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Mq6RWExq
推開厚重的檀木屏風，便能見到「打天下」的內堂。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WmimHQWI
地上鋪著漆黑光亮的玄武石，四壁則掛著一些名家畫作，清一色都是戰場廝殺、血肉橫飛的激烈場景，刀劍劃破長空，馬蹄揚起塵土，耳邊彷彿都能聽見那金戈鐵馬的喧囂。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oBigsewp
各式精巧的兵器擺在牆壁旁的玉台上，刀鋒劍刃、槍尖斧斤，隨著數盞靈石燈光的映照，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9ZCxlGoR
內堂的正中央擺著一張厚重的青銅長案，案腳呈猛虎伏地之狀，四爪穩穩地扣住地面。案後的太師椅是用最上等的小葉紫檀木打造，兩側扶手各雕成一條張牙舞爪的蛟龍，鱗片分明，神態栩栩如生，森冷的龍目靜靜地俯視著每一位走進內堂的客人。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BCamJuGX
一名膚色黝黑的中年大漢立在案前，身形壯碩卻低著頭，唯唯諾諾地用雙手搓著衣角，顯得局促不安。大漢身邊站著一個同樣低著頭的瘦小孩子，身形單薄，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微微泛白，似乎正努力克制著心中的緊張。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DjP4uL4gW
如果司徒晨軒與夢蛟兩人在場，便會驚奇地發現站在這裡的，正是那賣符篆的蕭寶成與小漁。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F6bqxqAO
「阿爹……」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vMJBhfVf
小漁低聲叫了一句，似是想說些什麼，卻在觸及大漢那帶著戒慎恐懼的目光後，咽下了剩下的話，只能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地面，發出細微的聲響。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LqPBCihk
坐在青銅案後的卻是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家，瘦骨嶙峋，身形佝僂，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發了黃的棉質道袍，袖口早已磨損得毛邊外翻。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wOYiL1DEL
清瘦的面容滿是風霜之痕，頭髮也亂糟糟的，幾根凌亂的銀絲從額前垂落，搭在肩膀上，其餘頭髮則像一堆稻草般散亂地攤在腦後，毫無章法，仿佛多年未曾細心打理過一般。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wuv4gXcr
如果司徒晨軒也在這裡，必然一眼認出這老人正是參與圍殺前身的那名老道士，模樣相差無幾。然而，與記憶中那滲透骨髓的殺意截然不同，此時的老道士看起來不過是一個貧窮落魄的尋常老人罷了，與這威嚴莊重的「打天下」內堂格格不入。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0y9dr2fK
「叩、叩!」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ZQWfHXT4
老道士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放在案上的一枚粉色靈石。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6wlQygs24
「給貧道實話實說來著，這天然靈石你們父女是從哪弄來的?」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AzPAMPQ0
老道士笑眯眯地看著蕭寶成與小漁，語氣雖然和煦，但那雙微眯的眼睛卻彷彿一隻捕捉獵物的老鷹般，正在打量眼前的小兔子。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nfEUdQ9e
「有位自稱是烟嵐宗弟子的少年，叫司徒……司徒什麼的，帶著一名年紀小一些的女孩，上來就把符篆給全買走了，付帳時用的就是這些顏色特別的天然靈石。」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i3Tw7npJ
蕭寶成壓下心頭的緊張，硬著頭皮對老道士說道。他不敢抬頭，生怕觸怒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打天下」大掌櫃，同時也是方仙道的長老，蕭長風。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Y0LsEifx
「歐冶池」的背後是劍閣，此事路人皆知，而與之齊名的「打天下」則是方仙道經營的產業之一，這就沒有多少人知道了。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0uQiTVQMo
「哦？烟嵐宗？司徒……呵，剛才也有個叫司徒晨軒的少年人帶著個女孩來店裡買兵器，付帳時用的也是天然靈石，當班的夥計還三番兩次來向貧道報告，看來是同一人啊。」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2nurEo4oD
名為蕭長風的老道士說道，一口一個貧道，嘴角笑意也更深一分，甚是古怪。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5pLRRzMDG
「就是同一人!俺看那少年氣質不凡，幾天以來符篆沒賣多少出去，他一下全買了，這對俺來說可是大生意啊，起碼不會讓俺血本無歸!俺沒騙您啊！」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lXFWzRVVa
蕭寶成見狀，生怕老道士蕭長風不信，急忙連連解釋。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VykVtJsA
「對！他說話客氣得很，看起來不像壞人！」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HxR2SjgxR
站在一旁的小漁也用力點頭，仰著小臉說道，語氣中透著不諳世事的單純。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2siD4yPW
「不像壞人？呵呵，小丫頭，這世上有幾個壞人是能從外表看出來的？哈哈哈哈哈!」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AmsXME6mj
蕭長風聞言，低頭端詳手中的靈石片刻，指尖輕輕摩挲，片刻後抬起頭看向小漁，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道。當蕭長風露齒而笑時，那少了一顆門牙的缺口格外顯眼，呼氣隨笑聲一吸一合，既古怪又滑稽。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UyLMriae
「蠢貨!只是因為符篆賣不出去，所以你蕭寶成就膽敢在大庭廣眾下做這天然靈石的買賣?你是嫌命太長，活膩了想死嗎?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是在自尋死路，還害了小漁?」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YZajoAEw
「你知道現在外面有多少人正在找你跟小漁嗎?又有多少人追殺那個司徒晨軒?」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IxI80Efs
「就連貧道已經打點好的烟嵐宗外務堂弟子，都會因你違法用天然靈石交易一事，找上門來理論！」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m4AJZHbQ
笑罷，蕭長風當即變臉，臉上笑容瞬間收斂，眼中寒光一閃，語氣如刀般凌厲，一字一句，聲音蒼老卻直擊心魂，令蕭寶成渾身一顫，臉色煞白。一旁的小漁更是害怕，縮到了父親蕭寶成身後，雙手緊緊抓住蕭寶成的衣角，眼中泛起淚光，卻是不敢哭出聲來。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JNrzemYE
「俺、俺只是個賣符篆的，俺不知道這天然靈石是哪來的啊?他們追殺俺做啥? 俺就是靠這點小本買賣養活小漁啊……」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GHyXN5wLj
蕭寶成聲音發顫，額頭冒著冷汗，急急忙忙擺手辯解。他本以為自己只是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哪知道竟惹上了這等麻煩。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xdNuszMV
「說你是蠢貨還真是蠢貨！司徒晨軒既然拿出天然靈石出來交易，就代表他自己或者烟嵐宗裡有人找到了無主靈脈。你知不知道，那可是潑天的富貴，任誰看了不眼紅呀！」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utGKv5ZV
「你手上的天然靈石恐怕早成了某些人眼中的絕佳目標，為的就是用占卜之類的神秘法術，反向追蹤出無主靈脈的確切位置。」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jXtTHMAj
「司徒晨軒是烟嵐宗宗主之女姬千月的親傳弟子，誰敢在烟嵐宗的地盤上光天化日之下動他？你呢？明面上就一賣符篆的，修為只低不高，既無宗門當靠山，身邊還帶著一個拖油瓶，不搶你搶誰？」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2G3yitRig
蕭長風站起身來，冷冷地盯著蕭寶成，大聲努斥，語氣中充滿了厭煩。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8lUCFo3w
「俺懇求您救救小漁啊……俺知道俺做錯了，就不該貿然收下那堆天然靈石，萬死不足惜，但小漁只是一個孩子，她真的是無辜的啊！」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uHNnzG3g
「小漁若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俺也不活了，求您行行好，幫幫她吧！」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NpRaBNJy
蕭寶成跪倒在地，語氣中滿是哀求，十分狼狽。他雖是個心思不夠敏捷的粗漢，倒也明白此時只有作為方仙道長老的蕭長風能解救他與小漁。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zZfYhgH7
方仙道自古以來都不是一個嚴密的組織，與劍閣、烟嵐宗、火云谷、玄武派等幾大仙門勢力不同，方仙道師徒間講究的是一對一傳承，因此人數極少。如今的方仙道一門上下，除掌門蕭如松，三名長老蕭友柏、蕭長風、蕭青鸞，以及幾名弟子外，再沒別人了。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ReP9292g
他們的名子取自松柏長青，乃方仙道前代掌門蕭黯然所取，典故出自《詩經．小雅．天保》：「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鄭玄箋云：「或之言有也。如松柏之枝葉，常茂盛青青，相承無衰落也。」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teXF9VxR
蕭寶成與老道士蕭長風有遙遠的血親關係，但蕭寶成卻不是方仙道弟子，只是年輕時曾攀過關係，做過方仙道的火工童子，學得一手繪製符篆的手藝罷了，否則又怎麼會在廣場上跟散修一起擺攤。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QMvRVexS
蕭寶成的女兒小漁，真名北冥漁，出自四大家族（東方、南宮、西門、北冥）的北冥家，年紀雖小卻天資聰穎，擁有極為罕見的靈根資質，她才是蕭長風真正看中的人。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9qZMf04p
只待北冥漁年齡稍長，修行根基更加穩固時，蕭長風便會正式將她收入方仙道門下，親自指點培養。現在只不過是讓蕭寶成將她暫時帶在身邊，以告慰北冥漁想念父親的心思罷了。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6vDE6Hgq
方仙道一向對收徒極為重視，規模不大，卻最是護短，因此蕭長風絕不會輕易放棄掉這麼好的一個仙苗，也不能容忍任何人給她帶來危險，哪怕那個人是她親生父親。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8VOcDu396
「蕭寶成，你若不想引來殺身之禍，這幾日跟小漁最好躲在『打天下』的鋪子裡，切勿外出，切莫讓人瞧見，走露風聲。」蕭長風停頓了下，眼中厭惡之意越發濃烈。「另外，你所拿到的那些天然靈石現在全交給貧道，不得私自留下哪怕一塊。」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juJMb6Mp
「是、是，俺明白了，那些天然靈石全在這了。」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1Fzm34ERd
蕭寶成當過方仙道的火工童子，素來知曉蕭長風秉性，此刻聽得渾身發冷，顫聲回應，心裡充滿了懊悔與恐懼。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77Q4IFwp
「稟報大掌櫃，那兩位用天然靈石付帳的客人，小的自作主張，已經送他們去搭飛梭，離開這樂市仙坊了。」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Uay84QeO
「這塊玉珮正是他們交出的抵押品，小的認為即便烟嵐宗宗主之女不來補齊欠款，這塊危急關頭能保人一命的玉珮也值了。」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UQCdRV52
此時那名方才接待過司徒晨軒與夢蛟的夥計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塊煞是好看的玉珮，正是司徒晨軒不久前剛交出，以作為抵押品的烟嵐宗信物，碧云珮。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8NcjEVF8
說話間，夥計滿臉堆笑，但他很快便看到跪在地上的蕭寶成，以及要哭不哭的北冥漁，夥計見狀，終於察覺到了氣氛似乎不對，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i5BqTALr
臉色不太好看的蕭長風看了夥計一眼，夥計頓時如芒在背，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說半句。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EFD2Rf9X6
「你倒是好大的狗膽，送人離開？他們去哪了？還敢收下這塊碧云珮?你是真的在找死啊!」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E8QkEG44q
蕭長風厲聲喝道，聲音如驚雷般在內堂炸響，將夥計嚇得渾身一顫，伏下身來連連叩頭賠罪。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b3MCrZzo
「大掌櫃息怒！小的、小的不知他們想去往何方，只是見那二人出自烟嵐宗，實在不像會賴帳之人，這才斗膽決定放行，讓他們去搭飛梭也是大掌櫃您的命令不是嗎？再者這碧云珮價值連城，小的以為定能彌補他們留下的欠款……」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AnV91KMe
那夥計一邊叩頭，一邊急忙解釋道。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1RRZmL1sm
「放肆！貧道行事，何時輪得到你一介凡人自作主張？」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tn2sHpiF
那夥計話還沒說完，蕭長風便一聲怒喝，手掌猛然拍出，一股凌厲的掌勁轟在夥計胸膛上，只聽得一聲悶響，夥計的身子就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內堂的牆上，接著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血中還摻雜著被震裂的內臟碎肉。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8B0rK3Kuv
夥計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看是不活了。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Ykv127yab
「大掌櫃，小的、知錯了，求您饒命……」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rt7HfUvM
那夥計倒在地上，死前猶自捂著胸口連連哀求，又吐了幾口血，艱難地想要爬起，卻又趴倒在地，不再出聲。蕭長青冷哼一聲，袖袍一拂，竟是用驅物術將那夥計如垃圾般掃到了角落，看也不看一眼。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6Jujc3T9H
道士也是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可這「慈悲」也得看對象，區區凡人如草芥般不值一提，死不足惜，在絕大多數修真者眼中連人都算不上，也就與牛馬之類的畜生同列罷了。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8Maucomm
蕭長風得知司徒晨軒與夢蛟兩人用天然靈石付帳後，頓時起了些小心思。他本想讓夥計盡力推銷，半賣半相送，哪怕虧錢，也要讓司徒晨軒與夢蛟兩人將全部的天然靈石花在「打天下」裡，如此其他仙門勢力拿到這天然靈石的機會就少了幾分，方仙道也就多了幾分尋得無主靈脈的機會。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xh1juFed
這下不僅沒把天然靈石全套出來，還換了塊肯定會被烟嵐宗盯上的碧云珮，夥計甚至還趁著蕭長風破口大罵蕭寶成的功夫，自作主張把人送去搭飛梭，放跑了，那本只是讓司徒晨軒與夢蛟兩人多花錢的話術而已，蕭長風焉能不怒。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PSQbzm29
盛怒之下的蕭長風，殺人那是毫不留情。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8mIPJSnE
北冥漁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緊緊抓住父親的衣角，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從臉上滑落。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8a6Cy3rk
「哭甚？不過是打殺了一條狗罷了，有什麼好哭的？貧道還嫌髒了手呢！」蕭長風一聽到哭聲，皺了皺眉，心煩意亂，轉頭便對蕭寶成冷冷地說道。 「去，將這人處置乾淨，莫要再讓他汙了貧道的眼。」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vGJNO8is
滿堂寂靜無聲，只剩下北冥漁無助的哭聲在回蕩，蕭寶成伏在地上，雙肩微微顫抖，額頭死死抵在冰冷的玄武石地面上，磕出一道道鮮紅的血跡。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卻依舊不敢抬頭直視蕭長風。別說動彈，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evTNJXKyo
「......是!」
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gBHy4Tj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