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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腳踩大地,仰望仙人騰雲駕霧的身影,足下雲煙氤氳,衣袂飛揚如虹,恍若天上來客,飄然於九天之上,於是心醉嚮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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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是每個踏入修真之途的人,心中共同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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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僅止於煉氣期,無法禦劍飛行,這是因為煉氣期修真者的神念,外放僅十丈方圓,力不過一百斤,難以用飛劍托起自己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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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天下,浩瀚無垠,地域廣袤,為滿足飛行與物資流通的需求,修真界發展出多種便捷的飛行方式,比如修真門派與家族的駐地通常設有航線,以武裝飛梭、飛行鳥獸為主要的交通工具,連接最近的仙坊、秘境或重要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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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以降,逐漸形成獨具特色的交通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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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市仙坊地處浙江,與紅花會所在的江西、湖南一帶,恰巧就有幾條直達的航線,因此當「打天下」的伙計護送司徒晨軒與夢蛟兩人去搭飛梭時,司徒晨軒當下便毫不猶豫地買了兩張前往潯陽城的晚班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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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正是書生蔣子文手裡的畫卷「百里江山圖」所標註的秘境「桃源深處有人家」入口所在,也是大師姐墨云染的足跡最後踏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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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這桃花秘境僅限煉氣期,而師尊姬千月卻是築基期大圓滿的修為,理論上她是決計不可能打破秘境強行進入的,司徒晨軒與夢蛟正好能避開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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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穿越以來,這還是司徒晨軒第一次乘坐飛梭。當那猶如天空巨獸般的飛梭隨著轟鳴聲逐漸逼近,緩緩降臨地表時,著實把他震撼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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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梭的骨架用上等靈鐵精鑄而成,構成十幾個隔艙,以縱向的大梁牢牢連結起來;蒙皮飾以繁複的陣法,裡面是灌注了靈氣的巨型氣囊;尾部則是巨大的尾翼,宛如神龍擺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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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名乘客在飛梭下方等待,花了不少時間才通通登上這艘龐然大物的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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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路途不長,司徒晨軒與夢蛟並沒有下甲板,而是待在上頭觀景。夢蛟倒是很乖巧,挽著司徒晨軒的手,站在旁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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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飛梭升空,冷風拂面,司徒晨軒能清楚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變得稀薄,不過飛梭上事先繪製好的陣法,卻是用靈力在船體周圍形成一圈蛋殼般的薄膜,將那呼嘯而來的天風與冷意給隔絕開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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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手扶欄杆,抬眼望向下方,只見蔚藍江水波浪翻滾,蜿蜒曲折,向後退去,遠方的山脈與翠綠林海隨著天光明暗變幻,遠看彷彿一幅徐徐展開的長卷畫圖,一股說不出的快意頓時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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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罷風景,司徒晨軒倒也沒閒著,花了點碎靈石,跟負責搬行李上飛梭的小廝買來一份簡報。那是由當地「佳人茗茶樓」定期發行的報刊,用活字版印製,也不知道紙張是用了什麼材料,散出一股淡淡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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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翻了翻,內容五花八門,記載了附近地域發生的大小事件,既有八卦秘辛,也不乏凡俗趣聞,與書生蔣子文手裡的畫卷「百里江山圖」相較,兩者功能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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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百里江山圖」重在記錄天下秘境,那這份報刊就是修真界小道消息集大成者,旨在為讀者增添閒暇時分的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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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某座仙坊舉行盛大的年度拍賣會,先天靈寶即將現世的預告;又或者是魔道中人濫殺無辜,用活人祭練法寶,以致於生靈塗炭的慘劇;甚至連某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一夜修為暴漲,如何反殺仇家之事也被加油添醋一番,傳得有模有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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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另一欄時,入眼的赫然是一份江湖渾號的排行榜,比如那什麼江南第一劍、青松居士、紅花婆婆、白骨書生……等,從上到下一字排開,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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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愛說仙人看淡虛名,然而仙人也是人,這些渾號的主人往往為了在榜上分出一個高下,針鋒相對,無所不用其極,殺得那叫一個腥風血雨,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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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軒悠然自得地倚在甲板欄杆旁,手裡捏著報刊,時不時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一晃就是一個時辰。不過在那些尾隨而來,不懷好意的修士們眼裡,他這般閒適的模樣就顯得有些刺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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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尾巴」在不遠處或站或坐,假意談笑風生,語聲時高時低,偶爾還伴隨幾聲放肆的笑聲,然而目光卻總是不經意地瞟向司徒晨軒與夢蛟兩人,眼神中帶著若有似無的貪婪與蠢蠢欲動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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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軒淡然地抬眼回望,只見一老翁,一童子,一美婦,走著走著越靠越近,步調不急不緩,卻又恰到好處地保持著適當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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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翁佝僂著背,灰白鬍鬚隨風輕擺,手裡拿著酒葫蘆漫不經心地晃動,卻從未真正啜飲一口;童子穿金戴銀,渾身珠光寶氣,胸口繡著一隻碩大的金元寶,雙手戴滿十枚金銀戒指;女人則身披紅裳,容貌艷麗,朱唇輕啟,似笑非笑,指尖輕輕撫弄著頭髮,周身散發濃烈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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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人之前在仙坊目睹司徒晨軒與夢蛟買下那麼多符篆,又見司徒晨軒用的是少見的天然靈石,心中不免生出貪婪之心,認定司徒晨軒可能有什麼奇遇,必然身懷奇珍異寶,於是一路跟上了飛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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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隨的歹人不少,但聚在一起的這三人最惹人注目,靠的也最近,想不發現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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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軒卻彷彿未曾察覺一般,又跟夢蛟拿了幾本宗門內帶出的典籍,繼續專心翻看,對身側的窺伺置若罔聞,甚至嘴裡還低聲哼起了曲調,顯得更加悠然自得,讓那些尾隨之人愈發覺得他「大有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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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出了樂市仙坊,那傢伙看上去還是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莫非他手裡攥著什麼好寶貝、大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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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矮小,面容稚嫩的童子壓低聲音,目光緊緊盯著司徒晨軒,語氣中透著幾分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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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小心些,說不定還真有,別忘了他自稱是姬千月的親傳弟子。」老翁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鬍,目光陰沉,低聲建議道。「我看啊,不如趁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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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著急,再等等,看看他們要去哪兒,若是到了無人的荒郊野嶺,咱們再動手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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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話未說完,便被旁邊的紅衣美婦冷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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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夢蛟還老神在在,倚著欄杆看天邊雲影變幻,不料在看到靠近的三人組下一刻,她面色驟變,似乎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目光閃過一抹驚慌,拉了拉司徒晨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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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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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軒此時正隨手翻著手中的典籍,看得津津有味,感覺到夢蛟的異樣,微微一愣,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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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人、凶神惡煞,不簡單,哥哥、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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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蛟眉頭微蹙,眼神悄然掃向不遠處的三人組,壓低聲音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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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來覬覦天然靈石的宵小之輩,攔住師尊姬千月,再趁亂逃跑,這招「釜底抽薪」、「借刀殺人」的計策雖好,但兩人都忘了這條毒計執行起來有個致命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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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如果敵人太強,且行事毫無顧忌,師尊姬千月又尚未來到兩人身邊,那該當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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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三人用易容術將本來面目掩蓋得天衣無縫,又隱匿了修為氣息,裝作平平無奇的低階散修,然而夢蛟是尸解轉世為人的妖修,嗅覺遠超常人,這樣的偽裝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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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身上那股濃得化不開的屍臭與血腥味道,哪怕刻意壓制仍舊縈繞不散,手頭肯定沾染過無數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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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雖然活得時間不長,但與記憶東缺一塊西缺一塊的司徒晨軒不同,夢蛟的記憶是完整的,這也是修為低下的她為數不多的優勢之一。結合上一世的記憶,夢蛟很快便推敲出這三人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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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人組正是修真界中臭名昭著的「五毒俱全」中的三毒——「不倒翁」、「花魁」與「散財童子」,分別代表凡人五大惡習「吃喝嫖賭抽」中的喝、嫖與賭。本來五毒都是一齊行動的,現下卻是不見代表吃與抽的另外二毒,「餓死鬼」與「癮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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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專挑那些無依無靠、修為不高的散修落單時下手,因而被正道各大宗門懸下重金通緝,仙坊城門與報刊上皆貼有附帶畫像的懸賞令,至今卻仍逍遙法外,沒想到卻出現在這裡,還大搖大擺地上了飛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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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飛梭上人多眼雜,三毒倒也沒急著下手,一方面顧忌司徒晨軒與夢蛟身上可能有什麼厲害的護身法寶,另一方面即便是三毒這樣的歹毒魔頭也不願在大庭廣眾下動手,而是選擇耐心地等待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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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晃,又是數個時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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潯陽城距離樂市仙坊本就不遠,加之飛梭速度極快,僅僅半日功夫便已接近了目的地,然而飛梭並未如司徒晨軒所料,直接進入這座歷史悠久的古城,而是停靠在鄱陽湖畔一座沒有名字的山莊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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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湖籠罩在一層輕紗般的薄霧中,水面微微起伏,點點白帆散落其中,早起的漁船划開一道道細長水紋。遠處湖岸連綿的樹影如黛色剪影,偶爾幾聲水鳥啼鳴打破寂靜,聲音清脆,迴蕩在空曠的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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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莊掩映在青翠林木間,屋舍錯落有致,飛簷翹角,古韻悠然。湖光山色間,亭臺樓閣點綴中,白鶴飛舞,陣陣松濤,宛如人間仙境。細看之下,山莊四周被一層淡淡靈光籠罩,顯然布有強力的護山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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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梭穩穩懸停在山莊上方,艙門大開,放下麻繩編織而成的階梯,直通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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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此地為星子莊,乃通往潯陽城的中轉之地,也是『桃源深處有人家』秘境之所在。無論是想在此稍作休整,再行下一程,還是想去往秘境,都可以去莊裡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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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面帶笑容的小廝站在艙門前,聲音不大卻清晰有力,輕而易舉地傳入甲板上每個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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