為了利用他們做某些事。」
她又問:「吃三回藥真的能救他們嗎?」
溯日鏡說:「當然,老夫從不騙人,前提是他們能撐過三回產卵,若撐不過死了也沒辦法。」
溯日鏡答:「呵⋯⋯接下來便等他們給你消息,到時再潛入看看是不是天界三殿下抓了容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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